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澳地利攝影家Karl Aster鏡頭捕抓維也納十足的街頭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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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雷娜教堂壁畫】
我在驕陽下走進阿雷娜花園,走進由喬托的畫裝飾的小教堂,只見教堂的整個拱穹以及巨幅壁畫的底色一片蔚藍,仿佛燦爛的白日也同游客一起跨進了門檻,把它那萬里無雲的藍天帶到蔭涼處小憩,純淨的藍天卸去了金燦燦的陽光的裝飾,那藍色只稍微加深了一點,就像最晴朗的天也會有短暫的間斷,這時天空沒有一絲雲,但太陽似乎把它的明眸轉向別處一小會兒,於是天空的湛藍就變暗了一些,但也更加柔和了。現在藍幽幽的青石壁像移進來的藍天,天空中飛著幾個小天使,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些小天使,……天使的飛翔動作和《慈悲》或《貪欲》的動作一樣都給我一種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感覺。天使們把小手合攏,顯出對天國的萬分虔誠,或者至少是孩子的認真和乖巧,阿雷娜壁畫上的這些小天使讓人覺得世界上真存在過這類特別的有翅膀的生物,《聖經》和福音時代的博物學大概會提到它們。聖徒們散步時少不了會有這些小人兒在他們前面飛來飛去,也總會有幾個降臨在他們頭頂上方,由於這些是真正存在過而且確實會飛的造物,我們就可以看到它們向上升騰時畫出各種弧線,極其輕鬆自如地在空中「翻筋斗」,或是頭朝下向地面俯衝,一面還起勁地撲騰翅膀,以便使自己保持從重力法則來說完全不可能的姿態,它們更像某種業已絕跡的鳥類,或者像在練習滑翔的加羅(法國飛行員)的青年學生,而不像文藝復興時期以及後來的各個時期的繪畫藝術中表現的那些天使,後者的翅膀只不過是天使的標志,它們的姿態通常和不長翅膀的天國人物毫無二致。
[石頭上的凹痕]
我們進教堂時必經的古老門樓,黑石上佈滿了坑坑點點,邊角線已經走樣,被磨得凹進去一大塊(門樓里面的聖水池也一樣),看來進教堂的農民身上披的粗呢斗篷,以及他們小心翼翼從聖水池里撩水的手指,一次次在石頭上輕輕擦過,年復一年地經過幾個世紀,最終形成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連頑石都經受不住,給蹭出了一道道深溝,好比天天挨車輪磕撞的界石樁子,上面總留有車輪的痕跡。
[析夢]
我知道在許多夢中,人物的外表是不足信的,因為他們可以偽裝,可以交換面孔,正好比無知的考古學者在修復大教堂中被損毀的聖像時,將此像的腦袋放在彼像的身軀上,而且使特性和名稱混淆不清,因此,夢中人的特性與姓名可能使我們上當。我們只能根據痛苦的劇烈程度來認出我們所愛的人,而我的痛苦告訴我,夢中使我痛苦的那位忘恩負義的青年男子正是希爾貝特。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布爾迪厄·合法性的暴力~~競爭的群體被差別分開,這些差別基本上處於時間順序中。這個系統給予信用這樣一個地位並非偶然:通過競爭的斗爭實現的對合法性的規定,被所有傳佈文化信仰的熱忱行動強化,這種對合法性的規定,乃溫和的暴力,依靠受害者的同謀得到實施,並且能夠賦予對需要的隨意規定以一種由遭受暴力的人所要求的解放使命的外表,所以,這種對合法性的規定傾向於產生作為需要的奢望,這種奢望先於完全實現自我滿足的手段而存在… —— 引自章節:第二章 社會空間極其變化
(摘自:布爾迪厄的《區分副標題: 判斷力的社會批判》(Distinction); 副標題: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ement of Taste; 作者: Pierre Bourdieu 皮埃爾·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 [1930年-2002年];出版年: 2010-04-23;出版社: Routledge;頁數: 640;中文版譯者: 劉暉;出版社: 商務印書館;出版年: 2015-10頁數: 943)
【惋惜】
我總是替德·夏呂斯先生可惜,現在還是如此,因為他從未撰寫過什麼東西。當然,我這話並不是說,因為他說話寫信不乏才氣,因此就能斷言他有可能成為一名才華橫溢的作家。有些才能是不能混為一談的。我們見過,有些出言平平的人能寫出驚人之作,而那些口若懸河的人一旦提筆,竟不及一名庸才。總之我可以斷定,如果德·夏呂斯先生願意試筆,先從他熟諳的藝術題材入手,那麼就會火焰噴射,光芒萬丈,社交能手就會變成大師級作家。我經常對他這麼說,可是他就是從來不肯提筆。也許這僅僅是出於懶惰,或者是那些輝煌的晚會和鄙俗不堪的娛樂活動吞噬了他所有的時間;在蓋爾忙特家,聽憑他們的需要,海闊天空起來每晚沒了。我為他惋惜,更是因為他只要與人交談,其機智就從不能擺脫其性格,即便是在他談鋒極健,光彩奪人的時候,其情況也是如此,一邊是妙語連珠,一邊卻玩世不恭。他在沙龍裡的時候充滿智慧,敏銳好奇,但同時,他卻欺凌弱者,對並未侮辱過他的人也要施加報復,甚至卑鄙地設法離間朋友。如果他不學沙龍閒者,對書籍既崇拜又憎恨,而是真正著書立說的話,我們得到的將是他洗淨惡毒以後獨有的精神價值。這樣沒有任何東西會妨礙我們對他大加崇拜,他的許多優點還會使友誼展開花朵。
當然,他在方寸的紙上究竟能實現什麼,我在此所作的估計可能發生錯誤,但只要他提筆寫作,那他就已經做了一件罕見的好事,因為他不僅凡物都能識別,而且所識之物,他都能道出名來。……不過誰能預料!也許他真的不會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卻甘受那在我們的命運前面屢設障礙的妖魔的驅使,去寫那些味同嚼蠟的連載小說以及那些無人問津的游記和歷險記。
——「如果他……真正著書立說的話,我們得到的將是他洗淨惡毒以後獨有的精神價值。」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孤僻的同性戀者]
他在火車離站之前,無精打采地呆在月台,不時向熙熙攘攘的旅客投去一瞥,這目光在非同類的人看來,好似冷淡、傲慢或漫不經心,然而,它如同某些昆蟲為吸引同類而閃爍的光亮,又像某些花卉為引誘昆蟲授粉而奉獻的花蜜,騙不了那耽於怪誕的樂趣、天下幾乎難覓的愛好者,這樂趣正求之不得,現在竟主動送上門來,就像我們的專家尋到了同行,終於可以講一講奇特的語言……水母!蘭花!當我順乎自己的本能時,巴爾貝克的水母令我噁心;可倘若我像米什萊,善於用自然史和美學的眼光去觀察,顯現在我眼前的便是芳香四溢的藍色花簇。它們渾身透明的柔絨宛如花瓣,它不就是淡紫色的海蘭花?它與動物和植物世界的眾多造物一樣,與生產香料的香草並無差別,只是它身上的雄性器官被雌性器官的一層厚膜隔開,若沒有蜂鳥或某些小蜜蜂在花間傳授花粉,若不進行人口受精,它就永遠不能生育。
[自我交配不育規律]
最後,同性戀的產生,原因在於男同性戀者與女人過分相似,無法與她發生有益的關係,由此而服從一條更高級的規則,即自我交配不育規律,正是這一規律的存在,造成了多少雌雄同株花卉不得結果。……它們無法自我授粉或授胎,但與另一些雌雄兩性的動、植物結合卻可以。因此,同性戀者樂意把自己與古代東方或古希臘的黃金時代聯系起來,他們甚至可以追溯到更為遙遠的時代,追溯到雌雄異柱花卉和單性動物尚不存在的試驗時代,追溯到雌雄同體的原始時代,女性人體中的某些男性器官痕跡和男性人體中的某些女性器官痕跡似乎還保留著原始的雌雄同體的特性。絮比安和德•夏呂斯先生的手勢,我開始時理解不了,覺得有趣極了,就像那些稱為菊科的花卉向昆蟲作出引誘性的舉動,據達爾文介紹,這些菊科花卉翹起頭狀花序上的半花葉,以便更遠的地方都能發現,猶如某些異柱花倒轉雄蕊,使其彎曲,為昆蟲打開通道,或為昆蟲奉上迷霧,就像此時院中的鮮花正釋放花蜜的芬芳,張開花冠,引誘昆蟲。
[肉慾與感情]
像聖盧那樣的同性戀者的陽剛理想並不相同,但卻同樣是約定的和虛假的。他們的虛假在於這樣一個事實,即不願了解肉體的欲望是感情的基礎,他們認為感情起源於別的東西。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孫文波·紙上故事
長期以來,在我封閉的生活中,
我僅僅把他看做影子。突然,
他發出聲音,說:他現在無比
想念我,就像想念少年的
自己。我不知他的話有多少
水分。一個硬是把自己
搞成了影子人的人。他是什麼人?
我轉向過去,沒有看見他。
我只看見自己小小的形象:
真是小。如果時間是海洋和森林,
我就是一塊礁石或麻雀。這
使我只能產生沮喪。我想
對自己說:孫文波,回頭看,
是折磨自己。自己折磨…自己。
但怎麼能夠回絕說他想念我
的人?失去了形象,我也
應該用字詞代替。一個字詞人。
當他向我走來,我知道他
可能是名詞,也可能是形容詞。
不過,管他是什麼詞呢?
他使我決定在字詞中尋找……
就像別人創造。我為他找到
他存在的地點時間:一九七零年。
他是成都沙灣鐵路新村人。
就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我們
曾經有過天天一起玩耍的
經歷。我認為他應該姓張,
模樣長得像蘆葦,或者像石墩。
由於舊的沙灣,碎石路,
竹林盤,苗圃,已經消失。
由於那年頭正值革命像瘟疫席卷
國家。他都做著什麼?
肯定沒有讀書。成日游逛?
參加各種游行集會?或者,
武斗?也許都做過,也許都沒有。
而管他有沒有。就這樣吧。
消失的時間也是可以重構的
時間。字詞人可以是任何人。
如果我還需要為他尋找更多
的生活,從那時到現在,他
肯定經歷過很多我並沒有
參予的事情;我也必須為他找到。
他下過鄉?去過湘南修鐵路?
雖然我只下過鄉,沒有去湘南。
但這是鐵路新村很多人共同
的經歷。他應該也是這樣。
我認為:他應該在湘南鑽過山洞,
鋪過鋼軌。說不定在那裡,
他還提了幹、戀愛,和結婚。
情況也許並不是這樣,
而是因為斗毆他被判刑。在
勞改農場呆了七年。勞獄犯
的日子是乾瓜苦菜的日子。
也是靈魂重鑄的日子。
出來後,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真正的漢子,或者漢子的反面。
不容質疑,他和我走了兩條
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似乎
再沒有相交的可能性。我從字詞中
將他找出來,只是證明他的
聲音有某種真實性。或者
他向我暗示:一個人有多種過去。
歷史只是現在--此時此刻。
好了。我承認此時此刻。我
承認在一番字詞的尋找後,
我已經接納他。我說:我也開始
想念他了。作為影子,他
是不是就在我的身體內?
他表明一個具體的過去我一直
在尋找。我是一個時間的異鄉人。
[僧尼]
後來,我在實際生活中,曾多次有機會遇到過一些真正神聖的悲天憫人的化身,例如修道院裡的僧尼。他們一般看來都興致勃勃,講究實惠,像忙忙碌碌的外科醫生,既不動感情又果斷利索,面對著人類的苦難,他們的臉上並無絲毫憐憫、同情的表示,也不怕去觸及人們的痛處,那是一張張沒有表情、令人生畏的臉,因真正的善良而變得格外崇高。
[凡德伊小姐的性格]
我發現她的言談舉止,仍帶有她父親講究繁文縟節、閃爍其辭的特征;她常常欲言又止,突然拘謹起來。她本性寬厚,⋯⋯在她的內心深處,任何時候都有一位羞怯而懇切的處女,在哀求一個佔了上風的粗魯的兵痞子不要對她無禮,不要逼近她。她那既拘謹又多情的心眼兒不知道該由衷地說些什麼話才符合她七情六欲所需要的宣洩。她盡可能地超越自己真正的天性,找些風騷姑娘才說得出口的話來,她真巴望自己是這樣的人呢;可是她自以為說得很自然的話到她嘴邊卻顯得虛假不堪。然而,這種對褻瀆言行的溫和的折中,這種嬌聲嬌氣得假怪嗔,對於她坦誠的天性來說,顯得特別卑鄙,簡直像男盜女娼之流的甜言蜜語;她偏偏想精通這類無恥之道。
[施虐狂]
除了表現之外,在凡德伊小姐的心中至少一開始善惡並不混淆。像她那樣的施虐狂都是作惡的藝術家;徹頭徹尾的下流胚成不了這樣的藝術家,因為對他們來說惡不是外在的東西,而是天生的品性,同他們無法分離;他們不會把品德、悼亡和孝順父母之類看得神聖不可侵犯,所以當他們褻瀆這類東西時也感覺不到大逆不道的痛快。而類似凡德伊小姐這樣那樣的施虐狂,則是一些單憑感情用事的人,生來就知廉恥,他們甚至對感官享受都視為墮落,當作只有壞人才能享受的特權。他們一旦在操行方面對自己作出讓步,一旦放縱自己貪歡片刻,他們也總是盡量讓自己和自己的對手鑽進壞人的軀殼裡去,甚至產生一時的幻覺,以為自己已經逃出拘謹而溫順的靈魂,闖進了一片縱慾的非人世界。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石黑一雄·永遠都是一道經典
我們看著他(編註:歌神嘉納德)消失在暗處,接著,嘉德納先生掏出一疊紙鈔塞進我手裏。我告訴他實在給得太多了,而且今晚確實是我的榮幸,但他就是不肯收回去。
“別這樣。”他在臉前搖搖手說,像是他想做個了結一樣,不只是錢,還有我這個人,還有這個晚上,或許還有他的這一段人生。他開始朝他的華房走去,但走了幾步以後,他忽然停下來,回過頭看我。此時,我們在的那條街道、那運河、所有的一切都悄然無聲,除了遠方傳來的電視雜音。
“你今晚彈得很好,我的朋友,”他說:“你的音色很不錯。”
“謝謝你,嘉德納先生。你也唱得很好。一如往常。”
“或許我們離開以前,我會再來廣場走走。聽你和你的團員演奏。”
“希望如此,嘉德納先生。”
然而,我再也沒有看過他。幾個月後的秋天,我聽說嘉德納先生和太太辦了離婚──花神咖啡館一個服務生不知從哪兒看來,再告訴我的。聽到這則消息,那個夜晚的記憶又重新湧現,讓我感到有些悲傷。因為嘉德納先生看上去是個挺正直的男人,不論你怎麼看,也不管他復出與否,他永遠都是一道經典。(石黑一雄2009年作品《夜曲》(Nocturnes)の 抒情歌手 Crooner)
石黑一雄·法則
“朋友,你來自共產國家,所以你不了解這些的法則。”
“嘉德納先生,”我說:“我的國家已經脫離共產了。現在我們是自由人民。”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貶低你的國家。你們是勇敢的民族。我希望你們爭取到繁榮自由。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因為你的背景,自然有些事你無從理解。就像你的國家有許多事也是我不懂的。”
“我想是吧,嘉德納先生。”
“好比我們剛剛經過的那些人。要是你上前問他們:‘嗨,你們有誰記得托尼.嘉德納嗎?’或許有些人可能說記得,說不定大多數都是。誰知道?但以我們剛剛那樣匆匆經過,就算他們認得我,他們會覺得興奮嗎?我不認為。他們不會放下叉子,不會中斷他們的燭光談心時間。何必呢?不過是過去年代的男歌手罷了。”
“我不相信,嘉德納先生。你可是經典呢。你就像辛納區或狄恩.馬汀(Dean Martin)。不像時下流行歌手,有些經典人物是永不褪流行的。”
“好友,你這說法真是善良啊。我知道你是好意的。但今晚,尤其是今晚,不是挖苦我的好時機。” (石黑一雄2009年作品《夜曲》(Nocturnes)の 抒情歌手 Croo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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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January 5, 2016 at 9:00pm 35 Comments 74 Promo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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