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愛的乾渴

唇知道

太陽之乾渴

沙漠

應回掌人仙出伸

1996

北極

搓手，呵氣，天寒地凍是揮之不去的…

撒哈拉

海枯之際，石爛之時

連海也會吐出沙漠

風起時，聽：沙與沙的互擊

應該有一粒砂，叫做三毛

在其間滾動、呼、嚎……

金鏈奴──中東女郎

熠熠小金蛇繾綣在你腰上…

論寶特瓶是漂浮的地球

見寶特瓶未見水庫說

凡綠藻之上必是孑孓之上必是小吳郭魚，或者凡蝌蚪之下必是小蝦米之下必是蜉蝣既然水庫上浪蕩的一支支寶特瓶內，裝著的世界都不同因此都是相同的世界，所以宇宙中四處漂浮的寶特瓶，一律是既互異又互仿又互異的地球們老婦

沙灘上波浪來回印刷了半世紀

那條船仍不曾踩上岸來

斷槳一般成了大海的野餐

老婦人坐在窗前，眼裏有一張帆…

影子──臺灣的奧薩瑪·賓拉登

誰能叫蒼鷹拆下翅膀

獅子卸下爪牙

那人走進每一歲月，都設法

在地面埋下一池池影子

翼翼如埋下居心叵測的，黑洞

痛

對你，那的確是個腳印而已…

燈籠

幾聲梆子敲沈了整座村落

已合眼的世界在狗吠聲中翻身

一只失眠的青蛙凸眼滴溜溜轉

池上一個燈籠，池底一個燈籠

敲更人提著晃動的一球夢境

1986

躺下來的列寧像——莫斯科所見…

一朵白雲抹亮了湖心

一朵白雲抹亮了湖心

奮翅遊泳過去幾只鳥影

鳥的叫聲使整座湖淺淺

淺淺的地震，群山坐不住

醉熊之姿一只只倒頭栽入了

1987

燭臺

竹林在狂風中甩著滿頭亂發…

蝴蝶

扇我，扇我，百花們香汗淋漓地喊著

誤闖的蝴蝶楞了楞，當起小扇子來

扇扇東，扇扇西，扇扇南，扇扇北

扇得好累，細枝上歇著，抖抖扇面的香氣

趁花朵們不注意，翻出籬墻去

鼎

蓮花伸展完它的夏季

最終也要潛回池底…

夜探寒山寺

一座廟在寒山的夢境中擱淺

幾條船從唐代的鐘聲裏漂出

月光推門，滿地竹影忽古忽新

失眠的鐘聲按捺不住，爬上古墻

寺外一匹引擎，朝深夜轟隆奔來

清明

你躺在那裏，養幾只小蟲就能代代耳語著黃昏…

茶館

數十載歲月清茶幾盞

幾百樣年華淺碟數盤

一桌子好漢茶壺裏翻滾

唯黑臉瓜子是甘草人物

在流轉的話題間，竊竊私語

1991

演化

夢想是非常毛毛蟲的…

爭執

整出黃昏都是白晝與黑夜浪漫的爭執

雲彩把滿天顏料用力調勻

天空再也抱不住的那

落日──掉在大海的波浪上

彈了兩下

1987

乳

可以碰觸可以握、之溫柔…

不如歌 I

平靜的無，不如抓狂的有

坐等升溫的露珠，不如卷熱而逃的淚水

猛射亂放的箭矢，不如挺出紅心的箭靶

養鴿子三千，不如擁老鷹一隻

被吻，不如被啄

1996

不如歌 II

熱鬧的無，不如荒涼的有…

風箏

扶搖直上，小小的希望能懸得多高呢

長長一生莫非這樣一場遊戲吧

細細一線，卻想與整座天空拔河

上去再上去，都快看不見了

沿著河堤，我開始拉著天空奔跑

1987

鐘擺…

父親仔細度量

身體在地上的影子

腳步適時打住

為了迎接新生活而買的

布鞋，還未適應腳的尺寸

已沾滿了露水

父親小心拭去我額頭上

爬坡時所累積的汗珠

然後把我交給

鐘聲…

在危難的日子裏

我們如何調整自己的角色？

先撕下一張臉皮

貼在廣告牌上？

或是在螢光幕上堆砌粉墨？

扮演一個有心的小民？

或是沒有心的偶像？

演一出對得起自己的喜劇？

或是對得起他人的悲劇？

但，且慢，我們要為…

能用泡沫
解釋肥皂的存在嗎？
能用汽球
說明我們還能呼吸嗎？
能用酸雨
推測歷史的口味嗎？

你將所有的衣裳塗裝

惟恐秋天辨識你的行徑

你躲在陰暗的鬥室

以夏季留在

壁紙上的太陽

取暖

於是，秋錯過你的名姓

你的成長少了一季

牙齒多了一個缺口

你未曾咀嚼…

我在駝峰

看到天地的行腳

一步步緩緩逼來

帶著風塵，和我

迎面撞擊

迸散的異味

有沙的血腥，水的鏗鏘

積雪陳年的見證，只是

四大皆空的湖心，印照…

鐘

因謙虛而被敲響

青苔因疑惑

而美如絲綢

心似木魚，暗暗遭禱念聲

洗劫一空

霧久據不去

寺尖隱隱約約

這荒涼

如小小的睡眠…

今日，西窗不再迎風

日影為了記憶

在百葉窗外徘徊

往事凝重

猶如將欲墜地的秋果

風起了，琴鍵點點

輕輕掠過這一潭久不平靜的波心

季節夾著涼意

將天色層層包裹

為了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