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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30

當時他說了聲“很好”,以便取悅他的夫人,並且假裝在欣賞那些花卉。但是,她知道得很清楚,他並不欣賞那些花,或者甚至還沒有意識到它們的存在。這不過是爲了討好她罷了……。啊,那不是莉麗·布里斯庫和威廉·班克斯在一塊兒散步嗎?她的近視眼盯著退回去的那一對兒的背影直瞅。沒錯,真是他們倆。這不是意味著,將來他們會結合嗎?對,他們倆必須結婚!多好的主意!他們倆必須結婚!…See More
Jul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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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9

妳可以走上一整天,也遇不到一個人,在好幾英里路之內,沒有一所房子,一座村莊。獨自一個,妳就能絞盡腦汁來思索,解決一些問題。在那兒,有一些自古以來人迹罕至的小小的沙灘。海豹豎起它們的身軀盯著妳瞧。有時候,他似乎覺得,在那野外的一座小屋子里,獨自一人,他就可以——他的思緒突然中斷,他歎了口氣。他沒那個權利。他可是八個孩子的父親啊——他提醒自己。要是他還想把現狀稍爲改變一下,他就是個不知足的畜生和惡棍。安德魯將成爲一個比他更好的人。普魯將成爲一個美人兒,這是她母親說的。他們會稍稍阻擋住那股洪流。但整個說來,那是件小小的傑作——他的八個孩子。他想,他們的存在表明,他並不完全詛咒這個可憐渺小的宇宙,因爲在這樣一個黃昏,他瞧著眼前的這片土地在夜色中漸漸縮小,那個小島似乎小得可憐,它的一半已經被海水吞沒了。“可憐、渺小的地方,”他喃喃自語,歎了口氣。她聽見了。他說了最憂郁的話。但她注意到,他說過這樣的話之後,往往馬上顯得比平時更爲興高采烈。這些措詞不過是一種文字遊戲而已,她想,要是她說了他所說的話的一半,她就會用槍打碎自己的腦殼。這樣玩弄辭藻真叫她生氣,于是她用一種實事求是的口吻對他說,這是一個十全…See More
Jul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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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8

“妳在教妳的女兒們誇大其詞,”拉姆齊先生責備她說。她的姨媽卡米拉比她更善于誇張,拉姆齊夫人說。“據我所知,從來沒人把妳的卡米拉姨媽當作品德高尚的楷模。”拉姆齊先生說。“她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拉姆齊夫人說。“最美的不是她,是別人,”拉姆齊先生說。普魯將要比她美得多,拉姆齊夫人說。拉姆齊先生說他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好,那末今天晚上妳就瞧一瞧吧,”拉姆齊夫人說。他們停住了。他希望能促使安德魯更用功點。如果他不用功,他就會錯過得獎學金的一切機會。“噢,獎學金!”她說。拉姆齊先生認爲,她用這樣輕忽的口吻來說獎學金這樣嚴肅的事情,可有點兒傻。他將爲安德魯感到驕傲,如果他得到獎學金的話,他說。如果他得不到獎學金,她也同樣爲他感到驕傲,她回答說。對此他們總是意見分歧,但這沒有關係。她就喜歡他如此相信獎學金的作用;而他也喜歡她不管安德魯幹什麽,她都爲他感到驕傲。突然間,她想起了在懸崖峭壁邊緣上的那些羊腸小道。不是已經很晚了嗎?她問道。他們還沒回來。他漫不經心地打開他的挂表。只有七點多鐘。他讓表蓋開著,過了一會兒,他決定把剛才他在陽台上的感覺告訴她。首先,這樣大驚小怪是毫無道理的,安德魯能夠照應他自…See More
Jul 6
1 Dimensional Man posted a blog post

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7

她凝視那穩定的光芒、那冷酷無情的光芒,它和她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要不是還有她所有那些思想,它會使她俯首聽命(她半夜醒來,看見那光柱曲折地穿越他們的床鋪,照射到地板上),她著迷地、被催眠似地凝視著它,好像它要用它銀光閃閃的手指輕觸她頭腦中一些密封的容器,這些容器一旦被打開,就會使她周身充滿了喜悅,她曾經體驗過幸福,美妙的幸福,強烈的幸福,而那燈塔的光,使洶湧的波濤披上了銀裝,顯得稍爲明亮,當夕陽的餘晖褪盡,大海也失去了它的藍色,純粹是檸檬色的海浪滾滾而來,它翻騰起伏,拍擊海岸,浪花四濺;狂喜陶醉的光芒,在她眼中閃爍,純潔喜悅的波濤,湧入她的心田,而她感覺到:這已經足夠了!已經足夠了!他回過身來看見了她。啊!她真美,比他在任何時候所能想像的還要美。但他不能和她講話。他不能驚擾她。既然詹姆斯已經離去,她終于獨自坐在窗前,他渴望要去和她談話。但他毅然決定:不,他決不去打擾她。現在她姿容絕世,淒然沈思,在精神上和他距離遙遠。他不願去驚醒她,他在她面前經過之時默不作聲。她看上去竟然如此疏遠冷漠,雖然這傷了他的心,但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對她愛莫能助。而且,他會再一次默然經過她的面前,要不是就在那…See More
Jun 30
1 Dimensional Man posted a blog post

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6

一個人並不是經常找到休息的機會,根據她的經驗(這時她用鋼針織出某種纖巧的花樣),只有作爲人的自我,作爲一個楔形的內核,才能獲得休息。抛棄了外表的個性,妳就抛棄了那些煩惱、匆忙、騷動;當一切都集中到這種和平、安甯、永恒的境界之中,于是某種戰勝了生活的凱旋的歡呼,就升騰到她的唇邊;她的思路在那兒停住了,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遇見了燈塔的光柱,那長長的、穩定的光柱,那三次閃光中的最後一次,那就是她的閃光,因爲,總是在此時此刻,在這種心情之下,她注視著這燈塔的閃光,就會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和某種東西,特別是她所看到的東西,聯系在一起;而這件東西,這穩定的、長長的光柱,就是她的光柱。她經常發現她自己坐在那里瞧著,坐在那里瞧著,手里幹著活兒,直到她自己和她所瞧的東西——例如那燈光——化爲一體。而且,她會把一些埋藏在她心底里的話,升騰到那光柱之上——“孩子們不會忘記的,孩子們不會忘記的”——這話她會一遍一遍地重復,並且再加上一句:它會結束的,會結束的,她說。那一天會來到的,會來到的,她突然接著說,我們將在上帝的掌握之中。但她馬上因爲說了這話而對自己生氣了。是誰說的?這可不是她;她是迷了心竅,才說出這種違心…See More
Jun 28
1 Dimensional Man posted a blog post

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5

她翻過一頁,那故事只剩下最後幾行了,因此,她想把它講完,雖然已經超過了就寢時間。園中的暮色使她明白,時間已不早了。逐漸變得蒼白的花朵和葉瓣上灰黑的陰影湊合在一起,在她心中喚起一種憂慮的感覺。起初她想不起這憂慮之感從何而來,後來她想起來了:保羅、敏泰和安德魯還沒回來。她在心目中重新喚起這幾個人的形象,他們站在大廳門口的陽台上,擡頭仰望天空。安德魯拿著他的網兜和籃子,這表明他要去捕魚捉蟹。這意味著他會爬到一塊凸出到大海中的岩石上去;他會脫離他的遊伴。或者,他們三人在歸途中,在斷崖峭壁的羊腸小道上排成單行前進之時,其中有人會不慎失足。他會滾下山溝,摔得粉身碎骨。因爲天已經黑了。但她不讓自己的聲音在講故事的時候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她合上書本,再加上最後幾句話,仿佛這是她自己杜撰出來的。她凝視著詹姆斯的眼睛說:“直到現在,他們還在那兒生活著呢。”“故事講完了,”她說。她看見,在他的眸子里,對于那故事的興趣消失了,某種其他的事物取而代之;那是某種猶豫不定的、蒼白的東西,就像一束光芒的反射,立即使他凝眸注視,十分驚詫。她回過頭來,她的目光越過海灣望去,就在那兒,毫無疑問,穿過波濤洶湧的海面,有規律的燈…See More
Jun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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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4

當他們早晨醒來之時,她就聽到他們在她頭頂上方的樓板上跺腳、喧鬧。他們吵吵嚷嚷地沿著走廊跑來。然後,門一下子打開了,他們湧了進來,像鮮豔的玫瑰,清醒地睜大著眼睛,好像到飯廳里來尋找他們的早餐(他們一生中天天如此),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就這樣,諸如此類的事一樁接著一樁,一整天就這麽過去了,直到她上樓去祝他們晚安,發現他們都鑽進了放下蚊帳的小床里,就像在放滿櫻桃和木莓的鳥窩中的小鳥一樣,還在編造一些故事,來描述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們白天聽到的、或者在花園里偶然看到的事情。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小小的寶藏……。于是她下樓來對她的丈夫說,爲什麽他們要長大成人,而失去所有這一切天真的樂趣呢?他們不會再感到如此幸福的了。他生氣了。爲什麽對人生抱這種悲觀的態度?他說。這種想法不合理。這是很奇怪的;然而她相信這是事實:盡管他有時憂郁絕望,但總的說來,他比她更幸福,對前途更爲樂觀。他接觸人生的煩惱要比她少一些——也許原因就在于此。他永遠有他的工作可以作爲他的精神支柱。她自己並非像他所指責的那樣“悲觀主義”。她只是想到了生活——而且是想到呈現在她眼前的短暫的一段時間——她五十年的生涯。生活——它就展現在她眼…See More
Jun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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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3

他要是能夠執著地關注人類的愚昧,人類的命運以及海水侵蝕我們腳下的土地這些現象,他可能會獲得某種結果;但他卻轉過身來,從日常生活瑣事中去尋求安慰,這和他剛才面臨的那種莊嚴的主題相比,是如此渺小。她穿的襪子上破了好大一個洞!她家的女僕總是不斷地用畚箕清除那隻熒鵡撇在地上的沙子,她家的談話內容幾乎總是局限于那隻鳥兒的豐功偉績,——也許這很有趣,但畢竟是很狹隘的話題。她怎麽會在那種異乎尋常的環境中生存的呢?自然啦,妳得請她來吃午飯,用茶點,進晚餐,最後還得請她來待上幾天,結果她同她的母親,那隻貓頭鷹,發生了一點摩擦。接下來是更多的拜訪和談話,更多的沙子,到最後,實際上她已經說了許許多多關于熒鵡的謊言,夠她受用一輩子的啦。(那天晚上宴會之後回家時,她就那麽對她丈夫說的。)不管怎樣,敏泰來啦。……是的,她到他們家來作客啦,拉姆齊夫人想道。她懷疑,在這紛繁複雜的思緒中,似乎暗藏著什麽刺人的荊棘;她把這纏結的思緒解開,發現原來是這麽回事兒:有一次,一個女人指責她“奪走了她的女兒對她的愛”;多伊爾夫人說過的一番話,又使她回想起那種指責。喜歡支配別人,喜歡干涉別人,喜歡別人照她的意思來辦事,——那就是對她…See More
Jun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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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2

10凱姆在畫架旁邊擦身而過,她不會爲了班克斯先生和莉麗·布里斯庫停下腳步,顯然班克斯先生很希望自己也有這樣一個女兒,伸出手來想拉住她;她甚至不會爲了她的父親停下腳步,她在他的旁邊擦身而過;她母親在她沖過去時喊道:“凱姆!我要妳停一會兒!”但這也不能使她停留。她往前直奔,像一隻小鳥、一顆彈丸、一枝飛箭,是什麽欲望在驅使她,是什麽力量在推動她,是什麽目標在吸引她?誰能說明其中的原因?究竟爲什麽,爲什麽?拉姆齊夫人瞧著她的女兒,心中暗自思忖。也許是一個幻影——一片貝殼、一輛小車、樹籬遠處一個神話王國的幻影,在吸引著她;或者僅僅是由于跑得快而感到光榮自豪;誰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麽。但是,當拉姆齊夫人第二次喊道:“凱姆!”那枚火箭中途墜落了,凱姆停下腳步,慢吞吞地走回來,半路上順手揪下一片樹葉,來到了母親身邊。拉姆齊夫人不知道她的女兒在夢想些什麽,她只看見她站在那兒出神地想她自己的事兒,使她不得不把話重新說一遍——去問問瑪德蕾特:安德魯、多伊爾小姐和雷萊先生都回來了沒有?這些話就像石子投進了井里,它們如此奇異地盤旋扭曲,如果井水是清澈的話,甚至可以看見它們迂回曲折地下沈,在孩子的心底里留下一幅天…See More
Apr 24
1 Dimensional Man posted a blog post

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1

莉麗的目光和班克斯先生的目光平行,直射坐在那兒朗讀的拉姆齊夫人,詹姆斯就倚在她的膝邊。現在她還在凝眸直視,但班克斯先生已經收回了他的視線。他戴上眼鏡,後退幾步。他舉起他的手。他微微地眯起他清澈的藍眼睛,當莉麗猛然醒悟,看見他的視線正對准著什麽目標,她像一條狗看見一隻舉起來要打它的手那樣畏縮了。她本來想把她的畫立刻從畫架上揭下來,但她對自己說,妳必須鎮靜。她振作精神,來忍受別人注視她的作品這種可怕的考驗。妳必須,她說,妳必須……。如果這畫非給人看不可,還是給班克斯先生看吧,他沒別人那麽可怕。這幅畫是她三十三年的生活凝聚而成,是她每天的生活和她多年來從未告人,從不披露的內心秘密相混合的結晶,讓別人的眼睛看到它,對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痛苦。同時,它又是一種極大的興奮。不可能有更冷靜、更安詳的態度了。班克斯先生掏出一把削鉛筆的小刀,用骨質的刀柄輕輕地敲著畫布。那個紫色的三角形用意何在,“就在那邊?”他問道。這是拉姆齊夫人在給詹姆斯唸故事,她說。她知道他會提出反對意見——沒有人會說那東西像個人影兒。不過她但求神似,不求形似,她說。那麽,爲什麽要把它畫上去呢,他問道。究竟爲什麽?——在那兒,那個角…See More
Ma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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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0

那末,我們借以認識她的靈魂的基本特征是什麽?她就像一隻振翅疾飛的鳥;一枝直奔靶心的箭。她是任性的;她是專橫的(當然囉,莉麗提醒自己說,我是在考慮她處理同性之間關係的態度,而我自己比她年輕得多,是個小人物,住在離這兒遠遠的布羅姆頓路,難怪她對我的態度如此任性)。她打開臥室的窗扉。她關上所有的門戶。(她試圖在自己的心目中開始描繪拉姆齊夫人的氣派。)她深夜來到莉麗的臥室門口,在門上輕輕一敲,她身上裹著一件舊的皮外套(她美貌而不修邊幅——總是穿得很草率,但很合適),不論什麽她都能給妳重新扮演一番——查爾士·塔斯萊把他的傘給丟啦;卡邁克爾先生帶著鼻音輕蔑地抱怨;班克斯先生在唠叨:“那些蔬菜中的礦物質都丟失啦。”這一切,她都能熟練地扮演給妳看,甚至還會惡作劇地加以歪曲誇大;她走到窗前,裝假說她該走了——已是拂曉時分,她能看到太陽在冉冉上升,——她轉過半個身子,顯露出更加親密的表情,仍舊在不斷地笑著,她堅持說,莉麗必須結婚,敏泰也必須結婚,她們都必須結婚,無論她在世界上得到什麽榮譽(但她對莉麗的畫不屑一顧),或者獲得什麽勝利(也許拉姆齊夫人曾享有過這種勝利),說到這兒,她神色黯然,回到她的椅子里,又…See More
Mar 27
1 Dimensional Man posted a blog post

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19

“有點兒僞君子的味道?”班克斯先生問道,他也目送拉姆齊先生的背影。他不是正在想到他的友誼,想到凱姆不肯給他一朵鮮花,想到所有那些男孩和女孩嗎?他想到他自己的屋子也很舒適,但是,自從他的妻子死後,不是有點冷冷清清嗎?當然,他還有他的工作……盡管如此,他還是很希望莉麗同意拉姆齊像他所說的那樣,“有點兒僞君子的味道。”莉麗繼續收拾她的畫具,她一會兒舉目仰望,一會兒垂首俯視。舉目仰望,她看見他在那邊——拉姆齊先生——向他們走來,搖搖晃晃、隨隨便便、漫不經心、神思恍惚。有點僞君子的味道?她把班克斯的話重復了一遍。噢,不——他是最誠懇、最真摯的人(他走了過來),最好的人;但是,當她垂首俯視,心中思忖:他一心一意只考慮自己的事情,他是個暴君,他不公正;她故意繼續低著頭,因爲,和拉姆齊一家待在一起,只有這樣,她才能保持情緒穩定。只要妳舉目仰望,看見了他們,他們就會被一陣她稱之爲“愛”的激情所淹沒。他們成了那幻想的,然而又具有洞察力的彌漫著激情的宇宙的一部分,那是透過愛的目光所看到的世界。蒼穹與他們貼近,小鳥在他們中間歡唱。而更加使她感到激動的是,當她看到拉姆齊先生逼近過來又退了回去,看見拉姆齊夫人和詹…See More
Mar 26
1 Dimensional Man posted a blog post

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18

這就是他的命運,他獨特的命運,不管它是否符合他的願望:他就這樣來到了一小片正在被海水緩慢地侵蝕的土地,站在那兒,像一隻孤獨的海鳥,形單影隻。這就是他的力量,他的天賦——他突然間把過剩的才華全部揚棄,收斂起幻想、降低了聲調,使他的外表更爲直率、簡樸,甚至在肉體上也是如此,但他並未喪失思想的敏銳,就這樣,他站在那片小小的懸崖上,面對著人類的愚昧和黑暗:海水在侵蝕、沖垮我們腳下的那片土地,而我們對此卻毫無知覺——這就是他的命運,他的天賦。當他下馬之時,他已經抛棄了一切浮誇的態度和姿勢,丟掉了所有的核桃和玫瑰之類紀念品,他奔放的想像力收斂了,以至于他不僅把他的聲譽,甚至把自己的姓名也抛到九霄雲外,即使在那樣孤寂的狀態之中,他仍舊保持著一種不放縱幻想和不沈溺于幻景的警惕性,就是這種求實的姿態,使他在威廉·班克斯身上(間歇地)、在查爾士·塔斯萊身上(奉承地)、現在又在他的妻子心里(她擡起頭來望見他站在草坪的邊緣)深深地激起仰慕、同情和感激之情,就像插進海底的一根航標,海鷗在它上面棲息,浪花拍打著它,它孤單地屹立在浪潮之中履行它的職責,標明了航道,在滿載旅客的歡樂的航船中,激起一種感激之情。“但是八…See More
Ma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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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17

他從來不把任何事情告訴她。但她還能爲他再做些什麽呢?已經給他騰出了一個陽光充足的房間。孩子們都待他挺好。她從來沒有對他有過一絲一毫不歡迎的表示。實際上,她往往特意去對他表示友好:您要郵票嗎?您要煙草嗎?這本書也許您會喜歡?她常用諸如此類的方式來對他表示關心。畢竟——畢竟(想到這兒,她不知不覺地挺直身軀,她難得注意到的自己的美麗姿容,就展現在她眼前),畢竟,一般來說,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使人們喜歡她。例如,喬治·曼甯和華萊士先生,盡管他們是知名人士,他們會在黃昏時分來到她這兒,安靜地在爐火旁邊和她娓娓而談。她不能不察覺到,她具有火炬般光彩照人的美,她把這美的火炬帶到她所進入的任何一個房間。盡管她盡可能用紗巾把它掩蓋起來,盡管她的美強加于她的那種單調的負擔使她畏縮,她的美還是顯而易見的。她受人贊賞。她被人愛慕。她曾走進坐著哀悼者的房間,人們在她面前涕泣漣漣。男子們,還有婦女們,向她傾訴各種各樣的心事。他們讓自己和她一起得到一種坦率純樸的寬慰。卡邁克爾先生竟然避開她。這使她感到異常不快。這傷了她的心。而且是不明顯地、不恰當地傷了她的心。在她對她的丈夫感到最強烈的不滿之時,碰到這不愉快的事情,這…See More
Ma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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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16

頃刻之間,拉姆齊夫人好像一朵盛開之後的殘花一般,一瓣緊貼著一瓣地皺縮了,整個軀體筋疲力盡地癱軟了,(在極度疲憊的狀態之中)她只剩下一點兒力氣,還能動一動指頭來翻閱格林童話,她感到一陣悸動,就像脈搏的一次跳動,已經達到它的頂點,現在又緩緩地靜止下來,她感到了那種成功地創造的狂喜悸動。當他走開去的時候,這脈搏的每一次跳動,似乎都把她和她的丈夫結合在一起,而且給他們雙方都帶來一種安慰,就像同時奏出一高一低兩個音符,讓它們和諧地共鳴所産生的互相襯托的效果一樣。盡管如此,當琴瑟和諧的樂聲消散之際,拉姆齊夫人重新回過頭來閱讀格林童話,她不僅覺得肉體上的疲勞(不僅是此刻,從此以後,她常常有這種疲勞的感覺),她的疲勞之中,還帶有某種出于其他原因的令人不快的感覺。當她在大聲朗讀漁夫老婆的故事之時,她並不確切地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在翻轉書頁之時,她停了下來,聽見一股海浪沈悶地濺落,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時她理解到了她産生不滿之感的原因,但她也決不會允許自己用語言把它表達出來:她不喜歡感到她自己比她的丈夫優越,即使是在一刹那間也不行;不僅如此,當她和他說話之時,她不能完全肯定她所說的都是事實,這可叫她受不…See More
Ma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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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15

7但他的兒子痛恨他。詹姆斯痛恨他走到他們跟前來,痛恨他停下腳步俯視他們;他痛恨他來打擾他們;他痛恨他得意洋洋、自命不凡的姿態;痛恨他才華過人的腦袋;痛恨他的精確性和個人主義(因爲他就站在那兒,強迫他們去注意他);而他最痛恨的是他父親情緒激動時顫抖的鼻音,那聲音在他們周圍振動,擾亂了他們母子之間純潔無瑕、單純美好的關係。他目不轉睛地低頭看書,希望這能使他的父親走開;他用手指點著一個字,想要把母親的注意力吸引回來。他憤怒地發現,他的父親腳步一停,他母親的注意力馬上就渙散了。但是他枉費心機。沒有什麽辦法可以使拉姆齊先生走開去。他就站在那兒,要求取得他們的同情。拉姆齊夫人剛才一直把兒子攬在懷中懶洋洋地坐著,現在精神振作起來,側轉身子,好像要費勁地欠身起立,而且立即向空中迸發出一陣能量的甘霖,一股噴霧的水珠;她看上去生氣蓬勃、充滿活力,好像她體內蘊藏的全部能量正在被融化爲力量,它在燃燒、在發光(雖然她安詳地坐著、重新拿起了她的襪子),而那個缺乏生命力的不幸的男性,投身到這股甘美肥沃的生命的泉水和霧珠中去,就像一隻光禿禿的黃銅的鳥嘴[8],拼命地吮吸。他需要同情。他是個失敗者,他說。拉姆齊夫人晃動…See More
Ma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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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30

Posted on June 18, 2024 at 7:30pm 0 Comments

當時他說了聲“很好”,以便取悅他的夫人,並且假裝在欣賞那些花卉。但是,她知道得很清楚,他並不欣賞那些花,或者甚至還沒有意識到它們的存在。這不過是爲了討好她罷了……。啊,那不是莉麗·布里斯庫和威廉·班克斯在一塊兒散步嗎?她的近視眼盯著退回去的那一對兒的背影直瞅。沒錯,真是他們倆。這不是意味著,將來他們會結合嗎?對,他們倆必須結婚!多好的主意!他們倆必須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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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9

Posted on June 5, 2024 at 3:30pm 0 Comments

妳可以走上一整天,也遇不到一個人,在好幾英里路之內,沒有一所房子,一座村莊。獨自一個,妳就能絞盡腦汁來思索,解決一些問題。在那兒,有一些自古以來人迹罕至的小小的沙灘。海豹豎起它們的身軀盯著妳瞧。有時候,他似乎覺得,在那野外的一座小屋子里,獨自一人,他就可以——他的思緒突然中斷,他歎了口氣。他沒那個權利。他可是八個孩子的父親啊——他提醒自己。要是他還想把現狀稍爲改變一下,他就是個不知足的畜生和惡棍。安德魯將成爲一個比他更好的人。普魯將成爲一個美人兒,這是她母親說的。他們會稍稍阻擋住那股洪流。但整個說來,那是件小小的傑作——他的八個孩子。他想,他們的存在表明,他並不完全詛咒這個可憐渺小的宇宙,因爲在這樣一個黃昏,他瞧著眼前的這片土地在夜色中漸漸縮小,那個小島似乎小得可憐,它的一半已經被海水吞沒了。

“可憐、渺小的地方,”他喃喃自語,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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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8

Posted on June 3, 2024 at 1:30am 0 Comments

“妳在教妳的女兒們誇大其詞,”拉姆齊先生責備她說。她的姨媽卡米拉比她更善于誇張,拉姆齊夫人說。“據我所知,從來沒人把妳的卡米拉姨媽當作品德高尚的楷模。”拉姆齊先生說。“她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拉姆齊夫人說。“最美的不是她,是別人,”拉姆齊先生說。普魯將要比她美得多,拉姆齊夫人說。拉姆齊先生說他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好,那末今天晚上妳就瞧一瞧吧,”拉姆齊夫人說。他們停住了。他希望能促使安德魯更用功點。如果他不用功,他就會錯過得獎學金的一切機會。“噢,獎學金!”她說。拉姆齊先生認爲,她用這樣輕忽的口吻來說獎學金這樣嚴肅的事情,可有點兒傻。他將爲安德魯感到驕傲,如果他得到獎學金的話,他說。如果他得不到獎學金,她也同樣爲他感到驕傲,她回答說。對此他們總是意見分歧,但這沒有關係。她就喜歡他如此相信獎學金的作用;而他也喜歡她不管安德魯幹什麽,她都爲他感到驕傲。突然間,她想起了在懸崖峭壁邊緣上的那些羊腸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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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伍爾芙:到燈塔去 27

Posted on May 18, 2024 at 5:30am 0 Comments

她凝視那穩定的光芒、那冷酷無情的光芒,它和她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要不是還有她所有那些思想,它會使她俯首聽命(她半夜醒來,看見那光柱曲折地穿越他們的床鋪,照射到地板上),她著迷地、被催眠似地凝視著它,好像它要用它銀光閃閃的手指輕觸她頭腦中一些密封的容器,這些容器一旦被打開,就會使她周身充滿了喜悅,她曾經體驗過幸福,美妙的幸福,強烈的幸福,而那燈塔的光,使洶湧的波濤披上了銀裝,顯得稍爲明亮,當夕陽的餘晖褪盡,大海也失去了它的藍色,純粹是檸檬色的海浪滾滾而來,它翻騰起伏,拍擊海岸,浪花四濺;狂喜陶醉的光芒,在她眼中閃爍,純潔喜悅的波濤,湧入她的心田,而她感覺到:這已經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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