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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悅蘭《葵花走失在1890》(二)

1.她

1)我的中學對面是一座著名的教堂。青青的灰,蒼蒼的白。暮色裏總有各種人擡起頭看它。它的鋒利的尖頂啊,穿透了塵世。尖尖的頂子和黃昏時氤氳的霧靄相糾纏,泛出墨紅的光朵。是那枚銳利的針刺透了探身俯看的天使的皮膚,天使在流血。那個時候我就明白,這是一個晝日的終結曲。夜的到來,骯臟的故事一字排開,同時異地地上演。天使是哀傷的看客,他在每個黃昏裏流血。當天徹底黑透後,每個罪惡的人身上沾染的塵垢就會紛紛落下來,凝結淤積成黑色的痂,那是人的影子。

我一直喜歡這個臆想中的故事,天使是個悲情無奈的救贖者,他俯下高貴的身子,俯向每一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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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March 12, 2016 at 9:12am — No Comments

張悅蘭《葵花走失在1890》(二)

1.她

1)我的中學對面是一座著名的教堂。青青的灰,蒼蒼的白。暮色裏總有各種人擡起頭看它。它的鋒利的尖頂啊,穿透了塵世。尖尖的頂子和黃昏時氤氳的霧靄相糾纏,泛出墨紅的光朵。是那枚銳利的針刺透了探身俯看的天使的皮膚,天使在流血。那個時候我就明白,這是一個晝日的終結曲。夜的到來,骯臟的故事一字排開,同時異地地上演。天使是哀傷的看客,他在每個黃昏裏流血。當天徹底黑透後,每個罪惡的人身上沾染的塵垢就會紛紛落下來,凝結淤積成黑色的痂,那是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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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March 7, 2016 at 1:26am — No Comments

張悅蘭《葵花走失在1890》(一)

莫言·序:飛揚的想象與透明的憂傷

張悅然出生於八十年代,現在還在念大學,但她已在小說創作的探索中走得比較遠了。她的小說不以故事取勝,但憑靠對外在世界和個人心靈的敏銳體察和聰穎感悟,細細密密地串起了一串串夢想的文字珠鏈,便營造出了一個個五光十色、美輪美奐的奇景。強烈的夢幻色彩使她的小說顯得超凡拔俗而又高貴華麗。她的小說,讀起來既冷嗖嗖又暖烘烘,既朦朧又明澈,既真切又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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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March 2, 2016 at 2:09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宿水城的鬼事

宿水城一直流傳著無頭鬼妃的傳說,那也許是個並不高明的故事,不過城門口說書的盲老人數十年都說著這一個故事,動輒還扯上身後的城樓,以及城東邊那塊叫做東市的地方,所以總還是有停下步子的人,丟進盲老人身前的小銅盆裏一塊半塊的銅幣,樂呵呵地聽到天大暗下來才意猶未盡地回家去:

那日皇帝終於發現了這天大的秘密,原來他最寵愛的愛妾竟是個女鬼。那夜他腹痛,半夜醒來,迷朦中發現睡在他旁邊的愛妾沒有與他並排躺著,而是整個身子都縮在被子裏面。

皇帝心道愛妾定是做了噩夢,他揭開那錦絲被卻見被中裹著的是一個無頭女子的身體,從脖子出斷來,上面是一個平滑的肉身截面,毫無傷口,也無鮮血流淌。皇帝當下大驚,面無血色,一骨碌跌下床來,嘴裏大叫:“來人啊,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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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9, 2016 at 9:46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跳舞的人們都已長眠山下

這是一個秋天的早晨,她拉開窗簾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山。淡淡褐色,平頂,沒有太多的雜草,像是男子寬闊的額頭。她記得少年時他們曾在山頂奔跑,他們溫柔的腳步宛如在輕輕撫順滄桑男子額上的皺紋。日子那麽舒緩,他們像是能夠令山令峽谷都動容的精靈,折了一片白雲做翅膀,就能夠飛起來。她好像又看到男孩站在晨風裏,他手裏握著一束微微發黃的馬蹄蓮,因為迎著勁猛的日光,眼睛微微瞇著,神情有些疲倦。她問他,你也來祝福我了嗎?他搖搖頭。然後她就看到他把花朵倒插進泥土裏,那搖搖擺擺的花莖和被玷汙的白色花片令她想到了他們看到過的那只自殺的鳥,它一頭栽到泥土裏,義無反顧的姿勢使他們一遍又一遍把它當作烈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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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7, 2016 at 10:55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誰殺死了五月

1)她記得街角就是他的攝影工作室。招牌的顏色是深紅,和它所在的小弄堂裏裸露在外面的紅磚墻顏色十分相近。可是它卻一點也不會令人覺得太尋常或者不起眼,至少她是第一次走過這裏的時候就看到了。上面有用粗麻草編的字:三卓攝影工作室。三卓應該是攝影師的名字,她想。後來她離開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他的名字下面。她用帶小鉤子的鐵絲刻的,小得像是三只螞蟻,大概除了她誰也不會註意到。那天是一個清早,她刻完名字就背向小弄堂和他的攝影工作室走去。她穿著白色肥大的麻制寬腰身衣服,走起來搖搖擺擺,就像是秋天的黃葉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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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1, 2016 at 7:04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鼻子上的珍妮花

洪水來到棉花鎮的時候是黃昏。這一天天黑得特別晚,不知道為什麽賣蘋果的小販沒有收攤,做炒貨的機器也還轉著。主婦手裏抓著晚餐用的白米,但是她站在竈前很久都沒有把米放進鍋子裏。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等待天黑下去,而天黑又在煩躁不安地等著什麽。彩霞像咬破嘴唇的血一樣一點一點滲出來,漸漸地漾得整個天空都在晃悠。

女傭剛給他換過一件稭麥色的睡衣,他現在滿身是一種肥皂的香氣。這是吃飯前的一段時間,他從躺的位置能夠看見一點天空。天空很明亮,特別紅艷。和很多黃昏一樣,他聽著收攤前的小販們最後的奮力吆喝漸漸睡去。然後,他就聽見了大水的聲音。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婦女叫喊聲,小孩子的哭聲,房子坍塌的聲音,牲畜的哀號聲。他再看出去的時候他覺得整個天空都要被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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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6, 2016 at 9:03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後記:愛至蒼山洱海

結束這個集子的次日,我飛去昆明簽售,然後決定去大理和麗江休息幾日。從麗江回來已經是六月的末尾。北方的城市熱得令人窒息,街道上行人總是很多,我站在灼灼的日光下,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不再屬於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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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4, 2016 at 8:19a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船

二十年後我的父親躺在一家醫院朝南的病房裏,這個時候我已經看到有黑色衣服的人來帶走他。我覺得一切就要平息。他忽然問我,還記得我們20年前放走的那只船嗎。

他說,你還記得嗎。白色的木頭的船。

1)親愛的,寶貝,抓上兩件你的玩具,爸爸要帶你出門。上車,坐好。對,把卡車門關上。我們要出發了。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我們要造一只船。你喜歡什麽顏色的呢?哦,白色,嗯,好,白色,你媽媽她也喜歡白色。她會很滿意能在這只白色的船裏。我們放些菊花在裏面,你去采,好嗎,親愛的。我們去的那個海邊邊就是山坡了。開遍了菊花。我們把菊花鋪滿整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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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4, 2016 at 7:23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晝若夜房間

這個房間的白天總是進不來,被厚實的粗棉布窗簾緊緊地擋在了外面。我哀求她,或他:請把白天放進來,放進來!我只是想把眼前這張臉孔看清楚。而她,或他,或者是他們,只是在外面經過,走來走去,發出消滅的聲音。我知道,他們在殺死陽光。而白日,已所剩無幾。

1.BOX酒吧和相片裏的男孩

這是一個夏天的夜晚。莫夕穿著一雙厚實的波鞋,寬大的印著唱片廣告的大T恤,神色慌張地從山上跑下來。她跳上一輛從山腳下公路開過的出租車:

“BOX酒吧,湖邊的那個。”她說。然後她就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車窗上。而此時窗外的天空已經開始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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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4, 2016 at 7:00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小染

1)男人男人,怎麽還沒有睡去。

我坐在窗口的位置看表。鐘每個小時都敲一下,我看見鐘擺像個明晃晃的聽診器一樣伸過來,竊進我的心裏。那個銀亮的小鏡子照著我俯視的臉。我的嘴唇,是這樣的白。

窗臺上的有我養的水仙花。我每天照顧它們。花灑是一個透明印花的。長長的脖子長長的手臂,像個暗著臉的女子。我把她的肚子裏灌滿了水,我能聽見這個女人的呻吟。很多很多的明媚的中午,我就扯著這個女子的胳膊來照顧我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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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 2016 at 5:18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二進制

二進制-0

二進制法則:

0滿進位得1,1滿進位得0。這樣循環往復。

四月的時候我回到B城市,來到了湖山路。在回到B城之前的那段日子裏,我在用一根木椏杈一樣的筆寫我的小說,在一座潮濕的森林裏。我誰都不見,只有睡眠不斷來襲,離間了我和我的小說之間的關系。每次睡眠都會走進蜿蜒的蟒狀的夢魘裏。我在螺旋狀的夢境中跌落,然後我就跌落在湖山路。沒錯,B城的寬闊的湖山路。大型的車疾馳而過,我站在路邊不知道我是來看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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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 2016 at 4:10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吉諾的跳馬

1)他再次回到B城是因為她的臉。他再次想起了她的臉,在他無法翻越的夢境裏,她的臉就像一片波光灩漣的湖面,由遠及近地蕩了過來。他就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臉宛如一塊沒有皺痕的錦緞手帕一般,閃爍著金絲銀絲一樣明綽綽的輝光。這像是一條通去無可知的遙遠的大路,在他的面前再度展開。他伸出手。

他熟悉那臉上的表情,盡管他一再想忽略或者視而不見。那是向他求助的表情,繼而變成一片聲聲斷斷的傾訴。夢裏開始幽幽地飄下梧桐樹開出的紫色花,宛然還是四月的校園,他甚至看到了瘦雛的鳥,像是她曾疊過的紙鶴一樣在那張臉的前面一飛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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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 2016 at 4:09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豎琴,白骨精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左肩上的那枚鎖骨遞給丈夫。骨頭和骨頭之間有清脆的分離的聲音,她立刻感到有勁猛的風鉆進身體裏,洞像陡然攢起的漩渦一樣攪亂了她的整個身體。她搖搖擺擺地斜靠在冰冷的墻上。

丈夫的眼睛灼灼地盯著那枚亮錚錚的骨頭。他動作敏捷地從妻子手裏抓住了那枚骨頭。他當然沒有忘記致謝。他把他迷人的吻印在小白骨精的額頭上。額頭在急劇降溫,但是小白骨精的臉蛋還是芍藥顏色的。丈夫拼命地親吻她的臉,不斷說,啊,親愛的,我該如何感激你呢。我是多麽愛你呀。

小白骨精開始蓋三條棉被睡覺了。骨頭一根一根被抽掉了,她的身體上全都是洞。怎麽才初秋風已經這樣凜冽了呢,把她的整個身體吹得像個風箏一樣幾乎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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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January 30, 2016 at 10:28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自序:寫給令我廢寢忘食的愛

我第一次寫下這個題目是在要出版第一本書的時候。那個時候我還完全部知道多年以後自己是否還那麽迷戀小說,是否還在寫著小說,是否可以繼續出版自己的小說。我完全不知道此後的事,但卻在結束第一本書的全部內容之後,忽然很激動。在那個雷雨陣陣的夏天傍晚,在熱帶國度,我寫下了這個題目。我知道自己是想傾訴,想告訴我的讀者,我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得到了如何的快樂,並且我是多麽愛它們,那些完成之後就自動長出小手小腳裝備了思想和目光的我的小說。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完成那篇序言,因為我試圖用最優雅美妙的詞來形容小說,來形容我和小說們交換的愛,然而寫出的句子卻總感覺匹配不上那份異常高貴的我和小說的情誼。就像虔誠的信徒卻怎麽也唱不好贊美詩一樣。於是我頹喪的放棄了,然而我卻一直想要讓你們知道,是有那麽多的愛,它們和小說們捆綁在一起,不,應該說是嫁接,最後它們長成了一株,宛如甜美異常的紅富士蘋果,看起來是那麽圓滿,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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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January 30, 2016 at 9:25am — No Comments

張悅蘭《誓鳥》是囈人,賣夢為生(後記)

少年時,曾經有個男孩這樣向我描述他對一個年長女子的愛:“我愛她衣衫上的每個皺褶,以及走路時裙裾摩挲小腿的聲音。”至今我仍記得他顫抖的聲音以及脈脈含情的眼睛。我多麼羨慕哪個女人,不管一路走來多麼坎坷,被少年這樣愛著,一生也不枉費了。

男孩喜歡一個橙色頭發的女人唱的歌,其中最鐘愛的一張唱片,名字叫做《火山女神的祭童(BoysForPele)》。

投梭記

癡情的女人是天下最美麗的動物,僅僅因為這個理由,我也無法厭棄自己。

我願意守著那堆破破爛爛的火焰,直到面容枯槁,最後作為一個陪葬的紙人投入墳墓,哪怕最後真的應了誰的預言,我的一生是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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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January 29, 2016 at 8:06am — No Comments

張悅蘭《誓鳥》種玉記·下闕

春遲帶著宵行,在島上的生活十分艱難。但她怎麼也不肯接受鐘潛的幫助。瀲灩島又是這樣小,到處充斥著有關駱駝和淙淙的回憶。這些迫使春遲離開這裏,重新尋找一個可以居住並將這孩子撫養長大的地方。

最終她決定將孩子帶回中國。有關過去在中國的回憶她已經失去,但從貝殼中得來的記憶裏充滿了葬身大海的中國人的記憶。於是,中國成了一個遙遠的夢。她很想回去看看。興許在那裏,養活這個孩子還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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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January 27, 2016 at 8:20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誓鳥》種玉記·上闕

一盞盞油燈點起來,將這間拱形高頂的房間照得通亮。醫生掀開她寬大的衣服,摸著隆起的肚子,檢查她的身體。

已懷孕七個月有余。醫生說。眾人大驚。但這女子畢竟是船上的歌女,先前就有類似的事發生,歌女不慎懷孕就會悄悄離開,躲起來生下孩子。怪不得這許多個月都沒有見到過她。與她同在船上的姐妹想。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她卻沒有立刻死去。這會兒她尚有神誌,羞恥地按住衣服,小聲哀叫著。

“她已經沒有救了,而這個孩子也活不成了……”醫生坦率地說。

這個垂死的女人張開手指,輕輕拍著肚子,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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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January 26, 2016 at 5:43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誓鳥》紙鳶記·下闕

他再度見到她,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

四月,瀲灩島迎來了它的旱季,這是讓人昏昏欲睡的時節。牧師已經不再為了禮拜而精心收拾一番。他甚至有意怠慢自己,參差的胡茬,皺巴巴的襯衫,灰蒙蒙的眼鏡片——這便是淙淙再看到他時他的樣子。

牧師來不及為了他的邋遢而感到慚愧,他很快發現,女孩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她照舊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上,將雙腳拿上來,抱膝,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她雖緊閉著眼睛,但很容易看出,她沒有睡著,而是被某種激烈的情感控制著,心緒難寧。他講經的時候一直看著她,她沒有睜開過眼睛,將身體裝在一件格外寬大的黑色鬥篷裙裏,一動不動。他還發現,她沒有穿鞋子,一雙赤腳上面沾滿了泥沙,也許還有傷口——他猜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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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January 23, 2016 at 6:40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誓鳥》磨鏡記·下闕 (2)

一個失去性別的人卻仿佛觸碰到了兩個熾烈的烙字:愛情。仿佛得到了救贖,在女人的呻吟和哀叫聲中,鐘潛經歷了一次洗禮。但這美好的感覺稍縱即逝——她就要被帶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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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January 23, 2016 at 11:53a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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