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整整小九歲,仿佛貧血,臉總是蒼白的。他總說,他是我弟。

今年我回到故鄉,他卻沒來見我,一般知我回來,他都會來。這讓我納悶。

他的職業是海輪水手,出沒神秘。這天我去草枕頭酒吧。以前他常在那兒,但願會遇上。

可是一個人在那兒喝完一杯,也不見他人影。他不會來草枕頭。在這麽一個人人戴口罩、害怕被病毒感染的時候。這城市太大了,電梯工、警衛和路人,包括菜市場的清潔工,人人談虎色變。孩子能不去上學就不去,而藥店生意興隆,全是排長隊抓各種報上網絡上公開的治病毒的偏方神方。

 

天色偏晚,我看見一人系著藍布方巾推門而入,臉上似乎有淚。那人像他,走近了,我看清楚了,的確是他。不過他的臉上是雨滴。我往窗外看,原來外面飄起細雨。他朝我走過來,拍拍我的肩,“姐,什麽酒?”

“冰酒,來一杯?”

他點點頭。

我與他三年前是在這個酒吧見面的。其實這兒算是一個餐館兼茶室。一個搞音樂的朋友開的,總是放爵士樂,這兒的菜做得非常地道,朋友們都愛上這兒來。

 

好了,記得當時他正好坐在我對面,他叫了蛋炒飯和墨西哥冰啤酒。

我們相視一笑,就算認識了。

喝第二杯啤酒時,我們互報名字,已經聊上了天,說喜歡的薩克斯風吹奏手。那個晚上我看不見其他的朋友,很專注地與他聊起了遊泳,感嘆河里和遊泳館遊泳完全不同,我喜歡河里遊泳。

第二天有朋友發我一條手機短信:我看你中魔了,對那個男孩。

 

我承認了。那晚我們聊得回不了家,我們就去他住的地方繼續聊,越聊越興奮,便決定上床繼續聊,緊張,好奇,衝動。他突然對我說:“我不希望是一夜情。”

我點點頭。當然不是,怎麽會是呢?我看看夜空,藍得張狂,所有的星星都盯著我,仿佛我在說謊。他穿了一件短短的T恤衫,雖然已年滿十八,神情卻像十五六歲的少年,在那一剎那,我喜歡上了他。

現在我們喝著冰酒,話在嘴邊,卻不直接說出。

如此相遇還不如留著從前的記憶,我真的很後悔。當然一個純情少年和一個有性經驗生活閱歷的男子會有很大的區別。

 

那晚之後我周身發熱、頭痛,乏力,乾咳、感覺呼吸困難。我趕快吃感冒病。第三天開始發燒,汗把睡衣全濕透。

十天後我還是生著病。他一直沒消息,當然他不可能返回船上,這一趟走完日本,要休假一個月,有的是時間。

十一天時,他從別人那里得知我感冒了,發手機信息說要給我帶藥來。我婉言謝了。或許我已經感染他,他正在生病,這麽一想,我有些恐慌。

發著高燒的我,幾乎就成了一個懷疑主義者,我開始把自己想成一個待嫁女子,想與心上人見面,想像在病中他突然來到我床邊,照顧我,並為我讀詩,僅僅一樁浪漫事也可排解這種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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