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德勒茲的“生成論”(1)

本文作者:霍森布魯斯老爺
珍藏自:豆瓣


在西方後現代領域的眾聲喧嘩中,德勒茲是一位善於創造概念的大師和在“千高原”上自由馳騁的遊牧者。德勒茲以自己特有的方式重讀和清算哲學史,與加塔利—起創造了一系列特色斐然、內涵豐富的後結構主義概念,其中becoming(生成)是最重要的概念之一。德勒茲的全部思想,都貫穿著對生成(becoming)而非存在(being)的強調。“生成”與德勒茲的“反俄狄浦斯”、“千高原”、“塊莖”、“褶子”、“分裂分析”、“欲望機器”、“遊牧”、“無器官的身體”、“解轄域化”、“逃逸線”等關鍵詞密切聯系,反映了德勒茲的後結構主義差異哲學和流變思維的特質。

一、“生成論”與西方傳統

 

德勒茲的生成論在西方思想史上具有特殊的意義。科爾布魯克(Claire Colebrook)在《吉爾·德勒茲》(2002)一書中指出,整個西方思想史都建立在“存在與認同”(being and identity)的基礎上,而德勒茲則相反,他強調的是差異與生成(difference and becoming)。 

相對於古希臘的文藝思想傳統,德勒茲的生成論美學的意義在於對柏拉圖主義及摹仿論傳統的顛覆,即認為不再有某種源頭或存在作為生成的基點。德勒茲倡導內在性的生成,以無根基的類像否定柏拉圖所預設的基要主義,對其原本/摹本、真實/虛假的二元摹仿論加以解轄域化。這不僅是把生成置於存在之上的問題,而是試圖消解柏拉圖式的二元對立觀念。當代結構主義與現象學皆將差異與生成置於某種基礎之上:或語言,或體驗,而德勒茲則拒斥以靜態的差異結構作為認知世界的基點,關注結構的動態生成。“他們針對的主要目標不僅是當時的現象學和結構主義運動,而且也是整個西方思想史。”(註: Claire Colebrook,Gilles Deleuze,Routledge,2002,pp.1-3.)對基要主義的轄域進行解轄域化,使得德勒茲的後結構主義思想遊牧成為可能。 

德勒茲生成論的意義還表現在對人類中心主義和邏各斯傳統的解構和活力論重構。德勒茲的著作不僅是反柏拉圖主義的,也是反人本主義的,反啟蒙的。他認為,我們錯誤地設想有一個真實世界隱匿在生成之流背後,那是一個穩定的存在。但實際上,大千世界除了生成之流以外別無他物,一切存在皆不過是生成生命”(becoming-life)之流中的一個相對穩定的瞬間。由此,西方傳統中的人本主義和主體中心論被視為妨礙生成的障礙。德勒茲拒斥以人作為基本存在的觀念,肯定大千世界各種存在都有生存價值與意義的多元,肯定動態的生成觀。

人類眼中五彩斑斕的世界在響尾蛇眼中則是一幅紅外線的單調圖景;雌雄蛾子之間、大海中的鯨魚之間、陸地上的大象之間交流所發出的次聲無法為人耳所接收,因為它們的聲波現實化的途徑或方式不同於人際交流。貌似靜態的植物實際上是光線、熱度、濕度、蟲害等等的接受體,是與其他生成物相關聯的動態過程。因此,維度不同而生成殊異。人類的眼睛、大腦和心靈只對自身感興趣的東西加以感知,把感覺的混沌世界縮減成為特定的客體,而自己成為觀察這種客體的主體。德勒茲倡導以活力論的多元視角對傳統的人類主體論視域解轄域化。文學是這種自由解放的主要力量。“這就是為什麽德勒茲和加塔利欣賞卡夫卡文學的原因:在卡夫卡創作的故事中把生命想像為甲蟲、洞穴動物或機器。由此,我們可以從一種非人類的視角想像生活。”(註:Ibid, pp. 125-128。)德勒茲的這一維度與巴赫金的“超視”、“外位”及人類學研究中“主位”、“客位”視角之間有著交叉互補、互釋的理論空間。

延續閱讀 》》麥永雄·光滑空間與塊莖思維:德勒茲的數字媒介詩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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