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batan Tamparuli's Blog (110)

陸文夫·林間路

我熟悉一條林間的路,經常在這條小道上走來走去。這小道蜿蜓曲折,高低崎嶇,它從大路旁一個很不顯眼、灌木叢生的地方岔向深山裏去。它幾乎不能稱之為路,只是大路旁的灌木叢偶然出現了一個豁口,從豁口間向前看,荒草有些歪倒,依稀有一條白線延伸而去。有人告訴我,你可以從這裏走,也只能從這裏走。

實在不好走啊!四下裏都是樹。樹,我也曾見過,大路旁鉆天的白楊,小河邊婀娜的垂柳,公園裏的林蔭道更是有不少的情趣。可這裏的樹只受自然的安排,不聽任何人的選擇和擺布。松、杉、洋槐、酸棗、烏桕,什麽都有,而且雜亂交錯,沒有次序。高的參天遮日,矮的卻纏繞著腳踝。腳下除掉荊棘以外,還有巨石累累。那些巨石有的兀突在山巔,有的淩架於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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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September 15, 2016 at 5:00pm — No Comments

陸文夫·知趣、識趣、有趣

蘇州方言裏有一句貶人的話,說某人“嘸趣”。嘸即沒,沒趣。

嘸趣不是壞,也說不上什麽好與不好,即不討人歡喜,不容易相處,還有點不三不四。“嘸趣”不僅是指人,也指事,一件事情辦得不光彩,不恰當,很尷尬,也稱“那末嘸趣哉!”

趣字是個常用詞,如情趣,志趣,趣味等等,總之是指討人歡喜,使人高興的人與事。一個人如果活得無趣,那活著也就沒有什麽意思了。

人到老年要知趣、識趣、有趣;自己活得有趣,活著也使別人覺得有趣,不要做一個嘸趣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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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September 8, 2016 at 11:21am — No Comments

陸文夫·又送高曉聲

我先後送走了方之、葉至誠,如今又送高曉聲。患難之交一一謝世,活著的我悲痛已經變成了麻木,好像是大限已到,只得聽天由命。

我和高曉聲從相識到永別算起來是四十二年零一個月。所以能記得如此準確,是因為我和高曉聲見面之日,也就是我們墜入深淵之時。那日,我和方之、葉至誠、高曉聲聚到了一起,四個人一見如故,坐下來便縱論文藝界的天下大事,覺得當時的文藝刊物都是千人一面,發表的作品也都是大同小異,要改變此種狀況,吾等義不容辭,決定創辦同人刊物《探求者》,要在中國文壇上創造一個流派。經過了一番熱烈的討論之後,便由高曉聲起草了一個“啟事”,闡明了《探求者》的政治見解和藝術主張;由我起草了組織“章程”,並四處發展同人,拖人落水。我見到高曉聲的那一天就是發起《探求者》的那一天,那是1957年的6月6日,地點是在葉至誠的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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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30, 2016 at 2:00pm — No Comments

陸文夫·壺中日月

我小時候便能飲酒,所謂小時候大約是十二、三歲,這事恐怕也是環境造成的。

我的故鄉是江蘇省的泰興縣,解放之前故鄉算得上是個酒鄉。泰興盛產豬和酒,名聞長江下遊。杜康釀酒其意在酒,故鄉的農民釀酒,意不在酒而在豬。此意雖欠高雅,卻也十分重大。酒糟是上好發酵飼料,可以養豬,養豬可以聚肥,肥多糧多,可望豐收。糧——豬——肥——糧,形成一個良性的生態循環,循環之中又分離出令人陶醉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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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26, 2016 at 4:11pm — No Comments

陸文夫·王願堅的願望

王願堅又走了,走進了那個看不見的世界裏去了,但他並未消失,他把他的字跡、業跡和足跡留在人間,留在我們這些老朋友的記憶裏。他的業跡可能不為人知,他的足跡也會被浪潮沖去,他的字跡卻永遠是清清楚楚地。

我第一次看到王願堅的字跡是在五十年代的中期,看到了他的小說《七根火柴》和《黨費》,當時就很敬佩。從小說來想像王願堅,一定是個老作家,一個老紅軍;及至見到時突然一變:一個青年軍官,腰桿筆直,武裝整齊。

三十四年之前,北京召開第一次全國青年作者會議,山東的王安友是華東小說組的組長,我是副組長。我們兩個一看名單,有王願堅作為部隊的代表來參加華東小說組的討論會,我們都很高興,在‘掌握’會議時特地請王願堅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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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22, 2016 at 9:28am — No Comments

陸文夫·寫寫文章的人

葉聖陶老先生的墓在吳縣市的甪直鎮,在他曾經教過書的地方。他的墓地如今也成了一個景點,成了一處供人遊覽的所在。人們到甪直古鎮看了小河、小橋、小廟裏的大菩薩——唐塑羅漢之後,都要去瞻仰一下葉聖陶先生的墓;中小學生們更是排了隊到葉老的墓前對著他的座像三鞠躬,表示對這位老教育家,老作家,老編輯的敬意。

我一直怕到葉老的墓前去,我總覺得他坐在那裏很不舒服,因為他在生前便有過交代:不要為他造陵墓,不要為他留故居。他認為造陵墓是浪費土地,留故居是空關房屋。他說過,現在的故居太多了,可卻有些人沒有房子住。然而,他的這一些交代都未曾被我們遵守,包括我自己在內。

葉老在世的時候,把他在蘇州的一座房子交給我,要我設法修修好,供各地的作家來蘇州旅遊時居住,作家們多窮,住不起賓館。他關照,不要叫什麽故居,可稱作為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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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18, 2016 at 11:06pm — No Comments

陸文夫·做鬼亦陶然

汪曾祺的逝世對我是一個打擊,據說他的死和飲酒有點關系,因而他就成了我的前車之鑒,成了我的警鐘:“別喝了,你想想汪曾祺!”

可我一想起汪曾祺就出現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回想起我們幾個老酒友共飲時的情景,那真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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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16, 2016 at 11:33am — No Comments

陸文夫·故鄉情

一個人不管走到什麽地方,總要想起自己的故鄉,擡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遠行天涯常相問,何處是故鄉?異國他邦,賞心樂事誰家園,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故鄉……

故鄉不是一個籍貫的概念,對許多飄泊不定的人來講,故鄉應該是童年或少年時代生活過的地方;故鄉也不僅僅是一個村莊,一條小巷,而是在童年或少年時代曾經到過、並留下了難忘之情的地方。

按照我們家鄉的習俗,孩子生下來之後要把胎盤埋在家前屋後的泥土裏,這土地便稱作衣胞之地。不管這孩子在這塊土地上生活多久,這衣胞之地就算是他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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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13, 2016 at 10:04am — No Comments

陸文夫·致魯書妮

書妮:

你寫給我的約稿信早已收到,你爸爸也在電話中叮囑過我,要我為你所編的副刊寫稿。可憐天下父母心,人家向你爸約稿,你爸還要為女兒向別人約稿。可惜我這個老伯(我比你爸大幾個月)是個少產作家,一年寫不了幾篇稿。更何況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我和你爸是同病相憐,都是走幾步路便要喘氣,真的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想多寫,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近年來我寫稿是興之所致,有時候覺得不必寫了,這個世界上的事人家都知道了,別人都寫過了,你這個老家夥安度晚年吧,又何必來揍熱鬧?有時候卻又不自量力,似有一得之見,不免細細道來,用以娛人,亦即娛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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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12, 2016 at 9:44am — No Comments

陸文夫·逝水人生腳步聲

我走過湖畔山林間的小路,山林中和小路上只有我;林鳥尚未歸巢,松濤也因無風而暫時息怒……突然間聽到自己的身後有腳步聲,這聲音不緊不慢,一步一趨,緊緊地跟隨著我。我暗自吃驚,害怕在荒無人煙的叢林間碰上了剪徑。回過頭來一看:什麽也沒有,那聲音是來於自己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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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Jambatan Tamparuli on August 12, 2016 at 9:23a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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