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里希·伯爾《女士及眾生相》(67)

可以認為, 仔細沖洗杯子、仔細擦乾杯子使她獲得了感官上的快樂, 她這樣做並沒有絲毫示威的意思。由於她一向總是在事後去才去考慮所做的事情( 阿洛伊斯、艾哈德、海因里希、拉黑爾修女、她的父親、她的母親、戰爭) , 總是在事後很久去去考慮, 因此難以假定, 後來她意識到了自己所幹的是什麽。她不僅給一個蘇聯人端咖啡, 而且確實是用雙手奉獻, 使這個蘇聯人免遭了羞辱, 使一個截肢的德國人受到羞辱。由此可見, 萊尼並不是在大約五十秒的死一般寂靜中出世和再生的, 她的出世和再生不是一個已經結束而是正在繼續的過程。萊尼簡言之總是要到她做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任何事情都得以物質的形式表示。不應忘記, 此時她正好二十一歲半。她是——必須加以重申——一個極度依靠內分泌和消化為生的人, 完全不會把什麽事情升華。她身上存在著一種傾向於率直的潛能。阿洛伊斯既沒有認識也沒有把這種潛能喚醒, 而艾哈德又沒有機會或不曾利用機會去喚醒它。與阿洛伊斯在一起她可能得到感官滿足的那十八分鐘至二十五分鐘( 估計數) , 並沒有充分把她的潛能調動起來, 這種本領因為阿洛伊斯也不具備, 無法領會這一自相矛盾的論點: 萊尼喜歡感性享受, 正因為她並非全然喜歡感性享受。

其次一件大事即按手, 只有兩名證人。一是波加科夫, 他已對此作了介紹並將結果敘述了, 一是佩爾策, 此人應當說是唯一的知情人。

佩爾策: “俄國人從此以後自然就常有咖啡喝, 是她的, 而我可以發誓, 當她第二天送咖啡給他的時候——他這時已經不在花圈架子組, 被調到赫特霍尼的最後修飾組去了——就再也不是什麽天真或無意識了, 隨您怎麽說都可以, 因為她環視一下四周, 有沒有人看看注意——然後就把她的左手放在他的右手上, 他全身, 時間雖然很短, 他全身像觸電一樣, 猛地往上一躥。我看見了。可以發誓, 而她不知道我看見了, 我當時正站在陰暗的辦公室里仔細往外看, 因為我想看看這咖啡事件還會怎樣發展下去。我在想什麽您知道嗎? 聽上去這話很粗俗, 我知道, 不過我們搞園藝的根本不像某些人以為的那麽死板; 我想, 媽的, 居然她動手了——她動手了, 好傢伙, 我當時想, 而且對這個俄國人真的羨慕和嫉妒起來。在男女關係上萊尼是個開明的人, 不顧男人采取主動的傳統: 她按他的手以示主動。當然她完全明白, 處在他那種地位, 他采取主動是完全不可能的。但這還是說明了兩點: 一是在男女關係上, 二是在政治上, 這樣做都是一種大膽而近乎放肆的行動的。”

兩人( 萊尼通過瑪格蕾特, 波利斯通過波加科夫) 都異口同聲地說過, 他們倆“立即打得火熱”。據我們從波加科夫那里得知, 波利斯像男人那樣反應: 據從瑪格蕾特那里我們得知, 萊尼的感受“比我對你講過的那次石楠地經歷要美妙得多”。

對波利斯業務能力的佩爾策評價: “您可以相信我, 我有知人之明。頭一天我就明白, 波利斯這個俄國人富有才智, 有組織能力。他三天後就非正式地當上了負責產品驗收的格龍奇的副手, 同赫特霍尼和策芬兩人相處融洽, 實際上她們倆受他領導, 不過這一點當然不能讓她們覺察到了。他是一個有特色的藝術家, 很快就心領神會: 關鍵在於節約材料。花圈緞帶上的題詞肯定不合他的心意, 但他並不是感情用事的。‘為了領袖、人民和祖國’或‘衝鋒隊一一二支隊’等等, 並且一天到晚同N字和鷹徽打交道, 這些並沒有使他心煩意亂。他後來在我的辦公室里單獨掌管緞帶櫃和緞帶帳簿, 我有一次私下問他: ‘波利斯, 坦白對我講, 看到這些個N字、鷹徽之類的東西, 你有什麽感覺? ’他一秒鐘也不遲疑地作了回答。‘佩爾策先生, ’他說, ’但願我不傷害您的感情——您既然這樣坦率地問我——我就對您說吧: 不僅料到和知道, 而且還看到衝鋒隊的隊員也難免一死, 這使人感到一些安慰——至於N字和鷹徽嘛, 自己的歷史處境我完全清楚。’他和萊尼成了我幾乎不可缺少的幫手, 這一點是我想強調的, 如果說我不僅沒有難為過他, 而且還給他種種照顧——對這個姑娘也是如此——那也有生意上的考慮。我並不是一個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的, 也從來沒有這樣講過——而且善於和別人相處, 就連汪夫特和謝爾夫也都聽他的, 因為他幹得十分出色。我告訴您吧, 他在自由市場經濟中一定會大有可為的。嗯, 他當然是個工程師, 很可能數學這一門是精通的, 是他頭一個發現架子——我指的是花圈架子——組人手不足, 修飾組的生產能力跟不上了, 雖然我經營已將近十年, 格龍奇已幹了將近四十年, 但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就連聰明的赫特霍尼也不曾想到。這當然, 也由於他和赫特霍尼兩人是一個驗收組的, 他們是我所希望的最佳組合。於是, 調整班子, 策芬回架子組, 她嘟嘟囔囔不大願意, 但我增加工資作為補償, 產量結果提高了百分之十二至十五, 這是有據可查的。我一心想把他留下來, 什麽問題也不讓他出, 這您難道會感到奇怪嗎? 此外, 還有黨內同志向我——有時直接, 有時拐彎抹角——向我打招呼, 讓我照顧他別出問題, 他的後臺很硬。嗯, 這可不那麽簡單; 像克雷姆普這樣一個討厭的小包打聽, 那個歇斯底里的汪夫特——他們能把店給毀了。而且, 誰也不知道, 連萊尼和格龍奇都不知道, 在我的私人小溫室里我給了他一塊六平方米上足肥料的地, 種黃瓜、煙草和西紅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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