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楨寫微博》配偶與星星

有人的配偶是恒星,幾時回家都在那裏;有的是行星,有時在,有時不在;有的是流星,稍不注意便不見了;有的是衛星,走到那兒,跟到那裏;有的是寒星,永遠不知道另一半的蹤跡。這樣的分類不是理所當然固定的,寒星有一天變成流星,恒星變成衛星,許多人才發現自己滿天星斗。

(Photo Appreciation: Reason Why by Julia Popova,http://vk.com/id88407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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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Suan Lab on October 31, 2024 at 11:48am

[鴿子]

我們就在草坪上玩將起來,把那長著彩虹色美麗身體的鴿子轟向天空(它們的身體呈心形,是鳥類王國中的百合花)……


[菖蒲]

菖蒲像軒昂的王公揮落它們的寶劍,一任他們統治水域的權杖上紫色、黃色的零落的百合花徽,散落在澤蘭和水毛莨的頭上。


[草坪]

我無法忍受眼前的滾滾波濤,可昔日,外祖母卻可以靜靜地觀潮,一看就是幾個小時,波浪坦然自若,這優美的新圖景立即使我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外祖母是看不到這景象了;我多麼想堵上耳朵,不再聽那滾滾的濤聲,因為此時此刻,海灘上金光耀眼,在我心間拓開了一片空虛;過去,我還是個孩子時,曾在一個公園里與外祖母走散了,此時,這兒的一切猶如那座公園的小徑與草坪,仿佛都在對我說:「我們沒有見到她。」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Comment by Suan Lab on October 23, 2024 at 3:10pm

[現在才動手還來得及嗎?我有力量勝任嗎?]

我終將實現當初在蓋爾忙特家那邊散步時認為不可能實現的夙願了,當初認為不可能就像認為我決不可能習慣於沒有吻過母親就上床睡覺那樣,或者後來認為我不可能習慣阿爾貝蒂娜喜歡女人的想法那樣,那種想法最後竟使我生活在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之中。因為我們最大的恐懼和我們最大的希望一樣,再大也不會超出我們的力量,我們最後總能戰勝恐懼,實現希望。

[新作品與舊觀念]

恰恰是那些真正優美的作品,我越是認真地聽,就越感到失望,因為在我們大腦搜集的觀念中,還沒有一個觀念和這種個別的印象吻合。我在聽拉貝瑪演戲時,感覺不到快樂(就像我去看望熱戀中的情人希爾貝特時感覺不到樂趣一樣),於是我心里嘀咕:「這麼說,我對她並不欣賞。」可那個時候,我一門心思研究這個名伶的演技,樂而不倦,並竭力敞開思想,最大限度地接受她的表演所蘊含的內容。現在我才明白,這本身就是對她的欣賞。

[冷淡]

當我朝他鞠躬時,他伸出一隻胳膊不讓我靠近他的身子,仿佛要我吻他那隻沒戴戒指的指頭,就像一個主教讓人吻他神聖的戒指一樣。這樣,他好像故意要把責任推給我似的,讓我撬開他府上的門鎖,偷看到他那永遠掛在臉上的,沒有固定方向和明確目標的微笑。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Comment by Suan Lab on October 12, 2024 at 8:44am

愛墾APP·情動哲學的重新結域~~盡管韓江的作品主要揭示了暴政下的殘酷和人類脆弱的極限,但她並未止步於揭露,而是通過情感書寫提供了某種「重新結域」(re-territorialization)的思考可能性。

情動哲學強調情感與情緒在社會和文化建構中的重要作用。韓江的作品展示了在壓迫性背景下,個體情感如何反抗制度性力量,甚至通過內在的轉變尋找另一種形式的解放。例如,在《素食者》中,英慧通過拒絕肉食來抗拒社會對她的規訓,她的行動不僅僅是對家庭控制的拒絕,也是對社會暴政的一種隱秘的反叛。這種反叛雖看似脆弱,但通過身體的自我隔離和純化,展示了一種對壓迫秩序的質疑,甚至可能開啟了對另一種存在形式的探索。

「重新結域」在此可以理解為個體情感和內心世界的自我再定義,通過情感的深度覺知來對抗暴政的強制性規則。韓江筆下的角色盡管身處壓迫,但他們的情感探索往往暗示著對更大社會機制的反思,甚至可能指向一種情感上的超越。例如,盡管英慧在物質上無法逃脫壓迫,但她通過精神層面的自我隔離,拒絕按照社會規范去生活,進而形成了個人對抗社會暴力的獨特方式。

情感的重建與個體反抗的可能性

韓江的書寫並不僅僅是暴政與人性脆弱的揭露,更在於通過對個體情感的刻畫,展現了個人如何在看似無力的境況中重建自我,尋找反抗的途徑。這種重建不僅僅是通過暴力或者物理對抗實現的,而是通過內在情感的轉折,展示了如何在壓迫中仍然保持某種精神或情感上的自由。盡管這種自由可能脆弱,但它依然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表明即便在最殘酷的環境中,人依然有可能通過情感的方式保持對自身的某種掌控。

因此,韓江的作品不僅揭示了人在暴政下可能承受的極端殘酷,也通過情動哲學提供了某種重新結域的思考路徑。她的角色雖然處於壓抑之中,但他們的情感轉折與反應為讀者提供了一種重新思考暴政、科技與人類情感之間關係的深度框架。

韓江的《素食者》通過「肉食」這一強烈的隱喻,揭示了人性中的暴力與社會暴政對個體的壓迫。小說中的主角英惠因一場鮮血淋漓的夢開始拒絕食肉,這一舉動不僅是對肉食者文化的反抗,也成為對更深層社會暴力和權力結構的揭露。

肉食與暴力的隱喻

肉食象征著人與人之間的殘暴和控制。在小說中,食肉與暴力、權力糾纏在一起,英惠通過拒絕肉食試圖擺脫這種暴力的循環。肉食不僅指代身體上的暴力,還象征著社會、性別和家庭中的強權壓制。男性對女性的控制、父母對孩子的權威、社會對「異端者」的懲罰和強迫「治愈」都是這種暴力的表現。通過這種象征,韓江將肉食與社會暴政聯系在一起,暴力成了人的「日常飲食」,自然化為人類社會中不可避免的部分。

光州事件的創傷記憶

韓江的素食主義與她對光州事件的回憶息息相關。雖然她沒有直接經歷這場屠殺,但光州事件所象征的國家暴力深深影響了她的創作。在《素食者》中,肉食所帶來的罪惡感仿佛喚起了那個時代血腥的歷史記憶。肉食背後的暴力不只是個人的選擇問題,而是隱喻了集體歷史的血跡。她通過英惠對肉的拒絕,映射了她對國家暴力的拒絕和對受壓迫者的同情。

個體對抗社會暴力的失敗

英惠的反抗最終走向了極端:她不僅放棄了肉食,甚至想要成為一棵植物,以此擺脫一切暴力。這個選擇看似荒誕,卻揭示了個體在面對壓倒性的社會暴力時的無力感。她無法通過單純的拒絕和自我隔離來逃避暴力,最終走向精神崩潰。韓江的作品探討了暴力是否是人的天性,以及我們是否能夠真正逃避或反抗這種暴力。《素食者》中的人物,尤其是英惠的丈夫和家人,都是社會暴力的延伸,他們試圖將英惠拉回「正常」生活中,而這種「正常」本身正是暴力的來源。

科技、暴政與情動的結合

韓江的《素食者》在探討暴力與權力結構時,隱含了對科技如何與暴政聯手來控制和壓迫個體的可能性。隨著科技的進步,暴政可以利用更加先進的手段操控和壓迫個體,而個體情感的壓抑和反抗可能變得更加無力。韓江通過對英惠的情感轉變與精神崩潰的描寫,隱喻了現代社會中技術與控制對脆弱個體的壓迫。這為我們討論科技與暴政關係的延伸提供了基礎,即暴力不僅體現在物質層面,科技也可能成為權力施行的另一種手段,通過控制情感和意識來強化社會的壓迫機制
(相關)

Comment by Suan Lab on October 11, 2024 at 6:29pm

愛墾APP·韓江《素食者》人性脆弱但殘暴且虚偽

202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韓國女作家韓江(Han Kang)的作品,例如《素食者》,提醒了我們社會機制如何持續強化人性的黑暗面。並為所欲為、淋漓盡致作用于弱勢-邊緣群體身上。

其作品無疑鼓舞了後來者,可採取這樣的藝術視角與書寫,去面對他們在地的類似社會素材。例如,有些國家政教一體,給予權威至上的一些人提供了便利的機制,並動員「正義干雲」的守門犬,把關与操弄包括社媒在內的數字科技,經營出人慾橫流、靈魂腐敗的一片盛況。

有的婚姻制度甚至提倡一家多員女性成為生產工具,養育不來的孩子就送進所謂的「照顧單位」,自小就成了一些有財有勢者的玩物。一般人的想像力極有限,恐怕編造不出這樣的生命景觀來吧。

韓江的寫作常通過極端情境來探討人性的邊界。她在《素食者》一書中提及,對自我與身體的拒絕,便在一定程度上批判了制度化的暴力與社會的控制機制。

以上探討進一步暗示,在某些政權或文化背景下,婚姻、女性的身體及權利被當作生產工具,甚至成為權力者的玩物。不僅如此,幼童與年少同性,也逃不過成為他人慾望的對象。這種極端的壓迫既反映了制度化暴力,也揭露了背後的社會冷漠與權力不平等。

文中提到科技的把關與「正義干雲」的現象,暗指現代社會中技術與道德正義的錯位,尤其是在監控和權力審查的層面上。這種機制不僅沒有保障正義,反而助長了暴力的泛濫,使得壓迫景觀愈加令人不堪。更精彩的是,這些事情出自於當年所謂提倡「新聞自由」、「民權平等」、「政策透明」......的集團。

韓江警惕我們,在某些社會體制下,人性的欲望與暴力如何被放大到極致,對弱勢-邊緣者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這種景觀的呈現,不僅是對個別領導的控訴,也是一種對社會、政治機制的深刻批判。


若有人提問:「人可能殘酷到什麼程度?」其實也包括「人可能偽善到什麼程度?」當然,還有「人可能愚昧到什麼程度?」

在韓江的作品中,不難找到與這提問相呼應的例證——

殘酷:韓江的小說《素食者》以其對極端暴力和身體控制的描寫,探討了人類殘酷的極限。主角英慧通過拒絕肉食來抗拒社會與家庭對其身體的控制,但她的選擇卻遭到家庭的極端反應,甚至被視為精神異常。英慧的丈夫、父母和社會對她的處理方式反映了人類在面對「異類」或不順從時可以殘酷到何種地步,表現出壓制個體自由的暴力傾向。這種殘酷不僅是身體上的,也是心理和情感上的殘忍。

偽善:韓江揭示了社會中廣泛存在的偽善,尤其體現在英慧的丈夫和家人對待她的方式上。他們表面上關心她的健康和精神狀態,但實際上是在維護社會規范和家庭秩序的穩定。當英慧逐漸拒絕肉食、轉向拒絕一切食物時,丈夫和父母表現出道德上的自負,似乎在為她的「正道」操心,實際上卻是在用社會期待與傳統規則壓迫她。這種偽善掩蓋了他們內心的自私與控制欲。

愚昧:愚昧的表現同樣在《素食者》中清晰可見,尤其是對英慧行為的誤解和病態的應對。社會和家庭無法理解英慧內心深處的抗爭與痛苦,將她的選擇簡單歸類為精神失常或叛逆行為。她的家人和丈夫在不理解她的情況下,選擇通過暴力和醫療手段來「矯正」她,這反映了社會對個體差異、心理困境的無知與盲目恐懼。

通過這些例證,韓江的作品不僅探討了人類殘酷的極限,還深刻揭示了人類在道德上的偽善和對複雜個體選擇的愚昧。她將這些複雜的情感和社會現象通過藝術化的視角展現出來,使得作品在批判社會與人性的層面具有強大的沖擊力。

Comment by Suan Lab on October 1, 2024 at 11:51am

召唤詩例(唐)李嶠〈風〉

解落三秋葉⑴,能開二月花⑵。

過江千尺浪⑶,入竹萬竿斜⑷。 [1]

詞句注釋

⑴解落:吹落,散落。解,解開,這裡指吹。三秋:秋季,一說指晚秋,農曆九月。

⑵二月:早春,農曆二月,一說指春季。

⑶過:經過。

⑷斜:傾斜,歪斜。 [2]

白話譯文

可以吹落秋天金黃的樹葉,可以催開春天美麗的鮮花。

颳過江面能掀起滔滔巨浪,吹進竹林能使萬竿竹傾斜。 [2] [11]

創作背景

此詩作年未得確證。有人認為,李嶠、蘇味道、杜審言三人一起在春天游瀘峰山,山上景色秀美,一片蔥郁。等及峰頂之時,一陣清風吹來,李嶠詩興大發,隨口吟出了這首詩。 [3]

整體賞析

《風》是唐代詩人李嶠的詩作。此詩通過抓住「葉」「花」「浪」「竹」四樣自然界物象在風力作用下的易變,間接地表現了「風」之種種形力、魅力與威力:它能使晚秋的樹葉脫落,能催開早春二月的鮮花,經過江河時能掀起滔滔波浪,颳進竹林時可把萬棵翠竹吹得歪歪斜斜。全詩四句兩兩成偶,以「三」「二」「千」「萬」數字對舉排列來表現風的強大,也表達了詩人對大自然的敬畏之情。

這首詩寫出了風的力量。前兩句就「風」的季節功能而言:秋風能令萬木凋零,春風卻又能教百花綻放;後兩句則就「風」所到之處,呈不同景象來描寫:風過江上時,則水面波浪滔滔;入竹林時,只見竹竿一齊傾斜。風,為自然界之物象,本是看不見摸不著,只能經由生命個體用心去感受或通過外物的變化知曉。因此,全詩無出現一個「風」字,也沒有直接描寫風之外部形態與外顯特點,而是通過外物在風的作用下原質或原態的改變去表現風之柔情與強悍。可見詩人對物態常識的熟知與了然。在這種生活常識的支撐下,詩人熟練地通過外物的形變來顯發風之特點,以間接描寫來表現風的種種情態,讓人真切感受風的溫存與魅力。

「賦、比、興」為古典詩歌表現的基本手法。所謂的「興」意指「興發」「感興」,由物及心,即因為外物的作用而產生內心「情變」。「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葉落」與「花開」,乃事物發展到極態而自然產生的質變,外力的作用只能是加速或減緩其變化的速度。在此處,詩人把葉落花開歸因於風的作用,表現出作者觀察的細微與內心的細膩,把自然萬物的變化同風——外力的作用,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隱性地昭示著風之生命力及其給外物的溫情關懷。「解落」,「解」字用得好。常言道「秋風掃落葉」,秋風之蠻橫可見一斑。不用「掃」「吹」,也不用「颳」「剝」,就用一個「解」。「解」,是細心,是用心,是專心地去化解,不急不慢,不狂不躁,讓葉兒怡然清爽地離開了母體,找到了很好的歸宿。風之柔情讓人感動。「能開」,「開」,是喚醒,是催生,是召喚,在寒冬中沉睡的花兒,在風兒的輕輕撫摸下,睜開惺忪的睡眼,伸伸懶腰,又將迎來一個美麗、美好、美妙的春意。風之溫情讓人舒坦。「解落」與「能開」,把風的溫存柔情表現得淋漓盡致,也深深地觸動了讀者那或許早有些漠然的心緒,重新喚醒人們對美好生命的感念。

「賦」意指「直賦」「賦陳」,由物即心,直面陳說,直接表白。「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風,「過江」卷起「千尺浪」,風急浪高,直沖雲宵,風之氣力是何等威風;風,「入竹」引來「萬竿斜」,風狂竹伏,萬般無奈,風之外力是何等瀟灑。此處,風之強悍,風之強勁,風之強勢,同之前風之溫情,風之柔情,風之痴情形成強烈的反差。任何一種生命都有其「喜怒哀樂」之表現,「風」也不例外。風的變幻莫測便是很好的例證。

此詩講究對仗。如「解落」對「能開」,「三秋葉」對「二月花」工整有序。如果說,詩的前兩句在「興發」方面更為出色的話,則後兩行在「對仗」則更顯特色。「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 一「過」一「入」,一高一低,一直」一斜,把風對自然界物象在風的作用下所產生的變幻鮮活而傳神地表現出來。

綜觀全詩,詩人通過抓住「葉」「花」「浪」「竹」四樣自然界物象在風力作用下的易變,間接地表現了「風」之種種形力,讓人真切地感受「風」之魅力與威力。全詩除詩名外,卻不見風字;而每一句都表達了風的作用,如果將四句詩連續起來,反映了世間的歡樂和悲傷,表達了「世風」和「人風」。風是善變的,有柔弱,又有彪悍,風是多情的,姿態豐盈,萬竹起舞,短短的四句詩,以動態的描述詮釋了風的性格。 [4-6] (註釋見原載)

Comment by Suan Lab on August 27, 2024 at 8:04pm

[草地]

有片牧草地,長滿了嫩嫩的青草,所有的夏日花朵也富饒豐盛。藍色的矢車菊,紅色的罌粟,金色的金鳳花,一層薄薄的婆婆納,在青草較短的地方,有雛菊織成的一層精致的地毯,黃色的金魚藻花,煙肉與蛋,淡淡的小白花,紫色的三色堇,紅色的紫蘩蔞,白色的薺菜花。在這片原野附近,有個高高的樹籬,種的是安妮皇后蕾絲花和指頂花,再上面是歐洲野玫瑰,微微在多次的樹籬中閃耀,忍冬全都是乳白色,香味撲鼻,煙根的枝蔓四處爬,足以置人於死地的茄屬植物也開出深色的星狀花。富饒的景象,顯出這里一定會永遠閃亮。青草具有琺琅光澤,由鑽石光絲牽連在一起。雲雀歌唱,鶇鳥、黑鳥也唱得甜蜜清澈,到處都是蝴蝶,有藍色,有硫磺色,有古銅色,有脆白色,從一朵花點到另一朵花,從苜蓿到飛燕草,依自身的視覺來指引方向,有看不見的紫色五角星形,有螺旋狀花瓣的光的線圈。 那里有個小孩,在門下蕩秋千,穿著屠夫的深藍色衣裝,白色圍裙,哼著歌給自己聽,動手編著雛菊花環。 —— 引自第474頁

[聽覺]

她一直很喜歡詩,有一次,她全身赤裸地坐在他漆黑的宿舍房間里,吟誦起羅伯特·格雷夫斯的詩來: 她訴說她的愛,在半醒半睡之間 / 黑暗的時刻 / 欲語還休,低聲細訴 / 大地在她冬夜的沉眠中轟然驚蟄 / 綠草與花朵瞬間綻開 / 無視於皚皚白雪 / 無視於翩然飛臨的皚皚白雪。她的聲音嘶啞,不過她那介於倫敦與利物浦之間的口音十分輕柔,所以聽起來還是和當地人一樣的和緩。她唸完了詩,羅蘭正打算開口說話時,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過這樣也好,他其實也沒什麼話要說。 —— 引自第13頁


[視覺]

行走於黑暗與黑暗之間——閃亮的一處,帶有墳墓狹隘氣氛,卻沒有墳墓的平靜。 —— 引自第523頁


(摘自《隱之書》(Possession),作者: [英] A·S·拜雅特;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出品方: 新經典文化;譯者: 於冬梅 / 宋瑛堂;出版年: 2008-5)

Comment by Suan Lab on August 20, 2024 at 2:59pm

微光

無人理會、幽深難解、百轉千回卻義理清晰的詩意 —— 引自第6頁

 一個人乃是其自身的一部歷史,總結了自己的呼吸、思想、行為、原子微粒、創傷、愛情、冷漠與厭惡;同時也包括了自己的種族與國家、滋養自己以及先祖的土地、熟悉之處的石與沙、常年無聲的戰斗與良心的掙扎、女孩的笑容與老婦沉緩的言語、突如其來的意外以及無情律法漸進的行動,這部歷史承載了凡此種種以及其他細節,猶如一道火焰,在大火面前終將俯首稱臣,燃放在此刻,下一刻熄滅,來日再有無數時光,也永遠無法再度大放光亮。

你能見到的,全都是不完美投射出來的影像罷了。 —— 引自第180頁

不在身軀肉體 / 不在火焰光翼 / 不在一行一舉 / 實乃心靈皈依 / 就此罷去 / 最終亦即初始 / 我獨允之 / 安息之藥引 —— 引自第197頁

如今盡頭將至,我再度想起你,心中帶有清澈的愛意。 —— 引自第300頁

(摘自从(Possession,作者: [英] A·S·拜雅特;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出品方: 新經典文化;譯者: 於冬梅 / 宋瑛堂;出版年: 2008-5)

Comment by Suan Lab on August 9, 2024 at 8:04am

[突然意識到自己愛上了某人]

他不得不看到,把他載到普雷福咖啡館去的這輛馬車依然如故,可是他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樣一個人了,他已經不再單獨一個,現在另有一個人和他在一起,這個人附在他身上,和他融而為一,也許不再能擺脫,不得不像對待一個主人或者一種疾病那樣來與之周旋了。然而自從他感覺到有一個新人就這樣附到他身上那一刻起,他也就感到生活更有意思了。

[謊言]

在這些少女身邊,雖然我品嚐到的快樂是自私的,但至少它不以謊言為基礎。謊言極力要我們相信,我們並非孤獨得不可救藥,謊言不許我們承認:我們交談時,談話的不是我們自己,那時我們是依照別人的模樣在塑造自己,而不是塑造一個與眾不同的自己。

【機智】

在平常的日子里,蓋爾忙特公爵夫人的兩隻眼睛總是茫然若失,含有幾分憂郁,只有當她不得已向某個朋友道安,才閃現出一道機智的光芒,仿佛友人僅是是一句妙語,一股魅力,一道無可挑剔的佳肴,品嚐之後,行家的臉上頓時表現機敏,美滋滋喜形於色。可是,在盛大晚會上,需要道安的人太多,她覺得每問候一次,機智的光亮便要熄滅一次回,這未免煩人。於是,就好比一個文藝鑑賞家,每次去劇院觀看哪位戲劇大師的新作,為了表示肯定不會白過一個晚上,待他把衣帽交給女引座員後,便調整好嘴唇的部位,擦亮眼睛,時刻准備報以機敏的微笑,投之狡詰的贊許目光。

【藝術眼光】

我知道什麼叫用藝術眼光來欣賞女子,我了解斯萬。我不行,不管是什麼女子,我都不會用藝術眼光來欣賞,我缺乏外部觀察的精神,從來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什麼。有一個女子,在我看來,根本不足稱道,可是斯萬一見,卻立刻在她身上添加一層藝術尊嚴——他在她面前大施殷勤,在我面前把她比作盧伊尼的肖像,又說她的服飾打扮反映著喬爾喬尼畫中人物的服飾——對他這套本領,我是五體投地,我絲毫沒有這份天賦。……對阿爾貝蒂娜生活過的地方,對她某天晚上所能做的事情,對她施過的微笑和秋波,對她說過的言語,對她受過的吻,我一次又一次充滿了痛苦的好奇。相比之下,所謂的審美好奇只佩稱作無動於衷!

用審美好奇來欣賞世界,雖然欣賞者心醉神迷,但是從另一個方面看,這種欣賞也帶有難以消除的冷漠、自我保護、無動於衷的色彩。一個小心翼翼之人的膽怯的、不敢狂飲一醉的對世界意味的品嚐。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Comment by Suan Lab on August 6, 2024 at 12:54am

[資產階級和貴族對彼此的看法都很虛幻]

聖日耳曼區的人,在大部分資產階級人士眼里,有四分之三是輸光了賭本的惡棍(再說,個別人有時也確是如此),任何人都不會接待他們的。……待到大宗生意管理委員會主席公爵先生娶了賭徒侯爵先生的女兒作自己的媳婦,資產階級就更莫名驚詫了。那位侯爵雖是個賭徒,但他的姓氏在法國最為古老。正如一國之君寧願娶已被廢黜的國王之女作自己的兒媳,也不願娶現任共和國總統之女給自己兒子為妻一樣。這說明這兩個世界彼此的看法都很虛幻,正如巴爾貝克海灣這一端海灘上的居民對位於海灣另一端的海灘的看法也很虛幻一樣:從里夫貝爾隱約可以望見馬克維爾這個「驕傲的公主」。但是就是這一點也是騙人的,因為里夫貝爾的人以為,從馬克維爾也能看見里夫貝爾。事實上與此相反,里夫貝爾的燦爛美景,從馬克維爾那里,大部分是看不到的。

[社交藝術] 

古弗瓦西埃家的人不可能學會蓋爾芒特公爵夫人運用到社交生活中去的創新精神。這種創新精神憑借著可靠的本能,使社交生活隨機應變,把社交生活變成了一件藝術品。相反,如果純粹按照推理應用死板的規則,效果恐怕會很糟。……一位古弗瓦西埃女士(其父在皇帝手下當過部長)要舉辦日場演出,招待馬蒂爾德公主(——拿破侖一世的侄女),根據幾何原理推論,認為只能邀請波拿巴王朝的擁護者。……馬蒂爾德公主常在家款待聖日耳曼區的精英,當她在德•古弗瓦西埃夫人那里只看見一個赫赫有名的女食客——帝國時代一位省長的遺孀、郵電部長的未亡人和幾個以愚蠢和乏味著稱的拿破侖三世的忠實信徒時,不禁大吃一驚。……輪到蓋爾芒特夫人招待馬蒂爾德公主時,盡管她對波拿巴主義並無先入之見,但她盡量不邀請這些人,而代之以最美麗、最珍貴、最有聲望的人,憑著她的嗅覺、觸覺和手法,她感覺到這一五彩繽紛的花束,即使源自波旁王朝,也肯定能博得皇帝侄女的歡心。甚至連奧爾良公爵也邀請了。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Comment by Suan Lab on June 23, 2024 at 9:00pm

[聲譽]

我和他相識已久,那時他還那麼敏捷,現在卻步履維艱,連講話都很困難了。可就在這時候,他的著作在讀者中傳播日益廣泛。在斯萬夫人幫助他畏畏縮縮地散布這些著作的時代,它們只得到文人的承認,而現在,沒有人不認為它們是偉大的傑作。……死後揚名的作家不用勞累。他們名字的光輝只停留在他們的墓碑上。他們長眠在地下,什麼也聽不見,不會被榮譽擾得心煩意亂。可是,對貝戈特來說,生死榮辱的對比還沒有完全結束。他還活著,必須忍受榮譽的騷擾。他還能走動,盡管走得很吃力,可他的作品卻活蹦亂跳,生氣盎然,猶如那些可愛的少女,每天把新的仰慕者吸引到她的床邊,但她們洶湧的青春活力和狂熱的尋歡作樂會把人搞得精疲力竭。現在他每天到我家裡來,但我覺得他來得太遲了,因為我不像前幾年那樣仰慕他了。這和他聲望的提高並不矛盾。一般地說,一部作品,只有當它快失勢的時候,只有當另一個作家的一部尚不見經傳的作品將它取而代之,開始成為某些要求苛刻的人的心目中新的崇拜物的時候,才能完全被人理解,才能獲得全勝。貝戈特的書我讀了一遍又一遍,呈現在我眼前的句子和我自己的思路一樣清晰,跟我臥室裡的家具和大街上的車子一樣鮮明。……然而,一個新作家開始出書了。在他的書中,事物間的聯系同我所熟悉的聯系截然不同,我幾乎看不懂他寫了些什麼。……不過,我感到句子本身無可指摘,只怪我自己沒有本事,不夠靈活,不能把句子讀完。我又一次沖刺,手腳並用,沖到我將能發現事物之間新的關係的地方。可每次讀了一半,我就堅持不下去了,就像後來在部隊上進行」橫桿「訓練時跑到橫桿跟前我就停下來一樣。然而,我對這位新作家仍然不勝欽佩,就像一個體操得零分的笨手笨腳的孩子在另一個比他靈巧的孩子面前露出贊嘆神色一樣。從此,我對貝戈特就不大欣賞了。我覺得,他的明晰流暢成了一種缺點。有一個時期,同樣的內容,當弗洛芒但作畫時,人們一眼就能看清楚,可是由雷諾阿來畫,就誰也看不懂了。今天,那些風雅之士告訴我們,雷諾阿是19世紀的大畫家。可他們說這話時忘記了時間,即使在19世紀中葉,雷諾阿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被尊為偉大藝術家的。一個獨辟蹊徑的畫家,一個獨樹一幟的藝術家,要像這樣受到公認,必須采用眼科醫生的治療方法。用他們的畫或小說進行治療不總是令人愉快的。治療結束後,醫生對我們說:現在請看吧。我們看見的世界(不是被創造一次,而是經常被創造,就像一個獨出心裁的藝術家經常突然降世一樣)同舊世界大相徑庭,但一清二楚。婦女們在街上行走,和昔日的婦女截然不同,因為她們是雷諾阿的婦女,從前,我們是拒絕承認他畫上的婦女的。車子也是雷諾阿的車子,還有大海和天空:我們渴望在雷諾阿的森林裡散步,可是,當我們第一天看見他的森林時,覺得它什麼都像,唯獨不像森林,比如說它像一幅色彩細膩,但就是缺少森林特有色調的掛毯。一個新的不持久的世界就這樣創造出來了。它將存在下去,直到另一個新的別出心裁的畫家或作家掀起一場新的地質災難。在我身上取代貝戈特的那個作家,不是以事物之間的缺乏聯系,而是以事物關係的新奇和嚴密使我感到不耐煩。我不習慣這種結構,有的地方讀來讀去總感到讀不下去,每次都要花九牛二虎之力。此外,如果一千次中能有一次跟上作家的思路,把他的句子讀完,我就能感到一種詼諧、真實和魅力,跟我從前讀貝戈特的作品產生的感覺一模一樣,但更有滋味。我思忖,不久前是貝戈特讓我看到了煥然一新的世界,現在,我期待著他的繼承者向我展現一個更新的世界。因此,我尋思,我們向來認為藝術仍停留在荷馬時代,而科學卻從沒有停止發展,這種把藝術和科學割裂的看法究竟有沒有道理?也許,在這一點上藝術和科學十分相似。我認為,每一個標新立異的新作家總比他的前輩有所發展。誰能對我說,二十年後,當我能毫不費力地跟上當今這位新作家的思路的時候,不會出現另一個作家,而當今這個作家不會跑去和貝戈特會合呢?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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