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先生,前天因與小獅子吵架,情緒激動,破了鼻子,流了很多鼻血,連信紙都汙染了。今天頭有點痛,但不妨礙寫信。寫劇本需要字斟句酌,但寫信沒那麽講究。只要認識幾百字,心里有話要說,就可以寫信。我的前妻王仁美當年給我寫信時,許多字不會寫,就以圖畫代替。為此她曾抱歉地說:小跑,我文化水平太低,只能畫畫兒。我說:你的文化水平很高,你畫畫兒表達心意,其實是在造字兒啊!她回答我:我給你造個兒子吧,小跑,我們合夥造個兒子吧……
先生,聽罷小扁頭筏工一席話,我膽戰心驚地作出了一個令我焦慮不安的判斷:小獅子,這個想孩子想癡了的娘兒們,取了我的小蝌蚪,注入到某個毀容姑娘的體內。我腦海里浮現著成群“蝌蚪”包圍著一粒卵子的情景,就像童年的時代在村後即將幹涸的池塘里所看到的成群蝌蚪爭啄一塊被水泡脹了的饅頭的情景。而這個替我孕子的毀容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我的老同學陳鼻的女兒陳眉。她的子宮里,正在孕育著我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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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雖然我口頭上對小獅子到牛蛙公司工作表示反對,但我心中暗暗高興。我其實是一個喜歡獨往獨來的人,我喜歡一個人在街上閑逛,一邊逛一邊回憶往事;如果無往事可憶,我便想入非非。陪著小獅子散步是我的職責,履行職責是痛苦的,但我必須偽裝出興高采烈的樣子。現在好了,她一大早就去牛蛙公司上班,騎著那輛據說是我小表弟為她購買的電動自行車。我隔著窗戶,看到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電動自行車上,沿著河邊那條道路,無聲無息地、十分流暢地向前滑行。當她的背影消失之後,我也匆匆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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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著小獅子,去中美合資家寶婦嬰醫院參觀。小獅子一直想到這里工作,但苦於找不到門路。
一進大堂,我感到這里不太像醫院,倒像一座高級的會員俱樂部。雖是盛夏,但大堂里冷氣颼颼,涼爽宜人。耳邊飄蕩著優美輕柔的背景音樂,空氣中散發著新鮮花朵的清香。大堂迎面的墻壁上,鑲貼著這所醫院淺藍色的院徽和八個粉紅色的大字:一生承諾,滿懷信任。兩個身穿白色大褂、頭戴白色小帽的漂亮女子,正在那里接待顧客。她們笑容可掬。聲調溫柔。
一個身穿白大褂、戴一副白邊眼鏡的中年女子,走到我們身邊,親切地問我們:先生,女士。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我說:沒什麽,隨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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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肝讓一個小男孩把“高密東北鄉奇人系列”DVD送給了我們。那男孩穿一條背帶式短褲,裸露著兩條皮諾曹般的長腿,腳上穿著兩只看上去十分沈重的高腰皮靴。他的頭發是亞麻色的,眉毛和睫毛接近白色,眼珠灰藍,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國種。小獅子慌忙找來糖果。那男孩卻把雙手背在身後,用濃重的高密東北鄉方言腔調說:他說,你們至少會給我十元錢。
我們給了他二十元錢。那男孩給我們鞠了一個躬,吹著口哨,跑下樓去。我們趴在窗台上,看著他像卡通中的人物一樣,邁著大步,向小區對面的兒童遊樂場走去。那里,有一輛過山車忽隱忽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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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王肝當年痛定思痛後所言:愛情是一場病。想想他迷戀小獅子那漫長的歲月里的表現,真不可想象他在小獅子嫁我之後,還能夠活得下去。以此類推,秦河對姑姑的癡戀也是一種病,他在姑姑嫁給郝大手後,既沒有投河也沒有上吊,而是將痛苦轉化為藝術,一個卓越的民間藝術家由此產生,仿佛從泥巴里跳出一個赤子。
王肝沒有回避我們,他甚至主動提起當年對小獅子的癡迷,談笑之間,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他的態度,讓我備感欣慰。心中埋藏多年的歉疚被稀釋,對他生出若幹的親近和敬意。
我說了你都不一定相信,王肝說,小獅子赤腳走過河灘,河灘上留下一行腳印,我像小狗一樣趴在河灘上,嗅著那些腳印的氣味,淚水啪嗒啪嗒滴下來。
你就胡亂編造吧,小獅子紅著臉說。…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7, 2017 at 10:03am — No Comments
我們看到,一只黑瘦的青蛙,從姑姑身邊跳開。
牛蛙養殖場大門外站著一個裝模作樣的保安,對著小表弟的車敬了一個滑稽的軍禮。電動大門緩緩而開,小表弟的“帕薩特”緩緩而入。昔日的算命先生兼野大夫袁腮,今日的牛蛙養殖總公司袁總,已站在那尊黑黝黝的塑像前等待我們。
那是一尊牛蛙的塑像。
遠看像一輛裝甲運兵車。
在塑像基座的大理石貼面上,鐫刻著這樣的文字:牛蛙(Ranacatesbiana),兩棲綱,無尾目,蛙科,蛙屬,鳴聲嘹亮如牛叫,因而得名。
照相照相,袁腮張羅著,先照相,再參觀,然後吃飯。…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7, 2017 at 10:02am — No Comments
小獅子對牛蛙公司充滿了厭惡,對袁腮與我的小表弟也無絲毫好感,但我們參觀過中美合資家寶婦嬰醫院不久後的一天,她卻突然對我說:小跑,我要到牛蛙公司上班去了。
我吃了一驚,看著她那張洋溢著笑容的大臉。
真的,我不是開玩笑,她收斂笑容,嚴肅地說。
那些玩意兒,我努力排斥著執拗地出現在腦海里的牛蛙形象——看過姑姑那集電視節目後,我也幾乎得了蛙類恐懼癥——你去養那些玩意兒?
其實,她說,蛙類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人跟蛙是同一祖先,她說,蝌蚪和人的精子形狀相當,人的卵子與蛙的卵子也沒有什麽區別;還有,你看沒看過三個月內的嬰兒標本?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與變態期的蛙類幾乎是一模一樣啊。…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7, 2017 at 10:00am — No Comments
在我的印象中,姑姑膽大包天,這世界上似乎沒有她怕的人,更沒有她怕的事。但我和小獅子卻親眼看到她被一只青蛙嚇得口吐白沫、昏厥倒地的情景。
那是四月里的一個上午,我和小獅子應邀去袁腮和我小表弟金修聯合開辦的牛蛙養殖場做客。只幾年的工夫,原先偏僻落後的高密東北鄉就大變了面貌。大河兩岸新修了美麗堅固的白石護坡,岸邊綠化帶里栽種者奇花異草。兩岸新建起十幾個居民小區,小區里有板樓塔樓,也有歐式的別墅。此地已與縣城連成一片,距青島機場只有四十分鐘的車程,韓國和日本的客商,紛紛前來投資建廠,我們村的大部分土地,已經成為大都會高爾夫球場的草地。盡管此地已更名為“朝陽區”,但我們還是習慣地稱其為“東北鄉”。…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7, 2017 at 4:08am — No Comments
親愛的杉谷先生:
我們退休後搬回高密居住,不覺已經三年。期間雖有一些小曲折,但最終卻有了大驚喜。您對我寄給您的有關姑姑的材料評價甚高,讓我誠惶誠恐。您說這些材料稍加整理即可當作小說發表,但我心存疑懼。一是怕出版社不願接受這種題材的小說,二是怕萬一發表之後,會惹姑姑生氣。盡管我已經在某些方面盡量地“為長者諱”了,但還是將許多令她傷心的事情披露出來。至於我自己,確實是想用這種向您訴說的方式,懺悔自己犯下的罪,並希望能找到一種減輕罪過的方法。您的安慰和開導,使我心中豁亮了許多。既然寫作能贖罪,那我就不斷地寫下去。既然真誠的寫作才能贖罪,那我在寫作時一定保持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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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連綿,道路斷絕,河水暴漲,外省前來購買吾鄉所產大蜜桃的車輛,一輛也沒有到來。
家家戶戶都有采摘下來的桃子。有的裝在簍子里,摞得小山一般,上面蒙著塑料布遮擋雨水。有的就散亂地堆在院子里,任憑雨水抽打浸泡。水蜜桃不耐儲藏,往年里,收購桃子的大卡車,直接開到桃林邊上,摘下來隨即過磅裝車,那些不畏辛勞的司機,連夜奔馳,第二天淩晨即可將桃子運往千里之外的城市。今年,老天爺仿佛要對連續發了幾年桃運的人們進行懲罰,從桃子成熟開始,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晴天,大雨中雨小雨交替進行,即便不摘桃子,在樹上也要爛掉。摘下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天一放晴,車一進來,裝車就走。但這天,根本看不出放晴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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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是個意志軟弱的男人。
原本我想,與小獅子的新婚之夜,我應該面對紅燭,獨坐至天明,以示我對王仁美的歉疚與懷念之情,但僅僅坐到十二點時,便與小獅子抱在了一起。
我與王仁美結婚那天下大雨,與小獅子結婚這天下暴雨。一道道的閃電,刺目的藍白之光,然後是震耳的雷聲與傾盆大雨。四面八方都是響亮的水聲,挾帶著濃重土腥和腐爛水果氣味的濕風從窗欞灌進洞房。紅燭將殘,抖抖顫顫,終於熄滅。我感到恐懼。一道持續數秒的閃電猛烈抖動著,在這瞬間我看到小獅子閃閃發光的眼睛。她的臉在閃電下宛若黃金。然後是一聲近得仿佛就在院里發生的雷聲,還有刺鼻的焦糊味兒。小獅子一聲驚叫,我與她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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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以為,姑姑只顧忙著操辦我與小獅子的婚事,已經把王膽忘了。那時候,我以為,姑姑動了慈悲之心,以為我操辦婚事為由,故意拖延時間,好讓王膽的孩子出生。但後來我才知道,姑姑對她從事的事業的忠誠,已經到達瘋狂的程度。她不但有勇,而且有謀,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不應懷疑姑姑撮合我與小獅子婚姻的誠意,她的確認為我們倆是般配的一對兒,但她大張旗鼓地為我們辦婚禮,她放陳鼻父女出來,她宣布全村人不必再去尋找王膽,實際上都是在釋放和平煙霧,借以麻痹王膽和藏匿了王膽人家的警惕。姑姑行施的是一箭雙雕之計,姑姑期待著這樣的結局:她的如同女兒的愛徒嫁給她的侄兒,終於有了一個歸宿,而同時,王膽也被“抓捕歸案”,腹中那個非法的孽子,也在沒出“鍋門”之前被消滅。——用這樣的語言來描繪姑姑的工作,確實有些不妥,但我實在找不到更準確的語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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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小獅子的婚期確定。
一切都在姑姑的操持下進行。我感到自己像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朽木,推我一把,便往前躥一躥。
去公社進行結婚登記時,是我與小獅子第二次單獨相處。
第一次單獨相處的地點,是姑姑與小獅子的宿舍。都是星期六的上午。姑姑把我們推到屋里,便帶上門出去了。屋子里有兩張床。兩張床中間,安了一張三抽桌子。桌子上堆放著落滿灰塵的報紙和幾本婦科書籍。窗外是十幾棵粗壯的葵花。葵花開了,有蜜蜂在上邊采花粉。她給我倒了一杯水,便坐在自己床沿上。我坐在姑姑的床沿上。屋子里有一股香皂的味兒。臉盆架上有一個紅燈牌臉盆,臉盆里有半盆浮著肥皂泡沫的水。姑姑的床淩亂不堪,被子沒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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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我是個名利之徒。我嘴里說想轉業,但聽說可以提前晉職,聽說楊主任賞識我,心里已開始動搖。回到家與父親說起此事,父親也反對我轉業。父親說,當年,你大爺爺對楊司令有恩,治好了他的腿,還治好了他夫人的病。現在他是那麽大的官,跟他攀上關系,你的前途能差得了嗎?我嘴上反駁父親的說法,其實心里也是這麽想的。我們是俗人,小小老百姓,有攀龍附鳳的想法,也是可以原諒的吧。所以,當姑姑又來找我談話時,我的態度就變了。所以,當姑姑提出要我與小獅子結婚,我雖然依然拿著王肝癡戀小獅子十幾年說事,但心里的防堤,已經開始崩潰。
姑姑說,我沒有孩子,在我的心里,一直把小獅子當成親女兒。她人品端正,心地善良,對我忠心耿耿。我怎麽可能把她嫁給王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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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葬後三日,按舊俗是“圓墳”的日子。親朋好友們都來了。我們在墳前燒化了紙馬紙人,還有一台紙糊的電視機。距離母親的墳墓十米,就是王仁美的墳墓。她的墳上,已經長出青翠的野草。按照一個本家長輩的吩咐,我左手握著一把大米,右手握著一把谷子,繞著母親的墳墓轉圈——左轉三圈後右轉三圈——一邊轉圈一邊將手中的米、谷一點點撒向墳頭,心中默默念叨著:一把新米一把谷,打發故人去享福——女兒跟在我的身後,用小手向墳頭拋撒谷米。
姑姑從百忙中來了,小獅子背著藥箱,跟在她的身後。姑姑的腿還有點瘸。幾個月不見,她似乎更老了。她在我母親墳前下跪,然後放聲大哭。我們從來沒見到過姑姑這樣哭過,心中感到頗為震撼。小獅子肅立一側,眼睛里也噙著淚水。幾個女人,上前勸慰姑姑,並拉著胳膊,將她拽起來,但她們剛一松手,姑姑又撲跪在地,哭聲更為洶湧。那些本來已經停止哭泣的女人,受到姑姑感染,又都跪到墳前,拖著長腔,呼天嚎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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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父親說,姑姑被我岳母戳了一剪刀,傷口發炎,高燒不退。就是這樣,她還帶著人前來搜捕王膽。搜捕這詞兒不太恰當,但其實也就是搜捕了。
王膽家的大門緊鎖,雞犬無聲。姑姑令人砸開鐵鎖,沖入院內。你姑姑肯定是事先就得到了密報,父親說。她一瘸一拐地走進王家堂屋,揭開鍋蓋,見鍋里有半鍋粥,伸手一試,尚有余溫。你姑姑便發出一陣冷笑,然後大喊:陳鼻,王膽,你們是自己出來呢?還是讓我像掏耗子一樣把你們從洞里掏出來呢?屋子里鴉雀無聲。姑姑指指墻角那個櫃子。櫃子里盛著幾件舊衣服。你姑姑讓人把舊衣服撿出來,顯出櫃底。姑姑抄起一個搟面棍,對著櫃底猛搗,咚咚幾下子,顯出一個洞口。你姑姑說:遊擊隊的英雄們,出來吧。難道還要往里灌水?…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7, 2017 at 4:04am — No Comments
辦完王仁美的後事,安頓好家人,我匆匆趕回部隊。一個月後,又一封電報到來:母亡速歸。我拿著電報去向領導請假時,同時遞交了一份請求轉業的報告。
將母親安葬後那天晚上,月光皎潔,院子里一片銀輝。女兒睡在梨樹下一張草席上,父親揮著扇子,替她驅趕蚊蟲。蟈蟈在扁豆架上響亮地鳴叫,河里傳來流水的聲音。
還是找個人吧,父親長嘆一聲,道,家里沒個女人,就不像個家了。
我已向上級交了轉業報告,我說,等回來再說吧。
本來過得好好的日子,一轉眼就成了這個樣子。父親嘆息著說,也不知道該怨誰。…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7, 2017 at 4:03am — No Comments
親愛的杉谷義人先生:
今天是元旦,新年第一天。從昨天傍晚就開始下雪,現在還在下。室外已是白雪皚皚,大街上傳來玩雪的孩子們的歡笑聲。我家樓前的楊樹上,有兩只喜鵲在叫,喳喳的叫聲里,仿佛充滿了驚喜。…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7, 2017 at 4:03am — No Comments
嫂子。大哥,姑姑站在院子里,麻木地說,我是來請罪的。
王仁美的骨灰盒擺在堂屋正中一張方桌上。方桌上放著一只盛滿了麥子的白碗,碗里插著三炷香。香煙繚繞。我身穿軍裝,臂戴黑紗,抱著女兒,坐在桌旁。女兒身披重孝,不時地仰起臉問我:
爸爸,盒里是什麼東西?
我無言以對,淚水流進亂蓬蓬的胡須里。
爸爸,俺娘呢?俺娘哪里去了?
你娘到北京去了……我說,過幾天,我們就去北京找她……
爺爺奶奶也去嗎?…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6, 2017 at 10:52pm — No Comments
進手術室之前,王仁美突然抓過我的手,看看我腕子上的牙痕,滿懷歉意地說:
小跑,我真不該咬你……
沒事。
還痛嗎?
痛什麼呀,我說,跟蚊子叮一口差不多。
要不你咬我一口?
行啦,我說,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呢?
小跑,她抓著我的手說,燕燕呢?…
ContinueAdded by 假如流水能回頭 on March 6, 2017 at 10:52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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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engelbert@angku张文杰 0 Comments 71 Promotions
Posted by 馬來西亞微電影實驗室 Micro Movie Lab on February 21, 2021 at 11:00pm 7 Comments 60 Promo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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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來自沙巴的沙邦 on November 4, 2015 at 7:30pm 3 Comments 76 Promotions
Posted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January 5, 2016 at 9:00pm 35 Comments 73 Promo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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