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輝·高金素梅:苦難是人生的必修課

  高金素梅,1965年出生,父親是安徽人,而母親則是臺灣山地民族泰雅族人。
  也正是因為母親的身份,讓她的名字從“金素梅”變成了“高金素梅”——“高”是母親的漢姓,她以此來強調與母族的聯系,並給自己取了泰雅族名:吉娃斯·阿麗。
  曾有人將活躍在臺灣政壇上的12個女人湊成了“政壇十二金釵”,高金素梅分到的是賈探春,贊她如探春一樣有能力而有個性,在大觀園裏獨樹一幟。
  高金素梅的確獨樹一幟。當初她以“金素梅”的名字在影視圈混得風生水起,清秀卻蘊著堅韌的眉目令人印象深刻;再看她時,面容上少了一份秀致,多了幾分敦厚,而堅韌依舊——這是一幅母親的面容,雖然她並不為人母。這個女人,為了族人挺身而出,當“立委”爭奪權益、去日本爭討祖靈、率領原住民文化團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前表演歌舞《我們都是一家人》,每一步,雖說算不上轟轟烈烈,卻也實實在在,讓“原住民”這個群體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註。
  難怪人們評價她為:臺灣政壇女硬漢。
  采訪手記:
  在我眼中,高金素梅完全沒有昔日演藝明星的影子,洗盡鉛華,“素”,是她最搶眼的妝容。雖然她自己說:“我還是有點愛美的”。
  我在想,什麽樣狀態下的女人是最美的? 少女含苞欲放的羞澀,哺乳中母親的慈愛滿足,批改作業教師的凝神專註,T臺模特的冷艷逼人…… 女性有太多美麗迷人的瞬間。
  而高金素梅,這個泰雅族的女性,在我腦海裏定格了絕無僅有的畫面:她一身素裝、一臉素色,帶著一群族人,義正詞嚴地站在靖國神社門口聲討公道,字字刺人心窩:“這裏是我們的爸爸叔叔,他們不是日本人,難道我們連把祖先帶回去的權利都沒有嗎?!”
  感謝紀錄片導演李纓,花了十年的時間拍攝靖國神社,於是我們得以看到高金素梅和遺族一次又一次請願,真實而震撼。
  那一刻我的眼淚狂湧而出,為了公平、正義、歷史的真相、民族的尊嚴。高金素梅讓我看到:憤怒的女人原來可以如此美麗。
  許戈輝:你這次帶的文化團隊含有102名原住民,他們包含了多少個族群?
  高金素梅:有9個不同的族群。事實上在臺灣島內有14個被政府認定的原住民族群,認定的依據就是它的語言留下來了,這就表示這個民族還存在。目前有14個族群,我這次帶來的團隊有9個不同族群的人參與。
  許戈輝:這也是這次奧運會開幕式,在前面暖場節目裏唯一一個被邀請的臺灣文化團隊,對吧?
  高金素梅:沒錯,這次能夠代表我們14個族群,在這樣大的舞臺上向全世界宣告,我們還存在,宣告臺灣的原住民文化有多麽優美。雖然我們沒有文字,但那不代表我們不文明,我們還是透過口語相傳,把祖先的訓誡、智慧、哲學、文學呈現給大家。我覺得身為一個泰雅族的後代,這是我的責任,也是義務。
  許戈輝:現在可能大家更熟知的是你在3年內7次率團跨海控訴靖國神社的事情,這不僅對泰雅族或者說臺灣的原住民群體,對全體的中國人來說,都是發出了很正義的聲音。最初是怎麽去註意到這件事的?
  高金素梅:2002年,我在一個朋友那裏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日本的軍人拿了一柄很長的武士刀,砍下我泰雅族一個長輩的頭。看到照片我很震驚,我一直以為那張照片是劇照,後來他告訴我,這不是劇照,是真實的故事。當我看到照片那一剎那,我感覺跟族人的情感更貼近了,因為那個長輩穿的就是我們泰雅族的服裝,你會覺得好像那個人就是我自己的親人、我自己的父親。當時我就全身起雞皮疙瘩,一股熱血從腳底沖到我的腦門子裏,眼淚不自覺地就要流下來。從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斷地想要找到那段歷史的真相。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在臺灣強征了2萬多名原住民青年遠赴南洋作戰,對外宣稱為“高砂義勇隊”。戰後,這些人僅1/3生還,並多數傷殘。而部分陣亡者則被供奉在了靖國神社。於是,2002年8月,一支由“高砂義勇隊”後裔組成的“還我祖靈”代表團成立了,他們為了找回祖先的亡靈,多次奔赴日本,而高金素梅作為發起人,也從此開始了她為原住民奔走疾呼的“征程”。
  此後的每年8月份,她都會率領這支代表團前往靖國神社討還祖靈,而每次來到靖國神社,高金素梅和她的原住民同胞都要吟唱起泰雅古調。那古調蒼涼、高亢,沒有什麽婉轉曲折,她說這是在和祖先對話,呼喚他們的靈魂能夠早日回歸。
  但討還祖靈的行動卻遭到了日本方面的阻撓。代表團的虔誠和勇敢,換來的是對方的冷漠和蠻橫。
  高金素梅: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帶的團員比較少。我到靖國神社去,因為靖國神社裏非常多的靈息簿上面,有我們很多祖先的名字,雖然不是用漢名、不是用原住民的名字而是用日本人的名字,但是地址還在,所以很多遺族就透過這樣的關系,想要清楚知道他們長輩的名字有沒有在那裏。
  當時去的時候,靖國神社就不準我們進去。它說“沒有,除非你把名字和地址清楚地告訴我,我才幫你查”,態度非常不好。於是我下次再去的時候,剛好是8月份,小泉要去參拜,我就帶了50個遺族過去,有布農族的、排灣族的等等。可是當我們從飯店出來的時候,我覺得苗頭不對,因為我們身邊總跟著非常多的警察,還有一個開道車,把我們帶到別的地方去了,不準我們的團員下車,把我們關在車上,只準我一個人下去。
  許戈輝:有一張照片給我挺深的印象,就是你當時因為受到日本右翼分子的阻止、恫嚇,還有日本警察的監控,所以有一張照片是你坐在那裏潸然淚下。我特別想知道當時發生的一切,還有你自己的內心活動。
  高金素梅:當時其實我真的是既氣憤又無助,覺得自己是一個棄嬰、孤兒,因為說實在的,臺灣當局政府並沒有給我任何協助,一句話都沒說。你政府當局總要說一句吧,說希望你們日本政府道歉,希望小泉首相不要再去參拜,可是沒有一句話,甚至連一個交通工具都沒有給我們。所以當我想到這種種委屈,又看到現場這些警察不讓我們進去,靖國神社又是這樣傲慢、無禮,拒絕我們的要求的時候,我當然就哭了。畢竟我還是一個女人,我覺得很無力、很孤獨。
  當然也非常憤怒,因為我們的爸爸、叔叔都在裏面,但他們卻不讓我們進去。裏面被供奉的那些“高砂義勇隊”,他們不是日本人啊,難道我們連把祖先帶回去的權利都沒有?這種做法是不允許的,把戰犯跟曾經被你們殖民統治過的人放在一起,上一代我們的父親們被你們用三光政策殺死,下一代被你們同化教育,然後送到南洋去做炮灰,死了還不能夠安心地回去,還要供在你們的靖國神社當成你們軍事象征的一個驕傲,這對我們來講何其殘忍,這是不準的。
  高金素梅的行動一直受到日方的阻撓。繼2005年團員們被日本警方堵在大巴裏不得行動之後,2006年,原本已申請好在神社前進行抗議活動的“還我祖靈隊”又受到阻攔,不得進入神社。幾次的失敗之後,高金素梅決定改變方針。
  2009年8月,高金素梅再次率隊來到日本。這一次,她出席了“點起蠟燭,照亮靖國黑暗”討論會和遊行,還和專程趕來的70名大陸人士一起參加了“在日殉難中國勞工慰靈祭”。雖然依舊聲勢浩大,卻並沒有再去靖國神社門前抗議,日本警方也大松一口氣,在其排定的返臺日8月11日撤掉了原有的警戒力量。
  沒想到高金素梅卻突然殺出,率隊直接闖入靖國神社正殿。近50人舉著“要求靖國還我祖靈”的大幅標語,毫不顧警備員的阻攔,直入正殿前廣場。他們要求靖國神社除掉祖先的名字,停止合祀,並要求日本政府“認錯、道歉、賠償”。30分鐘後,全體整隊離開,直赴成田機場返回臺灣。
  日本警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許戈輝:就像你自己所說的,背後沒有自己政府的支持,前方面對的又是一個不肯承認那段歷史、不肯做出任何一次道歉的政府,你夾在中間感覺那麽無助,那麽最終支撐你還要繼續往前走的精神動力是什麽?
  高金素梅:就是我剛剛說的,身為泰雅族的後代,我有這個責任。我知道這一步不可能在我有生之年發生,就是日本政府道歉,然後把靖國神社裏這些我們長輩的名字除去,讓我們用自己的方式來紀念他們。我知道也許在我有生之年可能都沒辦法完成這件事,可是如果我的一小步,能夠換來族人的自覺,換來大家對於這段歷史的回歸、回復,然後還有另外一個人來接我的棒,我就覺得值得。
  高金素梅的舉動引起了整個華人世界的關註,不過在大陸,知道臺灣“立委”高金素梅的人,可能沒有知道在臺灣偶像劇《婉君》裏扮演那個漂亮潑辣的丫鬟嫣紅的多。沒錯,她就是高金素梅,不過那時候她的名字叫做金素梅。
  她從17歲就踏入演藝界。那時她還在念高二,為擔家計而去西餐廳駐唱打工,被人慧眼識英地請去參加綜藝天後張小燕主持的歌唱比賽節目《大精彩》,結果一唱而紅,連林慧萍、姜育恒等紅極一時的歌手都跑去參加節目,想看看這個“什麽歌都會唱”的女孩究竟如何。
  借由這個契機,她開始發售唱片,後來又和何家勁合作拍攝了電視劇《不了情》。再之後她被瓊瑤看中,成為“瓊瑤女星”中的一員,一路順風順水之下又拍攝了電影。在大導演李安的《喜宴》裏,她擔綱女主角,其幹凈利落的演出令人印象深刻。
  在演過近十部電視劇、四部電影,出過七張唱片後,她逐漸淡出了演藝圈,開始和朋友合作經營婚紗事業。然而,人生中的第一個低潮,卻正在前方等待著她。
  許戈輝:1995年那場大火造成你事業毀滅,死了6個員工,現在回頭來看,這件事對你到底產生了怎樣的改變?
  高金素梅:“梅林”婚紗店大火當天我剛好在現場。事實上我很少到公司去,只是一個純粹的投資者,那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會在現場,有很多人要我簽名。我在現場的時候剛好那把火就燒起來了,我自己也被嗆傷,被送到醫院裏,然後就一直聽到很多嘈雜的聲音,叫某某某的家屬,誰誰誰死亡了,然後聽到一陣哭聲。我心裏想,怎麽會這麽嚴重,怎麽死亡這麽多!
  到第二天,你就必須要面對這樣的事實,我也從醫院出來了,必須要料理一些後事。我很謝謝有一個家屬,他握著我的手說,金小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比我女兒幸運,沒有在這場火災裏失去生命,你要活下去。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就想,你沒有譴責我,反而讓我好好活下去,那不管往後誰該負這場火災的責任,我都有責任把所有事情處理好。所以在刑事的官司開打之前,我就已經把所有家屬都安頓好了,當然我知道人命不是可以用錢計算的,但是我要讓所有家屬知道,這是我的全部,然後全部賠給大家。
  因為這件事我看到了人性的一面,也是為什麽我在梅林大火結束了之後,還可以站起來。一直到現在,每年的清明節我還是會到金寶山——他們當時一致決定安放家人的地方——去給他們上一柱香。
  許戈輝:刑事官司一直打了4年?
  高金素梅:對,最後我是無罪開釋。但是心裏的難過是過不去的,那時候我就回了老家,自己一直關在房間裏都不見人,每天就是吃飯、散步、看書、睡覺,整個人非常消極,到最後人都只剩下35公斤。後來我覺得這樣子不行,必須要振作起來。那時候剛好華視開拍《啞巴與新娘》,我也覺得應該重新工作,就加入進去了。結果拍了不久就查出自己罹患了肝癌。
  當時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冷靜,並沒有慌張,到書店買了非常多關於肝癌的書籍。因為我總覺得,要深入了解才能夠清楚知道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肝癌是所有癌癥裏死亡率最高的,因為肝臟沒有神經,你沒有感覺,是不痛的。等你有感覺,發生了一些身體上的癥狀比如黃疸、肚子漲水的時候,都已經是末期了,已經沒辦法了。
  而我何其幸運。就因為它長的地方靠近我的胃,所以它長大了之後,壓到我的胃神經,讓我的胃有點感覺。我就總覺得胃不舒服,因此才發現是肝癌。而且它長的地方又可以開刀。所以當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存活率應該有一半之後,我開始思考,好了之後還可以做些什麽事。
  當醫生告訴高金素梅,她體內的腫瘤可能是惡性的時候,她“先是腦子一片空白、全身發軟,無言以對”。姐姐躲到醫院的角落裏哭了很久,而這時她卻冷靜下來,反而坦然地告訴姐姐,要直面病情,自己決定未來的日子怎麽辦。
  在經過詳細的了解後,她決定盡早手術。手術前一刻,她認真地看著家人們的容顏,一面是戀戀不舍,有點“約定來生再見”的意思,一面也是給自己鼓勁;她想,就當以前的自己已經死了,之後的生命都是撿到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許戈輝:你也寫過遺書?
  高金素梅:寫過,當時在醫院的時候。我交代我要怎麽辦後事,有一些東西要怎麽處理。
  許戈輝:你寫遺書的時候,覺得此生最無憾的是什麽,最放不下的又是什麽?
  高金素梅:我最放心不下的當然是我的家人,因為一直以來,我很早就開始負擔我所有家人的家計,所以我如果離開的話,自然而然的,家裏尤其是爸爸應該就沒人照顧了。而且我的兄弟姐妹收入都不是很好,很早開始就是我在負擔整個家庭,所以我如果離開的話,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們要自己去求生存了。
  而我覺得比較無憾的就是,我的人生很精彩。我從念高中起就自己打工、賺學費,然後進入演藝圈18年,拍了這麽多的連續劇,拍了李安很好的戲《喜宴》;感情經歷也很豐富。其實我的人生比一般的人,比我其他的同學、朋友要精彩很多。
  許戈輝:在接連經歷了兩個人生的低潮以後,什麽樣的契機讓你覺得要從政,要替自己的原住民族群說話?
  高金素梅:我其實不喜歡從政,也不喜歡人家叫我政治人物,因為我一直認為我從事“立法委員”的工作,只是我的一個手段,一個替我的族人爭取應有的權益的很重要的途徑而已。
  在我肝癌手術完了之後,我就開始思考,生命的價值跟意義到底是什麽。然後我看到了臺灣最大的一次地震“9.21”。當我從媒體的畫面——就像看到這次汶川地震一樣——看到災區的人那麽無助,外界人給了那麽多的關心、關懷跟愛的時候,我覺得人性的力量特別大,所以我當時就帶著非常多的人,像紅十字會,還有一些佛教團體、義工團體,進入原住民的部落,協助他們重建家園。
  在那個過程中,很多親朋好友就鼓勵我從政,說我應該去選個“立委”。事實上我不清楚“立法委員”是做什麽的,因為我從事演藝工作18年,政治工作、“立委”工作離我太遙遠了,當時別人建議我選“立法委員”,我當然沒把它當做一回事。後來大家就一直說你應該來試試看,我拗不過這些親朋好友的不斷要求,就說好吧試試看,就這樣子參選了。
  很意外的是,50年來我們所謂的原住民裏,從來沒有女性參選的,我是第一位。沒想到第一位就創了歷史紀錄,我當選了,得了8000多張票。
  當選的當天,我真是腦袋空白,不曉得我該做一些什麽事,所以花了很多時間努力學習。三年,我幾乎沒有休息過,幾乎每一個部落,哪怕是小小的部落我都去了,去了好幾次。我去聽他們、看他們,最真誠地把他們的需求在所謂的“立法院”表達出來。沒想到我第二次選舉的時候就沒那麽辛苦了,以頭一年一倍的票數當選,16000多張票;第三屆有了20000多張票。我的票數一直在呈倍數地增加,那麽雖然有一點辛苦,但從票數裏還是得到了安慰。
  許戈輝:你這些年到底為原住民爭取到了哪些權益,代表他們發出了什麽樣的聲音?
  高金素梅:實際上當一個所謂的“立法委員”、民意代表,有兩件事情很重要。第一件事情是立一個很好的法律,第二個是要爭取應該要有的經費。
  這7年來,我定了原住民的《基本法》——在我的努力之下,又請無黨聯盟的幾位好兄弟來協助,最後在“立法院”通過了。一直以來臺灣的原住民族都沒有法律來保護、保障我們,所以《基本法》是一個很重要的法律,它的通過也就是承認原住民是一個族群,承認原住民要有自己的教育系統。這是很重要的,很榮幸地在我第二屆任期的時候把它通過了。
  臺灣的民意代表最辛苦的是還要服務選民。舉凡婚喪喜慶,你要到場;一些部落裏發生的事情,你要幫他解決。所以我們常常說,當一位“立法委員”,聽起來名字好像蠻好聽,事實上就是打雜的。所以我除了要在“立法院”立法、爭取經費之外,其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服務選民。
  許戈輝:你剛才講的一點讓我很受觸動,一方面你代表著少數族群的利益,但是另一方面,你又是一個女人,不喜歡從政的女人。我相信在這兩者之間,你一定經常處於一種內心挺掙紮、挺煎熬的狀態,有的時候很強悍、很堅定,有的時候又很無助、很無奈。
  高金素梅:對,那部分通常都是到了晚上,譬如團員休息了,譬如我把工作完成回到自己家的時候,那個東西會出現。有的時候也很想放棄,因為有時候走到某些部分,會碰到一些挫折。對於外面來的挫折,我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害怕,也不會想要去拒絕它,但是我覺得最大的挫折來自於自己族群裏的人。有非常多原住民,念書念得最好,又是我們所謂的族人精英分子,但其實他完全沒有民族的立場跟自主性。如果這些人都有自己的民族自覺,在某些重要的場合能夠說出自己族人想要說出的話,那麽其實那股力量是很大的。
  現在我在“立法院”推動一些事情,但在現在國民黨一黨獨大的情況下,有很多關於原住民的政策其實會跟一些政府政策有沖突,我要爭取的時候會覺得那種孤立無援感又來了。所以其實真正最困擾我,也最讓我傷心難過的就是這部分。
  許戈輝:在個人生活、情感和從政之間,你必須要有所舍棄的話……
  高金素梅:目前來講應該絕大部分的時間和生活重心的安排都在我的工作上。事實上,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對於感情這一部分也會更理性地對待,不像年輕的時候那樣沖動,覺得感情來了就來了,不顧一切。現在會比較理性,而且你會發現,其實個人的感情在人生當中只占了一小部分,就是當你工作結束後,會需要人講講話、聊聊天,它只占了那麽一個位置。
  事實上我浪漫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的,雖然外在改變了很多,譬如以前會穿高跟鞋,現在完全不穿了;譬如以前總是會買些名牌,女孩都會喜歡追求一些名牌、時尚,可是現在絕大部分情況下也不了,因為我在部落裏發現好像不再需要這些東西了。所以在生活上是做了一些改變。但是內心裏,我還是頂想要自己浪漫的生活,譬如我工作之余還是很喜歡去按摩。我很喜歡油壓按摩,一方面是解除疲勞,另一方面也希望自己的皮膚不要因為日曬雨淋而變得很粗糙,我還是有一點愛美的。(收藏自 2011 中國重慶出版社《素描台灣》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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