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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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發《繪畫裏的往昔,音像裏的重歸》
在Netflix串流頻道的新加坡記錄片系列#AFrameinTime(愛墾網譯《時光定格》)第一季首集裏,我們看見了繪畫如何為往昔的百姓生活作了記錄;然後,借助繪畫、音像、記憶以及數字工藝的交會,我們可能更好地省想幾代人的生命體驗。
我們看見了受訪的畫家、攝影家、學者、美術館策展人、前小販和前小販後代,透過油畫、攝影以及新舊錄像的引導,口述了1960、1970年代街攤小販生涯,以及他們原來居住的鄉區轉變。
其中,有兩點是值得今天文創人(包括城市規劃師)所反省的:
1 以前的新加坡百姓生活雖然無系統可言,表面看似亂糟糟,但每一個人為了生活與出路,都自動自發在做各種嘗試,並願意為自己的抉擇而負起責任。今天一切有條有理了,工工整整的,反而事事都先問法規允不允許這樣做,失去了熱情、原動力與自我開拓的態度。
2 組屋與城市規劃讓大家都實現了居者有其屋,但效率化、統一化、系統化的市容,不僅失去了原來守望相助的社區精神,讓畫家也失去了富有想像空間的多元景觀,難怪部分藝術工作者唯有往抽象畫去發展。
3 片子沒討論到的是,像這樣既有集體記憶的回顧,也有激發思考方向的前瞻性,對豐富新加坡 #小販文化 底蘊有直接的幫助。2020年,新加坡小販文化申遺成功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名錄」,這對觀看這個系列的馬來西亞文創人,應該有所感觸才是。(15.4.2022)
延續閱讀:新加坡小販文化申遺成功
(續上)北宋前期詩壇上,詩人們仍未對飲食題材予以足夠的重視。梅堯臣雖然把搜索詩材的目光投向平凡、瑣屑的平凡生活,但這種努力往往帶有獵奇的傾向,從而誤將許多缺乏審美價值的事物像虱、蛆之類寫進詩歌,而未能對飲食這種平常的題材進行以俗為雅的升華。而且梅詩有學韓的傾向,其飲食類詩歌也是如此,例如「烹雞庖兔下箸美,盤實饤饾栗與梨」(《醉中留別永叔子履》)的句法,又如《範饒州坐中客語食河豚魚》用奇險之句描寫河豚之可怕,都頗有韓詩的影子。蘇舜欽的「笠澤鱸肥人膾玉,洞庭柑熟客分金」(《望太湖》)雖是詠及食物的名句,但其旨意本在贊美太湖風物,食物僅是風土畫中的點綴而已。到了王安石,雖然才大力雄,但是其人對飲食向不留意,相傳「或言其喜食獐脯者,其夫人聞而疑之,曰:『公平日未嚐有擇于飲食者,何忽獨嗜此?』因令問左右執事者,曰:『何以知公之嗜獐脯耶?』曰:『每食不顧他物,而獐脯獨盡,是以知之。』復問:『食時,置獐脯何所?』曰:『在近匕箸處。』夫人曰:『明日姑易他物近匕箸。』既而果食他物盡而獐脯固在」(13)。所以王安石在詩中偶爾詠及食物,肯定是別有用意,例如「鰣魚出網蔽洲渚,荻筍肥甘勝牛乳」(《後元豐行》),只是為了歌頌推行新政後物產富饒,而與鰣魚、荻筍自身之美味無關。王安石詠及飲食的佳句只有「草草杯盤供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示長安君》),句中滲入了他與胞妹的手足深情以及深沈的人生感慨,感人至深,可是細究其對于飲食的描寫,卻只有「草草杯盤」四字,連盤中盛著何物都沒有交代。
綜上所述,在蘇軾登上詩壇之前,詩人們雖然已經對詩歌中的飲食題材進行了多方面的探索,但是飲食類題材仍是詩苑中很不起眼的一株小草。即使是那些涉及飲食題材的好詩,飲食意象自身也僅僅是詩中所寫生活情景的一個點綴,其自身尚未具備獨立的審美價值。使飲食題材在詩歌中大放異彩的使命,有待于蘇軾來完成。
三
蘇軾在詩歌史上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就是對詩歌題材的大幅度開拓。南宋托名王十朋的《集注分類東坡先生詩》的序中說蘇詩「雖天地之造化,古今之興替,風俗之消長,與夫山川、草木、禽獸、鱗介、昆蟲之屬,亦皆洞其機而貫其妙,積而為胸中之文」。後代學人對蘇詩題材廣闊的特點多有論述,但尚未論及其中的飲食類題材。其實,蘇詩中詠及飲食的作品數量巨大,而且佳作疊現,如果從創新的程度來看,飲食類題材在蘇詩中的重要性並不亞于任何其他類別。
北宋熙寧四年(1071),蘇軾遭人誣陷,出為杭州通判。次年,他贈詩孫莘老說:「三年京國厭藜蒿,長羨淮魚壓楚糟。今日駱駝橋下泊,恣看修網出銀刀。」(《贈孫莘老七絕》之五)元豐三年(1080),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烏臺詩案」的蘇軾在禦史臺差役的押送下來到荒僻的山城黃州,作詩自嘲:「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初到黃州》)紹聖元年(1094),年近花甲的蘇軾遭到新黨的瘋狂迫害,遠謫惠州,次年初夏初嚐荔枝,作詩志喜:「我生涉世本為口,一官久已輕蒓鱸。人間何者非夢幻,南來萬裏真良圖!」(《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這三首詩中當然都滲透著濃重的牢騷之意,在自嘲的口吻中還隱含著對政敵的諷刺,但是詩中對地方土產食品的贊美卻是由衷的。正因如此,這些詩中的食物構成了優美的詩歌意象,成為對當地風土的熱情贊頌。古往今來,無罪遭貶的逐客總是心情抑郁,乃至痛不欲生,哪裏還有心情去欣賞貶謫之地的風土物產?在蘇軾以前的詩壇上,幾曾有人如此熱情地歌詠貶謫之地的美味食品?既然蘇軾在貶謫之地尚能如此從容地吟詠食物之美,那麼他在平時的詩歌作品中時時涉及飲食題材就更是題中應有之義了。
蘇軾是位美食家,曾自稱「老饕」,他在《老饕賦》中熱情洋溢地說:「庖丁鼓刀,易牙烹熬。水欲新而釜欲潔,火惡陳而薪惡勞。九蒸暴而日燥,百上下而湯鏖。嚐項上之一臠,嚼霜前之兩螯。爛櫻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帶糟。蓋聚物之大美,以養吾之老饕。」蘇軾精于品鑒食物中的精品,最著稱的是江南的河豚和嶺南的荔枝。河豚鮮美無比,但是容易引起食物中毒,所以蘇軾的摯友李常雖是江南人氏,卻從來不食河豚,還聲稱「河豚非忠臣孝子所宜食」,意謂士人應珍愛生命,不能為嚐美味而輕生。蘇軾則不然,他不但盛贊河豚之美說「直那一死!」(14) 而且曾在詩中及之:「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惠崇春江晚景二首》之一)後人盛贊此詩,大多著眼于前二句富含哲理。對于本文來說,後二句同樣值得重視。此詩本是題畫詩,竹、桃、鴨、蔞蒿、蘆芽諸物都可能是畫中之物,但河豚則是圖中所無者,況且河豚形體醜陋,梅堯臣曾說「其狀已可怪」、「忿腹若封豕」(《範饒州坐中客語食河豚魚》),根本不宜入畫,蘇軾何以詠及之?合理的推測便是因為其美味。此外,根據蘇詩注家所雲,此詩中的「蔞蒿」、「蘆芽」也都與烹飪河豚有關(15),所以清人王士禛認為「蔞蒿滿地蘆芽短」此句「非泛詠景物,可見坡詩無一字無來歷也」(16)。可見此詩的主題之一便是詠河豚之美味。(下續)
(續上)至于嶺南的荔枝,更是多次受到蘇軾的贊頌,比如:「海山仙人絳羅襦,紅紗中單白玉膚。不須更待妃子笑,風骨自是傾城姝。」(《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食荔枝二首》之二)在蘇軾筆下,荔枝不但是滋味獨絕的果中極品,而且是姿態幽艷的世外仙姝。荔枝在唐代就已受到重視,唐代詩人也多次詠及之,但是唐詩中比較有名的荔枝詩大多與諷刺唐玄宗、楊貴妃有關,如杜甫的《解悶十二首》之八、之九以及杜牧的《過華清官》等。真正從詠物的角度吟詠荔枝的好詩只有白居易的《題郡中荔枝詩十八韻兼寄萬州楊八使君》,詩中「星綴連心朵,珠排耀眼房。紫羅裁襯殼,白玉裹填瓤」諸句描寫荔枝外貌較為生動,「嚼疑天上味,嗅異世間香」二句且詠及其味,但與蘇軾的荔枝詩對讀,畢竟相形見絀。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荔枝題材到了蘇詩中才得以大放異彩。
然而蘇軾並不是一個世俗意義上的「老饕」,他雖然喜愛美食,但並不沈溺于口腹之欲,當他在杭州任通判時,官府裏的酒宴相當頻繁,蘇軾「不勝杯酌,諸公欽其才望,朝夕聚首,疲于應接,乃號杭倅為『酒食地獄』」(17)。當他謫居惠州時,曾與幼子蘇過煮蔬菜食之,並作詩譏笑晉代那個「食日萬錢,猶曰無下箸處」的何曾說:「我與何曾同一飽,不知何苦食雞豚?」(《擷菜》)蘇軾雖然珍愛河豚、荔枝等物,但並不刻意追求珍味,他對普通的食物同樣感到津津有味。元豐六年(1083),蘇軾在黃州得到一尾極其珍貴的鯢魚,當即放生于長江(18)。相反,他對黃州出產的價賤如土的豬肉、鯽魚等物反倒很喜愛。除了後代大行于世的「東坡肉」之外,蘇軾在黃州還發明了一道魚羹和一道「東坡菜羹」,前者用普通的鯽魚,鯉魚烹制而成,直到元祐四年(1089),蘇軾還在杭州親手烹煮此羹待客(19)。後者則是一種「不用魚肉五味,有自然之甘」的純用蔬菜做成的美食,蘇軾在《東坡菜羹》中詳細地介紹了其做法(20),據記載,這種菜羹在當時就達到了「好事者珍奇之」的效果(21)。即使當蘇軾被貶到人稱「鬼門關」的海南島後,因米糧匱乏,蘇過乃用山芋作羹讓老父充饑,蘇軾竟作詩美之,此詩題作《過子忽出新意,以山芋作玉糝羹,色香味皆奇絕。天上酥陀則不可知,人間決無此味也》。這當然體現了蘇軾在苦難生活中恬然自安的曠達、超越的人生態度,但也是其不擇精粗皆有可賞的飲食觀的體現。蘇軾對飲食的這種態度其實正是儒家思想的體現,孔子一方面「食不厭精,膾不厭細」(22),另一方面又對顏回贊不絕口:「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23) 表面上好像自相矛盾,其實正是一種通達、誠懇的生活態度。蘇軾對此心領神會。據宋人記載:「東坡性簡率,平生衣服飲食皆草草。……築新堤時,坡日往視之。一日饑,令具食,食未至,遂于堤上取築堤人飯器,滿貯其陳倉米一器盡之。大抵平生簡率,類如此。」(24) 蘇軾的這種飲食觀,一方面為他廣泛地吟詠飲食主題提供了可能性,因為只有普通的飲食才是隨時隨地可遇的,而那種玉液瓊漿的貴族飲食是世間少有的珍奇之物,普通人的生活中很少有機會與它們相遇。另一方面,這也為蘇軾的此類作品深受讀者喜愛提供了可能性,因為只有吟詠普通飲食的作品才能貼近廣大讀者的審美趣味,要是有人作詩吟詠皇家宴席上的駝峰熊掌,即使描寫生動,恐怕只有皇親國戚才會感到興趣,廣大的平民讀者對那些珍味根本沒有親身的體會,讀後還不是隔靴搔癢?
四
然而,飲食畢竟只是人們用以果腹或解渴的日用品,它們的功用完全屬于實用性質,蘇軾究竟是如何為這種實用性質的題材注入詩意,使之成為審美對象的呢?
首先,蘇軾熱愛生活,他以一種近于審美愉悅的心態擁抱生活,以充滿詩意的目光去觀察生活,于是生活中的任何內容都能實現詩意的升華,飲食也不例外。例如:
縱筆三首之三
北船不到米如珠,醉飽蕭條半月無。明日東家當祭竈,只雞鬥酒定膰吾。這是蘇軾六十四歲時在儋州所作。當時詩人的生活極為窘迫,經常以薯芋充饑,久饑之人不免嘴饞,于是詩人把希望寄托在東家身上,說明日東家將殺雞設酒祭竈,事畢後一定會分一些祭品給我。要不是以「只雞鬥酒」入詩,蘇軾怎能將其生活窘境以及曠達樂觀的心態表達得如此真切、生動?如果說此詩是在特殊的人生處境中的作品,是對荒唐現實的一種反諷或冷嘲,所以詩人的目光才會下移到「只雞鬥酒」那樣普通的飲食題材,那麼請再看其他例子。
與毛令方尉遊西菩寺二首之二
路轉山腰足未移,水清石瘦便能奇。白雲自占東西嶺,明月誰分上下池。黑黍黃粱初熟後,朱柑綠橘半甜時。人生此樂須天付,莫遣兒曹取次知。此詩作于熙寧七年(1074),蘇軾時任杭州通判,因往于潛縣察看蝗災,得便與縣令毛國華、縣尉方武同遊西菩寺。詩中贊美西菩寺周圍的美景,從地上的水、石寫到天上的白雲、明月,然後筆鋒一轉,吟詠田野裏的累累秋實:小米、高粱、柑子、橘子。詩人分別用「黑」、「黃」、「朱」、「綠」四種顏色來形容這些果實,構成一幅濃筆重彩的秋色圖。四種果實當然都是食物,詩中的「初熟」和「半甜」就詠及其食用價值,但是它們也是組成這幅秋色斑斕的山林野趣圖的主要因素,是引起詩人濃郁遊興的主要原因。于是,普普通通的糧食和水果便具備了詩情畫意,便脫離了實用的性質而躍入審美的意境。
筼筜谷
漢川修竹賤如蓬,斤斧何曾赦籜龍。料得清貧饞太守,渭濱千畝在胸中。(下續)
(續)南園—不種夭桃與綠楊,使君應欲候農桑。春畦雨過羅紈膩,夏壟風來餅餌香。這是蘇軾在熙寧八年(1075)為摯友文同題詠洋川園池的兩首小詩。筼筜谷位于洋州(今陜西洋縣),谷中長滿竹子,故名。文同是以畫竹著名的畫家,他常在筼筜谷中觀賞竹子,所以胸有成竹。但蘇軾此詩偏不說其觀竹、畫竹,而專詠其食筍。詩的大意是說漢水邊上的山谷中滿是修竹,叢生的竹筍被人們砍來做成菜肴。又說文同既貧又饞,筼筜谷中的竹筍都被他吃光了!末句意含雙關:既指文同食筍之多,又指其「胸有成竹」,極為風趣。這首詩寄到之時,文同正攜妻同遊筼筜谷,還煮了幾根筍當晚餐,他「發函得詩,失笑噴飯滿案」(25)。南園是文同在洋州的一個園子,園內不種桃柳而種滿莊稼,蘇軾對此大為贊賞,認為這是文同重視農業的表現,末句從夏季麥熟想起,清風吹來,麥壟間仿佛能嗅到餅餌的香氣。後人往往深賞末聯琢句之巧妙,我覺得其得力之處正在「羅紈膩」和「餅餌香」的豐富想象,而由麥子成熟聯想到面餅之香氣,正是此詩中最引人入勝之處。蘇軾與文同都是文人雅士,一般說來,文人題詠園池的詩都應突出高雅幽潔的情趣,蘇軾卻偏偏寫進食物,這是他全方位地擁抱生活的一種表現。這種情形在蘇詩中相當常見,比如「紫李黃瓜村路香,烏紗白葛道衣涼」(《病中遊祖塔院》)寫閑遊山寺之輕快心情,「想見青衣江畔路,白魚紫筍不論錢」(《寄蔡子華》)抒思鄉之情,「猶有小船來賣餅,喜聞墟落在山前」(《慈湖夾阻風五首》之二)詠貶謫途中的荒涼淒寂,食物的意象都很好地點綴了生活圖景,從而使詩歌更加貼近平凡、真實的生活,這正是蘇詩受到廣大讀者歡迎的原因之一。
其次,蘇軾天才橫溢,在詩歌題材上觸處生春,尤其善于「以俗為雅」。他說:「詩須要有為而作,當以故為新,以俗為雅。好奇務新,乃詩之病。柳子厚晚年詩極似陶淵明,知詩病者也。」(26) 所謂「以俗為雅」,意即化俗為雅,也就是將原本較為凡俗的內容升華進入高雅的境界(27),陶詩就有這種傾向,蘇軾認為柳宗元的晚年詩歌也有類似的表現。顯然,將飲食類題材引入詩歌,就是「以俗為雅」的一種表現。唐人劉禹錫重九日作詩,不敢寫到「糕」字(28),就是因為「糕」乃俗字,「糕」是一種普通的食物,所以不能登上詩歌的大雅之堂。蘇軾當然也明白飲食本是俗物,他曾作詩說:「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于潛僧綠筠軒》)顯然以竹為雅物而以肉為俗物,因為後者只具有實用性質的價值,前者卻與文人雅趣有關。但是既然蘇軾擅長「以俗為雅」,他就能對飲食題材進行改造,使之質變,從而升華進入高雅的境界。試看一例:
豆粥
君不見滹沱流澌車折軸,公孫倉皇奉豆粥。濕薪破竈自燎衣,饑寒頓解劉文叔。又不見金谷敲冰草木春,帳下烹煎皆美人。萍齏豆粥不傳法,咄嗟而辦石季倫。幹戈未解身如寄,聲色相纏心已醉。身心顛倒不自知,更識人間有真味?豈知江頭千頃雪色蘆,茅檐出沒晨煙孤。地碓舂秔光似玉,沙瓶煮豆軟如酥。我老此身無著處,賣書來問東家住。臥聽雞鳴粥熟時,蓬頭曳履君家去。「豆粥」當然是一種極其普通,甚至有點寒酸的食物,要是讓劉禹錫來作詩詠之,肯定會避之不及。然而蘇軾此詩不但生活氣息濃郁,而且措辭雅致,志趣高潔,全詩沒有絲毫的俗氣,這是什麼緣故呢?此詩作于元豐七年(1084),其時蘇軾剛奉朝命離開黃州貶所,但詩中所詠的仍是他在黃州的生活經歷。開篇推出兩個有關豆粥的歷史故事,一是西漢末年劉秀征戰至滹沱河畔,饑寒交迫,因部將馮異獻豆粥方得饑寒俱解;二是西晉石崇生活豪奢,其家廚子能在頃刻之間煮熟豆粥。然後說劉秀當時身陷危難,石崇則沈迷聲色,他們都沒有從容安詳的心態來仔細品味豆粥。只有自己在江邊隱居,身閑無事,心態安詳,得以到友人家裏細細品嚐豆粥,才能深知豆粥之真味。前半連用兩個典故,為全詩奠定了典雅的基調(29)。後半對江邊蘆花似雪、茅屋隱霧的清幽景色的描繪,成功地營造了一個瀟灑絕塵的高潔意境。于是,一味普通的豆粥便成為絕妙的詩材,「地碓舂秔光似玉,沙瓶煮豆軟如酥」兩句對豆粥本身的描寫也脫離了果腹的實用性質而近于審美的詠嘆。這正是「以俗為雅」的典範作品。(下續)
莫礪鋒《飲食題材的詩意提升·從陶淵明到蘇軾》五蘇詩中詠及的飲食種類繁多,幾乎包括了當時所有的品種,連在友人家偶然品嚐家釀劣酒和家常糕點也催生出「已傾潘子錯著水,更覓君家為甚酥」(《劉監倉家煎米粉作餅子,余雲為甚酥。潘邠老家造逡巡酒,余飲之,雲莫作醋錯著水否。後數日,攜家飲郊外,因作小詩戲劉公,求之》)的名句。蘇軾胸懷寬廣,與物無忤,他在流宦和貶謫生涯中隨遇而安,在飲食方面也入鄉隨俗。古代的中原人士初到南方,往往對那些聞所未聞的食物心存畏懼。韓愈貶潮州後初嚐南食,對那些奇形怪狀的「鱟」、「蠔」、「蒲魚」、「蛤」等物感到「莫不可嘆驚」,勉強食用後竟然「腥臊始發越,咀吞面汗骍」(《初南食貽元十分協律》)。蘇軾則不然,他對食物的態度是「雞豬魚蒜,遇著便吃」,(30) 他貶到海南後興致勃勃地品嚐海味,而且作文贊美之:「己卯冬至前二日,海蠻獻蠔。剖之,肉與漿入水,與酒並煮,食之甚美,未始有也。……每戒過子慎勿說,恐北方君子聞之,爭欲為東坡所為,求謫海南,分我此美也。」(《食蠔》)這與韓愈的態度大相徑庭。可惜蘇軾沒有寫詩吟詠那些海味,但是蘇詩中已有《棕筍》、《送牛尾貍與徐使君》、《蜜酒歌》等詩,專詠比較罕見的食物。當然在蘇詩中寫得更多更好的還是那些常見的普通食物,正是這些作品為飲食類主題開辟了廣闊的前景。試看一例:
杜介送魚
新年已賜黃封酒,舊友仍分赪尾魚。陋巷關門負朝日,小園除雪得春蔬。病妻起斫銀絲鲙,稚子歡尋尺素書。醉眼蒙眬覓歸路,松江煙雨晚疏疏。詩中的「黃封酒」與「春蔬」也是食物,但中心意象則是那尾紅尾鮮魚。新春時節,舊友送來一尾鮮魚,這本是一件普通的小事,鮮魚也是一種普通的食物,但是在蘇軾筆下,卻寫得情趣盎然。老妻本來臥病在床,但是鮮魚一到,她竟自起床操刀切繪。幼稚的孩子大概已讀過「呼童烹鯉魚,中有尺素書」的古詩,所以歡呼著要從魚腹中尋找那封「尺素書」。這是一個多麼生動、熱鬧的場景!最妙的是此詩的結尾,詩人此時正在汴京任翰林學士,但是一見鮮魚,竟使他聯想到此魚的產地,頓生歸思,于是眼前出現了煙雨江南。這樣的飲食題材已經超越了實用的性質而轉變成審美對象,也就是完成了詩意化的過程,誰曰不然?
世間的飲食品種形形色色,讓它們實現詩意提升的可能性是大有差別的。一般說來,凡是用來充饑的食物較難入詩,比如餅餌、飯食等物;而用來消遣的飲料就較易入詩,比如茶與酒。因為前者的實用性很強,是人們的基本生活資料,很難產生詩意的聯想。後者則是人們在休閑時的生活用品,是用來美化生活的一種點綴物,容易激發審美的情趣。在唐詩中有那麼多的詠酒佳作,而詠及餅餌飯食的作品卻寥若晨星,就是明顯的證據。蘇詩的情形也不例外。蘇軾雖然經常詠及充饑的食物,例如「殘年飽飯東坡老,一壑能專萬事灰」(《儋耳》),但是詠得最多最好的還是茶酒一類題材。那麼,與前人相比,蘇軾的後一類作品又有什麼特點呢?
我認為最大的特點在于:蘇軾的詠茶詩的成就超過了詠酒詩,並成功地使飲茶主題在宋詩中大放異彩。
唐詩中詠酒的名篇不計其數,但詠茶的名篇則如鳳毛麟角。除了盧仝的《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之外,很少有受到後人關注的佳作。宋詩的情況頗為不同,宋代詩人在繼續詠酒的同時,也深喜詠茶,其中尤以蘇軾與黃庭堅的成就最為突出,本文專論蘇軾。(下續)
莫礪鋒《飲食題材的詩意提升·從陶淵明到蘇軾》續——蘇軾當然也愛詠酒,他雖然酒量不大,但酒興頗高,詩中時時及之。蘇軾有酒即飲,在生活窮困時尤其不擇精粗,他在黃州時曾自稱:「酸酒如齏湯,甜酒如蜜汁。三年黃州城,飲酒但飲濕。我如更揀擇,一醉豈易得?」(《岐亭五首》之四)他甚至聲稱:「使我有名全是酒,從他作病且忘憂。」(《次韻王定國得晉卿酒相留夜飲》)他把飲酒與作詩視為生活中的兩大喜好:「吾儕非二物,歲月誰與度?」(《叔弼雲履常不飲故不作詩勸履常飲》)飲酒還使蘇軾畫興大發:「空腸得酒芒角出,肝肺槎牙生竹石。」(《郭祥正家醉畫竹石壁上郭作詩為謝且遺二古銅劍》)他饒有興趣地運用典故詠酒:「豈意青州六從事,化為烏有一先生。」(《章質夫送酒六壺書至而酒不達戲作小詩問之》)他還用古人好酒的故事來勸友人飲酒:「君獨未知其趣爾,臣今時復一中之。」(《太守徐君猷通守孟亨之皆不飲酒以詩戲之》)他親切地用俗語來形容飲酒之樂:「三杯軟飽後,一枕黑甜餘。」(《發廣州》)蘇軾最有趣的詠酒詩要推下面這首:
《金山寺與柳子玉飲,大醉,臥寶覺禪榻,夜分方醒,書其壁》
惡酒如惡人,相攻劇刀箭。頹然一榻上,勝之以不戰。詩翁氣雄拔,禪老語清軟。我醉都不知,但覺紅綠眩。醒時江月墮,摵摵風響變。惟有一龕燈,二豪俱不見。
詩人不勝酒力,頹然醉臥,前人也曾詠過,李白就有「玉山自倒非人推」(《襄陽歌》)之名句,蘇軾此喻則準確生動,戛戛獨造。後面八句隱括晉人劉伶《酒德頌》大意而出之以韻語,描摹醉態栩栩如生,與友人的戲謔也極為風趣,是宋詩中的詠酒名篇。
然而蘇軾的詠茶詩在詩史上更具創新意義。蘇軾寫過一首《寄周安孺茶》,此詩長達一百二十句,全篇詠茶。詩人首先敘述了飲茶的歷史和自己入仕後飲茶的經歷,然後詳細生動地描繪自己身歸江湖後與野僧隱士同賞好茶的情形,下文又具體描寫好茶與好水的情狀,最後自述飲茶後心滿意足的狀態,如此全面、深刻地詠茶,堪稱宋詩中的「茶德頌」。此詩的最後四句尤其值得注意:「昔人固多癖,我癖良可贖。為問劉伯倫,胡然枕糟麹?」蘇軾詰問劉伶,飲茶如此有益,為何還要嗜酒?意即飲茶勝于飲酒,這是宋代士大夫的獨得之秘,也是蘇軾的詠茶詩既多且工的主要原因。
在蘇軾眼中,茶的主要功用不在于解渴,而在于怡情悅志、修身養性。或者說,茶的主要意義已超越物質層面,而進入了精神境界。蘇軾有一詠茶名句:「從來佳茗似佳人。」(《次韻曾輔寄壑源試焙新芽》)這哪裏還是品嚐滋味,分明是一種審美的享受。蘇軾作詩答謝友人寄茶說:「我官于南今幾時,嚐盡溪茶與山茗。胸中似記故人面,口不能言心自省。」(《和錢安道寄惠建茶》)平生飲過的茶竟像故人一樣難以忘懷,他對茶的感情何其深也!正因如此,蘇軾的詠茶名篇不但以描寫真切見長,而且以抒情濃郁取勝。試看二例:
試院煎茶
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松風鳴。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繞甌飛雪輕。銀瓶瀉湯誇第二,未識古人煎水意。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新泉。又不見今時潞公煎茶學西蜀,定州花瓷琢紅玉。我今貧病常苦饑,分無玉碗捧蛾眉。且學公家作茗飲,磚爐石銚行相隨。不用撐腸拄腹文字五千卷,但願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
汲江煎茶
活水還須活火烹,自臨釣石取深清。大瓢貯月歸春甕,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處腳,松風忽作瀉時聲。枯腸未易禁三碗,坐聽荒城長短更。第一首作于熙寧五年(1072),蘇軾正任杭州通判,在進士發解試的試院中與其同僚一起煎茶。第二首作于元符三年(1100),蘇軾正在海南貶所,生活極其窘迫,獨自在月夜汲江水煎茶。兩首詩的寫作環境迥然不同,詩人的心境也差異甚大,但詩中表現的情趣卻何其相似!可見蘇軾在煎茶、飲茶之際,已經超越了當下的實際生活處境而進入遠離塵寰的高潔的精神境界。兩首詩都詳細描寫了煎茶的過程,而且都用了「松風」和「雪」等清幽潔凈的自然之物來形容煎茶時的聲響和外形,從而使整個活動都具備了濃郁的詩意。詠茶詩寫到這種地步,可謂名副其實的以俗為雅。唐詩中雖然也有吟詠同類主題的作品,例如鄭遨的「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茶詩》),又如皮日休的「時看蟹目濺,乍見魚鱗起。聲疑松帶雨,餑恐生煙翠」(《茶中雜詠·煮茶》),可算是這方面的佼佼者,但無論是描寫之真切,還是意境之高雅,都不能望見蘇詩之項背。
綜上所述,我認為中國詩歌史上的飲食類題材是在陶淵明筆下初露曙光,到宋代則如日中天,而蘇軾在這方面做出的巨大貢獻尤其值得重視。雖然蘇軾之後善于吟詠飲食主題的詩人代不乏人,但就題材開拓的廣度和詩境提升的高度而言,蘇詩取得的成就是後人難以逾越的。當我們探索古代詩歌在題材走向上的發展脈絡時,當我們評價蘇軾對古典詩學的獨特貢獻時,飲食類的主題是一個獨特的重要視角。
(莫礪鋒《飲食題材的詩意提升:從陶淵明到蘇軾》2014-12-10 愛思想平臺)
希尼 (Seamus Heaney) 詩選《陽光》獻給瑪麗·希內
陽光照耀,空蕩蕩的
院子里戴盔甲的水泵
它的鐵在熱乎起來,
斜掛著的水捅里
水變得稠而甜了。
太陽懸在天空
就像一個大盤子
倚著長長的
午後之墻涼著。
這時,她的雙手
在烤盤上忙亂。
通紅的爐子
向她發出熱氣浪,
她穿著沾滿
面粉的廚裙
站在窗邊。
有時她用鵝毛撣子
撣掉板子上的餅屑,
有時坐下,膝頭寬寬,
指甲沾滿白粉,
脛部粉斑斑的。
這里又有了空間,
隨著兩口鐘的滴答聲,
烤餅又漲起來。
這里有著愛
就像白鐵匠的杓子
越過它的光亮
沈入食物箱中。
(袁可嘉譯)
有一位中國廚師說過,“菜品的調味很重要,鹽是靈魂,胡椒是生命”,胡椒作為調味品的重要性可見一斑。西餐對於胡椒的使用無處不在,用胡椒研磨器現磨的胡椒碎顆粒口味最佳,廣泛應用於開胃菜、蔬菜沙拉、主菜等,能夠為它們增添辛鮮香辣的風味。在南美,整顆胡椒也用於腌漬烤肉或燴燜肉類及蔬菜等,比如著名的“巴西烤肉(Brazil barbecue)”以及秘魯的“生拌海鮮(Cebiche)”等。
總體而言,西餐裏使用黑胡椒的比例更高。西餐使用黑胡椒來烹飪牛肉,經典菜式莫過於法式的“黑胡椒牛扒”。而白胡椒則更適合用於淺色原料如小牛肉、雞肉等白肉及魚類、海鮮類和野味菜肴,白胡椒相對溫和的口味與食材及菜肴清淡口味相得益彰。如法國菜的“阿爾伯特比目魚(Sole Albert)”、“奶油燴雞(Fricasseé de volaille)”中的少司就是用黃油將白胡椒和洋蔥等炒香後再調成。西班牙的“烤什蔬(Escalibada)”、意大利的“燉兔肉(Lepre in Umido)”也是以白胡椒提味。
中餐則更常使用白胡椒磨成的粉末來烹飪菜肴,胡椒粉有增加菜品風味和提鮮的作用,在粵菜等較清淡的菜系中,白胡椒粉使用的最為普遍,如傳統粵菜中的“金錢明蝦”、“百花釀蟹鉗”及“清蒸石斑魚”等。北方菜系則擅長使用白胡椒粉和米醋烹製“酸辣”及“醋椒”類味型菜式,如經典清湯類的“酸辣烏魚蛋湯”和奶湯類的“醋椒魚”等。烹製此類菜肴時,白胡椒粉應該在即將出鍋時填加,以保持辣的香氣。白胡椒粉在湯類菜肴中使用要盡可能分散均勻,避免形成小團。新派中餐中亦有不少借鑒西餐以黑胡椒為調料的菜式,比如“黑椒牛柳”等。
在東南亞及印尼本地菜裏,胡椒的使用範圍就更廣了,幾乎可以說是無處不在。新加坡”黑胡椒螃蟹”、”黑椒炒蝦球”及越南的“黑椒牛柳粒”都是典型的南洋風味。用胡椒新鮮或乾燥的根鬚煲湯、燉肉也別有意境。泰國菜則常常使用新鮮的綠胡椒來調味,有點類似川菜中使用的綠色的藤椒。印尼菜中,使用切塊後的時令果蔬,混入胡椒、辣椒、蒜和醋製成的醬汁及黃豆腐片,這道“雅加達鹹味泡菜”雖然口味偏重,但同時透著絲絲清涼。印尼菜口味較重,椰漿及胡椒、丁香、豆寇、咖喱等各種香料調味是餐桌上標配,同中餐以辣椒為主的火辣不同,印尼辣菜用濃郁的胡椒味給辣味賦予了更多層次。(劉晶《印度尼西亞:香料、歷史與美食》見 2017-09-21 澎湃平台 / 作者畢業於清華大學,美食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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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楓《大蔥、烤鴨和綢緞》
偉人教導我們說,世界都是廣泛聯系的。本著這個精神,身為一個居住在北京的人來到章丘,我重新發現了幾個重要的聯系。
其一當然是大蔥。章丘大蔥馳名天下,多少年前就有人對我炫耀說,這蔥,水果味兒的。後來在北京的市面上還出現了堂而皇之的精壯大蔥,三兩根蔥綁上紅帶子,白是白綠是綠地躺在禮盒裏,大蔥享受的恨不得是人參的待遇。而對北京的吃食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著名的全聚德烤鴨所用的蔥,必得是章丘蔥。北京人多,全聚德的分店也多,想一想每天要有多少大蔥趁著新鮮千里迢迢運過來匹配北京的鴨子,這本身就是一件蔚為壯觀的事兒。沒了章丘大蔥,全聚德恐怕也就不是全聚德了,沒有了全聚德,北京菜還叫北京菜嗎?
進而又聽說,就連烤鴨本身也有可能來自於章丘。章丘本地有一種烤肉,爐子裏燒出來的,我嚐了,本身就很好吃。而據說以前有個烤肉師傅正在幹活兒,突然有隻楞頭楞腦的鴨子衝進爐子裏了,來不及搶救,只好任其飛蛾投火,等到出爐,居然很好吃。烤肉本身就是配著大蔥用煎餅卷著吃的,於是夾蔥卷餅也就成了吃烤鴨的基本模式。這當然是個傳說,但也有它的道理,假如果真確鑿,那麼北京這地方為數不多的值得顯擺的幾樣吃食裏,最重要的一種就來自於一隻歪打誤撞的章丘鴨子,北京人又得多麼感謝章丘啊。
另外就是瑞蚨祥了。在北京還是那個“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的北京的時代,有身瑞蚨祥的緞子衣裳,是一件無比體面的事兒。但很多北京人恐怕都忘了,只有章丘人今天還記得,瑞蚨祥是從章丘發祥起來的所謂近代企業或云老字號。瑞蚨祥的創始人孟傳珊本是濟南府章丘縣舊軍鎮人,最初並不賣綢緞,而是經營土布,直到十九世紀末,孟家後人才將店鋪開到了北京大柵欄,成為北京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商業符號。章丘至今還保留著孟雒川的遺址,生意是不在這兒做了,聊作紀念意義,但瑞蚨祥卻在北京遍地開花,尤其是大柵欄那家總店,幾乎成了到北京旅遊的人必去的地方。
有人開玩笑,北京的路要是七環八環地修下去,遲早得修到濟南,把章丘也圈進去。這說明這座城市正在經歷多麼劇烈的膨脹,那個老的、舊的北京,恐怕也和今天北京人的生活關係越來越小了。然而在一個城市的生活細節之中,總會藏著來自過去的文化密碼。試想一個舊北京的殷實人家過了他們講究、體面的一天,從吃到穿都印著章丘的影子,章丘這個地方是值得充分感念的,而這份感念跨越百年,也在提醒著今天的北京居民,北京何以成了現在的北京。來過章丘,我想我以後再去吃烤鴨逛商場的話,不時還會想起這裏。(收藏自《品詩文網》)
郭璧君〈南洋竹枝詞〉
土生女子也風華,螺髻香盤茉莉花。
日學胡琴與胡語,那知中國有桑麻?
誰家少婦與頑童,口吃檳榔去食風。
此是自由傳謬説,任他流毒故無窮。
(【編按】食風,南洋對遊玩、兜風之俗稱。)
三五成群駕白牛,揚鞭高唱無百憂。
佛陀宗教無人我,莫管滄桑萬古愁。
紫須碧眼氣豪雄,怒馬飛車大道中。
手挽美人頻笑語,桃花人面又紗籠。
紅毛丹子也奇奇,其色居然賽荔枝。
聞說原來是同種,將無南渡變於夷!
(【編按】紅毛丹,一種水果。)
1915年4月30日《振南報》“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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