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俊·詩歌與歷史:論詩史的歷史成分及其敘述的轉向 7

在此,行為與生活事件的「可理解性」這個問題、以及隨可清楚理解。……一種環境有一個歷史,而個人行為者的歷史不僅是、而且應當是置於這個歷史中的,因為沒
有環境和環境在時間中的變化,人行為者的歷史和他在時間中的變化就是不可理解的。23

循此,近代以來,藝術與生活的差異、甚至對立,就不免為藝術解除了道德上的任務,因而「現代性將藝術變為基本上是少數人的活動和興趣這樣一種狀況,這就進一步使我們難以對自己做任何敘述性的理解」。24根據麥金太爾的論點,如果我們想要理解或解釋某個行為的任何片段,就必須試著提問有關「他正在做什麼」的各種可能性:「因為行為本身有一種基本的歷史特徵」,因此我們總是要把某個特殊事件「置於一些敘述的歷史背景條件中,這歷史既有個人所涉及的歷史,也有個人在其中活動和所經歷的環境的歷史」。更重要的,「正是因為我們過著可敘述的生活,也因為我們依據我們所過的敘述生活理解我們自己的生活,敘述形式才是理解其他人的行為的適當形式。」25因此,透過「德性」與「個人生活的整體」這兩個概念之間的相互聯結,「自我」的整體性就存在於一種敘述的整體中,並且構成麥金太爾所謂的「一種敘述模式中的自我」,而與所謂的「抒情自我」判然有別。

23 [美]麥金太爾著、龔群、戴揚毅等譯,《德性之後》(北京:中國社會科學,1995年),頁 260。

24 [美]麥金太爾,《德性之後》,頁 286。麥金太爾論及「敘述」相關的議題,主要見於該書第十五章:〈德性、個人生活的整體和「傳統」的概念〉,頁 257-84。

25 [美]麥金太爾,《德性之後》,頁 266。

無論如何,「詩歌」與「歷史」之間、尤其是詩歌的「抒情」模式與歷史的「敘述」模式之間的分合關係,仍然值得我們進一步討論。近代以來,在面對「革命」與「啟蒙」這些向度極其重大的議題時,則是以「史詩」場景的預設而開啟了論述場域中系列相因的反思,由此而「詩界革命」與「小說界革命」也成為指標性的話語,投射出無盡的想像與實踐空間。簡單說,在近代的論述與實踐場域中,「詩界革命」與「小說界革命」其實有著不同方向的發展。前者,回向傳統,藉以尋求自我在其中的定位;而後者,則較早進入與既有傳統的競逐,多有變化。

形式與內容之間既存的弔詭關係,仍屬於初步的反省,因而有待更進一步的推闡與實踐;就在系列以《新青年》做為核心刊物所展開的相關論辯中,詩與小說兩者、乃至於後來關於戲劇的創作,試圖以嶄新的語言與形式進行鍛鍊時,才慢慢顯現出近、現代文學可能的結果。儘管如此,歷史或時間向度上有關事件與敘述的問題,在這個階段也沒有正式進入思考與論述的場域。因此,我在本論文中試圖解析「詩史」這個概念所指涉的歷史面向與成分,並且闡明歷史、小說與敘述模式之間的相關性,希望藉此展開小說在敘述模式上可能展示的相關論題。

正如麥金太爾指出的,「人在他的行為和實踐中,就像人在虛構故事中一樣,本質上都是一個說故事的動物;他不是必然的,但通過他的歷史而成為一個渴望真實性的說故事者。」26

(作者為國立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清華中文學報 第三期[民國九十八年十二月]第 239~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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