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il 2017 Blog Posts (895)

蕭紅·九一八致弟弟書

可弟:小戰士,你也做了戰士了,這是我想不到的。

世事恍恍惚惚的就過了;記得這十年中只有那麽一個短促的時間是與你相處的,那時間短到如何程度,現在想起就像連你的面孔還沒有來得及記住,而你就去了。

記得當我們都是小孩子的時候,當我離開家的時候,那一天的早晨你還在大門外和一群孩子們玩著,那時你才是十三四歲的孩子,你什麽也不懂,你看著我離開家向南大道上奔去,向著那白銀似的滿鋪著雪的無邊的大地奔去。你連招呼都不招呼,你戀著玩,對於我的出走,你連看我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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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18pm — No Comments

蕭紅·骨架與靈魂

“五四”時代又來了。

在我們這塊國土上,過了多麽悲苦的日子。一切在繞著圈子,好象鬼打墻,東走走,西走走,而究竟是一步沒有向前進。

我們離開了“五四”,已經二十多年了。凡是到了這日子,做文章的做文章、行儀式的行儀式,就好象一個拜他那英勇的祖先那樣。

可是到了今天,已經拜了二十多年,可沒有想到,自己還要拿起刀槍來,照樣地來演一遍。

這是始終不能想到的,而死的偶像又拜活了,把那在墓地里睡了多年的骨架,又裝起靈魂來。

誰是那舊的骨架?是“五四”。誰是那骨架的靈魂?是我們,是新“五四”!

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17pm — No Comments

蕭紅·《(大地的女兒)——史沫特烈作》

這本書是史沫特烈作的,作得很好。並不是讚美她那本書里有什麽優美的情節。那本書所記載的多半是粗躁的聲音,狂暴的吵鬧、哭泣、饑餓、貧窮,但是她寫得可怕的樣子一點也沒有。她是把他們很柔順的擺在那里,而後慢慢的平平靜靜的把他們那為著打架而撕亂了的頭發,用筆一筆一筆的給他們舒展開來。書里的人物痛苦了,哭泣了,但是在作者的筆下看到了他們在哭泣的背後是什麽,也就是他們為什麽而哭。

在那種不幸的環境之中,可以看見一個女孩子堅強的離開了不幸,堅強的把自己的命運改變了。

喬治桑說為了過大的同情,把痛苦擴大一點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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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16pm — No Comments

蕭紅·茶食店

黃桷樹鎮上開了兩家茶食店,一家先開的,另一家稍稍晚了兩天。第一家的買賣不怎樣好,因為那吃飯用的刀叉雖然還是閃光閃亮的外來品,但是別的玩藝不怎樣全,就是說比方裝胡椒粉那種小瓷狗之類都沒有,醬油瓶是到臨用的時候,從這張桌又拿到那張桌的亂拿。墻上甚麽畫也沒有,只有一張好似從糖盒子上掀下來的花紙似的那麽一張外國美人圖,有一尺長不到半尺寬那麽大,就用一個圖釘釘在墻上的,其余這屋里的裝飾還有一棵大芭蕉。

這芭蕉第一天是綠的,第二天是黃的,第三天就腐爛了。

吃飯的人,第一天彼此說“還不錯”,第二天就說蒼蠅太多了一點,又過了一兩天,人們就對著那白盤子里炸著的兩塊茄子,翻來復去的看,用刀尖割一下,用叉子去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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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9pm — No Comments

蕭紅·花狗

在一個深奧的,很小的院心上,集聚幾個鄰人。這院子種著兩棵大芭蕉,人們就在芭蕉葉子下邊談論著李寡婦的大花狗。

有的說:

“看吧,這大狗又倒黴了。”

有的說:

“不見得,上回還不是鬧到終歸兒子沒有回來,花狗也餓病了,因此李寡婦哭了好幾回……”

“唉,你就別說啦,這兩天還不是麽,那大花狗都站不住了,若是人一定要扶著墻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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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8pm — No Comments

蕭紅·我之讀世界語

我一見到懂世界語的朋友們,我總向他們發出幾個難題,而這幾個難題又總是同樣的。

當我第一次走進上海世界語協會的時候,我的希望很高。我打算在一年之內,我要翻譯關於文學的書籍,在半年之內我能夠讀報紙。偏偏第一課沒有上,只是教世界語的那位先生把世界語講解了一番。聽他這一講我更膽壯了。他說每一個名詞的尾音是“O”,每一個形容詞的尾音是“a”……還有動詞的尾音是什麽,還有每一個單字的重音在最末的第二個母音上。而後讀一讀字母就下課了。

我想照他這樣說還用得著半年嗎?三個月我就要看短篇小說的。

那天我就在世界語協會買了一本《小彼得》出來,而別人有用世界語說著“再見!”我一聽也就會了,真是沒有什麽難。第二天我也就用世界語說著“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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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8pm — No Comments

蕭紅·記鹿地夫婦

池田在開仗的前夜,帶著一匹小貓仔來到我家的門口,因為是夜靜的時候,那鞋底拍著樓廊的聲音非常響亮。

“誰呀!”

這聲音並沒有回答,我就看到是日本朋友池田,她的眼睛好象被水洗過的玻璃似的那麽閃耀。

“她怎麽這時候來的呢,她從北四川路來的……”這話在我的思想里邊繞了一周。

“請進來呀!”

一時看不到她的全身,因為她只把門開了一個小縫。

“日本和中國要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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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8pm — No Comments

蕭紅·無題

早晨一起來我就曉得我是住在湖邊上了。

我對於這在雨天里的湖的感覺,雖然生疏,但並不象南方的朋友們到了北方,對於北方的風沙的迷漫,空氣的干燥,大地的曠蕩所起的那麽不可動搖的厭惡和恐懼。由之於厭惡和恐懼,他們對於北方反而謳歌起來了。

沙土迷了他們的眼睛的時候,他們說:“偉大的風沙啊!”黃河地帶的土層遮漫了他們的視野的時候,他們說那是無邊的使他們不能相信那也是大地。迎著風走去,大風塞住他們的呼吸的時候,他們說:“這……這……這……”他們說不出來了,北方對於他們的謳歌也偉大到不能夠容許了。

但,風一停住,他們的眼睛能夠睜開的時候,他們仍舊是看,而嘴也就仍舊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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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7pm — No Comments

《大地的女兒》與《動亂時代》

對於流血這件事我是憎惡的,斷腿、斷臂,還有因為流血過多而患著貧血癥的蠟黃的臉孔們。我一看到,我必要想:

醜惡,醜惡,醜惡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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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7pm — No Comments

蕭紅·一九二九年的愚昧

前一篇文章已經說過,1928年為著吉敦路的叫喊,我也叫喊過了。接著就是1929年。於是根據著那第一次的經驗,我感覺到又是光榮的任務降落到我的頭上來。

這是一次佩花大會,進行得很順利,學校當局並沒有加以阻止,而且那個白臉的女校長在我們用絨線剪作著小花朵的時候,她還跑過來站在旁邊指導著我們。一大堆藍色的盾牌完全整理好了的時候,是佩花大會的前一夜。樓窗下的石頭道上落著那麽厚的雪。一些外國人家的小房和房子旁邊的枯樹都膨脹圓了,那笨重而粗鈍的輪廓就和穿得飽滿的孩子一樣臃腫。我背著遠近的從各種顏色的窗簾透出來的燈光,而看著這些盾牌。盾牌上插著那些藍色的小花,因著密度的關系,它們一個壓著一個幾乎是連成了排。那小小的黃色的花心蹲在藍色花中央,好象小金點,又象小銅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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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6pm — No Comments

蕭紅·火線外 (二章)

窗邊

M站在窗口,他的白色的褲帶上的環子發著一點小亮,而他前額上的頭發和臉就壓在窗框上,就這樣,很久很久地。同時那機關槍的聲音似乎緊急了,一排一排地爆發,一陣一陣地裂散著,好象聽到了在大火中坍下來的家屋。

“這是哪方面的機關槍呢?”

“這槍一開……在電影上我看見過,人就一排一排地倒下去……”

“這不是嗎……炮也響了……”

我在地上走著,就這樣散散雜雜地問著M,而他回答我的卻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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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6pm — No Comments

蕭紅·在東京

在我住所的北邊,有一帶小高坡,那上面種的或是松樹,或是柏樹。它們在雨天里,就象同在夜霧里一樣,是那麽朦朧而且又那麽寧靜!好象飛在枝間的鳥雀羽翼的音響我都能夠聽到。

但我真的聽得到的,卻還是我自己腳步的聲音,間或從人家墻頭的樹葉落到雨傘上的大水點特別地響著。

那天,我走在道上,我看著傘翅上不住地滴水。

“魯迅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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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5pm — No Comments

蕭紅·失眠之夜

為什麽要失眠呢!煩躁,惡心,心跳,膽小,並且想要哭泣。我想想,也許就是故鄉的思慮罷。

窗子外面的天空高遠了,和白棉一樣綿軟的雲彩低近了,吹來的風好象帶點草原的氣味,這就是說已經是秋天了。

在家鄉那邊,秋天最可愛。

藍天藍得有點發黑,白雲就象銀子做成一樣,就象白色的大花朵似的點綴在天上;就又象沈重得快要脫離開天空而墜了下來似的,而那天空就越顯得高了,高得再沒有那麽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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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4pm — No Comments

蕭紅·痛苦的點綴

用了我有點蒼白的手,卷起紗窗來,在那灰色的雲的後面,我看不到我所要看的東西(這東西是常常見的,但它們真的載著炮彈飛起來的時候,這在我還是生疏的事情,也還是理想著的事情)。正在我躊躇的時候,我看見了,那飛機的翅子好象不是和平常的飛機的翅子一樣——它們有大的也有小的——好象還帶著輪子,飛得很慢,只在雲彩的縫際出現了一下,雲彩又趕上來把它遮沒了。不,那不是一只,那是兩只,以後又來了幾只。它們都是銀白色的,並且又都叫著嗚嗚的聲音,它們每個都在叫著嗎?這個,我分不清楚。或者它們每個在叫著的,節拍象唱歌的,是有一定的調子,也或者那在雲幕當中撒下來的聲音就是一片。好象在夜里聽著海濤的聲音似的,那就是一片了。

過去了!過去了!心也有點平靜下來。午飯時用過的家具,我要去洗一洗。剛一經過走廊,又被我看見了,又是兩只。這次是在南邊,前面一個,後面一個,銀白色的,遠看有點發黑,於是我聽到了我的鄰家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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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3pm — No Comments

蕭紅·來信

坐在上海的租界里,我們是看不到那真實的鬥爭,所知道的也就是報紙上或朋友們的信件上所說的。若來發些個不自由的議論,或是寫些個有限度的感想,倒不如把這身所直受的人的話語抄寫在這里:

“××:

這里的事件直至現在仍是很混沌,在‘人家’大軍從四面八方包圍來了的聲中,當局還不斷的放出和平有望的空氣。前幾天交通都斷絕了,人們逃也無處逃,跑也跑不了,於是大家都覺得人們很能‘鎮靜’,自從平津恢復通車後,情形也不同了,搬家的車,絡繹不斷的向車站湧,我到站上去看過,行李堆積到屋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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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3pm — No Comments

蕭紅·感情的碎片

近來覺得眼淚常常充滿著眼睛,熱的,它們常常會使我的眼圈發燒。然而它們一次也沒有滾落下來。有時候它們站到了眼毛的尖端,閃耀著玻璃似的液體,每每在鏡子里面看到。

一看到這樣的眼睛,又好象回到了母親死的時候。母親並不十分愛我,但也總算是母親。她病了三天了,是七月的末梢,許多醫生來過了,他們騎著白馬,坐著三輪車,但那最高的一個,他用銀針在母親的腿上刺了一下,他說:

“血流則生,不流則亡。”

我確確實實看到那針孔是沒有流血,只是母親的腿上憑空多了一個黑點。醫生和別人都退了出去,他們在堂屋里議論著。我背向了母親,我不再看她腿上的黑點。我站著。

“母親就要沒有了嗎?”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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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2pm — No Comments

蕭紅·兩個朋友

金珠才十三歲,穿一雙水紅色的襪子,在院心和華子拍皮球。華子是個沒有親母親的孩子。

生疏的金珠被母親帶著來到華子家里才是第二天。

“你念幾年書了?”

“四年,你呢?”

“我沒上過學——”金珠把皮球在地上丟了一下又抓住。

“你怎麽不念書呢?十三歲了,還不上學?我十歲就上學的……”

金珠說:“我不是沒有爹嗎!媽說:等她積下錢讓我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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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6:00pm — No Comments

蕭紅·永遠的憧憬和追求

一九一一年,在一個小縣城里邊,我生在一個小地主的家里。那縣城差不多就是中國的最東最北部——黑龍江省——所以一年之中,倒有四個月飄著白雪。

父親常常為著貪婪而失掉了人性。他對待仆人,對待自己的兒女,以及對待我的祖父都是同樣的吝嗇而疏遠,甚至於無情。

有一次,為著房屋租金的事情,父親把房客的全套的馬車趕了過來。房客的家屬們哭著訴說著,向我的祖父跪了下來,於是祖父把兩匹棕色的馬從車上解下來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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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5:59pm — No Comments

蕭紅·女子裝飾的心理

裝飾本來不僅限於女子一方面的,古代氏族的社會,男子的裝飾不但極講究,且更較女子而過。古代一切狩獵氏族,他們的裝飾較衣服更為華麗,他們甘願裸體,但對於裝飾不肯忽視。所以裝飾之於原始人,正如現在衣服之於我們一樣重要。現在我們先講講原始人的裝飾,然後由此推知女子裝飾之由來。

原始人的裝飾有兩種,一種是固定的為黥創文身,穿耳,穿鼻,穿唇等;一種是活動的,就是連系在身體上暫時應用的,為帶纓,鈕子之類,他們裝飾的顏色主要的是紅色,他們身上,的塗彩多半以赤色條繪飾,因為血是紅的,紅色表示熱烈,具有高度的興奮力。就是很多的動物,對於赤色,也和人類一樣容易感覺,有強烈的情緒的連系。其次是黃色,也有相當的美感,也為原始人所采用,再是白色和黑色,但較少采用。他們裝飾所選用的顏色,頗受他們的皮膚的顏色所影響,如白色和赤色對於黑色的澳洲人頗為采用,他們所采用的顏色是要與他們皮膚的顏色有截然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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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5:58pm — No Comments

蕭紅·祖父死的時候

祖父總是有點變樣子,他喜歡流起眼淚來,同時過去很重要的事情他也忘掉。比方過去那一些他常講的故事,現在講起來,講了一半下一半他就說:“我記不得了。”

某夜,他又病了一次,經過這一次病,他竟說:“給你三姑寫信,叫她來一趟,我不是四五年沒看過她嗎?”他叫我寫信給我已經死去五年的姑母。

那次離家是很痛苦的。學校來了開學通知信,祖父又一天一天地變樣起來。

祖父睡著的時候,我就躺在他的旁邊哭,好象祖父已經離開我死去似的,一面哭著一面擡頭看他凹陷的嘴唇。我若死掉祖父,就死掉我一生最重要的一個人,好象他死了就把人間一切“愛”和“溫暖”帶得空空虛虛。我的心被絲線紮住或鐵絲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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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Uta no kabe on April 20, 2017 at 5:56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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