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提升丹麥的創意產值，該國貿工部和文化部聯手，展開了一項研究計 劃。報告書於公元二千年發表，取名《丹麥的創意潛力》。



令人好奇的是，似乎一身銅臭的貿工體系官員與學人，和顯得自命清高的文化體系官員與學人，是否找得到共同的用詞來敞開思維？



解放後的個體



讀完了報告書，我發現“人”這個主體，凝聚了他們給文化找尋產業出路；給產業找尋創意活水的整體意識。具體來說，這個“人”，是“解放後的個體” (liberated individual)。報告書認為，個人的解放，是文化創意崛起為環球新興產業，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

創意產業紮根於人的生活。看看各專業領域如何看待人，特別是眼前的生活情境，有助於我們的創想，更貼緊現實的脈搏；讓產業活動更親近社會、市場的需 求。

本欄嘗試進入品牌學與社會心理學，整合幾個新近或重要的研究，以進一步說明，創意產業人對顧客的意識，為何要鎖準“解放的個人”。這裏所說的顧客，包括外部顧客：消費者；和內部顧客：導師與創業團隊。

我先從闡釋Smith & Wheeler (2002) 的學說開始，再引進其他學人的論據。根據史密斯二人的講法，人們對於品牌的認識與要求，至今已經過了三個階段：識別商標、身份徽章與表達方式，根據本欄的理解就是 ――…

創意人除了意識到本身的存在，也要意識到他人的存在。因為，他人可能就是我們的導師、夥伴或顧客，大家形成了創意產業有機的整體。

創意人與身為顧客的他者，不管是個人對個人，例如一位畫家面對他的收藏家，還是個人對群體，例如一位導演面對整體觀眾，抑或一個舞蹈團，面對一位劇場經理，他們怎樣看待對方，也就是對彼此存在著甚麼意識，大大地影響了他們之 間的關系，也影響到其地區的創意產業發展。

顧客新共同體

從 1980年代初，當我開始接觸管理學至今，企業對於人的意識，歷經了多次 的轉變。…

創意產業人的精神能量，首先由意識去點燃，然後逐漸發展到態度、風格與哲學的層次。而意識，最早從自我開始覺知。在過去幾期，本欄已經和各位探討過，自我意識之動能與潛質。我們也借古鑒今，拿文藝復興發祥地佛羅倫斯作個 案，去見證人的自我意識作為一種能力，為何與21世紀火紅的文化創意產業唇齒相依。



同時存在於三個世界



談到這裏，我們必須提醒自己，自我意識，只是一個開始。誠如美國存在主 義心理學大師羅洛梅（Rollo May），在《存在：心理學與精神病學的新維度》（1958）中所說的，我們同時存在於三個世界，或三種關系方式裏：人與自我；人與他人；以及人與環境。…

佛羅倫斯是許多人的故鄉 ；精神的故鄉 。論身份 ，她是文藝復興的發祥地 ；講血緣 ，她上溯羅馬與希臘文化 ；能耐？她率先解開人的自我意識 ――人在她那兒搞懂了，自己有可能創造一切。



不管人們以甚麼抱負到來，遊客、學生、新居民還是企業人，心目中都有一位大衛。

就算你不在佛羅倫斯，而是在世界的那個角落，喝一杯意大利咖啡，觀看小人物出頭記的西方電影，計劃買一套時尚家具，玩賞精致的皮包或首飾………，有“人”的獨處與激情；仰望與超越嗎？說不定，大衛就站在那兒。他恐怕會問你：“有格調吧？夠酷、夠炫吧？”

可是，誰是大衛？ 大衛和文化創意創業何關？ 先從佛羅倫斯的一塊頑石說起吧。…

性靈能力引發知識與技術能力，當三種才幹相互作用、融會貫通，成功將扣響創意人和創業人大門。性靈或精神智力的第一塊基石，是意識。這塊意識基石的最低層，是自我。

要上自我意識的大課，佛羅倫斯是最好的課室。每個角落都能見證，就因為人的覺知，開始正視人本身，而不是苦哈哈地，老圍著統治者的權威打轉，人的存在才可能蛻轉，躍進新境界。

畫像中的人文主義

就拿烏菲茲美術館的三幅珍藏當教材吧。那是契馬布埃 (Cimabue) 、 杜喬（Duccio）和喬托 (Giotto) ，分別在1280、1285 以及1306－1310所畫的三大幅《寶座聖母像》。畫裏的聖母，懷抱著聖嬰，天使和聖徒圍繞在身邊 。…

創意產業人到佛羅倫斯朝聖，應該探尋文藝復興，怎樣啟發了人文主義，並影響了當今的文化創想領域。更多的，是首先思考身為一個人的自我，如何憑本身 的創造能耐，超越塵世有形無形羈絆，開顯存在的真義。

就像塵世裏的你和我，文藝復興時期的許多傑出的佛羅倫斯人，也有過自身的一份掙紮與困惑。可是，當他們離開這世界時，他們是信心十足的詩人、金匠、畫家、雕刻家、哲學家、科學家、發明家、數學家、建築師、音樂家、天文學家……。

許多時候，這些精力旺盛、性靈能力超眾的人物，對甚麼學問都興致勃勃。很 難說清楚，他們到底是從事藝術或哲學；文學或醫學，例如達文西。

以“人”的身份再造塵世…

我們來做個選擇題：這兒有兩個會場，一個在展覽建築材料與工具，一個則示 範烹飪藝術並提供美食，一般人會走進那一個會場？

當然是後者；活動事件肯定比物件展示，更吸引人的眼球，味蕾體驗也肯定比冷硬工具，更貼近人的心窩。這是人性。

磚瓦五金 vs 體驗邀請

我們再換一個方式：同樣是建築材料與工具展，一個就只擺設五花八門的商 品，打著“保證最新、最齊全”的廣告；另一個除了展示豐富的新商品，還安排了一系列互動事件，和參觀者面對面、一會一交流，訴求的是： “當你孤獨你會想起誰？―― 尋求夥伴，一起探索真情的家居體驗”。多數行家會優先參觀那個展？…

上回探討生命新狀態，談到生命無常，福禍難料，自我意識卻可能凈化人的 恐懼，創造新價值，留駐永恒。

這聽起來，有點傲慢，人憑甚麼自我至上？再說，這姿態崇高得過於抽象，雖 叫創意人感到輕飄飄，卻不知從何著手搞產業。

想上第一世界市場？

別慌，這道理其實也不是太重要。假如你從事的，是傳統產業如零售、旅遊、房地產或加工制造等，樂得安於現狀，不想頭疼去借助甚麼文化創意策略，給既有的產品或服務，創造令人艷羨的附加價值，然後乘上環球化的大潮，沖往歐美等第一世界市場，本欄的研究報告，對你並沒有意義。…

借用Cornel Lengyel (1971）的研究框架，上兩期，本欄討論過自我意識的 四大動能：變動不羈，書寫歷史，英雄行為與創造寓言。發揮了這四種意識能 力，可能為我們的存在，催化怎樣的新狀態呢？

本欄今天所要探討的，是這些可能的生命新狀態，如何燃旺創意產業人的性 靈或精神能力――

（一）凈化恐懼…

上期談過了自我意識，既是變動不羈，又能書寫歷史。本期續談自我意識的第三、第四動力：英雄行為、創造寓言，並說明創意產業人，為何應該善用這兩種精神能量――

（三）英雄行為

我們都讀過普羅米修斯的神話，它感動了多少年輕的靈魂。因為給人類偷來火種，天神宙斯將他吊在高加索山的縣崖絕壁上，每天派一只鷲鷹去啄食他的肝臟。

血肉模糊的軀體，每天早晨康復後，天邊又飛來那殘暴的大鳥，直撲他的胸口。為人類做了一件好事的普羅米修斯，無法安睡，甚至無法伸直他疲憊不堪的雙腿，但沒有一點後悔求饒的意思。…

在《The Creative Self》一書中，Cornel Lengyel指出，人的自我意識，具有四大動力：變動不羈、書寫歷史、英雄行為、創造寓言。對於創意產業人，這 意味著甚麼？

此書出版於1971年。本欄嘗試將其研究結果，納進當前21世紀的具體情 況，以說明人的自我與自主、自發意識，為何是創意產業人精神能力的根本――

（一）變動不羈

人有抉擇的自由與權利，命途無需一成不變。柏格森說：“生物的抉擇力量與意識，準確的相互呼應。”意思是說，意識的覺醒強弱，直接關系到抉擇的幅度大小。…

法蘭克是我的英雄。我到維也納去的時候，參觀了佛洛伊德的故居，不知道法蘭克的老家，原來就在隔鄰一條街。

佛老教懂了我，夢的解釋和潛意識。法老則讓我相信，即使二戰時被關在納粹德軍的集中營裏，下一刻很可能就被送進毒氣庫，人也能為那當下的生命，找到一個圓滿的意義。

人並非徹底的無助

侵略者奪去了所有，暫時還活著的人，甚麼也沒保留住；剩下寒傖可悲的一 具軀體，連毛髮都被剃光了。即使是這樣，有人還是把他唯一的一片面包，讓給更需要的人。單是這一點就證明了，人的意識是自由的，而非徹底的無助。…

睡覺的時間到了，三歲兒還不肯上床。媽媽說：“看你，現在是一條龍；再 不睡，明早就是一條蟲。”

小男孩說：“我不是龍，也不是蟲；我是一個人！”說 著，還挺起胸。小小年紀，已經意識到“我”，這“我”是一個“人”；而且，“做人”可比做其他動物可貴得多。

意識到小男孩的自尊自重，媽媽摸了摸他的頭說：“對，人和其他動物不一 樣。人應該睡覺的時候就睡覺，玩耍的時候才玩耍；這叫紀律。”

意識：第一塊精神基石

1950年代初期的美國，許多人不管甚麼收入或職業，都自稱屬“中產階級”。某廣告公司的經理威廉本頓，針對這現像做了一項調查，以確定“中產階級”這概念，對於一般人，究竟是甚麼意思。…

意識、態度、風格與哲學，恰好，也是創意產業的最大訴求。精神能力強 多一分，我們在體驗領域的成功機率就多一成。

創意產業人的精神能力，始於他自身的意識。發展成態度，最後成為獨具一格的風格、風範與哲學視野。那是別人最難以抄襲、超 越的競爭優勢。

生活主張創業

臺灣政大科管所教授李仁芳，在《手感經濟：感覺的時尚》（2006）一書 中說，創意產業中以雙手創作為主的“手感經濟”，是一種深度經濟。

它不只是手工作業，而是藝匠借助自身的精深技藝，在特別設計的產品 中，分享一種生活主張，加深顧客對於生命的體驗。…

到目前為止，我們討論過了，創意產業所需的知識能力與技術能力。憑這兩套功夫，投身體驗經濟，就能十拿九穩嗎？ 答案當然是：不。因為，我可能懂得要做甚麼；也懂得怎麼做才做得好；問 題是：我並不想做！

我們需要第三門才幹：性靈能力，或精神能力；從內在的意義與價值認同上，推動本身去發揮既有的知識與技術。



生命終極的追問

根據1980 商務版的《詞源》定義，性靈，一指“性情。泛指精神生活。”二 指“聰慧”；而“性情”的意思，則是“人的稟賦和氣質”。 將這定義中的幾個用詞，自由碰擊與聯想，可以得到這麼一組概念：性靈，就是我們在精神、氣質方面的智慧與潛能。…

小時候，我住的是木屋，黃土地面亞答頂。水從屋旁的老井打上來，夜裏點大光燈。生活卻充滿仰望，因為有書。

我入學前，父親常年在外地工作。每個月頭，母親帶著我，上街去替他領了薪水，就給我買幾本書、幾枝粉筆。每天，母親忙著餵豬、種菜時，我便坐在門檻上看書，在小黑板上寫寫畫畫。

看見名字  看見自己

那時候，我沒見過印刷機。飛機偶爾從很高很高的天空飛過，也看得不清楚。可是，自從知道了自己所讀的書，是印刷機的成果，而且是由很遠的國外搭船、搭飛機郵寄過來，我開始明白，發明，是一件很偉大的事。何況，它掉回來念，正好是我的名字。…

快一千年了。發生過那麼多事情，特別是牽涉到君王與權鬥，迷信與陰謀，還有決堤的情慾，倫敦塔的身份與容貌，能不再三轉變嗎？

它曾是堡壘、皇宮、監獄、刑場、檔案館、鑄幣廠和軍械庫，現在收藏了許多的皇冠、權杖、王袍、勛章、盔甲、刀劍與矛盾。許多的歷史與傳說。1988年以後，它還是世界文化遺產。可是，我所關心的，坦白說，只 是托馬斯 · 摩爾。

一樣靠近天堂

大家對摩爾並不陌生。在培訓場上，我介紹他是《烏托邦》的作者。大家的表情，似乎認識他很久了。一年又一年，我所談的，其實不是他的著作，而是他的精神動力。…

三分鐘為限，介紹馬來西亞的一個景點。企業導師培訓班的一位新學員站起 來，眼睛盯著手上的材料，像是念書地說道：



“古達位於沙巴北部，距離亞庇兩小時車程。它有漂亮的沙灘、友善的居民、許多的椰樹、經濟的海鮮與土產，還有度假村、九個洞的高球場……。”



海沙鮮炒的古達花生



我說：“這樣吧，你給每個人一張那旅遊局的資料，讓他們自己讀好了。你口中的古達，讓人感覺得，那只是一個一般的海邊鄉鎮。你只有三分鐘，應該集中於最引人入勝的一點，當著你第一難忘的故事說出來。”…

我上初中時，當紅的明星是甄珍和鄧光榮。每一兩個月，戲院準上映一部他們的新片。



有那麼一部戲，甄珍和鄧光榮二人，優美地在海邊奔走。那可是悠閑的年代，慢鏡頭要拍多久就多久；歌要唱多長就多長。直到女主角跑累了，瀟灑的撲在沙灘 上，抓起一把沙子。



在纖指間的沙子漏盡前，她說了一句：“好美好美的沙；好美好美的海，好美好美的天空。”此後好一陣子，有事沒事，同學們都來一句“好美好美”：好美好美的挑燈夜戰，好美好美的 悲壯成績；好美好美的夢中情人，好美好美的無始無終 ……。



“會說”與“會話”



我後來主持創意與溝通的技能培訓，見過那麼一些人，不管何時何處何因，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