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ta Na's Blog (191)

琦君·西湖圓荷滴露寄相思

荷花是如此高尚的一種花,宋朝周濂溪贊它出汙泥而不染。它的每一部分又都可以吃。有如一位隱士,有出塵的高格,又有濟世的胸懷。所以吃蓮花也不可認為是煞風景的俗客,而調冰雪藕,更是文人們暑天的韻事。新剝蓮蓬,清香可門,蓮心可以泡茶,清心養目,蓮梗可以作藥。詩人還想拿藕絲制衣服。有詩雲:“自制藕絲衫子薄,為憐辛苦赦春蠶。”如果真有藕絲衫,一定比現代的什麽“龍”都柔軟涼爽呢。倒是荷衣確是隱者之服,詞人說:“新著荷衣人未識,年年江海客。”我想只要能泛小舟徜徉於荷花叢中,也就是遠離煩囂的隱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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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August 7, 2016 at 6:02pm — No Comments

琦君·西湖憶舊

我生長在杭州,也曾在蘇州住過短短一段時期。兩處都被稱為天堂,可是一樣天堂,兩般情味。這也許因為“錢塘蘇小是鄉親”,杭州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對它格外有一份親切之感。平心而論,杭州風物,確勝蘇州。打一個比喻,居蘇州如與從名利場中退下的隱者相處,於寂寞中見深遠,而年輕人久居便感單調少變化。住杭州則心靈有多種感受。由湖似明眸皓齒的佳人,令人滿懷喜悅。古寺名塔似遺世獨立的高人逸士,引人發思古幽情。何況秋月春花,四時風光無限,湖山有幸,靈秀獨鐘。可惜我當時年少春衫薄,把天堂中歲月,等閑過了。莫說舊遊似夢,怕的是年事漸長,靈心遲鈍,連夢都將夢不到了。因此我要從既清晰亦朦朧的夢境中,追憶點滴往事,以為來日的印證。若他年重回西湖,孤山梅鶴,是否還認得白髮故人呢?



居近湖濱歸釣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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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August 2, 2016 at 5:30pm — No Comments

琦君·髻

母親年輕的時候,一把青絲梳一條又粗又長的辮子,白天盤成了一個螺絲似的尖髻兒,高高地翹起在後腦,晚上就放下來掛在背後。我睡覺時挨著母親的肩膀,手指頭繞著她的長發梢玩兒,雙妹牌生發油的香氣混著油垢味直薰我的鼻子。有點兒難聞,卻有一份母親陪伴著我的安全感,我就呼呼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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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August 1, 2016 at 8:13am — No Comments

琦君·春酒

農村的新年,是非常長的。過了元宵燈節,年景尚未完全落幕。還有個家家邀飲春酒的節目,再度引起高潮。在我的感覺裏,其氣氛之熱鬧,有時還超過初一至初五那五天新年呢。原因是:新年時,註重迎神拜佛,小孩子們玩兒不許在大廳上、廚房裏,生怕撞來撞去,碰碎碗盞。尤其我是女孩子,蒸糕時,腳都不許擱住竈孔邊,吃東西不許隨便抓.因為許多都是要先供佛與祖先的。說活尤其要小心,要多討吉利,因此覺得很受拘束。過了元宵,大人們覺得我們都乖乖的,沒闖什麽禍,佛堂與神位前的供品換下來的堆得滿滿一大缸,都分給我們撒開地吃了。尤其是家家戶戶輪流的邀喝春酒,我是母親的代表,總是一馬當先,不請自到,肚子吃得鼓鼓的跟蜜蜂似的,手裏還捧一大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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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ly 29, 2016 at 9:20am — No Comments

琦君·讀書瑣憶

我自幼因先父與塾師管教至嚴,從啟蒙開始,讀書必正襟危坐,面前焚一炷香,眼觀鼻,鼻觀心,苦讀苦背。桌面上放十粒生胡豆,讀一遍,挪一粒豆子到另一邊。讀完十遍就捧著書到老師面前背。有的只讀三五遍就瑯瑯地會背,有的念了十遍仍背得七顛八倒。老師生氣,我越發心不在焉。肚子又餓,索性把生胡豆偷偷吃了,寧可跪在蒲團上受罰。眼看著裊裊的香煙,心中發誓,此生絕不做讀書人,何況長工阿榮伯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他一個大男人,只認得幾個白眼字(家鄉話形容少而且不重要之意),他不也過著快快樂樂的生活嗎?

但後來眼看五叔婆不會記賬,連存折上的數目字也不認得,一點辛辛苦苦的錢都被她侄子冒領去花光,只有哭的份兒。又看母親顫抖的手給父親寫信,總埋怨辭不達意,十分辛苦。父親的來信,潦潦草草,都請老師或我念給她聽,母親勸我一定要用功。我才發憤讀書,要做個“才女”,替母親爭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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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ly 25, 2016 at 8:31am — No Comments

琦君·下雨天

一清早,掀開窗簾看看,窗上已撒滿了水珠;啊,好極了,又是個下雨天。雨連下十天、半月、甚至一個月,屋裏掛滿萬國旗似的溼衣服,牆壁地板都冒著溼氣,我也不抱怨。雨天總是把我帶到另一個處所,在那兒,我又可以重享歡樂的童年。

那時在浙江永嘉老家,我才六歲,睡在母親暖和的手臂彎裏。天亮了,聽到瓦背上嘩嘩的雨聲,我就放了心。因為下雨天長工們不下田,母親不用老早起來做飯,可以在熱被窩裏多躺會兒。我捨不得再睡,也不讓母親睡,吵著要她講故事。母親閉著眼睛,給我講雨天的故事:有個瞎子,雨天沒有傘,一個過路人見他可憐,就打著傘送他回家。瞎子到了家,卻說那把傘是他的。他說他的傘有兩根傘骨是用麻線綁住,傘柄有一個窟窪。說得一點也不錯。原來他一面走一面用手摸過了。傘主笑了笑,就把傘讓給他了。

我說這瞎子好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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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ly 20, 2016 at 9:30am — No Comments

琦君·第一次坐火車

我出生長大在簡樸的農村,童年時與小朋友們的玩樂,只有在後院踢毽子,或在長廊裡滾鐵環。後院是長工伯伯曬穀子和乾菜的地方,長廊是媽媽晾衣服的地方。我們一不小心常踩到穀子,或碰倒了竹桿,長工伯伯就會大聲地喊:「走開走開,到外面放風箏去。」可是放風箏要迎著風跑,不小心踩一腳的牛糞,害忙碌的媽媽又得為我洗腳換鞋襪。因此媽媽總是輕聲輕氣地對我說:「小春呀,去後河邊看小火輪吧,小火輪快到了。」但是,從我家到後河邊要走一大段狹窄的田埂路,我膽子小,總要等阿榮伯忙完田裡的事,才能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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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ly 11, 2016 at 9:05am — No Comments

琦君·淚珠與珍珠

我讀高一時的英文課本,是奧爾珂德的和《小婦人》,讀到其中馬區夫人對女兒們說的兩句話:“眼因流多淚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飽經憂患而愈益溫厚。”全班同學都讀了又讀,感到有無限啟示。其實,我們對那時的少女情懷,並未能體會什麽是憂患,只是喜愛文學句子本身的美。

又有一次,讀謝冰心的散文,非常欣賞“雨後的青山,好像淚洗過的良心”。覺得她的比喻實在清新鮮活。記得國文老師還特別加以解說:“雨後的青山是有顏色、有形象的,而良心是摸不著、看不見的。聰明的作者,卻拿抽象的良心,來比擬具象的青山,真是妙極了。”經老師一點醒,我們就盡量在詩詞中找具象與抽象對比的例子,覺得非常有趣,也覺得在作文的描寫方面,多了一層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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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ly 3, 2016 at 6:15pm — No Comments

琦君·媽媽的手

忙完了一天的家務,感到手膀一陣陣的酸痛,靠在椅子裏,一邊看報,一邊用右手捶著自己的左肩膀。兒子就坐在我身邊,他全神貫註在電視的熒光幕上,何曾註意到我。我說:“替我捶幾下吧!”

“幾下呢?”他問我。

“隨你的便。“我生氣地說。

“好,五十下,你得給我五毛錢。”

於是他幾拳在我肩上像擂鼓似地,嘴裏數著“一、二、三、四、五……”像放聯珠炮,不到十秒鐘,已滿五十下,把手掌一伸:“五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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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ne 27, 2016 at 5:09pm — No Comments

琦君·春酒

農村的新年,是非常長的。過了元宵燈節,年景尚未完全落幕。還有個家家邀飲春酒的節目,再度引起高潮。在我的感覺裏,其氣氛之熱鬧,有時還超過初一至初五那五天新年呢。原因是:新年時,註重迎神拜佛,小孩子們玩兒不許在大廳上、廚房裏,生怕撞來撞去,碰碎碗盞。尤其我是女孩子,蒸糕時,腳都不許擱住竈孔邊,吃東西不許隨便抓.因為許多都是要先供佛與祖先的。說活尤其要小心,要多討吉利,因此覺得很受拘束。過了元宵,大人們覺得我們都乖乖的,沒闖什麽禍,佛堂與神位前的供品換下來的堆得滿滿一大缸,都分給我們撒開地吃了。尤其是家家戶戶輪流的邀喝春酒,我是母親的代表,總是一馬當先,不請自到,肚子吃得鼓鼓的跟蜜蜂似的,手裏還捧一大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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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ne 18, 2016 at 10:24pm — No Comments

琦君·旱煙管記往

記得讀過一篇文章“旱煙袋的家法”,作者寫她老家東北鄉下,十六八歲未出閣的姑娘,就會吸旱煙。如同今天的青少年吸香煙似的。我也想起童年時在故鄉,每年正月裏,住在鄉僻山中的舅媽來我家做客,身上總是掛著旱煙管、煙袋。舅媽說她做姑娘時就偷偷地抽爸爸的旱煙,只是不敢給大人看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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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ne 11, 2016 at 8:59am — No Comments

琦君·喜宴

我的故鄉是離城三十裏的一個小村莊一一瞿溪。瞿溪風俗淳厚,而對於城裏人的禮儀、衣著,卻非常羨慕而且極力模仿。在結婚大典中,“坐筵”可說是中心節目,儀式之隆重不亞於城鄉,只是排場不及他們豪華就是了。

父親當年在杭州做過一任“大官”,我又是他的獨養女兒,因此地方上不論什麽人家辦喜事,都要用轎子把我這位“潘宅大小姐”請去撐場面。尤其是坐筵,更少不了我。本來,被請作坐筵客的,必須具備一個最重要的條件,那就是姑娘要長得十分標致,年齡在十四五左右,已經定了親,在半年內就要“做新婦”的最合標準。而我呢?小時候明明是個塌鼻子、鬥雞眼兒的醜小鴨,年紀還不滿十一歲。只因是“官家之女”,這只醜小鴨也就成了坐筵席上的貴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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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June 3, 2016 at 6:32pm — No Comments

琦君·媽媽的書

母親在忙完一天的煮飯,洗衣,餵豬、雞、鴨之後,就會喊著我說:「小春呀,去把媽的書拿來。」

我就會問:「哪本書呀?」

「那本橡皮紙的。」

我就知道媽媽今兒晚上心裡高興,要在書房裡陪伴我,就著一盞菜油燈光,給爸爸繡拖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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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31, 2016 at 10:44am — No Comments

琦君·紅紗燈

這是一個恍如隔世的年代,在這個年代裏,真愛難求,情短路長。在此只能對你說,你是我今生最浪漫的開始和結束,我的眼裏滿是蒼茫,前路無法預測,但不管歲月之舟在那裏沈沒,你始終都是我最初的等待和最永久的記憶 一生不變。面對你,面對愛情,我不是在遊戲,我一直在積贊更愛你的勇氣。 ——神丐

每當我在窗前掛起那盞紅紗燈時,在我鍵盤有規律的回響裏總有小佳那亮麗的流浪,我心中流淌的那種甜蜜猶如一枚熟透的果子懸掛在我記憶的枝頭,突然有人扣門,進來的是阿淑,一縷青絲一縷絲衣身影輕盈如仙女下凡,她把那一本厚厚的書輕輕的放在我的面前說:你要的人生的痛苦我給你帶來了。望著她那一身飄出夏日風情的短裝,我覺的阿淑有一種在心裏塑造的近 似於飄渺的美,每次看到她總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小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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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30, 2016 at 9:34am — No Comments

琦君·媽媽的書

母親在忙完一天的煮飯,洗衣,餵豬、雞、鴨之後,就會喊著我說:「小春呀,去把媽的書拿來。」

我就會問:「哪本書呀?」

「那本橡皮紙的。」

我就知道媽媽今兒晚上心裡高興,要在書房裡陪伴我,就著一盞菜油燈光,給爸爸繡拖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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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25, 2016 at 12:19pm — No Comments

琦君·金盒子

記得五歲的時候,我與長我三歲的哥就開始收集各色各樣的香煙片了。經過長久的努力,我們把《封神榜》香煙片幾乎全部收齊了。我們就把它收藏在一只金盒子裏——這是父親給我們的小小保險箱,外面掛著一把玲瓏的小鎖。小鑰匙就由我與哥哥保管。每當父親公餘閑坐時,我們就要捧出金盒子,放在父親的膝上,把香煙片一張張取出來,要父親仔仔細細給我們講畫面上紂王比幹的故事。要不是嚴厲的老師頻頻促我們上課去,我們真不舍得離開父親的膝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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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22, 2016 at 9:34pm — No Comments

琦君·一對金手鐲

我心中一直有一對手鐲,是軟軟的十足赤金的,一只在我自己手腕上,另一只套在一位異姓姐姐、卻親如同胞的手腕上。

她是我乳娘的女兒阿月,和我同年同月生,她是月半,我是月底,所以她就取名阿月。母親告訴我說:周歲前後,我們這一對“雙胞胎”就被擁抱在同一位慈母懷中,揮舞著四只小拳頭,對踢著兩雙小胖腿,吮吸豐富的乳汁。

是因為母親沒有奶水,便把我托付給三十裏外鄰村的乳娘。吃奶以外,我們每天一人半個鹹鴨蛋,一大碗厚粥,長得又黑又胖。一歲半以後,伯母堅持把我抱回來,不久就隨母親被接到杭州。這一對“雙胞姊妹”就此分了手。臨行時,母親把舅母送我的一對金手鐲取出來,一只套在阿月手上,一只套在我手上,母親說:“兩姊妹都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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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20, 2016 at 9:48pm — No Comments

白先勇《臺北人》思舊賦

一個冬日的黃昏,南京東路一百二十巷中李宅的門口,有一位老婦人停了下來,她擡起頭,覷起眼睛,望著李宅那兩扇朱漆剝落,已經沁出點點黴斑的檜木大門,出了半天的神。老婦人的背脊完全佝僂了,兩片崚贈的肩胛,高高聳起,把她那顆瘦小的頭顱夾在中間;她前額上的毛發差不多脫落殆盡,只剩下腦後掛著一撮斑白的發髻。老婦人的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粗絨線織成的寬松長外套,拖拖曳曳,垂到了她的膝蓋上來。她的身軀已經幹枯得只剩下一襲骨架,裹在身上的衣服,在風中吹得抖索索的。她的左手彎上,垂掛著一只黑布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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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19, 2016 at 9:39am — No Comments

白先勇《臺北人》梁父吟

一個深冬的午後,臺北近郊天母翁寓的門口,一輛舊式的黑色官家小轎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裏面走出來兩個人。前面是位七旬上下的老者,緊跟其後,是位五十左右的中年人。老者身著黑緞面起暗團花的長袍,足登一雙絨布皂鞋,頭上戴了一頂紫貂方帽,幾絡自發從帽沿下露了出來,披覆在他的耳背上,他的兩頤卻蓄著一掛豐盛的銀髯。老者身材碩大,走動起來,胸前銀髯,臨風飄然,可是他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的莊凝。他身後那位中年人穿了一身深黑的西服,系著一根同色領帶。他戴了一副銀絲眼鏡,頭發也開始花白了,他的面容顯得有點焦黃疲憊。老者和中年人一走近大門,裏面一個蒼老的侍從老早打開了門,迎了出來,那個侍從也有六十開外了,他穿著一身褪了色的藍布中山裝,頂上的頭發已經落盡,背卻佝僂得成了一把彎弓,他向老者和那位中年人不停的點著頭說道:

“長官回來了?雷委員,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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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17, 2016 at 10:35am — No Comments

白先勇《臺北人》金大班的最後一夜

當臺北市的鬧區西門町一帶華燈四起的時分,夜巴黎舞廳的樓梯上便響起了一陣雜沓的高跟鞋聲,由金大班領隊,身後跟著十來個打扮得衣著入時的舞娘,綽綽約約的登上了舞廳的二樓來,才到樓門口,金大班便看見夜巴黎的經理童得懷從裏面竄了出來,一臉急得焦黃,搓手搓腳的朝她嚷道:

“金大班,你們一餐飯下來,天都快亮嘍。客人們等不住,有幾位早走掉啦。”

“喲,急什麽?這不是都來了嗎?”金大班笑盈盈的答道。“小姐們孝敬我,個個爭著和我喝雙杯,我敢不生受她們的嗎?”金大班穿了一件黑紗金絲相間的緊身旗袍,一個大道士髻梳得烏光水滑的高聳在頭頂上;耳墜、項鏈、手串、發針,金碧輝煌的掛滿了一身,她臉上早已酒意盎然,連眼皮蓋都泛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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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Tata Na on May 11, 2016 at 9:09pm — No Comments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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