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訴我:

有一句說一千句,是作家,這叫文采。

有一句說一百句,是演說家,這叫口才。

有一句說十句,是教授,這叫學問。

有一句說一句,是律师,這叫嚴謹。

說一句留一句,是外交家,叫詞令。

有十句說一句,是政客,這叫韜略。

有一百句說一句,是和尚,叫玄機。

有一千句說一句,叫遺言 。

我于是想到:一件事說一千遍,是政客,說是廣作政宣;

一件事說一百遍,是作家,說是深化主题;

一件事說十遍,是說客,說是突出議题;

一件事不說一句话,是禅師,說是自我了斷;

没事說一萬遍,是電視,說是娱樂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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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10, 2024 at 8:26am


孟強 ·技術創造人:斯蒂格勒的「後種系發生」研究


摘要:斯蒂格勒哲學的中心命題之一是「技術創造人」。基於勒儒瓦-古漢的工作,他為此提供了古人類學論證。首先,斯蒂格勒提出「後種系發生」概念,用以刻畫人的非生物學遺傳過程,其載體是技術。

其次,通過回顧人類進化史,他指出直立行走和工具的使用促進了人的進化。再次,技術的進化與人的進化是耦合關係。工具既反映大腦皮層的分化,也推動著後者。最後,「技術生態位」概念進一步為「後種系發生」提供了支持。總之,人是技術的產兒,這就是技術助產術。

現代人作為智人(Homo sapiens)是自然選擇(natural selection)的產物,這已是老生常談。自達爾文發表《物種的起源》以來,人被迫告別「萬物之靈」的自我形象,逐漸接受「人是動物」的殘酷事實。盡管如此,人與其他靈長類動物之間依然存在重要差異。幾乎所有動物都生活在「自然環境」中,唯獨人生活在由科學、技術、政治、藝術等營造的「人工環境」中。人不僅是自然存在者,而且是技術存在者,置身於可世代傳遞的「技術生態位」(technical niché)。那麼,這對人的進化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它是否超出了純粹的自然選擇?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法國哲學家斯蒂格勒(Bernard Stiegler)提出「後種系發生」(epiphylogenesis)概念,試圖證明技術在人類進化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人起源於技術,是技術的產兒,這就是技術助產術(technological maieutics)。本文嘗試對斯蒂格勒的「後種系發生」思想進行考察,
以展示技術對人的構成性意義。

一、問題背景

斯蒂格勒哲學的核心主題是技術與人。與流行的工具主義技術觀不同,他試圖論證「技術創造人」或「技術構成此在」(Dasein)。 通過批判性地解讀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他在存在論(ontology)層面上完成了這項工作。此在的生存具有實際性(Faktizität), 實際性意味著「在世界之中存在」,「在世界之中存在」即置身於由技術構成的存在論處境。對於這種人為創造的、可世代傳遞的技術處境,斯蒂格勒稱為「已經在此」(déjà-là)。另一方面,「已經在此」是代具性的(prosthetic),此在之生存是「代具性存在」(being-prosthetically)

這意味著技術不是可有可無的工具,它作為代具不斷為無本質的人提供替補(supplément),使之充盈起來。因此,海德格爾的「基礎存在論」應奠基於「技術存在論」。必須強調,斯蒂格勒的技術概念是廣義的,一切不屬於「自然」(physis)的事物都可以歸入「技術」(techne)

除上述存在論論證外,斯蒂格勒還提供了古人類學論證。通過德裡達的《論文字學》,他了解到法國古生物學家勒儒瓦-古漢(André Leroi-Gourhan)的工作。[1]「有關史前史的研究讓我有機會與古人類學家勒儒瓦-古漢的團隊開展密切合作,我們一起實踐所謂實驗性科技……這些研究引導我從人類學的角度思考技術問題,我在《愛比米修斯的過失》一書中的部分論述就以此為基礎」。[2]

在英語和漢語學界,勒儒瓦-古漢並不出名,事實上他對德勒茲、德裡達等法國哲學家產生過重要影響。正是基於他的工作,斯蒂格勒提出「後種系發生」概念,初衷是從人類進化的角度為「技術創造人」

提供古人類學論證。

何謂「後種系發生」?在生物學中,「種系發生」(phylogenesis)與「個體發生」(ontogenesis)是一組相互對照的概念,它們由德國生物學家海克爾(Ernst Haeckel)1866年提出。個體發生指稱的是單個生物體的發育過程,比如人如何從受精卵長到成人。種系發生指稱的是某類或某群生物體的進化過程,比如智人作為一個物種如何從直立人進化而來。

(原題:技術創造人:斯蒂格勒的「後種系發生」研究;Technology Invents Human Beings: A Study of Stiegler‘s Epiphylogenesis;作者:孟強 / MENG Qiang,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北京,100732;原刊:《自然辯證法通訊》,第45卷 第2期[總294期];2023 年2月;關鍵詞:技術、斯蒂格勒、後種系發生、進化)

韵文化:美、标致

直覺·時間性

韵文化:风雅、高雅 ~ 潮

故事人心靈素質

愛墾慕課·思潮篇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9, 2024 at 5:06am

(續上)從辭源上說,epi的意思是在……之上(upon)或在……之後(after), phylo的意思是種(race)、 枝( branch)、 族( tribe), genesis 的意思是發生、起源。斯蒂格勒為phylogenesis 加上前綴epi,旨在為人的進化尋找生物學之上或之外的因素,這種因素首先是技術。

後種系發生意味著人的進化不僅僅是純粹生物學意義上的遺傳進化,同時也是作為技術史的非遺傳進化。因此,「人類學」(anthropo-logy)離不開「技術學」(techno-logy)

二、「後種系發生」概念辨析

讓我們從記憶(memory)的角度進一步澄清後種系發生的內涵。記憶是斯蒂格勒哲學的關鍵詞,他也時常交替使用胡塞爾的「滯留 」( retention)概念。這裡要對記憶做廣義理解,它不僅包括通常意義上的大腦神經記憶,而且包括文化傳承、生物遺傳等等。比如,史籍是對歷史事件的記憶,墓碑是對斯人已逝的記憶,DNA是對生命進化的記憶等等。大體而言,記憶可以分為三個層次,或者說存在三種記憶。第一,人與其他動物一樣,從受精卵發育為成年個體的過程是由「遺傳密碼」或基因決定的。這是一個純粹生物學過程,不受短期後天經驗的影響,可稱之為「遺傳記憶」(genetic memory)。例如,我們目前的DNA序列記載著遠古祖先的漫長進化史。第二,人與其他動物一樣擁有「後遺傳記憶」(epigenetic memory),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大腦記憶。不同於遺傳記憶,後遺傳記憶是後天的。後遺傳記憶的生理基礎是大腦神經系統,是生物體在特定環境中後天獲得的記憶。比如,人有兒時的記憶,貓有對主人的記憶等等。在這兩個記憶層次上,人與動物沒有本質區別。

人之為人的獨特性表現在第三個層次上,即後種系發生記憶(epiphylogenetic memory)。動物擁有後天習得的大腦記憶或後遺傳記憶。但是,這些記憶均隨著個體的消亡而消亡,無法被保存並傳遞給下一代。唯獨人是例外。當然,這絕不意味著人類個體的短期後天經驗可以改變遺傳結構,這在生物學上顯然是荒謬的。

例如,無論我讀多少書,都不可能把閱讀所得遺傳給子女。但是,通過雕刻、建築、史籍、語言、器具、文字等等非生物學手段,後遺傳記憶能夠而且事實上總是已經得到了保存和傳遞。

前人的思想、經驗或技能通過書寫、制作等被保存下來,成為一種外化的、物化的、可傳遞的記憶。正是這種記憶使得後人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不必從零開始。(下續)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7, 2024 at 7:06am

這就是文化的意義。人不僅是自然存在者,還是文化和技術存在者。正是這一點使得人區別於所有其他靈長類動物。斯蒂格勒說道,「此在這種生命現象在生命史中變得與眾不同,因為對此在而言,生命的後遺傳層次並沒有隨著生物體的死亡而消失,它得到保存和沉淀,在身後流傳下去」。([3],p.140)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的「覓母」(meme)概念也表達了類似思想。類比於遺傳基因,可以把覓母看作是自我復制的文化基因。「曲調、概念、妙句、時裝、制鍋、或建造拱廊的方式都是覓母。正如基因通過精子或卵子從一個個體轉移到另一個個體,從而在基因庫中進行繁殖一樣,覓母通過廣義上可以稱為模仿的過程從一個大腦轉移到另一個大腦,從而在覓母庫中進行繁殖 」。 [4] 如果基因的自我復制是對一切生命體都有效的遺傳進化,那麼覓母的自我復制則是人類所特有的文化意義上的非遺傳進化。

回到「後種系發生」。後種系發生是對後遺傳記憶的保存、沉淀、積累和傳遞。「這一後遺傳的沉淀,對發生之事的記憶,就是人們所說的過去,而我們稱之為人的後種系發生,其意義是對連續不斷的後遺傳的保存、積累和沉淀。後種系發生是與純粹生命的斷裂,因為在純粹生命中後遺傳恰恰無法得到保存([遺傳]程序不接受經驗教訓)」。([3],p.140)正是這種斷裂使得人置身於作為後種系發生的「已經在此」中。人不僅處於「自然環境」中,而且處於「文化環境」中,後者首先是技術的,即非自然的、人為創造的。如果一切生命體都在生物學意義上進化,那麼只有人通過非生物學媒介進化——「生命體在生命之外進化」。

這就是後種系發生。


三、「一切從腳開始」

後種系發生在人類進化中如何發揮作用?一切後遺傳記憶的保存、積累與傳遞都是人為的,屬於技術范疇。因此,後種系發生本質上是技術的,追問後種系發生的作用就是追問技術的作用。為此,斯蒂格勒在勒儒瓦-古漢的 《姿勢與言語》(Le geste et la parole)的基礎上討論了「東非人」到「新人」的進化過程。 這是人的形成(hominization)或「人的起源」。

需要提醒讀者,《姿勢與言語》發表於1963年,距今已有五十餘年。所以,書中的一些術語或論斷難免有些陳舊。例如,勒儒瓦-古漢將人類進化分為:南方人Australanthropians,現稱南方古猿)、古人(Archanthropians,現稱直立人)、舊人(Paleoanthropians,尼安德特人為代表)、新人(Neanthropian,現稱智人)。
這與當前的分期有所不同。

長久以來,腦容量被認為是人之為人的首要標准。然而,1959年利基發現東非人,1974 ①「東非人」(Zinjanthropians)全稱為鮑氏東非人(Zinjanthropus boisei),最初由利基(Louis Leakey)夫婦於1959年7月
在坦桑尼亞發現,生活在距今約260-120萬年前。如今,「東非人」的稱謂已不再流行,被歸入「鮑氏傍人」(Paranthropus boisei)或「鮑氏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 boisei)。「 新 人 」( Neanthropian)即智人(Homo sapiens)或現代人,是地球上現存的唯一人屬物種。

②按照現在的流行分期,人屬(Homo)的進化階段大體分為能人(Homo habilis,240-140萬年前)、直立人(Home erectus,190-20萬年前)、海德堡人(Homo heidelbergensis,70-20萬年前)、尼安德特人(Homo neanderthalensis,20-3萬年前)以及智人(Homo sapiens,20萬年前至今)年約翰遜發現「露西」(Lucy)以及1976年利基對三組腳印的時間測定,徹底改變了科學家們對人類進化的理解。「約翰遜和利基的發現,徹底顛覆了人類進化理論。

露西還沒有出現之前,科學家大多都很肯定,倘若我們的祖先與猿類表親真有任何差異,那也應該在雙方的腦部,而並非在它們的腳上。因為根據理論推斷,是大腦促成了雙足步行,反過來講並不成 立 。」 [5] 對此,勒儒瓦-古漢早有預見,《姿勢與言語》寫道:「這些兩足動物直立行走,有標准長度的手臂,通過輕敲卵石薄片制造模型化工具。它們部分肉食。這些對人來說十分平常的描述與猴子無關,但既適用於尼安德特人,也適用於猿人(Pithecanthropus)[現稱直立人]。

唯一重要的差別是——程度而非本質差別,南方古猿的腦尺寸出奇得小」。([6],p.64)在勒儒瓦-古漢看來,盡管腦容量很小,但直立行走並使用工具的南方古猿已經是人,所以「南方人」比「南方古猿」的稱謂更顯貼切。

基於此,斯蒂格勒提出了一個重要論斷:「人並非始於大腦,而始於腳。……大腦的發展某種程度上是次要標准。」( [3],p.145)並非腦容量決定雙足行走,而是雙足行走促進腦容量。首先,南方古猿(東非人)化石的解剖學特征表明,它們擁有與人相似的髖骨、膝關節與足弓。([7],pp.147-154)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6, 2024 at 6:01am

這意味著南方古猿是雙足行走的,而非如猿那樣四足爬行。在人類進化中,直立姿態具有重大意義,人之為人的「第一個而且最重要的標准是直立姿態 」。( [6],p.18)其次,雙足行走解放了雙手,為人類制造和使用工具提供了條件,為技術開辟了可能性空間。「手的解放幾乎必然蘊含著不同於猿的技術活動,手從行走中解放、較短的面部、沒有獠牙,這一切促成了人工器官(artificial organs)即用具的使用」。

再次,雙足行走改變了面部的功能。「直立姿態確定了『前部區域』兩極之間的新關係:在運動中手的『解放』也是面部從攫取功能中解放出來。」([3],p.145)直立行走使得東非人的面部離開地面,不再從事攫取活動,從而為言語的發展開辟了可能性空間。

最後,大腦不再是人之為人的首要標准。「我相信,大腦的發展某種程度上是次要標准,這是確鑿無疑的。一旦人宣告完成,大腦在人類社會的發展中發揮著決定性作用。但從嚴格進化的意義上說,它無疑是直立姿態的相關項,並非如人們長久認為的那樣是源初的」。([6],p.19)斯蒂
格勒的結論是,直立行走以及工具的使用促進了智人的進化。


四、技術助產術


在此基礎上,斯蒂格勒進一步提出「技術助產術」:人是技術的產兒,或者說技術創造了人,「人通過發明工具而在技術中發明自身」。([3],p.141)「人創造技術」是陳詞濫調,婦孺皆知。但是,「技術創造人」似乎有違常理。


讓我們從工具與大腦的協同進化談起。從南方古猿到尼安德特人,工具在不斷進化,而且呈現模型化趨勢,即在特定時間內具有相對統一的形態。在奧杜威峽谷,利基在發現東非人之前已發掘出了大量石器工具和手斧——被稱為「奧杜威技術」。250-30萬年前,古人類(能人或南方古猿)搜集卵石或礫石,然後用石塊敲擊。敲擊後得到卵石切面或碎薄片被用作刀具。


這被稱為卵石工具技術。在法國聖阿舍利遺址發現的阿舍利手斧從直立人到尼安德特人都制造過。手斧由燧石制作,呈水滴狀,一端銳一端鈍。30萬年前(舊石器時代中期)出現了勒瓦婁哇(Lewallois)技術。它的典型特征是對石核進行精心修理,以便按照預想形狀鑿下石片。大約45000年前(舊石器時代晚期),石片被加工成刮刀與鑿子之類的用具,不同材質構成的復合工具也開始出現,比如魚叉、投矛器。

① 這裡需要更正一下。在發現東非人頭蓋骨之前,利基已經在坦桑尼亞奧杜威峽谷(Olduvai Gorge)工作了多年,並發掘了許多石制工具。發現東非人之後,他最初以為這些工具屬於東非人。但是,後來的考古學研究表明它們屬於能人而不是東非人。([7],pp.274-285)


那麼,工具的進化與人的進化之間是什麼關係?盡管腦容量是第二位的,但它依然是衡量古人類的重要指標。因此,上述問題被轉換為技術的進化與大腦皮層的進化之間的關係。


斯蒂格勒指出,「從東非人到尼安德特人,既發生了石器分化(lithic differentiation)也發生了皮層分化(cortical differentiation)……。


我們承認在兩次斷裂之間[指東非人到尼安德特人之間],皮層與工具在同一個運動中共同分化。問題涉及到外化(exteriorization)中獨特的結構耦合過程,我們稱之為工具助產術(instrumental maieutics)。這是一個源鏡像階段(mirror proto-stage),在此過程中皮層分化由工具決定,恰如工具分化由皮層決定一樣:鏡像效應,一方在另一方中打量自身而形成自身,但後者也會讓前者變形。」([3],pp.157-158)總之,工具與大腦的進化是耦合的。


一方面,耦合或鏡像效應意味著工具是反映大腦的一面鏡子。這在生物學上是顯而易見的。生物體的腦容量越大,大腦皮層越發達,智力也越高,也就越能制造和使用更複雜的工具。黑猩猩使用樹枝捕捉白蟻,南方古猿用石頭作為武器,能人制造燧石刀片,直立人制造手斧,尼安德特人創造莫斯特(Mousterian)技術。如果沒有足夠發達的大腦皮層,這類技術是無法設想的。

但另一方面,耦合或鏡像效應還意味著大腦是反映工具的一面鏡子,或者說工具的進化導致了大腦皮層的進化。這一點絕不是自明的,並且超出了純粹生物學遺傳層次,涉及到後種系發生,讓我們作進一步說明。


一切工具蘊含海德格爾意義上的時間性「曾在」(Gewesen)之維度,即承載著過去。

我們的工具並不是憑空制造的,它或者沿襲自前人,或者是對前人的改進。它記錄著前人的經驗,承載著後遺傳記憶。因此,工具是後種系發生的媒介。同時,工具也指向未來,蘊含海德格爾所說的時間性的「先行」或「預期」(anticipation)之維度。

如果沒有未來,沒有對未來之可能性的預期,一切工具都是不可設想的。例如,如果不預期將來會下雨,就不可能制造雨傘。如果不預期會生病,就不可能制造藥物。而且,工具的制造與使用也改變著預期本身。例如,藥物改變了對未來生活的籌劃,飛機改變了對旅行的規劃。

可見,工具的進化導致了預期的改變,它不斷重塑著未來的可能性空間。這最終導致發揮預期和籌劃功能的大腦皮層的進化,如前額葉皮層的出現。這是技術促進大腦皮層分化的重要途徑。總之,技術不是可有可無的工具,它承載著後種系發生記憶。大腦借助工具而進化,這超出了純粹生物學遺傳過程,是生命在生命之外進化,並最終產生智人。這就是技術助產術。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4, 2024 at 8:27pm


五、技術生態位

後種系發生超出了純粹生物學過程,超出了單純的「自然選擇」。為進一步刻畫這一非生物學過程,斯蒂格勒大膽使用「人工選擇 」( artificial selection)概念,以區別於「自然選擇」。《技術與時間》寫道:「在此,我們必須假設一個絕對全新的遺傳選擇過程。敲擊燧石的進化並非單純由皮層進化決定,前者反過來決定皮層形成過程。這樣的假設試圖闡明人工選擇概念:原初環境施加於皮層層次上的變異之選擇以技術裝置為中介,技術裝置構成了防御與捕食系統,同時塑造了個體適應過程和整個物種的進化,這並不蘊含獲得性遺傳(heredity of acquired characteristics),即便伴隨這一假象」。([3],p.176)

「人工選擇」的假設無疑是冒險之舉,因為它似乎違反了自然選擇的鐵律。事實上,人工選擇並非是對自然選擇的否定,而是對它的補充,旨在突顯人類進化的特殊性。前面談到,與其他靈長類不同,人從不赤手空拳面對生存競爭,並不純粹依靠本能生存繁衍,而總是以技術和工具為中介與自然環境打交道。人作為有機體的邊界不是皮膚,而延展到身體之外的工具、語言、制度、習俗等等。為此,斯蒂格勒後來提出「廣義器官學」(general organology),將技術視為人的器官(organ)


無論怎樣,技術構成了人在生存競爭中所處的《自然辯證法通訊》第45卷  第2期(2023年2月): 45-51 「小生境」(niché):「這些 [後遺傳事件的] 保存規定了與環境的關係,規定了整個變異選擇過程,特別是發生在皮層層次上的變異。」([3],p.177)總之,人在進化進程中佔據的位置並不是自然給定的,而是人通過技術主動建構出來的、可世代傳遞的。對此,我稱之為「技術小生境」或「技術生態位」(technical niché)。 這一概念旨在強調,人在生存競爭中佔據的位置總是已經為技術所塑造和不斷重塑,對遺傳變異的選擇以技術為中介。於是,作為非遺傳過程的後種系發生概念在進化生物學上變得可理解了。自然選擇的壓力通過人為創造的技術中介傳遞給人這種生命體,而不同的技術中介有可能導致不同的進化路線。


「技術生態位」是對「認知生態位」(cognitive niché)的類比,後者來自美國人類學家托比(John Tooby)和德沃(Irven DeVore)。他們提出,「人類在世界生態系統中佔據一個認知生態位。在生物學中,『生態位』有時被定義為『某個生物體在生態系統中佔據的位置』。認知生態位是這個概念的不精確拓展 」。 [8]在生存競爭中,不同的生物體是共同進化的,物種之間處於相互競爭和敵對關係中。


每個物種都進化出防御措施以免自己被吃掉,同時進化出捕食本領以攻克獵物的防御。在自然進化中,這場攻防之間的軍備競賽以遺傳為基礎,並在特定的進化階段達到平衡,並相對穩定。但是,人有所不同。托比和德沃主張,「在這一共同進化關係中,人做出了獨一無二的重要創新——這個創新是我們與眾不同的特征。


植物和動物獵物物種的防御可以被『意外』攻擊(surprise attack)所攻克,這樣的攻擊由許多新的離散的操作(manipulations)構成,它們是進化上史無前例的行動,獵物的防御措施對此無力抵抗。目標導向的人類行動因地制宜,構成了意外攻擊。」([9],p.209)

那麼,是什麼使得人類有能力做出意外攻擊呢?「我們的動物學特性的核心是我們進入了這種認知生態位」。([9],p.209)人類擁有因果理智或工具理智,能夠進行因果推理,能夠從特定情境中進行抽象,能夠制造和使用各種工具。另外,使用語言降低了知識和信息交換的成本,群居或社會生活使得技能和知識能夠共享和傳遞,而漫長的童年期使得學習知識和技能成為可能。這些在動物學上與眾不同的特征共同構成了人類的認知生態位,使得人類擁有越來越大的競爭優勢。[10]如果說其他動物的生態位處於進化時間,相對穩定且缺少變化,那麼人類的生態位則處於技術時間,其成分和

要素不斷積累、傳遞和創新。假如將技術廣義地理解為一切人為創制活動及其成果,那麼認知生態位本質上是技術的,是由技術創造的且不斷進化的生存處境。用海德格爾的話說,技術生態位就是此在被拋入其中的「已經在此」,「在世界之中存在」就是「在技術生態位中存在 」。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April 1, 2024 at 7:13pm

六、簡短結論

技術與人的關係是技術時代的人們必須面對的首要主題。不同於工具主義,也不同於批判主義,斯蒂格勒賦予技術以構成性意義,主張技術創造人。除了存在論論證外,他為此提供了古人類學論證。基於勒儒瓦-古漢以及相關的進化論成果,斯蒂格勒考察了技術在人類進化過程中發揮的作用,提出了「後種系發生」概念。

                                                            (Image Credit: Jud Turner

據此,人不僅是自然存在者,而且是技術存在者。人並非赤手空拳參與生存競爭,而總是置身於由技術構成的生態位之中。人的後種系發生表明,技術在人類的進化中佔據著重要位置。盡管技術是人的發明,但技術和工具的使用也發明並塑造著人。因此,人是技術的
產兒,這就是技術助產術。「後種系發生」概念讓我們認識到,技術對人具有構成性意義,是理解人之為人的關鍵維度之一。

[參 考 文 獻]

[1]Johnson, C. 'The Prehistory of Technology: On the Contribution of Leroi-Gourhan'[A], Christina, H. C., Moore, G. (Eds.) Stiegler and Technics[C],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13, 34-53.

[2]斯蒂格勒. 意外地哲學思考[M]. 許煜 譯, 上海: 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2018, 48.

[3]Stiegler, B. Technics and Time 1, The Fault of Epimetheus[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4]道金斯. 自私的基因[M]. 盧允中 等譯, 北京: 中信出版社, 2018, 222.

[5]沃爾特. 重返人類進化現場[M]. 蔡承志 譯, 北京: 三聯書店, 2014, 19.

[6]Leroi-Gourhan, A. Gesture and Speech[M]. Cambridge: The MIT Press, 1993.

[7]斯特林格. 人類通史[M]. 王傳超 等譯,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7.

[8]Pinker, S. 'The Cognitive Niche: Coevolution of Intelligence, Sociality, and Language'[J].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10, 107(suppl.2):
8993-8999.

[9]Tooby, J., DeVore, I. 'The Reconstruction of Hominid Evolution Through Strategic Modeling'[A], Kinzey, W. (Ed.) The Evolution of Human Behavior: Primate Models[C], Albany: SUNY Press, 1987, 183-237.

[10]平克. 心智探奇: 人類心智的起源與進化[M]. 郝耀偉譯, 杭州: 浙江人民出版社, 2016, 191.


原題:技術創造人:斯蒂格勒的「後種系發生」研究Technology Invents Human Beings: A Study of Stiegler‘s Epiphylogenesis;作者:孟強 / MENG Qiang,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北京,100732;原刊:《自然辯證法通訊》,第45卷 第2期[總294期];2023 年2月;關鍵詞:技術、斯蒂格勒、後種系發生、進化。

摘要:斯蒂格勒哲學的中心命題之一是「技術創造人」。基於勒儒瓦-古漢的工作,他為此提供了古人類學論證。首先,斯蒂格勒提出「後種系發生」概念,用以刻畫人的非生物學遺傳過程,其載體是技術。其次,通過回顧人類進化史,他指出直立行走和工具的使用促進了人的進化。再次,技術的進化與人的進化是耦合關係。工具既反映大腦皮層的分化,也推動著後者。最後,「技術生態位」概念進一步為「後種系發生」提供了支持。總之,人是技術的產兒,這就是技術助產術。)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March 10, 2021 at 9:24pm


石黑一雄·不經意失去的機會

“很有可能,所以夫人在某個地方開了一間畫廊,裡面放了學生從小創作的作品。假如兩個人走過來說他們彼此相愛。夫人可以找出他們好幾年來的美術品,從中看出兩個人是不是談得來、是不是匹配等等。別忘了,凱西,她手裡的東西可是展現出我們的靈魂啊!她可以因此決定兩個人是不是相配,或者只是愚昧的迷戀。”

“沒錯,也就是因為這樣……”湯米嘆了一口氣,勉強繼續說完。“也就是因為這樣,露西小姐才得承認,她當初告訴我創作能力並不重要那是錯的,她之所以那麼說,只是因為覺得我很可憐。但是她心裡明白,創作其實很重要。在海爾森唸書,就代表我們享有這種特殊的機會。要是沒有一樣東西能夠送進夫人的畫廊,也就等於白白葬送這個機會了。”

 

我試著淡化這件事情,不過語氣不對,我的語氣顯得我還拚命想著湯米剛才說的話。“說不定他們判斷的方法很多,”過了一會兒,我說。“說不定創作只是所有方法當中的一種而已。”

湯米又搖了搖頭,“還有什麼方法呢?夫人又不認識我們,也不記得我們每一個人。而且,說不定夫人不是唯一決定的人,可能還有更高層的人,他們甚至從來沒有來過海爾森。這件事我想了很久,凱西,各方面都可以說得通。就是因為這樣,畫廊才會這麼重要,也是因為這樣,監護人才要我們認真創作、寫詩。凱西,妳在想什麼?”(《别讓我走》第15章)

Comment by Passion for Form on March 5, 2021 at 3:05pm


石黑一雄·當一切事情還未開始

我不知道當時討論過程當中,大家腦子裡想些什麼。我們心裡有數,這些討論都不是認真的,但是我也相信,沒有人完全把這個話題視為幻想。或許只要在離開海爾森半年左右的時間,大家還沒談起擔任看護的工作,也還沒開始駕駛課程前,當一切事情還未開始的這段時間,我們或許可以忘記自己的真實身分;忘記監護人對我們說過的話;忘記那天下午下著大雨,露西小姐在亭子突然冒出的那一段話,還有那些年來,同學之間衍生出的各種猜測。當然,這種情形無法永遠持續,但如我所說,那一、兩個月內,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一群人拚了命地想停留在一種舒適而又如真似幻的狀態,突破往常的限制,思考著自己的生命。如今一想,當時似乎每天早餐過後就窩在蒸氣瀰漫的廚房裡待個老半天,或是圍坐在半滅的火堆旁一、兩個小時,沉浸在討論未來計畫的談話當中。(别讓我走》第12章)

                                                             (石黑一雄原著《别讓我走》改编電影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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