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bruary 2018 Blog Posts (755)

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3)

也許她不過是個極平常的女孩子。不過因為年輕的緣故,有點什麼地方使人不能懂得。

也像那只鳥,叫那麼一聲。也不是叫哪個人,也沒叫出什麼來。

她的短裙子在膝蓋上面就完了,露出一雙輕巧的腿,精致得象櫥窗裏的木腿,皮色也像刨光油過的木頭。頭發剪得極短,腦後剃出一個小小的尖子。沒有頭發護著脖子,沒有袖子護著手臂,她是個沒遮攔的人,誰都可以在她身上撈一把。她和振保隨隨便便,振保認為她是天真。她和誰都隨便,振保就覺得她有點瘋瘋傻傻的。這樣的女人,在外國或是很普通,到中國來就行不通了。把她娶來移植在家鄉的社會裏,那是勞神傷財,不上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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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32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2)

他加緊了步伐往前走,褲袋裏的一只手,手心在出汗。他走得快了,前面的一個黑衣婦人倒把腳步放慢了,略略偏過頭來瞟了他一眼。她在黑累絲紗底下穿著紅襯裙。他喜歡紅色的內衣。沒想到這種地方也有這等女人,也有小旅館。

多年後,振保向朋友們追述到這一檔子事,總帶著點愉快的哀感打趣自己,說:“到巴黎之前還是個童男子呢!該去憑吊一番。”回想起來應當是很浪漫的事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浪漫的一部份他倒記不清了,單揀那惱人的部份來記得。外國人身上往往比中國人多著點氣味,這女人老是不放心,他看見她有意無意擡起手臂來,偏過頭去聞一聞。衣服上,胳肢窩裏噴了香水,賤價的香水與狐臭與汗酸氣混合了,是使人不能忘記的異味。然而他最討厭的還是她的不放心。脫了衣服,單穿件襯裙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她把一只手高高撐在門上,歪著頭向他笑,他知道她又下意識地聞了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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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31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1)

振保的生命裏有兩個女人,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聖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普通人向來是這樣把節烈兩個字分開來講的。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在振保可不是這樣的。他是有始有終,有條有理的,他整個地是這樣一個最合理想的中國現代人物,縱然他遇到的事不是盡合理想的,給他心問口,口問心,幾下子一調理,也就變得仿佛理想化了,萬物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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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31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11)

初見面,在人家的客廳裏,她立在玻璃門邊,穿著灰地橙紅條子的綢衫,可是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籠統的白。她是細高身量,一直線下去,僅在有無間的一點波折是在那幼小的乳的尖端,和那突出的胯骨上。風迎面吹過來,衣裳朝後飛著,越顯得人的單薄。臉生得寬柔秀麗,可是,還是單只覺得白。她父親過世,家道中落之前,也是個殷實的商家,和佟家正是門當戶對。小姐今年二十二歲,就快大學畢業了。因為程度差,不能不揀一個比較馬虎的學校去讀書,可是煙鸝還是學校裏的好學生,兢兢業業,和同學不甚來往。她的白把她和周圍的惡劣的東西隔開了。煙鸝進學校十年來,勤懇地查生字,背表格,黑板上有字必抄,然而中間總像是隔了一層白的膜。在中學的時候就有同學的哥哥之類寫信來,她家裏的人看了信總說是這種人少惹他的好,因此她從來沒回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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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30pm — No Comments

朱自清·論書生的酸氣(上)

讀書人又稱書生。這固然是個可以驕傲的名字,如說“一介書生”,“書生本色”,都含有清高的意味。但是正因為清高,和現實脫了節,所以書生也是嘲諷的對象。人們常說“書呆子”、“迂夫子”、“腐儒”、“學究”等,都是嘲諷書生的。“呆”是不明利害,“迂”是繞大彎兒,“腐”是頑固守舊,“學究”是指一孔之見。總之,都是知古不知今,知書不知人,食而不化的讀死書或死讀書,所以在現實生活裏老是吃虧、誤事、鬧笑話。總之,書生的被嘲笑是在他們對於書的過分的執著上;過分的執著書,書就成了話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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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哆啦A夢 在沙巴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30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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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27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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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27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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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26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5)

維持了幾天的僵局,到底還是無聲無臭照原定計劃分了家。孤兒寡婦還是被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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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25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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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24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3)

季澤看著她,心裏也動了一動。可是那不行,玩盡管玩,他早抱定了宗旨不惹自己家裏人,一時的興致過去了,躲也躲不掉,踢也踢不開,成天在面前,是個累贅。何況七巧的嘴這樣敞,脾氣這樣躁,如何瞞得了人?何況她的人緣這樣壞,上上下下誰肯代她包涵一點?

她也許是豁出去了,鬧穿了也滿不在乎。他可是年紀輕輕的,憑什麼要冒這個險?他侃侃說道:“二嫂,我雖年紀小,並不是一味胡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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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23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2)

蘭仙聽了這話,還沒有怎麼,玳珍先紅了臉,道:“玩是玩,笑是笑,也得有個分寸,三妹妹新來乍到的,你讓她想著咱們是什麼樣的人家?”七巧扯起手絹子的一角遮住了嘴唇道:“知道你們都是清門凈戶的小姐,你倒跟我換一換試試,只怕你一晚上也過不慣。”玳珍啐道:“不跟你說了,越說你越上頭上臉的。”七巧索性上前拉住玳珍的袖子道:“我可以賭得咒——這三年裏頭我可以賭得咒!你敢賭麼?”玳珍也撐不住噗嗤一笑,咕噥了一句道:“怎麼你孩子也有了兩個?”七巧道:“真的,連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越想越不明白!”玳珍搖手道:“夠了,夠了,少說兩句罷。就算你拿三妹妹當自己人,沒什麼避諱,現放著雲妹妹在這兒呢,待會兒老太太跟著一告訴,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雲澤早遠遠地走開了,背著手站在陽台上,撮尖了嘴逗芙蓉鳥。姜家住的雖然是早期的最新式洋房,堆花紅磚大柱支著巍峨的拱門,樓上的陽台卻是木板鋪的地。黃楊木闌幹裏面,放著一溜大篾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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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00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金鎖記(1)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個有月亮的晚上……我們也許沒趕上看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濕暈,像朵雲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淒涼。

月光照到姜公館新娶的三奶奶的陪嫁丫鬟鳳簫的枕邊。鳳簫睜眼看了一看,只見自己一隻青白色的手擱在半舊高麗棉的被面上,心中便道:“是月亮光麼?”鳳簫打地鋪睡在窗戶底下。那兩年正忙著換朝代,姜公館避兵到上海來,屋子不夠住的,因此這一間下房裏橫七豎八睡滿了底下人。

鳳簫恍惚聽見大床背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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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9:00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香屑 第一爐香(九)

這一場鬧,早驚動了梁太太。梁太太到場的時候,睨兒正蹲在地上,收拾那瓷磚上一汪一汪的水。一面擦地,她自己衣襟上的水兀自往下滴。梁太太喝道:“這是怎麽回事?”睨兒不答。再問薇龍,哪裏問得出一句話來。旁邊的小丫頭們也回說不知姑娘為什麽生氣。梁太太當時也就不再追問下去,只叫人把薇龍扶上樓去休息,然後把睨兒喚到密室裏,仔細盤問。睨兒無法隱瞞,只得吞吞吐吐說出姑娘怎樣約了喬琪來,自己怎樣起了疑,聽見姑娘房裏說話的聲音,又不敢聲張,怕鬧出是非來,只得在園子裏守著,想趁那人走的時候,看一個究竟,不料被姑娘發現了,怪我監督她的行動,所以今天跟我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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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8:30pm — No Comments

張愛玲·香屑 第一爐香(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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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A'Lessy on February 26, 2018 at 8:30pm — No Comments

阿圖·葛文德《最好的告別》(15)

吉姆想找的地方在距家開車的合理範圍內,價格在她賣出房子後也可以承受。他希望那個社區能夠提供“持續的護理”(continuum of care)——很像菲利克斯和貝拉入住的果園灣,有獨立生活區,在某一天她需要時,有能夠提供全天候護理的區域。他參觀了好幾處地方——有近有遠,有營利性的也有非營利性的。

愛麗絲最終選擇了朗沃德老年公寓(Longwood House)。這是一處供老年人居住的高層建築群,附屬於聖公會教堂的非營利養老機構,她有一些教會的朋友住在那里,並且從吉姆家開車往返那兒只需10分鐘。這個社區很活躍、欣欣向榮,愛麗絲和家人覺得這家機構最吸引他們。

吉姆說:“其他大多數機構都太商業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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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ai Lan Fa on February 26, 2018 at 8:08pm — No Comments

阿圖·葛文德《最好的告別》(14)

  • 衰老是一系列的喪失

當菲利克斯來到這個十字路口的時候,該穿上矯形鞋的不是他,而是貝拉。我看著她的困難一年一年不斷加重,而菲利克斯直到90多歲都極其健康,讓人驚奇。他在身體方面沒有出現過大危機。他堅持每周的鍛煉計劃,繼續給一些學員講授老年病學,並在果園灣健康委員會任職。但是貝拉卻日益衰弱,她徹底喪失了視力,聽力更差了,記憶力也明顯受損。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幾次提醒她我坐在她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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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ai Lan Fa on February 26, 2018 at 8:07pm — No Comments

阿圖·葛文德《最好的告別》(13)

菜上桌的時候,菲利克斯按時鐘指針的位置,指點貝拉在盤子的哪個位置找到哪種菜。他把叉子遞到她手上,然後自己開始吃飯。

兩個人都強調細嚼慢咽。她先開始吃起來,吃了一點西式蛋餅。她的眼睛突然濕潤了,咳嗽起來。菲利克斯把水杯遞到她嘴邊。她喝了一口水,努力把蛋餅吞下去。

“年齡大了,脊柱前凸使得頭朝前傾,”他告訴我,“所以你直視前方的時候,別人以為你在望天花板。仰望的時候吞咽,偶爾會噎著,這個問題在老年人中很常見。你聽。”的確,每分鐘都能聽見餐廳里有人被食物噎著。菲利克斯轉過頭對貝拉說:“你吃飯的時候得低著頭,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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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ai Lan Fa on February 26, 2018 at 8:06pm — No Comments

阿圖·葛文德《最好的告別》(12)

 “我妻子和我稍微討論了一下要不要叫救護車,最後決定叫。”

菲利克斯到了醫院,醫生對他實施電擊,恢復了心臟的搏動。他患的是室性心動過速,醫生給他的胸部植入了一臺自動除顫儀。幾周後,他就康復了,醫生放他出院,準許他全面恢復工作。那次發作以後,他又經歷了疝氣修補、膽囊手術、關節炎治療,不過,這些病只是讓他不再狂熱地彈鋼琴;他那衰老的脊柱發生了壓縮性骨折,使他的身高從1.73米減少了足足8厘米; 他的聽力也下降了。但是,他仍然繼續行醫。

“我改用電聽診器,”他說,“它們很討人厭,但是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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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ai Lan Fa on February 26, 2018 at 8:06pm — No Comments

阿圖·葛文德《最好的告別》(10)

布魯道讓她坐上檢查臺。她努力爬上去,踏上臺階的時候,差點兒摔倒,醫生扶住了她的手臂。他量了她的血壓,血壓正常。他檢查她的眼睛和耳朵,讓她張開嘴。他麻利地用聽診器聽她的心臟和肺。只是在檢查她雙手的時候,他放慢了動作——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

他問:“誰給你剪的指甲?”

嘉福里爾斯回答說:“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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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Gai Lan Fa on February 26, 2018 at 8:04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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