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輝《素描台灣》白先勇:一半是土 一半是水

       白先勇,1937年生於桂林,回族。
  他有顯赫的出身,國民黨高級將領白崇禧之子;他也有極高的成就,被稱為“當代中國短篇小說家中的奇才”;他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曾讓外界猜疑和詆毀,也曾讓無數人為之感動不已。多麽具有傳奇性的人生!而他本人卻斯文淡雅,並不色彩繽紛。
  2003年,臺灣公視推出的電視劇《孽子》成為金鐘獎的最大贏家。這部根據白先勇早年著作改編而成的連續劇一舉囊括了六個獎項,而小說原作也在出版十七年後,重新登上暢銷書榜,再次證明了作者白先勇經久不衰的文學魅力。也正是這一次的成功,讓“白先勇”三個字迅速地在大眾視野裏泛濫,比以往更加廣為人知。
  而此前他已縱橫文壇許多年,其作《紐約客》《謫仙記》《遊園驚夢》等,俱贏得一時佳譽。他的文字,細膩到繾綣,一如他一直鐘情的昆曲,總有抹不去的風流味道。
  采訪手記:
  我們生活的時代,充滿草根一夜暴富的傳奇;而白先勇的筆下,卻盡是貴族沒落流離的故事。繁華散去,落寞淒涼;落寞淒涼,但又繁華艷麗。
  這,就是我眼中的白先勇。
  我震撼於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然而,無論在他的文字裏,還是我們的談話中,白先勇提到王國祥都一直使用“我的朋友”這個稱呼。我猜想,他是否顧及外界的感受,所以從來不說“我的戀人”或者“我的愛人”……
  當然,也許我太過狹隘了! 三十八年,有多少戀人可以共同攜手走過風風雨雨三十八載? 又是怎樣的深愛才能對抗生死相隔?!
  所以,盡管白先勇的文字和言語似乎充滿柔性,但這柔中,蘊含著一種執拗的、不可摧毀的剛。
  許戈輝:您的小說裏,最開始就是一個父親拿著槍在那兒站著,很粗暴的樣子,是不是您的童年時代父親的形象就是那樣的?
  白先勇:倒不是的。我父親很驕傲的是,他是一員儒將。他對我特別寬待,我想可能因為我小時候生肺病生了好幾年,所以他對我比較憐恤一點。
  我們家十個孩子,我是第八個。我父親不光沒有打過我,連重話都沒有一句。所以在我的印象裏,我父親倒不是那個樣子的。不過我父親是一個軍人,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
  許戈輝:父親有沒有什麽樣的教育讓您至今難以忘懷?
  白先勇:父親教育我們非常嚴格,不許我們心中有一點特權的觀念。比如我家裏有些傭人,而我們在家裏是絕對不可以罵傭人的,對待部屬什麽的都要平等。還有,廣西比較落後、貧窮,戰爭的時候生活很清苦,所以那時候也比較樸素,因為是抗戰時期。
  許戈輝:但畢竟你們是一個大家族,而您又是家裏比較小的孩子,還是會挺受嬌寵的吧?
  白先勇:是的。可是,父親對我們的功課要求嚴格得不得了。可以這麽說,在家裏,只要功課好了,那待遇就寬了,功課不好是沒有家庭地位的。
  我知道功課不好沒有家庭地位,所以拼命念書,在中學、大學的時候功課都蠻好的,就沒有受到父母的責罵。我兩個弟弟就不行了,他們還被打過。
  白崇禧很註重孩子的教育,每走到一處,他都想辦法讓子女去最好的學校就讀。
  到重慶時白先勇入讀西溫泉小學,那是很多軍政要人和社會名流的子女讀書的地方。少年時的白先勇活潑好動,很快和同學們打成一片,一起去河裏遊泳、去竹林裏納涼,也一起接受“蔣委員長”的視察和訓話。他仍記得自己的戰戰兢兢和“蔣委員長”的黑披風、白手套。
  對那時候的白先勇來說,讀書或戰事,都還沒成為心上的壓力。
  直到因肺病而輟學幾年後再入學校,他才感到了許多的不適應,也在父母每月對月考成績單的查看中逐漸明白了成績與“家庭地位”的關系。他開始發奮讀書。
  良好的成績也讓他有了閱讀閑書的余地。在因病被隔離的時間裏他開始閱讀各種書籍,此時更經常光顧租書攤,看張恨水、巴金,也看魯迅。少年的他還看不懂政治,只在書裏看到愛恨的纏綿和“阿Q的好玩”,這都成了他後來寫作的營養。
  當然他也知道,這些書是要偷藏著看的——父親讓讀的,還是四書五經和前後《出師表》。
  許戈輝:能稍微講一講您母親嗎?
  白先勇:我母親是一個非常熱愛生命、非常豁達、非常勇敢,而且非常有同情心,能對別人雪中送炭的人。
  許戈輝:但是家裏有十個孩子,媽媽哪顧得過來?你們會不會經常感到被冷落了?
  白先勇:有,所以有母愛爭奪戰。
  我算蠻幸運的,父母對我都還算器重,雖然我不是母親最愛的,也不是父親最愛的,可是他們倆都很愛我。但是其他孩子有的是媽媽黨,有的是爸爸黨,分成兩派了;有時候父親比較偏愛這一邊,母親比較偏愛另一些,總有這種情況的。
  許戈輝:父親、母親都很愛你,那童年應該蠻溫暖、蠻愉快的?
  白先勇:應該是如此的。可是我童年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就是我得了肺病。為此我休了快五年的學,而且是隔離,因為肺病會傳染。
  許戈輝:對一個小孩子來講,那段時間一定非常孤獨。
  白先勇:對,所以那個時候我覺得好像失去童年了。
  當時我的病挺嚴重的,開始是養病,躺在床上面;後來我就胡思亂想,這讓我想象力特別豐富。
  顛沛和寂寞,也許是白先勇少年時的兩個關鍵詞。
  因為被祖母傳染了肺結核,在重慶的時候,他被隔離在自家宅院後的一間山坡小屋裏。一下子沒有了同學、朋友的喧鬧,唯有兩個傭人的照料和父母間或的探看,他覺得格外寂寞。他會偷偷掀開窗簾,看著自家花園裏正熱鬧舉辦著的宴會,覺得自己仿佛已被遺棄。
  慢慢地,他習慣了這樣的孤獨。遷到上海後,他被“囚禁”在虹橋的一座洋房裏,三年間都沒有真正的訪客,每日獨與金魚、小狗為伴,或埋首於閱讀、想象。1946年12月,他被母親帶著去參加了宋美齡舉辦的一次聖誕派對,便是那時節格外的驚喜了。
  直到他終究養好了病,重返校園入讀南洋模範小學,才重新回到人世間的繁華。
  在上海的十裏洋場,少年白先勇被“大世界”的哈哈鏡裏自己的身影逗得大笑,一面又仰頭看當時的“遠東第一高樓”國際飯店,驚嘆著“帽子都會掉落塵埃”。百貨商場在他眼裏閃閃發亮,自動扶梯又載著他“冉冉往空中升去”,讓他興奮不已。
  斑斕之外,還有鋪了兩寸厚的紅絨地毯,“裝飾典雅、小巧玲瓏”的影院,他在那裏看“洋派”的好萊塢電影。又有梅蘭芳演出的《遊園驚夢》,曲調繽紛纏綿,讓他難以忘懷。大街上的空氣中飄蕩著周璇的歌聲,燈光閃爍、車水馬龍,一樣一樣都被他在記憶裏存檔。
  他看到了舊上海無上繁華的最後一瞬。
  許戈輝:我們在您的文學作品裏,經常會體會到一種顛沛流離之感,又有貴族之氣,還有貴族沒落之後的悲涼,這一定和後來的戰亂、整個家庭的興衰有關系?
  白先勇:這個很有關系。你看我1949年離開大陸,那時候在我們來說,這是天翻地覆的改變,國家的歷史還有自己的家庭都改變了很多。那時我是十幾歲的小孩,那種童年的感受也很深。
  許戈輝:這種變化給您的印象最深的,是物質生活上的變化,還是心理上的落差?有沒有比較具體的讓您印象深刻的某個故事?
  白先勇:我想兩個都有。我們在抗戰後去了南京和上海,南京是六朝金粉古都,上海是十裏洋場的花花世界,我們都看到了。一到臺北,臺北那時候是一個相當落後、還沒有開發的城市,落差很大。這種歷史的滄桑感,那個年紀也很能夠感受到。
  整個少年時代,白先勇一直在漂泊。六歲在桂林上小學,七歲到重慶,又因肺病輟學,八歲到南京,九歲到上海,十二歲到香港讀初中,十五歲到臺灣讀高中……以至於青少年時代的他,對用油布打背包熟練得很,因為被褥不好買,一定得隨身帶。
  少年時的他敏銳地從家人臉上捕捉到了因時局動蕩帶來的焦慮,父親的長年不在家更增添了氣氛的緊張。家族由母親統領著,從上海到南京、到漢口、到廣州,頻繁遷徙、輾轉、四散,他也最終在1949年9月的一個夜裏,於馳往香港的輪船上,將正在天翻地覆著的大陸內地拋在了身後。
  1952年,獨自留在香港讀書的白先勇去往臺北,與父母團聚。
  在臺灣的日子很辛苦,即使身為高官之子,他也“住過木板房”,家周圍都是石子路。經常性地遭遇臺風、地震,更讓他無比懷念幼年時住過的山清水秀的桂林,也無比懷念曾見過的南京和上海的旖旎、繁華。但無論如何,在臺灣,日子總算安定下來了。
  許戈輝:您筆下的每一個人物都是一個歷史的縮影,但是讓我體會最深的,是您筆下的那些女性。您的女性裏,有像玉卿嫂這樣本來很美但最後結局很慘的,也有像尹雪艷、金大班那種很風塵的女子,那麽在您眼中,男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白先勇:我想,我寫的大部分女性,對她們的一生來說,愛情很重要。像玉卿嫂,為情而死;不光為情而死,她失落以後還把她的愛人也殺死了,同歸於盡,她有那種激情。像金大班,雖然她是一個風塵女人,可是在她最隱秘的那個世界裏,有一段自己覺得最珍貴的、非常純潔的愛情,那是她一輩子念念不忘的。可能對女性來講,我想愛情在她們一生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但是我寫的那些男性也有這樣的,像有一篇叫做《花橋榮記》,講一個在臺灣的小學老師,他在大陸時有一段戀情,是他中學時的愛人,一個和他訂過婚的女孩子,他對她也是念念不忘。
  我想可能那些愛情在某方面,不光是對個人情感的追憶,可能對他們來說也是對過去、對一些美好生活的一種回憶、一種執著。
  許戈輝:我覺得您描繪的愛情裏,總是充斥著一種絕望的情緒……
  白先勇:因為那個時候的那些人都在顛沛流離中,那些身不由己的愛情故事都沒有圓滿的結局。我想就是在現實生活中,永恒的愛情也幾乎是一種神話。當然,有些人結了婚以後感情也很好,可是不是筆下那種浪漫的愛情了。
  許戈輝:所以會有《謫仙記》裏李彤那樣的命運,就是最後投水自盡?
  白先勇:我想李彤可能在某些方面代表了海外華人一種心靈上的漂泊感,離開了祖國、離開了這塊土地以後,就好象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很有意思的是,現在有很多從大陸出去的新移民,一開始可能為了生活或是什麽而奮鬥,還沒有感覺到這種情緒,但我想日子久了以後,可能那種對文化跟故國的鄉愁,慢慢也就會深的。
  許戈輝:您小時候生在大陸,又因為戰亂到過很多地方,那您現在對自己的身份認同是怎樣的?您覺得您的根在哪兒?
  白先勇:我的認同,我想不以地理為限;我的認同很多是文化上的,是幾千年的中國古文化,這對我來講是最重要的。
  我認為自己是一個中國人,對中國文化,我抱有的是一種擁抱跟認同的態度。
  其實對於很多人來說,認識白先勇,是從知道《孽子》開始的,當然,很大程度上也是拜電視劇的成功所賜。這部他唯一的長篇小說,絕對是很多人心目中“白先勇”的一塊招牌。
  盡管它剛剛於1977年發表時,對臺灣社會來說實在是一本“怪書”,因為它所講述的是一群有著特殊性取向的臺灣年輕人的故事,講述他們的親情、愛情和生活中經歷的悲歡離合。整個臺灣社會對這本書“先是一陣沈默,後來雖然有些零星的言論,但也沒能真正講中題意”。直到上世紀90年代,關於這部小說的評論才多了起來。
  對於白先勇來說這也是一部很重要的作品,並不僅僅因為它所取得的成績,也因為他自己,恰也有一段特殊的戀情。
  其實《孽子》更大的意義並不在於它的同性題材,而在於它的倫理價值和社會價值,但就白先勇自己來說,同性愛卻是他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一個話題。有一個人,始終在他的生命裏,即使已離開了很久,但那段感情,卻始終沒有結束。
  許戈輝:我讀到過您寫自己的一生摯友王國祥的文章。讀那篇文章的時候我非常感動,因為我知道你們在一起38年了,比我活到現在的年紀還要大。我一直在想像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我看到您的文章裏寫小時候兩個人相遇,就是那麽簡單而且充滿童趣的一個過程,兩個人都遲到了,都往樓上趕就撞到了一起,就那樣相遇了。
  白先勇:所以我越來越覺得,可能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完全是憑著緣分;我想能夠在一起——天下這麽大,有這麽多人,為什麽這兩個人會碰在一起,而且還會變成朋友?可能冥冥中有一種命運,我相信。
  那篇文章叫《樹猶如此》,就是我剛剛搬進買的房子,在院子裏種了三棵意大利柏樹。後來它們長得很高很高很高很高很高,然後突然間,中間那棵就枯萎死掉了。
  也巧的是,那時候我的朋友就生病了,後來就過世了。那是我們一塊兒種的樹,所以我那篇文章叫《樹猶如此》,也是在紀念他。
  1989年,王國祥的白血病復發了。他們開始艱難求治。
  王國祥曾在大學的時候得過白血病,那一次好運地憑著一份中醫藥方而治好。然而這一次卻不見效,王國祥只能依靠輸血維持生命。白先勇次次開車接送他去醫院,陪他在醫院裏熬過艱難的八小時,也心疼著摯友堅韌地與極大的痛苦對抗。
  為了求到救治之法,白先勇可謂“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一面在美國為王國祥尋求良好的西醫治療法,一面也積極尋求中醫治療,先到臺灣又到大陸,奔波於上海、杭州、北京、石家莊,求助於各種離奇玄妙的中醫理論,也打過氣功治療的主意,幾乎可謂“急病亂投醫”。而在白先勇,卻是“當時如果有人告訴我喜馬拉雅山頂上有神醫,我也會攀爬上去乞求仙丹的”。其情切如此。
  病間不乏險情。有一次白先勇從友人處歸來,發現王國祥已半昏迷地倒在沙發上,嚇得他趕緊送他上醫院,在高速公路上飆到了每小時80英裏(約130公裏)以上。到醫院後醫生說,再晚15分鐘,王國祥的大腦便會受損了。
  當然也不乏閑情。兩個人很會苦中作樂,總是盡力地享受正常生活,在允許的範圍內享用美食、看電影,和電視裏的德國人一起為柏林墻的倒下而歡呼。他們又買了兩株桂花,種在王國祥家院裏的兩個大皮蛋缸裏,時時澆灌、費心照料。
  1992年1月,白先勇陪王國祥度過了最後一個生日。那一天他們本打算去餐廳吃飯慶祝,然而餐廳門口的十幾級臺階卻難住了王國祥,走到一半便已支持不住。兩人於是回家煮了長壽面。周末傍晚,白先勇要返回聖芭芭拉,開車走時,從後視鏡裏看到王國祥孤立於門口的身影,滿頭白發、形銷骨立,他心中悲痛陣陣襲來,於途中將車停在路旁,伏在方向盤上失聲大慟。
  也正是那一年,夏天,王國祥病逝。最後一程裏,白先勇一直執著他的手。
  兩人共處了38年。1954年,也是在夏天,兩個趕著上補習班的少年因為同時遲到而爭搶上樓撞在了一起,從此相識、相知——然後,一起走到了其中一人的盡頭。這是白先勇心頭的一個傷口,當他看到院中殘留的兩棵意大利柏樹中間的缺口時,他說,那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許戈輝:就同性戀這個問題,我和電影導演關錦鵬聊過。當時我問他,你覺得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他說,我覺得我是上帝派到人間的一個使者。上帝有一些特殊的信息要向這個世界傳達,這個信息不是女人、男人可以傳達的,而要我這樣一個很特殊的角色才可以傳達。您覺得自己是上帝的一個怎樣的使者?
  白先勇:我想我是一個文學使者。我最終的目的是寫文學,而文學裏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文學寫的是人性、人情,這也是我的文學觀。我想同性戀是人性的一部分,所以我的作品也有同性戀的議題在裏頭。
  許戈輝:關錦鵬說他覺得他比男人更了解女人,比女人也更了解女人。您是不是也這樣了解女人?
  白先勇:那是他的看法。其實我想很多作家或者藝術家,如果他是一流的,那麽兩性他都應該同時了解,否則只了解了人性的一半。所以對很多藝術家、文學家來說,沒有性別的分別,他們對男人、女人都應該同樣了解。
  許戈輝:通常的說法是,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水做的。那您覺得男人是什麽做的,女人是什麽做的?
  白先勇:我覺得有的男人是土做的,有的男人是水做的;有的女人是土做的,有的女人是水做的。每個人的氣質不一樣。
  許戈輝:那您呢?
  白先勇:我,參半吧。水摻著土。
  許戈輝:如果有來生的話,您有什麽今生未了的遺憾想去彌補?您希望怎麽過來生?
  白先勇:我希望能幫助更多的人。我經常看到很多人心中有很多痛苦沒法解決,可能心理醫學、宗教都沒法解決,那麽——我不曉得來生要做什麽,但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希望能夠解決人類心中的一些苦楚。
  許戈輝:您這一生心中最大的苦楚是什麽?
  白先勇:我想可能是一種孤獨感,一種不被人了解的感觸。我有這種感觸,可能是因為我生過病,自己受過痛楚,所以對別人的痛苦也一樣敏感。我能看到別人那種無法說出來的痛苦,所以我才想訴諸文學。人家問我為什麽要寫作,我就很直接地回答說,我寫作,是因為我想用文字來表現人類心中一種無言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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