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陳明發的詩 2006《煤》
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一株大樹
只因為妳曾坐在軀幹上
迎着風飄長髮,即興唸幾節詩
我便愛上了妳
當我死去、倒下
我的枝幹和花果
世世代代隨地殼輪迴
一層層深卷岩土
高温巨壓無休止地日鍛夜烤
我喪失最後一絲空氣
一抹人世間的顏色
還一直掛着妳
依然發願腐殖成煤
有一天燃亮妳的燈
陪妳唸詩
(30.7.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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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求是哲學的詩性追問
愛墾評註:中國哲學“實事”求“是”的實踐要求,因爲居於對個別事件、境遇的“史”、“時”、“勢”的認知與追問,爲詩性智慧提供了存在空間。複性多元的“史”、“時”、“勢”認知,是詩性追問/直觀的結果。(見:徐克謙·中國哲學之“是”與“實、事、史、時、勢” )
摘 要 : 哲學的根本任務就是求“是”。中國哲學的一大特色,就是善於在“實”“事”“史”“時”“勢”中來求“是”。“實”“事”“史”“時”“勢”,構成了中國哲學對“是”進行理解和闡釋的整體語境。從“實 ”“事 ”“史 ”“時 ”“勢 ”來求“是”, 體現了中國哲學富於實踐性、人文性、辯證性的特色。
從最一般的意義上可以說 , 哲學就是求“是”的學問[ 1 ]40244。這個“是”, 在西方哲學本體論傳統中 , 也就是所謂“存在” (英文 Being,德文 Sein) 。在中國哲學中 , 也就是中國人常說的“實事求是 ”的“是 ”[ 2 ]3232359。
人們所認識到的自然界的萬事萬物都有其“是”。假如一個東西什麽都不“是”(連“東西 ”都不“是 ”) , 那它對人來說就不是“存在”。在自然科學領域 , 人們探求各種知識和理論 , 就是要弄清各種事物及其運動規律、相互關係等等,究竟“是”以及何以“是 ”什麽。在社會科學、人文學科領域 , 人的精神信仰、道德行為、社會體制、政治法律、經濟制度、禮儀習俗等等 , 同樣也都有“是 ”與不“是 ”的問題 , 或曰“是非”問題。
人們的一切爭論 , 歸根結底都是在討論某個東西、某件事情或某種理論究竟“是 ”或不“是 ”(是或非 )。而哲學就是要從根本上探究一切自然 、社會和精神現象,之所以“是 ”其所“是 ”之理由 , 或者說就是要探討或證明一切的“是 ”之所以“是 ”的終極依據。
西方傳統的形而上學哲學,執著於“是”這個概念本身 , 從語言和邏輯上來推演這個“是”,這就等於是把萬事萬物之“是”,或所謂“存在 ”(Being),看作是一個可以脫離具體的萬事萬物而存在的抽象的實體 ( entity) , 是萬事萬物和一切現象的先天的本質。他們把這叫做“本體 ”, 並專門對之進行研究 , 遂形成了西方哲學獨特的形而上學本體論傳統。
而中國哲學卻與此大不相同。中國古代哲學 (主要指以先秦兩漢諸子為代表的原生態的中國哲學 ),並不曾把“是”本身看作是個抽象獨立的實體 ( entity)或“本體”( noumenon),認為在一切所“是”的具體事物和事件之外,還有一個獨立抽象的“是”的想法 , 在中國古代哲人看來恐怕會是奇怪的和不可思議的。
然而 , 中國哲學並非不求“是”, 求“是”仍然是中國哲學的根本的和重要的內容。只是中國哲學家認為“是”不可能離開所是的具體事物或事件,及其相互關係而獨立存在。離開了所是所非的對象及其所處的背景環境來抽象孤立地談論“是”是沒有意義的。
因此中國哲學的一個重要特點 ,就是不孤立地、形而上學地探究這個“是”, 而總是在一定的場景和具體事件中去辯證地探究“是”與不“是 ”。
《釋名 ·釋言語 》說 :“是 : 嗜也 , 嗜樂之也。非 , 排也 , 人所惡排去也。” [ 3 ]1132114這說明“是非” 總是具體的人的“是非”, 離不開人的主觀的“嗜樂”與“惡”。可見“是”從根本上來說是人的理解和闡釋 , 離開了人的理解和闡釋 ,也就無所謂“是”。對“是”的這種闡釋學的理解 ,有時還有更為極端的表現 :
“故求是者 , 非求道理也 , 求合於己者也 ”[ 4 ]180。然而 , 哲學所求之“是”, 絕不能只是一種私人語言 , 一種完全只是“合於己”而不合於人的東西 , 而應當是一種具有普遍性和客觀性的“公是”。總體上來說 , 中國哲學之“是”,並非純粹是因人而定的主觀的東西 , 因為一切的理解和闡釋 , 都是在特定背景和主體與客體間、或主體與主體間的交往環境中進行的。
這種特定的背景和主體與客體間、或主體與主體間的交往環境,就構成了“是”所賴以形成的客觀性基礎 , 就決定了“是”不可能是個體的隨心所欲的產物。
朱光潛·材料(matter)與形式(form)孰為重要
西方文學史上一個大懸案就是材料(matter)與形式(form)孰為重要。從亞理斯多德至十八世紀,學者都以為偉大作品必有偉大事跡做材料。這種主張證之文學史的前例也不無根據。從前最好的史詩和悲劇都是敘述偉大人物的偉大事跡。
到了十九世紀,浪漫主義風行,詩人乃推翻前說,以為任何材料須經藝術家熔鑄,賦以特別形式以後,才成藝術。所以藝術之所以美, 在形式不在材料。小題目也可以做出大文章來。
阿諾德是一個站在浪漫主義潮流中而崇奉古典的人,以為詩人第一任務就在選擇可歌可泣的偉大事跡。人類有幾種根深蒂固的基本情感,與生俱來,與生俱去,不隨時代變遷,也不隨境遇變遷。詩人要能感動這種情感,才有永久性與普遍性。無論古今中外,無論智愚賢不肖,都能領略它,欣賞它。
所謂偉大事跡就是能感動基本情感的事跡。
希臘大詩人都能抓住偉大事跡,所以他們的著作到現在還是一樣驚心動魄。讀希臘悲劇或史詩,斟字酌句,不必有何奇特,但他們所生的總印象(total impression)是不可磨滅的。
上乘文學作品的佳勝處都在總印象而不在一章一句的精煉。近代文學家不能抓住要點,只於形式方面做雕刻的工夫,所以拆開來看,雖是琳琅滿目,美不勝收,而合觀其全,則所得的總印象甚為淡薄。
比方濟慈的《丁香花盆》(Isabella or Pot of Basil)一首短詩里所含佳句比索福克勒斯悲劇全集還要多,而論詩的價值,則索福克勒斯比濟慈不啻天壤懸殊。
阿諾德說這全是由於古人注意全局(whole),今人注意部分(parts);古人力求偉大事跡,今人力求美麗辭藻;古人目的在激動基本情感,今人目的在滿足飄忽的想像。
阿諾德力勸初學者多讀古人名著。寢饋既久,便自能於無形中吸收其神韻,浸潤其風格。近代作品多未經時間淘汰,好比衣服樣式,只是一時新,過時便沉到敗紙堆里去。在這種著作中費時間,不特徒勞無補,而且走入迷途,到結局只落得頭暈目眩。
阿諾德雖不絕對主張偉大事跡須從歷史上搜求,卻深信選歷史的事跡比選近代的事跡較易抓住永久的普遍的情感,不至於為一時飄忽的風尚所迷惑。選過去史跡作文學材料,難在不易明瞭古代生活習慣。阿諾德以為這也無妨,因為詩人所描寫的是內在的永恆的情感,而生活習慣只是外表的時常變化的。(選自朱光潜著《我與文學及其他》,據《朱光潛全集》卷 3)
解麗霞·技術社會,我們還需要哲學嗎?
科學技術突飛猛進,人工智能和生物技術加速發展,人類社會正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歷史性變化。在這場技術驅動的大變局中,有人説哲學“無用”,已成爲一種近乎邊緣化的學問。也有人認爲,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是“最哲學”的時代,哲學的思維方式是我們應對風險、克服內捲的重要武器。
這種貌似“非此即彼”的爭論,本質是“各自言説”的不悖。前者是“哲學終結論”的現代回響,割裂了“科學與哲學”的關係,忽視了“哲學是反思性的學問”,映襯出“哲學的暫時性沒落與間歇性失寵”。後者則是“哲學新形態”的出場訴求,哲學依然如它在以往的歷史中一樣,能夠通過對日新月異的科學技術進行深入審思,生成面向未來性、可能性、不確定性的新的哲學範式、新的哲學形態,由此激活了“哲學是未來之思的本質性期許與願景性澄明”。
一個時代是否需要哲學?這不是哲學要回答的問題,而是時代需要探索的問題。每一個時代有每一個時代的問題,但貫穿人類發展歷史的共性問題永恆不變,那就是哲學所要解決的“基本問題”。這個“基本問題”,就本質而言,是“存在”問題,通俗一點説就是,世界是什麼,向何處去;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我和我之外的世界的關係如何。而至於個體的“我”的存在,即人生的意義與價值,更是哲學追問的核心。
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加速演進,日新月異的“對象性世界”擺在了哲學面前,其“反身性”特質對哲學提出了三大挑戰。一是,哲學如何澄明新科技的本質。人工智能的虛擬性取代了傳統科學的實驗性,其“本體”爲何是哲學面對的新的“黑箱”,而對“黑箱”的哲學描述是人類新科技“存在”的基石。二是,哲學如何認識新科技。人工智能等打破了傳統哲學的二元對立,甚至是後現代主義解構性的“主體間性”,哲學現有的認知方式能否認知智能科技的“主客相融”?三是,哲學如何確立新科技的價值。人工智能能否取代人類、新科技爲人類帶來哪些風險,都對哲學提出了價值判斷與倫理確証的難題。
即便如此,哲學因其探究本體與注重認知的優勢,對涉及智能、認知、思維、心靈、意識等概念範疇的人工智能,仍然有絶對有效的“話語權”,仍然是推進進步的“原動力”,既能建立新科技的倫理“防火牆”,又能實現新科技的本體論確証與認識論突破。
應對不確定性是哲學的特長與優勢,人類社會“前路茫茫”的指路明燈便是哲學的不斷質疑與發現。正如羅素所言,哲學的價值大部分須在它的極其不確定性之中去追求。哲學的用處正在於,能夠指點出人所不疑的各種可能性。當人沉陷於日常生活的細枝末節,忘記了精神自由的追逐實現時,哲學於個體的“我”而言,是理性的解毒劑,是精神的愉悅劑。中國著名哲學家馮友蘭曾申明,哲學,特別是形而上學,它的用處不是增加實際的知識,而是提高精神的境界。哲學豐盈充沛了我們的人生,在人生苦楚之時予以撫慰,在心靈躁動之時予以救贖,繁星縱變,智慧永恆。
在紛繁蕪雜的巨變時代,學點哲學,終身受用。信息技術與網絡平台爲當下的哲學學習提供了方便之門,讓哲學得以便捷走進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與時間。哲學並不是哲學家的專利,也是普通大衆的享思。哲學也不僅僅是概念化的體系、形而上的思辨,它在科學與詩之間,在百姓倫常日用之中,表達的是感性與理性交融的審美意象,穿透人的認知表象直達人的心靈深處,成爲你我內心持守的哲學信仰。哲學讓我們追求可信又可愛的真理,“可信”在於它是生活的真實呈現,“可愛”則在於它是我們孤立無助時的真切需要。哲學讓我們成就更好的自己。
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無論挑戰如何改變,密涅瓦的貓頭鷹依然在黃昏中起飛,人依然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你我依然在“此在”中深深地“思”。這是一個“最哲學”的時代。
延續閱讀:陳躍紅·能讓人類失去詩性的不是機器人
((2021年04月14日 來源:光明日報;作者:解麗霞,華南理工大學哲學研究所教授、廣東省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
《沖田總司之戀》的詩性形象思維
日本小説家司馬遼太郎在《沖田總司之戀》一作裡,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形象思維”案例。它説明即使是武夫,也有懂得詩性的人。就像魯迅冩作生涯的開山之作,敘述西方浪漫主義文學的長文〈摩羅詩力說〉所提到的,人都有詩性——
(總司的咳嗽,不大對勁。)
土方開始注意這件事,是在“文久”改元“元治”這年的三月。
這一年,山澗裡遲開的櫻花都已謝了,沒料想大清早又出現霜降,京畿的氣候一直不太正常。
土方試著和近藤談及此事。
“你說說看,他是怎麽個咳法的?”
“這麽說吧。捉一隻蝴蝶,這樣合起手來把它包在掌心裡,它就會‘啪噠啪噠’地撲翅膀。總司的咳嗽就是這樣的。”
“蝴蝶?”
“不,我隻是打個比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種表達方式對近藤的思維而言並不合適。近藤想像力匱乏,正因為如此,他常對自己或他人的未來持樂觀的態度。而副長土方作為出身田捨的劍士,想像力卻豐富的過了頭。除了能吟上幾首不怎麽地的俳句,他也能從隻字片語之間覺察別人心情的動向。然而也正是拜其所賜,與近藤相比,土方總是從陰暗麵預想事物的未來。這一次果然也不例外。
“不好說,近藤桑,那家夥搞不好是得了癆咳(肺結核)啊。”
(見:司馬遼太郎·沖田總司之戀 1)
慘澹經營
亦作“慘淡經營”。
原指作畫前先用淺淡顏色勾勒輪廓,苦心構思,經營位置。引申指苦心謀劃並從事某項事情。
【解釋】
①原指作畫前先用淺淡顏色勾勒輪廓,苦心構思,經營位置。南朝齊謝赫《古畫品錄》以經營位置爲繪畫六法之一。
②引申指苦心謀劃並從事某項事情。亦作“慘淡經營”
【出處】唐·杜甫《丹青引贈曹將軍霸》:“詔謂將軍拂絹素,意匠慘澹經營中。”
【示例】我一方面自然極佩服這位朋友的慘淡經營,但一方面卻記起了批評家批評狄更斯的話來…… ◎茅盾《現成的希望》
(Photo by cottonbro studio on Pexels)
愛墾評註:張嘉諺在〈論「詩性」及其內在結構〉中,提到“字詩想” 、“字思維”,認爲中華詩作天生具有漢字聯想、推論的方便。唯從以上隨手摘來的一個常用中國成語爲例,許多人目前恐怕都是先從字面聯想採用此語,認為那是工商經營情況淒慘的意思。這跟原來苦心佈局的創意動作比較,已完全失去那漢字詩性所應許的積極意義。聯想固可貴;把握好原義也有其詩性策略的必要。
茲摘張文的相關段落如下,以供詩性研究者進一步的思考。
從“字詩想” 、“字思維”(張嘉諺,論「詩性」及其內在結構)的提出,讓我們理解到“單獨一個漢字,便可作音、形、義、象、數、理等多方詮釋;漢字有其豐富的言外之意,能夠供人們不斷探究其起源、內涵、生成與衍發,直接作字詩想推論。”這樣的詩性表達方法使到中華詩歌根本上有別於其他語言的創作。(27.9.2023)
手藝人詩性
《懷揣手藝的人》由《春之輯 逝者的水房子》《夏之輯 他的木頭會唱歌》《秋之輯 手感》《冬之輯 29歲的大國工匠》四輯構成。凸凹用樸白、有趣的詩歌語言,爲60位中國工匠、技術能手做素描畫像。這60位工匠、技術能手,來自航天、航空、電子、機械、汽車、石油、地質、鐵道、建築、通信、材料、路橋、核電、電網、水利、農林、消防、醫藥、皮革、食品、釀酒、菸草、文物、工藝美術等衆多行業,皆爲行業佼佼者。當精美、虛緲的分行藝術,與靈巧、實用的各行手藝産生聯系,無用之用與有用之用嫁接一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美和張力美。《懷揣手藝的人》是全國第一部詩冩中國古今工匠的個人專著,作爲一名詩人向百工百技誠實致敬之書,這也是手藝向手藝的一份問候。(原題:工業何以成詩 凸凹用新詩集緻敬“懷揣手藝的人”;來源:華西都市報2023-09-23)
“手藝”、“技藝”這些概念的使用,大多數情況下意思重合,不過,當我們說到“手藝”的時候,又暗含著一種古老的,與手相關的勞作,也聯系著“手藝人”、“匠人”的身份認定的含義。(洪子誠:詩人的“手藝”概念)
李紀舍·物質、關係與詩學
講題:物質、關係與詩學
主講人:李紀舍(國立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暨研究所教授)
主持人兼與談人:涂銘宏(淡江大學英文學系副教授)
側記:阮芳郁(台大台文所碩⼠班生)
閱讀文本: Édouard Glissant. "Paths," "Theories," and "Poetics," Poetics of Relation. (pp. 89-210)
時間:2022年 5 月 21 日
地點:台大台文所國青 324 教室
本場活動由李紀舍老師導讀。
李老師介紹本書作者後,從歷史的概念談這本書的核心理念,他提到:Glissant 在書籍開頭爬梳了自身歷史,認為個人歷史即代表龐大歷史,尤其西方殖民對個人所造成的影響,深深形構了個人史。其中包括殖民者掠奪了非洲人、使之成為黑奴,以之替換掉中南美洲的原住民,在被殖民地上耕種、勞役,使非洲人及其後裔被迫成為當地住民。
李老師提到,值得注意的是 Glissant 自身的批判文化政治立場:相對於同為馬提尼克出身的政治學者 Aimé Césaire ,Césaire 接受早期的法國殖民歷史體制,傾向法國與黑人回歸運動;但是 Glissant 並不如此,自從在巴黎完成學業、回到馬提尼克後,面對身份課題無時不念茲在茲,在學術界尚未提出「他者」概念時,Glissant 已充分自覺這是他無法迴避且將終身思索的重要課題。從大都會/城市的角度回看馬提尼克,亦如薩伊德等後殖民知識份子所深切體悟與省思的立場。
李老師欲強調的是:儘管 Glissant 的基本立場與許多後殖民主義者接近,但某種程度上也將因此侷限讀者對 Glissant 的了解,忽略了他的特殊性。李老師提到 ,Glissant 談論關係時有三個討論方向,首先是 “the middle passage”,格里松回到對非洲人最為痛苦的這一段集體歷史,西方人不斷揣想如何掠奪非洲人(即圭亞那人)的主體性,將之鎖⼊船中,運至中南美洲等地,做生產苦力。
Glissant 嘗試從「祖先」的個人史出發,他提到:「萬一是我被抓到船上,那是多麽創傷性的經驗」,強調以祖先作為敘事主體,進⼊歷史。除此之外, Glissant 更以祖先初見現代文明的船隻時的驚嚇為例:「竟然不是我們那種船」,祖先以 ”belly”, “womb” and “abyss”等詞彙形容現代船隻,並以以 “nonworld” 一詞,凸顯「被迫與西方世界建立關係,這一建構本身在你(意指祖先)尚未理解之際,你已被迫進⼊這一關係」的暴力象徵。
李老師強調,Glissant 使用祖先的語言與詞彙,有意再現祖先的世界觀,並指出多數人鮮少以子宮、無底洞等詞彙來描述運送黑奴的船隻,語言上的難以理解,更凸顯祖先的創傷經驗的不可言喻,他們使用著看似奇怪的語言,正是人類創傷經驗的最佳例證。第二個討論方向是 “errantry”,在這一詞彙裡,Glissant 嘗試討論加勒比海人的生活歷史,回應「我們加勒比海人,到底是什麼人?」
這一攸關身份政治的問題,對多數讀者而言,這一提問應不陌生,我們時常以種族國族主義的語言及意識形態來回應,但對 Glissant 而言這是失效的,種族國族主義並不符合加勒比海人、格里松及其祖先們的歷史事實,「是我們把原住民都趕走,我們是暴力的居住者,我們到這裡後,也沒有建立文化統一與任何聯繫,種族的概念並不足以全是我們的歷史處境。」
(《Advent》經典研讀班第十一場〈講題:物質、關係與詩學〉;30—34頁;科技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補助學術研究群暨經典研讀班結案報告;計畫編號:MOST 110-2420-H-002-003-MY3-GB11008;執行期間: 2021 年 7 月 1 日至 2022 年 6 月 30 日;計畫召集人:楊乃女;執行機構及系所:國立高雄師範大學英語學系)
(續上)藉由 “errantry”,肯認(歷史上)錯誤必然存在,但並不因錯誤而逃避存在的事實,這是 Glissant 談論加勒比海集體歷史的方式,亦藉此活化了德勒茲的根莖概念。
第三個討論方向為 “French”,Glissant 將世界語言分為三種:(一)、不涵納殖民性的語言,例如中文、印地語;(二)、部分歐洲國家的語言,強調大陸性思考且未曾與世界上的他者進行複雜的歷史交融,例:德語;(三)、充滿殖民歷史, 語言本身即經由歷史操作而成,例:西班⽛語、英語、法語等。其中,第三類語 言經由國家領⼟的擴張,納入更多落實該語言的被殖民者,這一語言操作, Glissant 認為即是關係的發生。
Glissant 認為,他藉由法語論述、寫作的行為本身, 即是法語與他自身爭奪論述場域的一種表現,也是因此,法語成為他終其一生必須面對的語言,「我同時要保有我的⽴場,以法語理解我所生存的歷史、我的地方、我的世界為何」,李老師進一步說道,Glissant 肯認這一競逐關係,並強調無法將法語與他自身(⾺丁尼克身份、克里奧語 )一分為二,這一想法下,「語言」成為關係生成的操作要素。
總結上述,“the middle passage”, “errantry” and “French”三點,提供理解 Glissant 的關係概念的路徑。李老師提醒到,Glissant 本身的混雜思考,易導致學術理解上的困難,是以回歸他面對自身身份的思考脈絡,是進⼊他的加勒⽐海知 識模型的重要起點,若以既有的認知習慣來認識 Glissant 是不夠的。
《關係詩學》寫成於格里松的生命晚期,對於關注龐大歷史的知識份子而言,晚期作品往往能顯現他對基本問題的深刻、基進思考,亦可從中看見其內在的強烈動力,在 Glissant 的作品中也不例外。是以,根據上述的提示方向,足見單憑英文或法文的 relation 字義來理解晚 期 Glissant 面對基本問題的態度,恐怕有所未及。
李老師說道,relation 本身是相當哲學化的概念,因它所處理的是哲學課題(知識、本體、現象等),理解過程勢必得溯至康德的本體論 ;為使大家更易理解格里松思考的思考方法,李老師舉例說明:在 ”relationship”一詞所涵納的英釋義中,反而不如 “make friends”這 一詞組來得深⼊,前者限制了關係模式且無指稱對象,後者則預設這一對象過去 並非我的朋友、且必須以個體形式出現方得以成為朋友,是以,一個以上的本體的動態並存,證明個體永遠無法找出絕對、單一描述整體知識的方法,多重個體 的並存所引發單一個體的局部知識,這一詮釋更接近格里松的思考路徑。
延續上述,李老師提出討論 “relation identity”有其必要,若 Glissant 欲從被殖民的馬丁尼克⼈的特殊身份回答「我是誰」,無法迴避的是對 identity 的扣問,以及在此之前對於本體、歷史等相對龐大問題的反覆思索,李老師已在上述 三條理解 relation 概念的路徑中清楚指出。
總結 relation 這一概念,李老師提到,當今批判理論強調哲學認識論與身份政治的二元性,但 Glissant 的行文方式、思考軌跡之下,identity 更是 “equal”and“open”的實踐場域,二元化的區分應朝向縮小差距、逐漸合一的方式,增進本體與本體之間共在的機會,這是 Glissant 面對他身上被迫烙下的身份政治的思索痕跡。(下續)
延續閱讀:
解域與根茎
格里桑《關係詩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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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mpoiesis" and "symbiosis" are both terms that describe different types of relationships between organisms, but they have distinct meanings and contexts.
Symbiosis: Symbiosis is a biological term that refers to a close and long-term interaction between two different species in a biological community. In a symbiotic relationship, the organisms involved may benefit from each other, or one organism might benefit while the other is unaffected or harmed. There are several types of symbiotic relationships:
Sympoiesis: "Sympoiesis" is a term that comes from the field of ecology and is used to describe a process where multiple organisms work together to create a shared ecosystem. It's often contrasted with the idea of "autopoiesis," where a single organism maintains itself. Sympoiesis emphasizes the interconnectedness and collaborative efforts of different organisms in shaping their environment. This concept highlights that many ecosystems are the result of collective actions of various species, rather than the isolated actions of individuals.
In essence, while "symbiosis" focuses on the direct relationships between specific pairs of organisms, "sympoiesis" looks at the collaborative efforts of multiple organisms in shaping and maintaining an ecosystem. The two terms capture different aspects of the interactions between organisms in 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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