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正绿's Blog – December 2019 Archive (13)

艾蕪《我詛咒你那麽一笑》(6)

老板依舊現著大不滿意的樣子,但也不說什麽話,就把手電筒交給我,很快地便抽身轉去,那樣子,宛如是在說,倘若和那些擺夷姑娘弄不上手而又鬧起來了的話,那是不關我的事的,因為這是你自己甘願做的哪。

於是,這一件丟臉的不愉快的工作,便全放在我的肩上了。但我這時的心上,卻非常地平靜,因為應付這事的計劃,已經一下子布置在腦子里了。走到那些擺夷少女睡的房間門口,我驀地站住了,立在洋鬼子的面前,靜靜地問:

“What  do  you  want? ”



意思是想使他小小生點氣,故意裝做不懂的神情。“I want a girl—beautiful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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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7:22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詛咒你那麽一笑》(5)

印度人在對面那一列屋里等著,身子正像死屍似地攤在老板的煙鋪上面,只有两隻還是活著的手,卻在緩悠悠地燒炙著鴉片的泡子。清油燈映出來的面孔,棕黃色里透出紫黑的顏色, 光景像是喝過不少的酒了。

旁邊坐著一位年青的歐洲紳士,裝束是:翻領的白色汗衣,短的黃斜紋布褲子,長毛襪,黑皮鞋。手里握著手電筒,正把電光一下子放出,一下子關閉,那麽地玩耍著。樣子自然全是歐洲的模型制出的,只是一頭光溜溜的短髮,卻是東方人的黑色,看起來大約是白種人和印度人的混合兒吧。

印度人勉強向我笑了一笑,並不說明叫我的用意,卻對那歐洲紳士說著我所不懂的印度士坦里話,隨即那位歐洲紳士帶著命令的語氣,直對我講:



“I want a girl,bo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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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7:20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詛咒你那麽一笑》(4)

這事以後,小孩子們一看見這位印度人走來,便遠遠地站著,笑嘻嘻地喊過得果了,有時還故意蹲在地上,拍著兩手,學他前次下蛋的樣子。這位被叫做過得果的印度人呢,就只有不好意思地,難為情地笑著。

後來,他偶然知道我是懂得一點子英語的,便在買東西的時候,就叫我來解決他的難關。比如他一進店門,就喊著:

“姐馬!  姐馬!  ”

馬上覺得不生效,便趕忙找著我喊: “Hen!  Hen!  ”

經了我的說明,才把緬甸話的“姐馬”和中國話的“雞母” 連系起來,而他要的東西,也就毫不費力地得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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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7:18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詛咒你那麽一笑》(3)

這人也是住在山谷里的,專門管理山中培治道路的事情, 倘若山路上,有一塊地方,突然給山洪沖毀了,從八募到騰越去的馱貨馬隊,沒法兒通過,那末,八募的英國當局派人來查出了,便要責備他的。他是印度人,懂緬甸話和英語。但他叫野人下山來修路的時候,卻必然先要找個會講緬甸話的野人做工頭的。

一天,他到我們店里來買東西,嘴里說著緬甸話“姐伍” 那個名字,他滿以為住在緬甸地方的人,總會懂緬甸話的。隨即看見大家莫明其妙,就用拇指和二指做個圓圈圈,嘴里重又說著:

“姐伍,……姐伍!  ”

我們店里的兩位外交人材,老板娘和她的大女兒,便把“姐伍”這個名字,費力地推測著。

“芒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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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7:02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詛咒你那麽一笑》(2)

對於這些夷家少女的樣子,似乎沒有誇寫的必要,不過我要略為說一點,就是走過好些地方,看過好些民族了,但要像擺夷婦女那樣的清秀,確是很少有的。第一稍稍使我感到詫異的,是她們生息的家鄉──怒江流域,檳榔江流域 (又名橄欖江及太平江) 全是些煙瘴毒烈漢人不敢長住的地方,怎麽會長出這麽佳麗的花呢? 大約在昆明吧,同時也在滇西的旅途中,都聽到這麽相似的話:

“到夷方麽? 那危險,誰也不會回來了。” 自然要尋根究底問下去,而回答的話是:

“你說為什麽? 你會給那里的女人抓著哪!  ”



意思就是說滇緬滇暹交界間,有一種夷人,女的要比漢人姑娘,好看些,容易誘惑人些。話雖是不免過分一點,但含義卻有一部分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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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6:52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詛咒你那麽一笑》(1)

如今一想起那麽一付笑容,我還要狠狠地說一聲,我詛咒你! 

事情的發生,原是有好幾年了。但印象太深,總使人不易忘去,雖然我是極願意在心里埋葬了這麽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那時候,我正在野人山中的一家客店里,做一名不三不四的夥計,過著半天苦工半天教書的日子。



每天日頭落山的時候,總有好些馱貨的馬隊,從山峰上面, 帶著黃昏,走了下來,在谷里的店家過夜。另外,隔不兩三天, 還有干崖壩 (雲南人叫做夷方壩) 的擺夷婦女,尤其多的是農家少女,挑著本鄉的產物:像雞呀,鴨呀,鵝呀,蛋呀,果物呀, 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夷地才出產的東西,經過這兒,也來在山家店里,息宿一晚,才走到緬甸北部的大商埠,八募去,換了些洋線,洋布,洋針,洋油,洋火之類回來,再行經過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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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6:46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們的友人》(5)

隨後有一天的早上,換洗衣衫的時候,發現衣箱里僅有的三個盧比,早已失落了一個。同居的都是合得來的朋友,箱子全是照常不用鎖的,而且從來就沒有過打失東西的意外發生。目前除了外來的老江該處在可疑之列,還有誰呢? 他底不由得的理由,和不由得的主張,實也是供人起疑的好證據。我就把箱子加了鎖,緊防第二著。但他買菜回來了,樣子很泰然,我也沒多大理由該向他發作,又怕錯怪了人。同時想,說不定我們中的一位抓去應急了,偶然忘記告訴我吧。我只有不愉快地洗著我的衣衫。

這一天,吃了十二點鐘的早飯後,老江便匆忙地又到仰光市里去了,像那兒正有要事等待著他,吃飯的時候,就見他比平時吃得快。直到晚間之前,他才帶了一臉的歡笑回來,似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並說著明天就得往別的小城市去重營他的勾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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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6:01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們的友人》(4)

這炮彈,真足以擊碎我們的陣營。因我們怕餓飯的念頭, 一天天地在腦里放大,早已壓碎著每一個人的靈魂了,更加聽著這餓和死聯在一塊組成的驚心嚇目的字眼,多膽寒呀! 

老江在暫時沈默的空氣里,又像得意又像嘆息地說:         “我不只想一回了,立心要做一個好一點的人。咳,總做不成!  ……”忽然變成粗大的聲音罵:“都是為了你這家夥好搗鬼呀!  ”一面用手打他那漠然不理一切的肚皮,如同打一個頑皮的孩子來作玩一般。



“但我看你並不壞呀。”我們中的另一位趁勢譏諷他。

“嚇嚇!  ”老江故意做出很得意似的:“不要見笑。老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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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5:59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們的友人》(3)

每天早上老江到市里的大醫院看了瘡,便買了價錢不多的一籃菜回來,做正午十二點鐘才吃的早飯。該買菜的錢,總在頭一天夜里先給他;因為替我們管賬的那一位,照例要睡懶覺的,不高興別人以索菜錢為理由,一早擾了好的夢。這先給菜錢的機會,大概就使老江燃起了一點野心。晚飯吃了,他拿著錢,就悄悄地走了,點多兩點鐘後,便不動聲色地走了回來。這一層,我們懶注意得;原因這屋里的幾個漢子,素來就誰不管誰的行動。但他一進門後,金花牌的香煙,便由他笑瞇瞇地給我們手上各插一枝,大家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抽。只有我缺少這本事,退還了他。我就默想著,說不定菜錢生了問題。但第二天老江提回來的菜,並不減色,照錢估計起來,似乎太豐盛了。於是大家便作一個很有禮貌的稱讃:

“老江真會買!  ”

老江就擺出一個老跑街的架子說: “這算得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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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5:57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們的友人》(2)

偶然看見他在不經意地抓著兩腿,便惹出我們會意的笑來了。他就窘迫地回答一個微笑,隨即罵著與這抓癢有關的人: “老緬婆娘,壞的多,你在河里泅水,她也敢朋統一聲跳下來洗……”罵了一陣,他就用一種真誠而多經驗的眼光射著我,說:

“我勸你不要再學老緬話;我就因懂得話弄糟糕了。”

我想找工作而學本地話的心,非常切。每次遇著這常同緬人廝混的他,總把許多事物的名稱,和應酬上的用語,問個夠。而他也很不憚煩地翻譯給我聽,直使我流利地上了口。這時, 便反問他:

“你不懂老緬話,會做你那好賺錢的生意嗎? ”他沒話說,含糊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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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5:55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們的友人》(1)

老江這小夥子,近來常到仰光附近的各個小城市,替人做偷賣鴉片煙和嗎啡的勾當。這勾當,倒給了他適宜的好處:瘦黃帶黑的臉,竟小小胖了。然而,附帶這好處而來的,是從各個小城市的緬甸女人身上,惹起一點點不好向人說明的那一種瘡。

當這瘡惡毒地刺噬他身體的時候,便不得不留在有宏大醫院的仰光從事養息了。然而,他在仰光又沒家,且要每天照常吃飯,錢呢,在各個小城市賺來的,早就由那些或明或暗的賭攤,送進別人的荷包里保存著了。那些大規模販賣毒貨的大肚子老板呢,看他袖手熬著痛苦的期間,只以為他這家夥懶,絕不憐憫他施濟一點點。乾脆點說,留在仰光,就是餓肚皮。



然而,幸好老江還認識我們,但我們每次也就夠受他的麻煩了。因我們幾個失業的漢子,合租一間市外的矮小房屋,正過著缺少愉快的艱澀日子,再添一張漏洞似的嘴巴,支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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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5:53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的愛人》(下)

一九三一年的緬甸,正在開始咆哮的時候,每天鐵欄門前陰森森的過道上,總有一隊龐雜的足聲,伴著鐵鏈的噪響,颳耳地流了進來。我們把眼睛嵌在鐵條縫里,就看見椎髮文身, 著有紅綠布裙的農民的影子,帶著愁苦的棕黃的瘦臉,一個個晃了過去。間或還有披著黑色袈裟裸露半臂的僧人,垂著光濯濯的頭,也同他們一塊兒被押著走。但這些犯人,通關不上一二天,就都又配到仰光中央監獄去了。留在這個 Lockup 內的, 只是些案情不重的囚徒。至於那個會唱歌的“強盜婆”,卻拘在這兒比較久些,也許就因為是女人的原故吧?

她在  Female  Cage  里面,每天總是無緣無故地咒罵,吃飯的盤子常常給她摔破。連兇神惡煞的印度鬍子,也有點感到辣手了,當她高興要唱的時候,也不敢怎樣嚴厲地去呼喝,只遠遠地皺著眉頭,對她搖手。我們頭一天散步,還喜歡去望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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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5:32pm — No Comments

艾蕪《我的愛人》(上)

兩個閑得無聊的朋友,真討厭,竟尋起我的開心來了。偏把一個毫不相干的小女人,聯在我的身上,硬派為我的愛人; 他們兩張嘴巴一齊說,全不由我分辯。結果,我生氣了,連不十分入耳的話,也回敬了過去。不過平心靜氣地想想,他們的無理取鬧,也不是憑空飛來的。因為我一聽到那小女人唱著淒婉的歌曲,總不知不覺地,在臉上,口上,流露出悲惻的心情。

這可笑而又可惱的事,是發生在印度洋邊的仰光 Lockup 里面;我同兩個朋友都因犯了印度政府的第 X 條法律──據說是犯了危害當地政府的罪,被英帝國主義請了進去。那時正是一九三一年的初間。Lockup 內的房間,滿漂亮的,電燈和西式毛廁,通不缺少,同我在仰光郊外亞弄區住的緬式屋子一比,無論如何,我的物質生活,總算是大大地跨高了一級的。不過住久了,也討厭,何況又缺乏生活的要素──自由呢。大概因為三個中國人都是政治犯的原故吧,一進去就同別的囚徒隔開; 於是一間屋子,便成了我們三個人佔有的世界了。而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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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葉子正绿 on December 7, 2019 at 5:31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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