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名柔·許玉瑩·曾鍹渝:是散文?還是詩? — 淺談散文詩(3)

詩化的句子,除意像生動外,其意義往往既豐富又靈活。用字精練優美的部份具有詩的特質,不同於散文詩的是,詩化散文缺少散文詩的豐富情感、深度情境, 本質上還是不及詩。所謂的深度情境,指的是文字背後所蘊藏的特殊意涵(較傾向於作者的主觀情感)。我們可以透過作者的主觀情感,感受到詩意浪漫的情境, 比起散文,詩在這方面上更能營造這樣的感覺,讓讀者有更深度的反思和想法。 

詩化散文的文句是藻飾過的,和一般散文比較起來較優美且具有詩意,它是在散文的基礎上加入修飾,屬於表面上的改變,並不像散文詩具有濃厚的詩意,因此本質仍屬於散文的一種。

 

「詩」、「散文」、「散文詩」、「詩化散文」,這四者之間彼此的分界並非絕對,因此要明確為此定義殊屬不易。但是,蘇紹連卻認為『「散文詩」不可視為是詩與散文的模糊地帶。「散文詩」雖與散文有交集,交集的地方,是在於運用了散文的形式,但絕不是散文。』(註五)蘇紹連的觀點為散文詩下了明確的定義,但在某些程度上,確實很難區分;許多學者對於這個部份眾說紛紜,其中多少參雜著個人的主觀認識。蘇紹連是實際創作散文詩的佼佼者,因此他對散文詩的看法,在詩壇上具有一定的份量。

 

四、散文詩作品欣賞


目前台灣現代詩壇「散文詩」的創作,以蘇紹連的<獸>、<七尺布>,商禽的
<長頸鹿>三首詩最具代表性,最富具像畫面與情節敘述。以下就讓這三首詩來帶領我們欣賞散文詩的美。

 

<七尺布>蘇紹連

母親只買回了七尺布,我悔恨得很,為什麼不敢自己去買。我說:「媽,七尺是  不夠的,要八尺才夠做。」母親說:「以前做七尺都夠,難道你長高了嗎?」我  一句話也不回答,使母親自覺地矮了下去。 

母親仍按照舊尺碼在布上畫了一個我,然後用剪刀慢慢地剪,我慢慢地哭,啊!  把我剪破,把我剪開,再用針線縫我,補我……使我成人。

 

散文詩雖然格式上是散文的形式,但在散文這層綿密的骨架之下他所包覆的是詩的血肉,由<七尺布>中我們即能完全的了解這是什麼意思。 

<七尺布>中將子女在成長過程中與父母的衝突表現的淋漓盡致。第一段中,我和母親之間因為對布的認知而產生衝突,運用「只」一字,母親和我對「成長」的認知便產生的差異。「我」認為自己已經長大成人,而母親卻不這麼想,但「我」真的長大了嗎?其實不然,在下一句「我悔恨的很,為什麼不敢自己去買。」就     已經表現出自己對自己的懷疑,即使外表已經成長但是內心仍然是依附著母親 的。而母親當然順理成章的疑惑「你長高了嗎?」對母親來說,對「我」的認知 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所以「我」到底是七尺還是八尺根本無從分辨,當然不會意識到我是否長高。而「我一句話也不答」其實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是對母親貶抑  自己的抗議,但更仔細去探究就會發現,這句話同時也代表作者對悔恨自己不敢去買的心虛。青春期的孩子對父母的叛逆,轉而尋求同儕的認可,「母親自覺矮 了下去」所以對父母來說,這就是孩子長大之後疏離的失落感,更可以擴大解釋這是全天下父母面對羽翼漸豐的孩子時,那種愀然的失落。

 

第二段中以買布裁衣的衝突做戲劇化的轉折,母親和我由認知差異到衝突白熱化,到最後母親和我不斷摩合以致我長大成人。母親仍然按照「舊尺碼」畫了一個我,不論孩子多麼大,在父母心中永都都是小時候的樣子,這也是本詩開頭衝突的來源。「母親用針線逢我補我」,也代表著母親的關愛與成長中所必須承受的痛苦與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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