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實習生去觀賞美食表演節目，挖掘文化創意在傳統產業的玩法。但見一位大姑娘踩著離地約二英尺的高蹺，步步為營從臺後走出來，腰身上還扭動著一個呼啦圈。她一手剪刀，一手面團，讓一小段一小段的面條，從高處剪落舞臺上。

節目主持人說：“待會兒，大師將把這些面燙熟請大家吃！”我立即感到肚子在收縮；掉在地上的東西能吃嗎？

不是所有拼盤都精彩

這位廚師，究竟想說一個什麼美食故事呢？時而粵語、時而華語的女主持人問她：“你為甚麼踩高蹺？”“這是中華民俗。”句號，關引號，問答結束。

“你為甚麼套個呼啦圈？”“健身。”句號，關引號，再一題問答結束。

“為甚麼用剪刀剪面團呢？”“方便老人和小孩吃。”還好，主持人這次接上一句：“一般人也可以吃嗎？”“當然可以。”有關高蹺、呼啦圈與剪刀面的故事，到這裏就收場了。
可是，這故事裏的面食、健身和中華民俗，究竟為何撞在一塊，誰曉得？

也許是媒體宣揚的結果，越來越多人意識到，所謂創意就是把不相幹的幾樣事物，冷盤似的湊成一個新東西。電話+電腦+電視+攝影機+錄影機+錄音機+遊戲機＝手機，不是拼得市場沸沸騰騰嗎？

問題是，不是把所有不相幹的東西你挨我我挨你，都可能演變成一個市場傳奇；市場傳奇來自於這些事物“有情的結合”。就像原來陌生的一對男女，從認識、相知、相戀而結合，生下的娃兒就是他們的愛情結晶。再後來，就有說不完有關生命傳承、家庭際遇的故事。

把事事物物無意義地捆綁，或且，素材是偉大的，抱負也不小，可是礙於故事力、呈獻力，叫人看不出這些事物之間的關系脈絡，摸不清其道理與倫理，那項目到底還是失敗的。除非它只是用來活絡場面、打發時間，與原來的味蕾美學主題無關。
河中倒影雖美但危險

任何創新活動、創意故事，要讓人感悟到它的道理（意義），並接受其倫理（價值），必須先從故事的意識含量著手。

故事挾著它的娛樂、學習、審美、圓夢及轉化體驗，能協助企業透過超越學習、願景團隊、美感交會與策略開發四大途徑，深積組織的創意、社會、結構與人才資本，在日益難以預測的經營環境中，贏得創新、創富的競爭。

然而，是否一切具有娛樂、學習等體驗動力的故事，都能完成組織的創新、創富使命呢？未必；我們得看看有關故事的“文化資本”素質，它由最基本的“意識”，發展到“態度”、“風格”和最高的“哲學”層次。

有機會和某團體領導交流。他嘆息說，他們的市場一直在萎縮，合作夥伴很可能會放棄他們。“我們當然‘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也‘意識’到改變的重要。苦的是，市場和生意夥伴似乎並沒‘意識’到，我們其實已經開始在改變。”

轉變，一直都是很令人振奮的創新故事，其力量大得讓一位黑人當上了美國總統。用心聆聽，上述組織並不缺少有關“轉變意識”的故事可說。然而，從“超越學習”、“美學交會”的角度來說，故事中含有不適當的“態度”：我們在變了，你們最好檢查你們的看法！

有所轉變，就一定是轉對方向嗎？他們好像並沒有從過去的失敗中學得功課；我在市場上聽到有關這個團體的故事，是指他們認為自己的困境，在於“大家不懂得欣賞我們的作為，只要加強廣告就行了。”這天天走到大河畔，陶醉於河中自我倒影的“願景團隊”，並不符多方結緣、跨界借力的第五代“開發策略”，遲早目眩墜入河裏。

正確態度引領意識

市場是敏感的。任何新的消費意識出現，有機、有氧、綠色、環保、自然、慢活、前衛，鄉土，生態、可愛，宅男、熟女、可持續、節能減炭、孝親敬老、企業社會責任………，業者很快的便“意識”到其商機。可是，要是“態度”不正確，只想抄短線、趕潮流，甚至鬧仿冒、搞山寨，再好的概念，故事也無法說進人心。

某電器公司在說“顧客導向意識”的故事。我曾在他們的連鎖店消費過，那數額讓我領到一張貴賓卡，以及每年由電腦自動發出的生日卡。這故事一點也不精彩，因為年年都是同樣設計的一張卡。大概是在中國大陸一次印刷五萬張，足以用上十年。再說，他們只是提醒我在生日時，到他們店裏去給自己買一份禮物。

我老覺得，他們眼裏的“顧客導向”，是把“顧客導向”刷卡機。僅僅這樣而已。
真正的“顧客導向”故事，七天七夜也說不完。但要說得動聽，自己相信，員工與顧客都相信，得要正確的相關意識、態度、風格與哲學。（2010年8月4日 南洋商報經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