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家:馬來西亞檳城攝影家 Wang Cheang Lim
作品題目:喬治市街景

《愛墾文學慕課》推薦精彩文獻,歡迎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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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May 13, 2022 at 8:49pm

張棗《十月之水》

九五 :鴻漸於陵,婦三歲不孕終莫之勝。吉。——《易經·漸》

1

你不可能知道那有什麼意義

對面的圓圈們只死於白天

你已穿上書頁般的衣冠

步行在恭敬的瓶形屍首間

花不盡的銅幣和月亮,嘴唇也

漸漸流走,冷的翠袖中止在途中

機密的微風從側面撤退一縷縷,喚醒霜中的眉睫

就這樣珍珠們成群結隊

沿十月之水,你和她行走於一根琴弦

你從那天起就開始揣測這個意義

十月之水邊,初秋第一次聽到落葉

2

我們所獵之物恰恰只是自己

鳥是空氣的鄰居,來自江南

一聲槍響可能使我們中斷蒙汛

可能斷送春潮,河商的妻子

她的眺望可能也包含你

你的女兒們可能就是她抽泣的腰帶

山丘也被包含在裏面,白兔往往迷途

十年前你追逐它們,十年後你被追逐

因為月亮就是高高懸向南方的鏡子

花朵隨著所獵之物不分東西地逃逸

你翻掌丟失一個國家,落花也拂不去

一個安靜的吻可能撒網捕捉一湖金魚

其中也包括你,被撫愛的肉體不能逃逸

3

爻辭由乾涸之前的水波表情顯現

你也顯現在窗口邊,水鳥飛上了山

而我的後代仍未顯現在你裏面

水鳥走上了山洞,被我家長河止

我如此被封鎖至再次的星占之後

大房子由稀疏的茅草遮頂

白天可以望到細小手指般的星星

黃狗往縫隙裏張望我早已不在裏面

我如此旅程不敢落宿別人的旅店

板橋霜跡,我禮貌如一塊玉墜

如此我承擔從前某個人的嘆息和微笑

如此我又倒映我的後代在你裏面

4

你不知道那究竟有什麼意義

開始了就不能重來,圓圈們一再擴散

有風景若魚兒遊弋,你可能是另一個你

當蝴蝶們逐一金屬般爆炸、焚燒、死去

而所見之處僅僅遺留你的痕跡

此刻你發現北斗星早已顯現

植物齊聲歌唱,白晝緩緩完結

你在停步時再次聞到自己的香味

而她的熱淚洶湧,動情地告訴我們

這就是她鍾情的第十個月

落日镕金,十月之水逐漸隱進你的肢體

此刻,在對岸,一定有人夢見了你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May 12, 2022 at 5:47pm

張棗《蝴蝶》

如果我們現在變成一對款款的

蝴蝶,我們還會喁喁地談這一夜

繼續這場無休止的爭論

訴說蝴蝶對上帝的體會

那麼上帝定是另一番景象吧,好比

燈的普照下一切都像來世

呵,藍眼睛的少女,想想你就是

那隻蝴蝶,痛苦地醉到在我胸前

我想不清你那最後的容顏

該描得如何細致,也不知道自己

該如何吃,餵養輕柔的五臟和翼翅

但我記得我們歷經的水深火熱

我們曾咬緊牙根用血液遊戲

或者真的只是一場遊戲吧

當著上帝沈默的允許,行屍走肉的金

當著圖畫般的雪雨陰晴

五彩的虹,從不疼的標本

現在一切都在燈的普照下

載蠕載裊,呵,我們迷醉的悚透四肢的花粉

我們共同的幸福的來世的語言

在你平緩的呼吸下一望無垠

所有鏡子碰見我們都齊聲尖叫

我們也碰著了刀,但不再刺身

碰翻的身體自己回頭站好像世紀末

拐角和樹,你們是親切的衣襟

我們還活著嗎?被損頹然的嘴和食指?

還活在雞零狗碎的酒的星斗旁邊?

哦,上帝呵,這裏已經是來世

我們不堪解剖的蝴蝶的頭顱

記下夜,人,月亮和房子,以及從未見過的

一對喁喁竊語的情侶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May 11, 2022 at 9:01pm

張棗《楚王夢雨》

我要銜接過去一個人的夢

紛紛雨滴同享的一朵閑雲

宮殿春夜般生,酒沫魚樣躍

讓那個對飲的,也舉落我的手

我的手捫脈,空亭吐納雲霧

我的夢正夢見另一個夢呢

枯木上的靈芝,水腰分上絹帛

西邊的飛蛾探聽夕照的虛實

它們剛剛辭別幽居,必定見過

那個一直輕呼我名字的人

那個可能鳴翔,也可能開落

給人佩玉,又叫人狐疑的空址

她的踐約可能中斷潮濕的人

真奇怪,雨滴還未發落前夕

我已想到周圍的潮濕呢

青翠的竹子可以擰出水

山阿來的風吹入它們的內心

而我的耳朵似乎飛到了半空

或者是凝佇了而燃燒吧,燃燒那個

一直戲睡在它裏面,那湫隘的人

還燒燒她的耳朵,燒成灰煙

決不叫她偷聽我心的饑餓

你看,這醉我的世界含滿了酒

竹子也含了晨曦和皎月

它們蕭蕭的聲音多痛,多痛

愈痛我愈是要剝它,剝成鼻孔

那麼我的痛也是世界的痛

請你不要再聽我了

我知道你在某處,隔風嬉戲

空白地的夢中之夢,假的荷花

令我徹夜難眠的住址

如果雨滴有你,火焰豈不是我

人同道殊,而殊途同歸

我要,我要,愛上你神的熱淚。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May 8, 2022 at 12:09am

張棗《羅蜜歐與朱麗葉》

他最後吻了吻她夭灼的桃頰,

便認定來世是一塊風水寶地;

嫉妒死永霸了她姣美的呼吸,

他便將窮追不舍的劇毒飲下。

而她,看在眼裏,急得直想尖咒:

“錯了,傻孩子,這兩分鐘的死

還不是為了生而演的一出戲?!”

可她喊不出,象黑夜愧對白晝。

待到她掙脫了這場噩夢之網,

她的羅蜜歐已變成另兩分鐘。

她象白天疑惑地聽了聽夜晚。

唉,夜鶯的婚曲怎麼會是假的?

世界人聲鼎沸,遊戲層出不窮——

她便殺掉死踅進生的真實裏。

梁山伯與祝英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們每天

讀書猜迷,形影不離親同手足,

他沒料到她的裏面美如花燭,

也沒想過撫摸那太細膩的臉。

那對蝴蝶早存在了,並看他們

衣裳清潔,過一座小橋去郊遊。

她喏在後面逗他,揮了揮衣袖,

她感到他象圖畫,鑲在來世中。

她想告訴他一個寂寞的比喻,

卻感到自己被某種輕盈替換,

陌生的呢喃應合著千思萬緒。

這是蝴蝶騰空了自己的存在,

以便容納他倆最芬芳的夜晚:

他們深入彼此,震悚花的血脈。


張棗《愛爾莎和隱名騎士》

她遇險的時候恰好正在做夢,

因此那等她的死刑不能執行,

她全心憧憬一個飄渺的名姓,

風兒叮咚,吹響了遠方的警鐘。

於是雲開了,路移了,萬物讓道,

最遠的水翡翠般擺設到眼前。

嗬,她的騎士赫然走近她身邊,

還有那天鵝,令世界大感蹊蹺。

可危險過後她卻恢復了清醒,

“這是神跡,這從天而降的幸福,

我平凡的心兒實在不敢相信。”

於是她求他給不可名的命名。

這神的使者便離去,萬般痛苦——

人間的命名可不是頒布死刑?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May 1, 2022 at 8:07pm

張棗《何人斯》

究竟那是什麼人?在外面的聲音

只可能在外面。你的心地幽深莫測
青苔的井邊有棵鐵樹,進了門
為何你不來找我,只是溜向
懸滿乾魚的木梁下,我們曾經
一同結網,你鍾愛過跟水波說話的我你此刻追蹤的是什麼?
為何對我如此暴虐
我們有時也背靠著背,韶華流水
我撫平你額上的皺紋,手掌因編織
而溫暖;你和我本來是一件東西
享受另一件東西;紙窗、星宿和鍋
誰使眼睛昏花
一片雪花轉成兩片雪花
鮮魚開了膛,血腥淋漓;你進門
為何不來問寒問暖
冷冰冰地溜動,門外的山丘緘默
這是我鍾情的第十個月
我的光陰嫁給了一個影子
我咬一口自己摘來的鮮桃,讓你
清潔的牙齒也嘗一口,甜潤的
讓你也全身膨脹如感激
為何只有你說話的聲音
不見你遺留的晚餐皮果
空空的外衣留著灰垢
不見你的臉,香煙裊裊上升——
你沒有臉對人,對我?
究竟那是什麼人?一切變遷
皆從手指開始。伐木丁丁,想起
你的那些姿勢,一個風暴便灌滿了樓閣
疾風緊張而突兀
不在北邊也不在南邊
我們的甬道冷得酸心刺骨
你要是正緩緩向前行進
馬匹悠懶,六根轡繩積滿陰天
你要是正匆匆向前行進
馬匹婉轉,長鞭飛揚
二月開白花,你逃也逃不脫,你在哪兒
休息
哪兒就被我守望著。你若告訴我
你的雙臂怎樣垂落,我就會告訴你
你將怎樣再一次招手;你若告訴我
你看見什麼東西正在消逝
我就會告訴你,你是哪一個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25, 2022 at 10:38pm

范宜如·華夏邊緣的觀察視域:
王士性《廣志繹》的異文化敘述與地理想像


提要:邊境的紀遊書寫,似乎是「中國遊記文學的畸零地帶」;旅行者如何看待異質的人群與風俗,如何詮釋地理形貌與人文特性;西南究竟是蠻荒地域還是人間樂土,都是值得深入探討的議題。本文以《廣志繹‧西南諸省》為對象,分從地形與季候的描繪、「獵奇」心態的考索以及日常生活中的飲食經驗與民俗儀式,詮說明代文人王士性進入「華夏邊緣」的異文化敘述與地理想像。對於《廣志繹‧西南諸省》所呈現的「地理事實」與「奇觀」、「異事」之間的辯證也提出了另一種觀看之道:它可以是古代中國的「古典知識」來源,又可視為編織異文化圖像的個人經歷;游移在真實與虛構之間,《廣志繹》創造了另類的旅行敘事


關鍵詞:王士性 廣志繹 獵奇 異文化


* 本文為國科會專題研究計劃(編號:NSC93-2411-1-1-003-054)部份成果。

* 范宜如,台灣宜蘭人。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博士,現為該校國文系專任副教授。著有《明代中期吳中文壇研究──一個地域文學的考察》(博士論文)、《風雅淵源──文人生活的美學》(合著)、〈吳中地誌書寫:以文徵明詩文為主的觀察〉、〈文學中的人地關係論述〉、〈上海童年:王安憶小說的空間隱喻〉、〈身體、物件與空間隱喻──王安憶〈憂傷的年代〉的成長敘事〉等。

范宜如,2007,華夏邊緣的觀察視域:王士性《廣志繹》的異文化敘述與地理想像,國文學報第四十二期頁121-151 [民國九十六年十二月],臺北: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下續)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24, 2022 at 4:29pm

一、引論:旅行與紀遊

旅行,可說是空間位移的活動,也是一種文化行為和一種文化體現1;做為一種敘事文類,旅行文學混合錯雜的形式,綜攝許多不同的文類,既可由旅人的所處的位置(屬性身分與特質),閱讀非虛構性事實資料傳述的經驗2;又可關注其透過空間之疏離與移動,著重敘事者之文化主體性、歷史意識、批判距離、感知體系等多元位置,藉以呈現旅行事件及其過程的見聞與衝擊。3西方的旅行文學有其歷史脈絡,從文藝復興時期的傳奇怪譚,到啟蒙運動影響下著重實證經驗,要求旅行書兼具知識和怡情的雙重功能;乃至於一九九一年波特(Dennis Porter)出版《心念之旅:歐洲旅行書寫的欲求與踰越》,書中捨棄文類的形式與目的論,轉而凸顯旅行書的論述性質:除了紀錄旅途的經驗表象,更重要的是建構作者的自我主體以及和「他者」的對話交鋒。4

反觀古代中國的「旅行文學」,其意義更為紛雜。遊記、紀遊文學、「旅遊」5 文學與「旅行文學」等名詞的析辨,就有模稜的空間;從歷史的演變來看,「行旅」與「遊覽」的心態 6,行旅母題的探討 7、遊與居的思辨 8,文人之遊與學者之遊的區別9,都有其豐富而可相互詮釋的內涵。遊記,既是紀錄旅程的作品,則包含了「所至」、「所見」、「所感」10;因而如《山海經》被視為「實用地理書而兼有旅行指南的特質」11《穆天子傳》被視作「天國之游的變形」12、屈原〈涉江〉、〈哀郢〉被視為紀遊文學的濫觴,乃至於馬第伯的〈封禪儀記〉被推為古今雜記及紀遊之作的極致13,在在顯示了「以遊歷作為敘事框架」的遊記,涵攝了多元的文體,是一種兼具歷史記憶與地理想像的文學樣式。到了明代,遊,成了文人生活的主體。明代旅遊活動的蓬勃與紀遊書寫的興盛不無關聯,學者或從社會文化著眼,探討其商品化與市場化的現象 14或細論晚明文人旅遊小品的內在結構與審美生活之相應,進而解讀山水與文人人生經驗的關聯。15 這些文人遊記從美感的追尋到自然景觀的紀實書寫,呈現了多重的意義。

如果遊是一種空間移動的歷程;明代文人的遊,除了閒賞山水的雅興、抒懷寫志的寄託之外,未嘗不是一種自我與外在世界相接的重新「看見」,「發現」自己所處空間的人文義涵。那麼,當我們重新閱讀某些文本,是否也會思考,我們如何界定它是遊記?它是史料?或說,在「遊記」「典律化」的過程中,我們究竟是以「文體形式」還是「內容意旨」來判讀遊記?如果以較寬廣的角度看待「紀遊」書寫,那麼王士性《廣志繹》亦文亦史的旅行紀錄所勾勒的地景與人文的觀察,除了具備周振鶴所述的「地理學」16 的位置:「地理學的區域特點」、「人文現象的考察」、「各省內部的地域差異現象」以及「對地理現象動態性發展的觀察」等等,也不宜忽略它的文學特色以及文化意涵。

二、王士性與《廣志繹》

(一)王士性及其著作

關於晚明遊記的研究,往往集中在徐霞客及其遊記的解讀。卻忽略了當時另外有一「遊人」王士性(字恆叔,號元白道人,浙江臨海人。生於明嘉靖二十六年(AD1547),卒於萬曆二十六年(AD1598))有關紀遊書寫的相關著作。王士性被忽略的原因,或許與四庫館臣的評述有關。其著作(《五嶽游草》十二卷(含《廣游志》二卷)、《廣志繹》六卷、豫志、黔志各一卷)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列為史部地理類存目,並云:


凡山川險易,民風物產之資,巨細兼載,亦間附以論斷。蓋隨手紀錄,以資談助。故其體全類說部,未可盡據為考證也。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23, 2022 at 10:25pm

四庫館臣指出其著作內容在於地理形勢(山川險易)與民俗(民風物產),然其寫作筆法「隨筆」性質濃厚,雖是有敘有論,但欠缺實證的客觀精神,「未可盡據為考證也。」一般研究者據此,往往視此書為參考文獻,僅擇取此書關於某地之論述以作為論證,或如周振鶴指出其書在地理學上的貢獻,並指出其深入細緻的觀察與縝密獨到的思想,對於明末清初的學者有巨大的影響。尤以顧炎武之《肇域志》與《天下郡國利病書》為甚。甚至《肇域志》第一卷〈輿地山川總論〉更是全文照錄王士性《廣遊志》裡的〈地脈〉、〈形勝〉、〈風土〉三節文字17。要之,對於王士性在地理學上的成就以及明後期地理學群體及相關著作,都有詳盡的陳述,卻少從文學的角度加以考索。如果我們從王士性的《五嶽游草》自序探尋其寫作意圖:

太上天遊,其次神遊,又次人遊,無之而非也。……若士汗漫于九垓,是天遊也。軒轅隱几於華胥,是神遊也。尚子長敕斷婚嫁,謝幼輿置身丘壑,是人遊也。即可發現他對於「遊」的觀點,分為天遊、神遊、人遊三種層次,並自言「吾視天地間一切造化之變,人情物理,悲喜順逆之遭,無不于吾遊寄焉。當其意得,形骸可忘,吾我盡喪,吾亦不知何者為玩物,吾亦不知何者為采真。」所謂「不知何者為玩物,不知何者為采真」說明了遊的活動,交綜了「真實」與「想像」的可能,恰可呼應四庫館臣「其體全類說部,未可盡據為考證」的說法。顯示了其著作依違於文學(說部)與自然地理(考證)之間的特質。

研究王士性的學者群中18,龔鵬程注意到他的文章「介乎客觀地志與抒情文章之間」,「既有自然景觀的遊賞,也有人文的觀察。」並以其......(下續)


1 郭少棠《旅行:跨文化想像》(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頁15。

2 陳長房〈建構東方與追尋主體:論當代英美旅行文學〉,中外文學第26 卷第4 期(1997 年9 月),頁30。

3 廖炳惠〈旅行與異樣現代性:試探吳濁流的《南京雜感》〉,中外文學第29 卷第2期(2000 年7 月),頁289。

4 宋美王華〈自我主體、階級認同與國族建構〉,中外文學第26 卷第4 期(1997 年9月),頁4-5。

5 「旅遊」一詞最早出現在南北朝沈約所題〈悲哉行〉:「旅遊媚年春,年春媚游人。」到了唐代,「旅遊」一詞開始被大量運用。參見鄭焱《中國旅遊發展史》(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0),頁2-3。

6 參看王文進〈南朝「山水詩」中「遊覽」與「行旅」的區分-以「文選」為主的考察〉,東華人文學報第1 期(1999 年7 月)。

7 楊雅惠〈行旅與問道:宋代詩畫中由地理經驗到意蘊世界的轉換〉,「旅行與文藝國際會議論文集」,高雄:中山大學文學院主辦(2000 年5 月)。

8 龔鵬程〈遊人記遊:論晚明小品遊記〉,中華學苑第48 期(1996 年7 月)。

9 參見陳平原《中國散文小說史》第三章第四節〈山水與紀遊〉(台北:麥田,2005)頁84

-92。梅新林、俞樟華主編《中國遊記文學史》第八、十章(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

10 梅新林、俞樟華主編《中國遊記文學史》(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頁3。

11 江紹源《中國古代旅行之研究》(台北:新文豐,1980),頁37。

12 同註10,頁5。

13 陳平原《中國散文小說史》第三章第四節〈山水與紀遊〉(台北:麥田,2005),頁87-89。

14 巫仁恕〈晚明的旅遊活動與消費文化-以江南為討論中心〉,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41 期(2003 年9 月)。另可參氏著《品味奢華-晚明的消費社會與士大夫》第四章〈消費品味與身分區分-以旅遊文化為例〉(台北:聯經,2007),頁177-213。

15 毛文芳〈閱讀與夢憶-晚明旅遊小品試論〉,中正大學中文學術年刊第3 期,(2000年9 月)。

16 1993 年周振鶴編校王士性的著作《王士性地理書三種》(上海古籍),均以地理學的角度審視此書。周振鶴說:「(三書)所體現出來的地理學思想和成就以及所保存下來寶貴的地理資料,足使他躋身於我國歷史上的大地理家之列而毫無愧色。」見是書頁3-9。

17 【清】顧炎武《肇域志》〈南直隸‧蘇州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頁285。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22, 2022 at 8:06pm

18 目前對於王士性的研究以大陸學者居多。專書著作為徐建春、梁光軍《王士性論稿》(杭州大學出版社,1994 年)。研究的視域或為「遊觀」,綜論者如陳建勤〈論游道-明清文士旅遊觀研究之一〉,旅遊學刊(2000 年4 月)。專論者如李躍軍〈淺論王士性的旅遊觀〉,台州師專學報,第21 卷第4 期(1999 年8 月)。或為歷史文化地理,如覃影〈王士性對滇雲史地的考究〉,雲南師範大學學報,第36 卷第6期(2004 年11 月)。或與徐霞客之比較研究,如徐建春〈徐霞客與王士性〉,浙江學(1992 年第4 期)。徐建春另有〈王士性研究三題〉,浙江學刊(1994 年第4 期),與周振鶴〈從明人文集看晚明旅遊風氣及其與地理學的關係〉,復旦學報(2005 年第1 期),均可同時參看。


「遊觀」來證成王士性不但個人喜歡旅遊,而且還鼓吹朋友出遊,並鼓勵友人撰寫遊記,在書信對話中辨析「遊」的意義。19對王士性而言,遊本是為宦的過程之一,到後來成了自己的興趣嗜好,進而成了技藝,形成一套知識體系,更成了他與友人之間的互動與對話,以及一種信仰。這種「跨界」的活動與書寫,不以「風景」20為主要描摹的對象,衍伸了我們對於古典遊記的「典律」概念。其中《五嶽遊草》之內涵可開啟「地理論述」的另一角度:它標誌著實質地點,也蘊含著歷史記憶與文化想像, 相對於文字成為意在言外的「空間隱喻」( spatial
metaphor),此處「紀實」的「再現」,既有對地理空間實然的景象刻鏤,又有文化記憶的闡釋。文化記憶是文學與文化知識的重複累積,典範傳統的延續;文化記憶融會了古往今來人們的集體智慧與個人的生命經歷21,昔日文人之游蹤在筆下一一成為「記憶性古蹟」22,創塑了另一種「地理認同」。而他分以「記」(散文)與「詩」(韻文)兩種文類書寫,並與地圖對照,不啻提供了「紀實」與「虛構」的文學表現手法的思考空間。23而 《廣遊志》一書則分為〈雜志上〉:「地脈、形勝、風土、夷習」〈雜志下〉:「勝概、磯島、陵墓、洞壑、古木、古蹟、碑刻、樓閣、書院、剎宇、蠱毒、仙佛、物產、奇石、溫泉、聲音」二十個類目,如何分別這些細目,王士性並沒有進一步的說明,但文中的敘述內容,著眼在人文與自然的考察紀錄,與《五嶽遊草》的書寫方式與內容有所區隔。

(二)閱讀《廣志繹》

本文以《廣志繹》為主要探討的對象。24是書之作,在寫作《五嶽
遊草》、《廣遊志》之後,楊體元〈刻廣志繹序〉有云:「(恆叔)平生好遊,有五嶽遊草,有廣遊志,皆宦轍所至,耳目所睹記,其書已傳,世多有之。後居南鴻臚,追繹舊聞,復為廣志繹。」就王士性的說法,這三本書各有不同的寫作角度。《五嶽遊草》一書以詩文創作為主:「徧海內五嶽,與其所轄之名山大川而遊,得文與詩若干篇記之。」《廣遊志》則是無法寫進遊記與詩歌的內容:「所不盡於志者,則為廣遊志二卷,以附於說家者流。」《廣志繹》則是追憶昔日遊蹤的記錄:「追憶行蹤,復有不盡於志者,則又為廣志而繹之,前後共六卷。」所書寫的內容:「奚囊所餘,星野山川之較,昆蟲草木之微,皇宬國策、里語方言之賾,意得則書,懶則止,榻前杖底,每每追維故實,索筆而隨之。」以「追
維故實」、「非無類,非無非類;無深言,無非深言」為寫作之方式。

是書分六卷,分為方輿崖略、兩都、江北諸省、江南、西南以及夷
輯。每篇前附一段說明,成為固定的敘事體例。如〈兩都〉:「兩都之制,始自周家,後世間效為之。我朝以金陵開基,金台定鼎。今金陵雖不以朝,然高皇所創,文皇所留,廟謨淵深,實暗符古人之意。余兩宦其地,山川謠俗,聞見頗多,資特其尤較著者。直隸都邑,各從南北而附。」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January 20, 2022 at 5:55pm

(續上)〈江北四省〉「周、宋、齊、魯、晉、衛自古為中原之地,是聖賢明德之鄉也,故皆有古昔之遺風也。入竟(境)問俗,恍然接踵遇之,蓋先王之澤遠矣,故以次於兩都。」(卷三,頁278)從歷史角度述其疆域劃分,再以個人親身經歷論其特色,兼論其土風及其他。

譚其驤曾提出:「本來在明末清初百年之內,王士性其人、《廣志繹》其書是很受人重視的……但此後三百年竟然沒有人提起。這是由於乾嘉考據學興起後,講地理的專講建置沿革,這是一種絕不合理的偏見。五四以後地理學界又流行重自然輕人文的風氣,所以徐霞客受到丁文江以來廣大地理學者的尊崇,卻誰也不知道有王士性《廣志繹》其人其書。」26

由是可知,王士性著重實地考察以及人文地理的考辨,如《廣志繹》卷四〈江南諸省〉:「兩浙東西以江為界而風俗因之,浙西俗繁華,人性纖巧,雅文物,喜飾鞶帨,多巨室大豪,若家僮千百者,鮮衣怒馬,非市井小民之利。浙東俗敦樸,人性儉嗇椎魯,尚古淳風,重節概,鮮富商大賈。」對於庶民之風俗,有敏銳的觀察。

對風俗的關切,或許與王士性身為地方官員的治理心態有關。對於淳厚的風俗,深具古風之地,他以紀實之筆書寫:「中州俗淳厚質直,有古風,雖一時好剛,而可以義感。語言少有詭詐,一斥破之,則愧汗而不敢強辯。其俗又有告助,有喫會。告助者,親朋或徵逋追負,而貧不能辦,則為草具,召諸友善者,各助以數十百而脫之。喫會者,每會約同志十數人,朔望飲於社廟,各以餘錢百十交於會長蓄之,以為會中人父母棺衾緩急之備,免借貸也。父死子繼,愈久愈蓄,此二者皆善俗也。」(卷三〈河南〉,頁280)又如:


江右俗力本務嗇,其性習勤儉而安簡樸,蓋為齒繁土瘠,其人皆有愁苦之思焉。……蓋憂生務本,俗之至美。(卷四〈江西〉,頁338)近日人文飆發泉湧,然士風與古漸遠,好習權奇,以曠遠為高,繩墨為恥,蓋有東晉之風焉。(卷四〈湖廣〉,頁 351)

土風、民俗都與地域特性相關,即使觀察自己的家鄉,也從地域特性的角度闡釋:

浙中惟台一郡連山,圍在海外,另一乾坤。其地東負海,西括蒼山高三十里,漸北則為天姥、天台諸山,去四明入海,南則為永嘉諸山,去雁蕩入海。舟楫不通,商賈不行,其地止農與漁,眼不習上國之奢華,故其俗猶樸茂近古。其最美者有二:余生五十年,鄉村向未聞一強盜,穿窬則漸有之;城市從未見一婦人,及奴隸之婦他往,亦必僱募肩輿自蔽耳。(卷四〈浙江〉,頁330)(黑體字為筆者所加)

 

對於當地人民之性情,也配合土地特性加以解讀:「紹興惰民,謂是勝國勳戚,國初降下之,使不與齊民列。……謂我貧民,非似爾惰民也。」(卷四〈浙江〉,頁329)因此,閱讀此書,不但可以遍觀風俗,也能體驗庶民的日常生活。如:「浙漁俗傍海網罟、隨時弗論。每歲一大魚迅,在五月石首發時,及今之所稱鱟者,寧、台、溫人相帥以巨艦捕之。……海上人以此致富,亦以此破家。」(卷四〈浙江〉,頁332)《廣志繹》以「百科全書」式的觀察手法,勾勒人文景觀;即便是自然現象,他也以人文的角度加以解析。 

紹興城市,一街則有一河,鄉村半里一里亦然,水道如碁局布列,此非天造地設也?……此本澤國,其初祇漫水,稍有漲成沙洲處,則聚居之,故曰菰蘆中人。久之,居者或運泥土平基,或作圬岸溝瀆種藝,或浚浦港行舟往來,日久非一時,人眾非一力,故河道漸成,上秋下瓦砌漸起,橋樑街市漸飾。即嘉、湖諸處,意必皆然。今淮陽青草、邵伯諸湖,安知異世不如是?又安知越中異日不再為谷?昔□□□太湖乾,中露出石街屋址,可類推也。(卷四〈浙江〉,頁327)


這段敘述關注一座城市變化的軌跡,時間不可逆的力量,讓空間重新位移。透過眼前所見「瓦砌漸起」、「橋樑街市漸飾」點出「安知異世不如是?又安知越中異日不再為谷?」的深沉扣問,此種人文感受即是人文主義地理學進路的紹興城詮釋。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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