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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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上)二維柯的想像論與浪漫主義文學運動—維柯的思想對後來的浪漫主義思潮有很大的影響。雖然浪漫主義常被人們提起,但何謂浪漫主義,要對其尋找一個定義進行界定非常難。以賽亞·柏林在他研究浪漫主義的巔峰之作《浪漫主義的根源》一書中說他要看看浪漫主義作家和批評家所說的浪漫主義的特征是什麽,結果出人意料,他搜集和列舉了大量的浪漫主義作家及其作品的特色,發現這些例子繁雜不一,使得他的研究難上加難。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浪漫主義不存在,事實是浪漫主義確實存在,而且它的確有中心的觀念,並且引起了思想革命。柏林引用研究浪漫主義的傑出學者A. O. 洛夫喬伊的研究說:“他舉了兩個例子,沒人會說它們不是浪漫主義的,這兩個例子即原始主義和怪癖—誇飾的怪癖—洛夫喬伊試圖找到它們的共同點。原始主義始於英國詩歌,並在某種程度上始於18世紀初期的英國散文。它歌頌高貴的野蠻、簡單的生活、自發性行動中不合規矩的方式,借此反對一個矯揉造作的社會所崇尚的那種墮落的詭辯和亞歷山大詩體。它試圖表明在那些未曾墮落的原住民或兒童們未經教化的心中是很容易發現自然法則的。”
原始主義和怪癖作為浪漫主義中心的觀念,它們引起的思想革命主要在於對18世紀啟蒙主義的進攻與批評。因為啟蒙主義試圖把人類的經驗導人某些理性秩序之中,毫不理會活力和激情、流動、個性和創造的欲望。在美學和藝術領域,就像歌德批評摩西·門德爾松的蝴蝶那樣,門德爾松看待美就像生物學家看待蝴蝶,把蝴蝶做成標本固定起來,觀察、分析、歸類,直到它鮮艷的顏色褪盡,成為一個大頭針下的亡魂,而這就是美學。在藝術領域,則喜歡形式化、高貴性、對稱性、均衡性和明智性的偏好。而浪漫主義對於原始主義和怪癖的張揚,張揚的是野蠻人原始的、熱情的、粗野的、神秘的力量,是人們非理性的、狂熱的、自我的,甚至虛弱的、不健康的精神。這完全不同於啟蒙主義所認可的強健的、鮮活的、愉快的、合理的、合乎理性規則的、永恒不變的理性世界。所以,浪漫主義的確是對十八世紀啟蒙主義的思想革命,作為其組成部分的原始主義和怪癖是對啟蒙主義的進攻與批評。
既然原始主義作為浪漫主義的中心觀念,成了浪漫主義理論的基本部分,所以那最早發現原始人的詩性智慧的維柯,他的思想也成了浪漫主義運動的基本組成部分。(下續)
在法德的浪漫主義中,維柯在《新科學》中關於語言起源和詩歌起源問題的理論,直接影響了浪漫主義關於藝術起源的感嘆說,即德國語文學家邁克斯·繆勒戲稱的“呸呸說”。一般來說,盧梭對於直覺和情感的第一性的總體強調,對藝術起源情感說的影響比較大。在《論語言的起源》中,盧梭認為“人類最初生活不是推理,而是感受,最原始的語言是情感逼壓出來的叫喊,最原始的語言一定像歌聲一般,充滿激情的形象,因而是詩人的語言,而不是幾何學的語言。”盧梭的看法與維柯理論有著明顯的一致性。至於盧梭提出的曾經風靡了整個浪漫主義思潮的返於自然的思想,以及他對“高貴的野蠻人的發現”無不表現出維柯對他的啟發。
被柏林稱為浪漫主義的真正父執的德國原創性批評家是約翰·喬治·哈曼,他持有的核心觀點是一種神秘的生機論,從大自然和歷史裏感知上帝的聲音。哈曼認為:“神話既非孟浪之人的邪惡發明,用來迷惑人們的視聽,神話也非詩人捏造出來的巧言麗辭,以便粉飾自己的詩作。神話是人類用來表達他們對於不可言喻的大自然之神秘的感受的,他們無法用其他方法表達他的感受。使用詞語,總會言不及意。神話使用藝術意象和藝術象征而非詞語來傳達生命和世界的神秘,把人同自然的神秘性聯結起來”。哈曼提出神話不單是關於世界虛假的陳述,這樣的觀點最早屬於維柯,不過在那時,維柯的觀點闃然無聞。不論如何,對神話與大自然之間的聯系的想像,成為後來的作家和詩人們在其浪漫主義作品中表現人與自然的契合,營造神奇的世界,和體現詩人不羈的想像力創造力的一個源泉。至於哈曼作為反理性主義的激烈主義者,他對赫爾德和歌德的浪漫主義思想都提供了武器。
德國狂飆運動的領袖赫爾德更是維柯主義的繼承人和拓展者,他將語言劃分為原始民族語言和文明語言發展階段,並認為語言與詩歌都因情感驅使而自然起源,詩歌產生於原始情感的自然流溢的觀點,與維柯的思想有相通之處,赫爾德的觀點在德國浪漫主義一代人進行語言探討時成了一句套話。此外,維柯在《新科學》中指出人具有群體性屬性,人創造了世界,在世界中尋找自己的歸屬。赫爾德發展了這個思想,提出從文化意義上去理解的“民族”這個概念,並探討民族性格和民族感情。關於民族性格與民族情感在詩歌中的表現。赫爾德說:“一個民族越不開化,也就是越有生氣、越無拘無束,如果它有詩歌,那麽它的詩歌就必然會越粗野、越生動、越自由、越有直感、越充滿抒情意味!這個民族離人為的、科學的思想方法、語言和構詞方式越遠,這個民族的成熟的詩歌必然越不會成為死的雕琢字句的詩章。詩歌的本質、目的和全部創造奇跡的力量——這種創造力量能使一個民族產生充滿激情、推動力、永恒傳統和歡樂情緒的詩歌——” 赫爾德這些話似乎是對維柯關於原始詩歌高度的想像力和強烈的情感形成的粗獷的崇高性思想的改裝。當然,赫爾德的這番話是熱情地歌頌莪相和古代民族的歌謠,並鼓動人們從古代歌謠去尋找古代人民的生活、民族性格和民族情感。而由於維柯也寫到古代詩歌(比如荷馬史詩)必然是符合村俗人民的情感和喜好,為普通民眾所喜聞樂見的,所以赫爾德和維柯之間的聯系是明顯的。赫爾德對古代歌謠中激蕩著的粗野、奔放、生動的情感和創造力的向往,以及提倡民歌的清新自然、粗獷奔放、充滿激情的風格,給狂飈突進時代的詩人們,文藝家們開拓了一個通過文藝來達到不同於刻板、規整的新古典主義和雕琢、浮靡的巴洛克風格的新天地,給他們開辟了新的靈感之源。赫爾德第一個采用民歌(Volkslied)這個概念,並搜集和整理德國和其他各民族民歌,編成的《民歌中各族人民的聲音》(1779),也對早期浪漫主義者向民歌學習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盧梭、哈曼和赫爾德都是深刻地影響了18世紀後期—19世紀初期那場聲勢浩大的浪漫主義文學運動的人物,在此意義上,我們可以說,維柯也是浪漫主義美學思潮的先驅之一。
英國的浪漫主義運動中,浪漫主義前期評論家、詩人布萊爾是一位原始主義者,他認為原始詩歌的特性是任何時代最優秀的詩篇的永恒標準,他說關於“蒙昧時代的作品所包含的熱心、激情和烈火,‘是詩歌的靈魂’,莪相的基本品質‘就是真正的詩歌的優秀品質”。關於詩歌的特性,布萊爾則說:“當詩歌處於古老原始的狀態時,它的語言只能是情感的語言,因為詩歌的生命是來自情感……後來詩歌成了公認的藝術,人們讀詩也是為了附庸風雅或從中漁利,於是作者……便竭力模仿情感,而不是表現情感了;為了使想像顯得活躍歡快,彌補原有的熱情不足,他們便用那些人工裝飾品使他們的詩作披上了富麗堂皇的外衣。”布萊爾的這些思想都讓人想起維柯關於《荷馬史詩》是最為光輝燦爛的詩篇的評價,還會想起維柯的關於語言和詩歌起源的看法。(下續)(葉淑媛《維柯“詩性智慧”說與浪漫主義文學觀》見 2019-08-22 愛思想平臺)
(續上)第一位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抒情歌謠集》序言,在某種意義上是浪漫主義的一個宣言,可以歸結為一個總體的詩歌觀念,即“一切好詩都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其關鍵詞應該是情感、自然、天性,這一切都意味著對虛假的文雅和人為的杜撰,以及捨情感而矯揉造作的詩歌語言的拒斥,所以華茲華斯的理論植根於早期的尚古主義原則之中。在這一原則裏,可以看到濃郁的維柯色彩,它融會了18世紀關於語言的情感起源的研究和關於原始詩歌的本質和價值的流行觀念。這些研究和觀念可以看作是對維柯思想的衍發和闡釋。
華茲華斯還在這篇序言裏詳細論證了想像力之於詩歌的重要作用。他認為詩人寫詩的能力包含五種,“第四是想像和幻想,也是改變、創造和聯想的能力。”他說:“對於以創造性的活動潛入對象中心的幻想,應該用什麽來說明它的特點呢?想像力……它是一個更加重要的字眼,意味著心靈在那些外在事物上的活動,以及被某些特定的規律所制約的創作過程或寫作過程……。”“他舉例來說:
今後我見不到你,綠油油的,懸掛在
長滿樹木的岩前,離開那岩石很遠很遠。
——在那半山腰上
懸掛著一個采茴香的人。
這是莎士比亞描繪杜佛海邊峭壁上一個人影的著名詩句。在這兩個例子中,在使用‘懸掛’這個字眼上,稍微運用我所稱為想像的這種能力。不論羊群和采茴香的人,都沒有像鸚鵡或猴子那樣真正懸掛著。但是,由於感官面前出現這種模樣的東西,心靈在自己的活動中,為了滿足自己,就認為它們是懸掛著的。”
從華茲華斯對詩歌的想像力的理解及其舉例論述來看,華茲華斯重在以己度物的隱喻在創造詩歌意象過程中的作用,在這裏,羊群和采茴香的人並沒有真正地懸掛著,它們是隱喻的想像形成的感性形象,也就是維柯所說的詩人把整個心靈沈浸到感官裏,以己度物的結果。
另一位影響深遠的浪漫主義詩人柯勒律治的想像理論,摒棄了英國經驗主義式的想像經驗觀,他區分了想像和幻想,並對想像發展出新的觀點。柯勒律治認為幻想類似於英國經驗哲學的想像論,要受到“聯想”規律的限制。想像卻是一種創造的才能,不僅僅意味著重洗一張張經驗之牌,其中理智也一直貫穿其中,起著融化、分解、傳播、消除等作用來進行再創造,也就是說想像中包含著理性。柯勒律治還認為,想像創造的過程伴之以“熱忱與深刻強烈的感情”,從而達到主體與客體、人與自然的統一。而關於想像力的獲得,柯勒律治相信天才的作用,他認為想像力絕不是學來的。藝術家的心靈重復著外界自然的活動,但心靈本身包含著無意識的活動,這就是天才人物身上的天賦。作為客體的自然沒有靈魂和生機,詩人將一個有人性的、有智慧的生命力轉移給它們的時候,詩人就將自己的精神貫穿於天、地與海洋,而這樣的創造力也包含著如同植物生長一樣的那種自然的、非計劃的、無意識的過程,每一部文學作品都是在個體藝術家的想像中適時長出的。柯勒律治關於想像和聯想的區分及論述影響深遠,並使得想像成為浪漫主義運動的主導概念。
維柯的思想組成了浪漫主義美學理論的基本部分。特別是當浪漫主義崇尚原始主義風,忠於自然,將神話和隱喻的想像以及強烈的情感作為其思想觀念的時候,維柯對於浪漫主義的貢獻就是前導性的而且源遠流長。從文學批評的發展來看,雖然文學史上主體性批評由來已久,但在批評思想方面最大的推動力來自浪漫主義運動。如果我們承認維柯是浪漫主義美學的先驅之一,維柯的想像理論對促進文藝理論中創作主體性的強調和探討亦具有不可抹煞的功勞。(下續)
三小結—維柯的想像理論也存在著明顯的缺陷,即過分誇大藝術創作中想像力的功能,一概排斥推理力。他認為想像力與推理力之間成反比:“推理力愈弱,想像力愈旺盛。”他反復強調一個人不能同時既是詩人又是哲學家。實際上,想像在無意識中受到理性因素的制約。即便在高度張揚藝術天才作用的柯勒律治和康德那裏,這一點都得到了合理的認識。康德指出,在藝術中只有在想像力和知性的親密無間的和諧關係中才出現了審美的愉快,產生了自由,創造出典範性與獨創性統一的藝術作品,藝術需要想像和理解,才能有鑒別力。
黑格爾更自覺地意識到想像與思考、感性與理性的統一。他著名的關於美的定義——“美是理念的感性體現”就是說藝術感性的形象表現絕對精神,在藝術作品中,人從一種有限事物的感性形象直接認識到無限的真理。換句話說,藝術作品一方面通過想像等感性呈現出具體的個別的形象;另一方面藝術家的想像是一種“深思熟慮”,必須有理性的參與和調控,方能傳達意蘊。在黑格爾那裏,藝術想像是一個動態的連續不斷的心理過程,它是以認識為基礎,以感性表象為基本細胞,以情感為核心,以意志力為動力的多種心理功能的有機結合。
科林伍德認為藝術是一種想像活動,而且以混合了維柯與柯勒律治的語言這樣來描述想像:“在想像體驗的水平上,那種粗野的、肉體水平的情感,會轉化成一種理想化了的情感,或所謂的審美情感。”這樣,康德、黑格爾把維柯局限於感性的藝術想像,推向包括理性在內的更為廣闊的心理領域,維柯的想像理論也得以發展和補充,文藝學、美學中藝術想像問題,亦得到了合理的正確的認識。
想像問題在浪漫主義美學中,被看得很重,擡得很高。然而,文學藝術的發展,總是在展示更多的更深的審美特性;文藝理論的進步,也總是在揚棄先前的認識和觀念,更不要說在這背後還有須臾不停的社會、歷史以及學術思想的變化。時過境遷,進入20世紀以來,當“想像”被遊離於文藝美學的中心,重新接受近代心理學和哲學的反思的時候,它的內涵、性質以及在理論批評中的走勢,都變得面目全非。
然而,維柯在人類歷史活動中考察想像,從原始語言和神話入手,指出想像在人類生活中的重要作用。這種以人類活動為中心的發生學批評方法,無疑是20世紀人類文化批判的先聲,想像理論也就在20世紀作為文化詩學的一個武器,來對無所不在的工具理性作以抗衡,它也作為一種建設性的力量,表達對科學與詩性共存而形成完整的生命複合體的美好期許。這一變化,在20世紀以來文藝理論關於觀念、內容、體系和話語方式上的走勢及其表現形態中有明顯的體現。(葉淑媛《維柯“詩性智慧”說與浪漫主義文學觀》見 2019-08-22 愛思想平臺)
詩性教育
詩性教育對於克服當下理性,尤其是工具理性導向下教育過度功利的沉疴,無疑是一劑良藥。[這是] 教育思想的“阿基米德點”。.........在這個功利泛濫而缺乏詩意的年代,詩性教育能走多遠?詩性是如何與教育契合的?先行者實已不易,可能的踐行者,更為任重道遠。
要形成個性化的辦學思想體系,就需要校長凝練出在長期的辦學實踐中辦學的“確定性”,也即辦學理念,它是校長形成其個性化辦學思想的支點。.........然而,將這個“核心的概念”在教育的各個向度上充分展開,尚需要更深入的認識與實踐。
這可能是對因概念化而來的詩性教育的體系化,是對“詩性”的一種傷害,但是既然已經將蘇州十中的教育實踐概念化為“詩性教育”,為了更好地認識與踐行“詩性教育”,讓“詩性教育”更好地在學校教育中得以詩性地落實,進一步深入認識與理解“詩性教育”是一條可行的路徑。
詩性,大抵是因17世紀義大利歷史哲學家維柯在其《新科學》中,提出了詩性智慧這個概念後逐步得到重視的。朱光潛可以說是我國最早研究並翻譯維柯作品的專家之一。1986年《新科學》的中譯本面世以來,[中]國對詩性的研究逐步走向高潮。在維柯那裡,詩性智慧的提出是相對於同時代的“有條理的懷疑和對理性的信賴”的笛卡爾主義的矯正,它是指義大利最古老的智慧,是對原始人思維方式的一種統稱。從目前學界來看,對詩性的認識與理解大體體現在三個方面:
作為表達的詩性
它是針對詞彙、言語和句法等外部形態而來表達詩意的,屬於文體學層面的。此時,詩性更多的是指其情感性或者文學性。
作為思維的詩性
這主要是相對演繹等理性思維方式而言的非理性思維方式。詩性智慧在認識論的意義上就是原始人的思維方式。這裡,詩性更多的是指在思維過程中強調形象、想像、直覺和整體性。
作為本體的詩性
這是從本體論上來認識詩性的,認為詩性智慧是人類原始時代所共有的智慧,詩性是人性的一種境界。如海德格爾提出“詩意的棲居”:人類詩意地生活在大地上,他們以審慎的思想(logos)關切他們的家政(oikos)。在這裡,詩性往往被認為是世界的本體。
詩性的內涵極其豐富,但是我們大體能從其哲學內在的本體、思維方式和外在的表達方式來把握其要義。
詩性智慧、詩性思維是原始時代人類的思維方式,因此,可以理解為,大概人類有教育活動以來,教育就與詩性有著天然的聯繫。就如文中所言,從“六藝”到科舉八股,到蒙學,中國傳統教育都帶有詩的特點。
當代教育也有詩性的特點,著名作家梁曉聲曾說,教育是詩性的事業。我們也能看到不少教育工作者在教育的天地里詩意地耕耘著。以目前對詩性教育的理解看,要確切界定還很困難,但是從詩性的要義以及對十中詩性教育的實踐,中我們至少可以作出三個判斷:
詩性教育是注重傳統的。詩性智慧是一種非理性的思維方式。與此相關涉的教育當然是一種注重傳統的教育。“教育的根在傳統之中”,中華民族優秀的文化傳統也是中國教育的根之所在。當下教育改革的主旋律,是高舉著人文主義大旗的。詩性是人性的一種境界,詩性教育當是重視人格完善的教育。蘇州十中的“質樸大氣、真水無香、傾聽天籟”,既是辦學的境界,其實質也就是做人的一種境界。
詩性教育是注重現代的。當下強調整體的教育,從整體直覺來認識世界,是詩性思維中關鍵的元素。當前的新課程強調整體、整合的觀點,是對人的詩性的一種理性回歸。從維柯的觀點來看,想像是人文教育的開端,也是人至關重要的認識能力。“想像力是創造力的眼睛,正如判斷力就是理智的眼睛一樣。”詩性教育的提出,或許是解答“錢學森之問”的一種道路。基礎教育過多地偏重理性,也是使學生缺乏想像、缺乏創造的重要原因之一。
詩性教育是注重超然的。教育,本來就應該具有詩性,但是教育卻總面臨著功利與倫理、理性與非理性、傳統與現代、理想與現實等“兩端”間的衝突。這是人性複雜性的外在表達,糾纏於哪一端,或者在衝突中迷惘,都是可悲的。詩性教育的實踐昭示著,詩意地穿行於兩端是可取的,也是可行的。無論是校長、教師還是學生,要詩意地在兩個極端之間穿行,需要有一份超越功利的胸懷與境界。(下續)
oikos: The ancient Greek word oikos (ancient Greek: οἶκος, plural: οἶκοι; English prefix: eco- for ecology and economics) refers to three related but distinct concepts: the family, the family's property, and the house. Its meaning shifts even within texts, which can lead to confusion.
詩性與教育的融合—教育活動是主體性的活動,是人有目的的活動。詩性教育的提出與實踐,也有其目的性。
就詩性教育目的而言,可以從柳袁照希望學生帶走的三件禮物中體現出來:“本真、唯美與超然”。
本真就是希望學校教育能成就師生的本色人生。
唯美就是希望學生具有高尚情操、審美情趣和創造美的態度與能力。
超然就是希望學生能有遠大的志向,具有遠大的理想與追求。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詩性教育不是詩性與教育的一種簡單的拼湊,而是一種“教育需要詩性、詩性需要教育”的辯證融合。
詩性教育中的詩性,已不再僅僅是原始意義上的“無理性與非理性的隨意性”。詩性教育中的詩性,我們已經將其賦予了新的內涵,即規定了詩性的方向性。就是說,詩性教育是崇尚“本真、唯美與超然”的教育。
杜威說:“對手段的不考慮就是對目的的不嚴肅。”
審視我國目前教育的弊端,我們可以看到不少“善意的摧殘”現象。目的可以說是善的,其手段卻是“摧殘”人的,更談不上詩性與詩意。教育,這個本當瀰漫著詩性與詩意的神聖殿堂,已經淪落到要我們發出“教育,請給‘詩性’留點空間”的吶喊。
教育不是一種說教,當然說教也可能產生影響,然而教育更應是一種浸潤,一種植根於教師心底與學生心底的詩性的共鳴。蘇州十中如詩如畫的蘇州園林式校園環境建設,以及對“審美課堂”的追求,對“沉浸式語文教學模式”的探索等,與維柯所強調的“想像”與“記憶”在個體養成與發展中的始基地位是不謀而合的。這種強調想像、隱喻以及注重歷史傳統的教育方法與過程,恰好是傳承與創生人類文化共同感所需的重要方法。
教育之境綿長
詩性智慧強調流暢的表達、詩性的思維與詩意的人性。這與當下教育中存在的工具理性過剩而價值理性不足的局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從維柯的觀點來看,原始思維先於理性思維,但從理性主義的觀點出發,世界本質是理性的。對於這些問題的爭論,可能不是我們的重點,重要的是當我們現在的理性思維無法更好地詮釋我們的生活時,讓我們回到詩性思維中去尋找我們豐富理性思維的養料,或許是一條值得探索之路。但是,這條路,可能猶如一首詩,詩的意境總是深遠而綿長的。想像無邊,詩意無界,好在教育本身就是一種無限事業,路雖漫長,但重在踐行。
我們的教育究竟還有多少詩性?對教師和校長來說,關鍵在於有沒有對詩性教育的深入理解與不懈的追求。在古希臘,“詩人與創造者同義”。柳袁照是詩人。素質教育要培養具有社會責任感、創新精神與實踐能力的人。要培養這樣的人,校長首先應當是富有社會責任感與創新精神,並不斷踐行的人。(王儉《詩意地穿行於“兩端”》,作者系教育部中學校長培訓中心教研室主任,2017/10/11来源:柳袁照)
維柯的意義—維柯的《新科學》對後世學者產生了深遠影響。正如柏林所說,維柯在他的時代開啟了比較神話學、哲學、人類學、考古學、藝術史以及人類古代史的相互關係的研究,他的研究在黑格爾、馬克思、康德、塗爾幹、韋伯、弗洛伊德等人的理論體系中得以延續。他以經驗的方式洞察了社會變遷過程中繁複歷史經驗下的秩序與意義,維柯認為我們與早期人類之間存在著巨大的距離,這一看法使得任何試圖解釋遙遠社會的人們都必須具有強有力的——但是並非不可能的——想像力的跨越(Isaiah Berlin,1976:56)。通過探討原始人類社會的心智特征及其歷史記憶,維柯最重大的發現在於:比較語言學的概念、人類學的歷史主義和能夠建立一門關於精神之歷史發展的精神科學的觀點,以及他認識到,各種觀念是進化的,不存在永恒不變的人性,有些知識不是一個外在的和普遍的明確真理的靜態結構,而是一個社會過程,可以根據符號的演變追溯這一過程(伯林,2002:136)。(劉曉春,2006,《維柯的“詩性智慧”──民俗學史的視野》,原刊於《民間文化論壇》2006年第1期,註釋請參見紙媒原刊。)
本文從民俗學史的視野,通過梳理維柯《新科學》的關鍵概念,探討《新科學》的民俗學史意義及其價值。“詩性智慧”以想像、理解、移情的方式再現過去的歷史,發掘了被啟蒙思想家拋棄的神話、歌謠、寓言的歷史價值,這些古代民眾創造的民俗文化都具有歷史的真實性。
意大利學者維柯(Giambattista Vico,1668-1744)的代表作《新科學》,由於內容豐富複雜,行文瀚漫,前後相互纏繞,盡管已故著名美學家朱光潛先生將這部艱晦的巨著譯成中文,卻很少引起中國學者的注意,民俗學領域更少人關注。從思想史的視野看,維柯的這部著作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英國哲學家伯林(Isaiah Berlin,1909-1997)發現,在維柯之前,啟蒙運動的歷史觀認為有一組普遍而不變的原則支配著世界,這些規律既支配著無生命的自然,也支配著有生命的自然,支配著所有的社會、時代和文明(伯林,2002:5)。維柯卻提出了一種與啟蒙運動絕然對立的歷史觀,他否認永恒的自然法學說,鼓吹文化獨特性的觀點,宣揚人類社會在一個特定發展階段的所有活動和表現都具有一種獨特風格的觀點,堅持文化多樣性,他的觀點撼動了啟蒙運動的支柱(伯林,2002:6-7)。維柯將自然過程與人類創造的意誌、思想和想像區分開來,(伯林,2002:134)認為人類歷史是人類自己創造的,在那些顯而易見出自人為的建構——藝術作品、政治結構或法律制度,總之,一切受規則支配的學科——中,存在著一個能夠從內部加以認識的知識領域,即人類的歷史。人類歷史不僅像外部自然一樣,是由各種事物和事件、它們的前因後果所組成,它還講述人類的活動(伯林:2002,115)。因此伯林認為,在維柯之後,在一元論和多元論之間、永恒的價值和歷史主義之間的沖突,註定遲早會成為一種關鍵的分歧(伯林,2001:155)。
維柯的《新科學》也深刻地影響了西方民俗學的發展。如果說民俗學的對象是在民眾生活之中,那麽研究民俗學歷史的時候,首先要提到的就是意大利的維柯。他把“民眾”當做文化的承擔者、創造者。維柯的思想構成了19世紀初期德國民俗學的學科基礎(松尾幸子,2005)。本文試圖探討的是,《新科學》對於民俗學所具有的學術史意義,以及維柯在研究古代神話中形成的關鍵概念及其相關闡述對於民俗學研究的影響。(劉曉春,2006,《維柯的“詩性智慧”──民俗學史的視野》,原刊於《民間文化論壇》2006年第1期,註釋請參見紙媒原刊。)
具體到民俗學領域,維柯的《新科學》究竟具有怎樣的學術史意義?首先,維柯探尋歷史規律所運用的歷史材料以及這些歷史事件的實踐者,奠定了民俗學研究的基本對象。他強調,歷史學家不能也不應該忽視啟蒙思想家已經或者正在拒絕的大眾(popular)傳統(Giuseppe Cocchiara,1981:110)。與啟蒙思想家不同的是,他認為寓言、諺語、軼事是歷史的一部分,而且他並不將它們視為人類精神的謬誤(Giuseppe Cocchiara,1981:106)。從象形文字、古樸的歌謠、神話與傳說、舞蹈與律法以及煩瑣的宗教儀式——這些在伏爾泰等啟蒙思想家看來僅僅是野蠻往昔的無用殘留,或者是一堆蒙昧主義的騙術——中,維柯發現了其中蘊涵的特定觀點,從中追溯人類的成長和發展歷史(伯林,2002:120)。正是在這種意義上,伯林將維柯的新科學看做是一種反啟蒙的歷史科學,而且認為維柯在反對啟蒙的運動中發揮過決定性的作用(伯林,2002:4)。在一個思想家致力於啟蒙的時代,維柯獨自認識到,歷史的困難在於要在人類想像的最無理性之處揭示其中暗含的理性。在一定程度內,這些想像事實上充當了社會與文化制度結構的基礎,人們又正是能夠憑借著這種社會與文化制度的結構與自然本身同一或對立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海登·懷特,2004:69)。“隨著啟蒙運動強調自我反思的理性,它帶來了兩個相互糾纏在一起的成就——傳統的斷裂以及歷史思考的出現。正如Nikolaus Wegman所說的,‘啟蒙的過程使傳統疏離。將現在與連續分離,傳統只是成為過去’。傳統因此變成了歷史知識,不再需要社會的確證”(Regina Bendix,1997:28)。維柯的《新科學》描繪的歷史與啟蒙思想家描繪的歷史不同,他試圖描繪的是各民族在時間上經歷過的永恒的歷史,完全不同於啟蒙思想家的斷裂歷史,這一歷史描繪所依憑的證據是“它過去有過,現在有,將來還會有”的憑證(維柯,1989:164)。這一歷史描繪的原則也成為民俗學區別於歷史學、人類學的主要標誌。民俗學正是一門研究傳承文化的科學,它所研究的對象起源於過去,依然存在於今天的生活,並將延續到未來。
其次,如何理解時空距離遙遠的歷史或者文化?維柯一再強調在上帝才了解的自然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人的世界,沒有一種統一科學的普遍性方法可以無所不包地研究人的世界,因為不存在永恒不變的人性。文化的發展也並不是以直線進化的方式呈現,對於與自己時代相距遙遠的歷史與文化,維柯不得不從現代文明人的經過精煉的自然本性下降到遠古那些野蠻人的粗野本性(維柯,1989:159)。維柯關於詩性智慧的理解闡釋,具體實踐了他的獨特方法。盡管克羅齊(Benedetto Croce)批評維柯詩意地將哲學和科學、歷史學混為一體(海登·懷特,2004:572),但維柯的歷史主義無疑開拓了理解古代歷史、古代文化的新視野,他采用“內部的”、共鳴的視野,以想像、理解、直覺、同情、移情等等方式理解遠古歷史。按照伯林的說法,維柯是希望用一種康德式的先驗方法運用於人類積累起來的古代遺產,他希望理解,神話等古代文化中呈現的特定社會究竟是什麽模樣(伯林,2002:123)。他的這一理解方式,揭示了一種以往未被明確區分出的知識,它後來成長為一棵德國歷史主義的參天大樹,其中包括理解、同情的洞察力、直覺的同情、歷史的移情等等。這種知識是通過我的“內在”狀態或者利用同情的眼光看待別人這種狀態而“直接得到”的知識,獲得這種知識可能需要水平極高的想像力(伯林,2002:139,140-141)。只有努力進入這些不同的精神類型,才有可能理解與自己的時代相距遙遠的歷史和文化,換言之,只有通過想像再現過去,才能進入與自己相異的精神類型。(劉曉春,2006,《維柯的“詩性智慧”──民俗學史的視野》,原刊於《民間文化論壇》2006年第1期,註釋請參見紙媒原刊。)
在“詩性智慧”部分,維柯指出神話故事是想像的“類概念”,神話必然是與想像的“類概念”相應的一些寓言故事(維柯,1989:199)。在“尋找真正的荷馬”中,維柯以阿喀琉斯(Achilles)、尤里賽斯(Ulysses)兩位大神為對象進行了具體闡釋。阿喀琉斯原是史詩《伊利亞特》的主角,希臘人把英雄所有的一切勇敢屬性以及這些屬性所產生的一切情感和習俗,例如暴躁、拘泥、繁文縟節、易惱怒、頑固而不輕饒他人、憑武力爭奪一切權力這些特征都歸到阿喀琉斯一人身上。尤里賽斯是史詩《奧德賽》的主角,希臘人把來自英雄智慧的一切情感和習性,例如警惕性高、忍耐、好偽裝、口是心非、詐騙、愛說漂亮話而不願采取行動、引誘旁人自墮圈套、自欺等特性都歸到尤里賽斯一人身上(維柯,1989:452)。這兩種人物性格是全民族創造出來的,自然具有一致性,共同創造出來的神話構成了一個民族的共同意識。在維柯的觀念中,共同意識是一整個階級、一整個人民集體、一整個民族乃至人類所共有的不假思索的判斷(維柯,1989:103-104),有關這些神祇的故事都是憑生動的想像創造出來的。因此,這些史詩具有了兩種永恒的特性,一種是史詩具有崇高性和通俗性,另一種是這些由人民自己創造出來的英雄人物性格成為光輝的典範,人們就是從這些典範性的英雄人物性格出發來理解一個民族的習俗。
維柯關於荷馬史詩的研究,強烈地抨擊了以往的學者認為荷馬史詩具有玄奧智慧的虛驕訛見。維柯特別強調,按照詩的本性,任何人都不可能同時既是高明的詩人又是高明的玄學家,因為玄學要把心智從各種感官方面抽開,而詩的功能卻把整個心靈沈浸到感官里去,玄學飛向共相,而詩的功能卻要深深地沈浸到殊相里去(維柯,1989:458)。後人以為荷馬是希臘政治體製或者文化的創建人,是一切其他詩人的祖宗,是一切流派的希臘哲學的源泉,維柯將荷馬還原到歷史的真實世界中,推翻了這些加諸荷馬身上的不切實際的贊譽(維柯,1989:477)。但是,維柯並沒有否定荷馬在人類詩歌史上獨一無二的價值和地位,他指出,在英雄時代的所有崇高的詩人之中,無論就價值還是時間來看,荷馬都是首屈一指的詩人(維柯,1989:187)。(劉曉春,2006,《維柯的“詩性智慧”──民俗學史的視野》,原刊於《民間文化論壇》2006年第1期,註釋請參見紙媒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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