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魯斯有機會回答之前,服務生過來問他們吃什麽甜點,法蘭岑馬上分了心。“翻到某單的最後面,”他說。“你們一定要試試看。”在其他人遵循他的指導的同時,法蘭岑繼續說下去:“傳統上,你會在吃乾酪時喝紅酒,不過看看這個——──‘卡門貝乾酪配蘋果白蘭地’、‘伊波乾酪配勃員第酒釀’、‘老母羊乾酪配西班牙雪莉’。這些搭配實在太傳神了。想像力相當豐富!研究得很透徹的法蘭岑一面搖頭,一面盯著某單上三十種不同的乾酪,每一種都有特地挑選搭配的飲料。過了會兒,他才交出菜單,回到塞尚這個主題。 

“我非常敬佩他,”他說,“不只是他的畫作而已。能不能幫我把酒瓶傳過來,然後我要說我最喜歡的塞尚的故事給你們聽。”他把剩下的波爾多倒出,舉起酒杯對著光線,一嘆,喝一口。“跟許多畫家一樣,他在世時往往得不到別人的賞識,而且還被只配幫他洗畫筆的人批評。這件事發生在艾克斯市,我很確定你們都知道,“就美術而言,這個城市並不全然是全球的首都。總之,那邊舉行了塞尚的畫展一一則很往常一樣,當地有很多畫評家蒞臨——塞尚本人發現自己站在某個畫評家的後面,這個人正滔滔不絕地評論其中一幅畫,而且越說越離譜,然後,在聽到一句尤其無知的評語之後,塞尚再也無法克制自己。他拍拍畫評家的肩膀。對方轉過身來。‘先生,’塞尚說道,‘你在放屁。’回應當然是啞口無言,對吧?我真希望能看到他的表情。啊,乾酪來了。”

 

一等他們結束用餐,塞魯斯便運用結合他一大杯白蘭地的手腕,設法將越來越快活的荷蘭人導回正題。他們同意早上帶著清醒的頭腦,到法蘭岑畫室解決細部問題。法蘭岑說,事情做完之後,他們也許會想要吃頓清淡的小午餐,來慶祝新建立的關係;他曉得到哪邊用餐。在此同時,他匆匆寫下他在聖裴瑞街的住址,還加上可以打開建築物大門的密碼。塞魯斯則以蒙大林飯店的號碼回報。 

他們是最後離開餐廳的客人,由三個服務生、斟酒傳者和侍者總管所組成的儀隊向他們道晚安。這是一頓令人驚嘆的飯局,他們送荷蘭人坐上計程車時,塞魯斯覺得這頓飯已經徹底達成了他原先所預期的成果。今晚他們成為朋友。明天,只要一點點的運氣,就可以讓他們變成共犯。

 

他們搭車回飯店,因為喝酒而感到暖烘烘,也由於時差而覺得昏沈沈。眼皮半閉的露西,覺得自己的頭不斷地往前點。“安德烈?我們原來是要到那座橋散步嗎?可不可以明天再去?”沒有回答。“安德烈?”無回應。“塞魯斯?” 

她在後視鏡逮到計程車司機的眼睛在偷腦他們。“哦,”他說。“全睡著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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