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na Conversation's Blog (219)

契訶夫·打賭

一個黑沈沈的秋夜。老銀行家在他的書房裏踱來踱去,回想起十五年前也是在秋天他舉行過的一次晚會。在這次晚會上,來了許多有識之士,談了不少有趣的話題。他們順便談起了死刑。客人們中間有不少學者和新聞記者,大多數人對死刑持否定態度。他們認為這種刑罰已經過時,不適用於信奉基督教的國家,而且不合乎道德。照這些人的看法,死刑應當一律改為無期徒刑。

“我不同意你們的觀點,”主人銀行家說,“我既沒有品嘗過死刑的滋味,也沒有體驗過無期徒刑的磨難,不過如果可以主觀①評定的話,那麼我以為死刑比無期徒刑更合乎道德,更人道。死刑把人一下子處死,而無期徒刑卻慢慢地把人處死。究竟哪一個劊子手更人道?是那個幾分鐘內處死您的人,還是在許多年間把您慢慢折磨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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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April 14, 2016 at 10:09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醋栗

從清晨起,整個天空雨雲密布。沒有鳳,不算熱,但空氣沈悶。每逢大地上空烏雲低垂、等著下雨卻不見雨的陰晦天氣,總是這樣的。獸醫伊凡·伊凡內奇和中學教員布爾金已經走得很累,覺得眼前的這片田野像是沒有盡頭。前方很遠的地方,隱約可見米羅諾西茨村的風車。右邊,起伏的山丘綿延開去,遠遠地消失在村子後頭。他們都知道那是河岸,那邊有草場、綠色的柳樹和不少莊園。如果登上小山頭,放眼望去,那麼可以看到同樣開闊的一片田野,電線桿,以及遠方像條毛毛蟲一樣爬著的火車。遇上晴朗的天氣,從那裏甚至可以看到城市的遠景。如今,在這無風的天氣,整個大自然顯得溫馨而沈靜。伊凡·伊凡內奇和布爾金內心裏充溢著對這片土地的愛,兩人都在想,這方水土是多麼遼闊、多麼美麗啊!

“上一次,我們同在村長普羅科菲的堆房裏過夜,”布爾金說,“當時您想講一個什麼故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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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April 13, 2016 at 10:48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出事

瞧,老爺,就在山溝後面的那片小樹林裏,出過不幸的事哩。我死去的爹,願他老人家升天,有一天趕著大車給東家送一筆五百盧布款子。那時候,我們村和舍佩列沃村的農民都租那位老爺的地種,我爹送的錢就是大夥兒半年的田租。我爹是個敬畏上帝的人,常讀聖書,說到克扣別人,或者欺負人家,或者比如說,詐騙人家錢財--這些事上帝不許可,他是從來不幹的,所以農民都很愛戴他。遇到村裏須要派人進城去見長官或者給地主送錢的時候,大夥兒總是推舉他去。他老人家人品出眾,不同於一般人,可是我說這活請別見怪,他這人缺少點毅力,有個毛病。老人家貪杯。通常路過小酒館不進去就辦不到:總要拐進去,喝上幾杯--簡直沒辦法,糟透了!他老人家也知道這個毛病,所以遇到要他送公款的時候,總要把我或者我的小妹妹安紐特卡①帶上,生怕自己睡著了,或者出點事把錢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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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April 9, 2016 at 12:25a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彩票

伊凡·德米特裏奇是個家道小康的人,每年全家要花銷一千二百盧布,向來對自己的命運十分滿意。一天晚飯後,他往沙發上一坐,開始讀起報來。

“今天我忘了看報,”他的妻子收拾著飯桌說,“你看看,那上面有沒有開彩的號碼?”

“阿,有,”伊凡·德米特裏奇回答,“難道你的彩票沒有抵押出去?”

“沒有,星期二我還取過利息的。”

“多少號?”

“9499組,26號。”

“好的,太太……讓我來查一查……949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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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April 8, 2016 at 9:39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脖子上的安娜

在教堂裏行完婚禮,甚至沒有預備清淡的酒菜,新婚夫婦各喝了一杯酒,便更衣、坐車,去了火車站,取消了歡樂的婚慶舞會和晚宴,取消了音樂和舞蹈,他們要趕到二百俄裏以外去朝聖。許多人稱贊這種做法,說,莫傑斯特·阿列克謝伊奇已有官職在身,年紀也不輕,熱鬧的婚禮看來顯得不大得體。再說一個五十二歲的文官,娶了一個剛滿十八的姑娘,在這種場合下聽音樂也沒有趣味。也有人說,莫傑斯特·阿列克謝伊奇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他之所以想出去修道院朝聖的主意,其實是為了讓年輕的妻子明白:在婚姻問題上,他是把宗教和道德放在首位的。

一群同事和親戚到車站為新婚夫婦送行。他們端著酒杯站著,等著火車開動時好歡呼“烏拉!”彼得·列翁季伊奇,新娘的父親,頭戴高筒帽,身穿教員禮服,已經喝醉,他臉色煞白,舉著杯子,不住地住窗口探過身去,央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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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April 5, 2016 at 2:19am — No Comments

契訶夫·牡蠣

我不必費力追憶,就能記起一件往事的全部細節。那是陰雨綿綿的秋天的一個傍晚,我和父親站在莫斯科的一條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我感到一種奇怪的病漸漸控制了我。沒有一點疼痛,但兩條腿不由得彎下去,要說的話嘎在喉嚨口,頭無力地歪到一邊……顯然,我很快會倒下去,失去知覺。

這時如果把我送進醫院,醫生們一定會在我的病歷卡上寫上“饑餓”①字樣--這種病在任何醫學教科書裏是找不到記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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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為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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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April 3, 2016 at 5:02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假面

某地社交俱樂部,出於為慈善事業募捐的目的,舉辦了一次假面舞會,或者用當地女士們的說法,就是化裝舞會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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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為法文。

已是午夜十二點。幾個沒有跳舞、不戴假面的知識分子(他們一共五人),圍坐在閱覽室裏一張大桌旁,把鼻子和胡子藏到報紙裏,在看報、打盹,而且,據京都報紙駐本地記者,一位頗有自由派傾向的先生的表述,在“思考”。

從大廳裏傳來卡德裏爾舞曲“紡車”的樂聲。在門外,不時有仆役跑過,響起嗵嗵的腳步聲和杯盤的叮當聲。閱覽室裏卻十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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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April 2, 2016 at 11:05a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必要的前奏

一對剛舉行過婚禮的年輕夫婦從教堂乘馬車口到家裏。

“餵,瓦莉婭,”丈夫說,“抓住我的胡子,使勁揪。”

“天知道你想出什麼主意!”

“不,不,有請啦!我求你呢!抓住,使勁揪,別客氣……”

“得了,你這是何苦呢?”

“瓦莉婭,我要求你,……簡直是命令你!要是你愛我,就抓住我的胡子揪……這是我的胡子,揪吧!”

“說什麼也不行!叫人痛苦,而這個人我又愛他勝過愛自己的生命……不,我永遠也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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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31, 2016 at 10:42am — No Comments

契訶夫·拔蘿蔔

從前有個老爺爺和老奶奶。他們活得很久,生下個孩子叫謝爾日。謝爾日耳朵很長,該長腦袋的地方,卻長著一個蘿蔔。後來謝爾日長得又高又大……老爺爺常揪他的耳朵,揪呀揪呀,就是不能把他揪到上流社會裏去。老爺爺叫來了老奶奶。

老奶奶拽住老爺爺,老爺爺拽住蘿蔔頭,拽呀拽呀,卻拽不起來。老奶奶叫來了姑媽,她是公爵夫人。

姑媽拽住老奶奶,老奶奶拽住老爺爺,老爺爺拽住蘿蔔頭,拽呀拽呀,就是不能把他拽進上流社會。公爵夫人叫來了孩子的教父,他是將軍。

教父拽住姑媽,姑媽拽住老奶奶,老奶奶拽住老爺爺,老爺爺拽住蘿蔔頭,拽呀拽呀,還是拽不起來。老爺爺忍不住了。他把女兒嫁給了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商。老爺爺把女婿也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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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27, 2016 at 6:16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農民

莫斯科一家旅館“斯拉夫商場”的一名跑堂尼古拉·奇基利傑耶夫得病了。他的下肢麻木,行走困難,結果有一天,他在過道裏絆了一下,連同托盤上的火腿燒豌豆一起摔倒了。他只得辭去職務。他去求醫,花光了自己和妻子的積蓄,已經難以維持生計,再說沒有事做實在無聊,於是他拿定主意不如回到鄉下老家去。在家裏不只養病方便些,生活費用也會省得多。難怪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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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24, 2016 at 9:52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名貴的狗

杜博夫,一個老兵出身、年紀不輕的中尉和誌願入伍的克納普斯正坐在一起喝酒。

“好一條公狗!”杜博夫指著他的狗米爾卡對克納普斯說,“名-貴-的狗哪!您註意它的嘴臉!光憑這嘴臉就值大錢了!遇上喜歡狗的人,沖這張臉就肯甩出二百盧布!您不信?這麼說您是外行……”

“我懂,不過……”

“這可是長毛獵,英國純種長毛獵!發現野物時那副姿勢別提多漂亮了,還有那鼻子……真靈!天哪,多靈的鼻子!當初米爾卡還是一條小狗崽子,您知道我花了多少錢買下的?一百盧布!好狗啊!米爾卡,你這機靈鬼!米爾卡,你這小壞包!過來,過來,上這兒來……哎呀呀,我的小寶貝,我的小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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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18, 2016 at 11:10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胖子和瘦子

在尼古拉鐵路①的一個火車站上,兩位朋友,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子,相遇了。胖子剛剛在火車站餐廳裏用過午餐,他的嘴唇油亮亮的,像熟透了的櫻桃。他身上有一股核烈斯酒②和橙花的氣味。瘦子剛從車廂裏下來,吃力地提著箱子、包裹和硬紙盒。他身上有一股火腿腸和咖啡渣的氣味。在他背後,有個下巴很長的瘦女人不時探頭張望--那是他的妻子,還有一個瞇著一只眼的中學生,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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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莫斯科至彼得堡的鐵路,以沙皇尼古拉一世命名。

②一種烈性白葡萄酒。

“波爾菲裏!”胖子看到瘦子大聲喊道,“是你嗎?我親愛的!多少個冬天,多少個夏天沒見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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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17, 2016 at 11:40am — No Comments

契訶夫·普裏希別耶夫中士

“普裏希別耶夫中士!你被指控於今年九月三日出言冒犯並動手毆打了本縣警察日金、村長阿利亞波夫、鄉村警察葉菲莫夫,見證人伊凡諾夫和加夫裏洛夫,以及另外六個農民,並且前三人是在執行公務時受到侮辱的。你承認自己有罪嗎?”

普裏希別耶夫,一個滿臉皺紋和肉刺的退伍中士,手貼褲縫立正,操起沙啞而低沈的嗓子,回答時咬清每一個字,像發布命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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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14, 2016 at 10:07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乞丐

“仁慈的老爺!行行好,諸顧念一下我這個不幸的挨餓的人。我三天沒吃東西了……身無分文,沒有住處……向上帝起誓!我當了八年的鄉村教師,後來由於地方自治局搞鬼丟了職位。我成了誣告的犧牲品。這一年來,我沒有工作,失業了。”

律師斯克沃爾佐夫打量著這個求告的人,瞧瞧他那件灰藍色的破大衣,混濁的醉眼和臉上的紅斑,他覺得以前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

“現在卡盧加省有人為我謀到一份差事,”那人繼續道,“可是我連去那裏的盤纏都沒有。請幫幫忙,行行好!真不好意思求人,不過,出於環境的逼迫……”

斯克沃爾佐夫又瞧瞧他的雨鞋:雨鞋一只高腰,一只淺幫。這下他突然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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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12, 2016 at 9:11a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哀傷

旋匠格裏戈裏·彼得羅夫,這個當年在加爾欽鄉裏無人不知的出色手藝人,同時又是最沒出息的農民,此刻正趕著一輛雪橇把他生病的老伴送到地方自治局醫院去。這段路有三十來俄裏,道路糟透了,連官府的郵差都很難對付,而旋匠格裏戈裏則又是個大懶漢。迎面刮著刺骨的寒風。空中,不管你朝哪方看,到處都是密密層層飛旋著的大雪。雪大得叫你分不清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地上刮起來的。除了茫茫大雪,看不到田野、電線桿和樹林。每當強勁的寒風襲來,弄得格裏戈裏都看不見眼前的車軛。那匹瘦弱的老馬一步一步吃勁地拖拉著雪橇。它的全部精力全耗在從深雪裏拔出腿來,並扯動著頭部。旋匠急著趕路。他常常不安地從趕車人的座位上跳起,不時揮鞭抽打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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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7, 2016 at 1:25a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套中人

在米羅諾西茨村邊,在村長普羅科菲的堆房裏,誤了歸時的獵人們正安頓下來過夜。他們只有二人:獸醫伊凡·伊凡內奇和中學教員布爾金。伊凡·伊凡內奇有個相當古怪的復姓:奇木沙-喜馬拉雅斯基,這個姓跟他很不相稱①,所以省城裏的人通常只叫他的名字和父稱。他住在城郊的養馬場,現在出來打獵是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中學教員布爾金每年夏天都在n姓伯爵家裏做客,所以在這一帶早已不算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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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因舊俄用復姓者多為名人,望族,而伊凡·伊凡內奇只是個普通的獸醫。

暫時沒有睡覺。伊凡·伊凡內奇,一個又高又瘦的老頭,留著長長的胡子,坐在門外月光下吸著煙鬥,布爾金躺在裏面的幹草上,在黑暗中看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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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3, 2016 at 10:47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變色龍

警官奧楚美洛夫穿著新的軍大衣,手裏拿著個小包,穿過市集的廣場。他身後跟著個警察,生著棕紅色頭發,端著一個粗羅,上面盛著沒收來的醋栗,裝得滿滿的。四下裏一片寂靜。……廣場上連人影也沒有。小鋪和酒店敞開大門,無精打采地面對著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象是一張張饑餓的嘴巴。店門附近連一個乞弓都沒有。

“你竟敢咬人,該死的東西!”奧楚美洛夫忽然聽見說話聲。“夥計們,別放走它!如今咬人可不行!抓住它!哎喲,……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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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March 2, 2016 at 2:09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跳來跳去的女人

奧莉加·伊凡諾夫娜所有的朋友和熟人都出席了她的婚禮。

“你們瞧瞧:他是不是有點意思?”她對朋友們說,朝丈夫那邊點一下頭,似乎想解釋一下,她為什麼嫁給了這麼一個普普通通、極為尋常、毫無出眾之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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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February 29, 2016 at 9:45pm — No Comments

契訶夫·外科手術

地方自治局醫院。由於醫師回家結婚,病人暫由醫士庫裏亞京接待。他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胖子,穿一件很舊的柞絲綢單排扣短上衣,下穿一條破舊的花呢褲。臉上一副責任重大、心情愉快的表情。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支冒臭氣的雪茄煙。

誦經士奉米格拉索夫走進診所,他是一個又高又結實的老頭,穿著窄腰肥袖的棕色長袍,攔腰束一條寬皮帶。他的右眼患白內障,半睜半閉著,鼻子上有一顆疣子,遠看像一只很大的蒼蠅。誦經士很快用眼睛搜尋聖像,沒有找到後便對著一個盛著石碳酸溶液的長頸大玻璃瓶畫了一個十字。隨後從紅布中裏取出一塊聖餅,邊鞠躬邊把它放到醫士面前。

“啊……謝謝啦!”醫士打著哈欠說,“您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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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Yuna Conversation on February 28, 2016 at 6:34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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