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蓉·文化記憶與符號敘事(5)

當我們探討記憶的真實性問題時,本真性和真實性這兩個概念,是可以互相替代的,都指記憶的完整性、原生態性以及唯一性,與被遮蔽的、被表現的、被想象的、被主觀理解的、片面的和派生的記憶有很大差異。

但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盡管如此,與本真的或真實的記憶相對的,
卻不是虛假的記憶,而是對記憶的理解。


這不僅僅因為我們所了解到的記憶,是符號化的了記憶,是文本化的記憶,它已經表達了某種立場和理解,與原始真實的記憶拉開了距離。保羅·康納頓強調,要把社會記憶和歷史重構區分開來,其意義就在於承認:

第一,記憶文本不等於原始記憶;
第二,記憶文本也不是對原始記憶的原封不動的復制;
第三,記憶文本作為一種理解,已經構成對原始記憶的改變;
第四,正是原始的本真記憶,記憶文本,以及對記憶的每一次表述或理解,一起構成了生生不息、變動不居的歷史。


更重要的原因在於,雖然記憶和其他符號化行為一樣,同樣體現了一種互文性和運動性,但記憶不同於音樂、繪畫或文學等其他藝術形式。在所有的符號化行為中,記憶是主客體之間距離最短、關係最密切的行為,是對人類的經驗、情感、知識、精神和歷史等的最直接記錄。

因此,雖然記憶再現的敘事本質,關乎記憶的修辭學,但我們卻不能只把記憶的修辭,看作是純粹客觀的語符表意,我們還不得不同時考慮記憶的倫理特性,考慮記憶與主體之間密不可分的關係。


三、記憶的真實性


按照塔拉斯蒂基於時間、空間和行動者三個維度的完整連接,來考察本真性的理論,記憶顯然是真實的。因為無論在何種情境下,記憶行為都是主體(行動者),立足於現實(此時此地)對過往經驗的回想(時間和空間),從此時的自我到彼時的自我,從此地的生活到異地的生活,記憶主體的返身性構建了無時不刻存在的記憶空間。

從記憶的發生機制來看,這三者的關聯從未中斷過。顯然,時間、空間和行動者之間的普遍連接並不能引起我們對記憶之真的質疑。但記憶的特殊性在於:記憶是一個開放的系統,記憶基於自身的“分離”是分別進行的。也就是說,時間、空間和行動者,既是普遍連接而自成一體的,它們各自又有各自的獨立性。


對於同樣一件事情,主體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和不同心理狀態下的回憶,是不完全一致的,而任何一個細節的微小變化,都有可能造成對整體的記憶世界的改寫,從而導致我們對真實性的判斷千差萬別。

那麽,我們要討論的問題就是:記憶的開放有限度嗎?如果有,這一限度又會對記憶的真實性產生什麽影響呢?


德國學者揚·阿斯曼曾說:“記憶是一個開放的系統。但它並不是一個完全開放和分散的系統,總有一些框架在個體、代際、政治和文化的層面上,將記憶和某些特別的時間視界,與身份視界聯系在一起。如果這些聯系不存在,那我們處理的與其說是記憶,還不如說是知識。記憶是一種有著身份指向的知識,是一種關於其自身的知識。 ”[7]123

顯而易見,記憶的開放仍然有基本事實的邊界限制,有“一些框架”令記憶無法越軌。簡言之,這些“框架”主要有兩個部分構成。其一,作為記憶主體之物質基礎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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