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大陸先鋒詩歌的語言之路(2)

我痛恨這個每時每刻在制造仇恨和死亡的現實,而當我仍用美學手段同現實遭遇時,所帶來的不是美感的愉悅,而是泄恨的快慰,以及肉體的痛楚的反抗。……於是在詩中一再出現"牢獄"和"鞭笞"的意象,表現精神受拷炙的苦痛,如《荒庭》:

當我獨自一人默默而語的時候,/一隻猛獅從靈魂的地獄里跳出,/……/它要掙脫,回到自由的森林!/那里有成群的野狼向它屈膝。/但來了猙獰的獄卒,將它死命/鞭笞,它終於倒下,昏在暗角里。/……

——(陳建華:《今天》22期,頁263)

 

幾年的插隊生活,使知青們的思想發生了徹底的變化:生活的嚴酷現實,粉碎了原來戴在眼睛上的"桔紅色的"的鏡片,現實的光芒直接進入他們的眼睛。……根子以他先知式的男低音,宣告著這個蛻變的完成,宣告著"心"的的成熟:

心是一座古老的礁石,十九次/兇狠的夏天的熏灼,它/沒有融化,沒有龜裂,沒有移動。/不過在礁石上/稚嫩的苔草。細膩的沙粒也被/十九次沸騰的大雨沖刷,燙死。/礁石陰沈地裸露著,不見了/枯黃的透明的光澤。今天/暗褐色的心,像一塊加熱又冷卻過/十九次的鋼,安詳,沈重,/永遠不再閃爍。(節選)

我是1972年夏天讀到這首詩《三月與末日》的。

——(宋海泉《詩探索》16輯,頁139)

 

這時的北京已是新詩的盛夏,湧現了許多寫詩的人和許多好詩。我一直不曾謀面的伊群偶露崢嶸,以一首《巴黎公社》奠定了其在詩壇的地位:

奴隸的槍聲匯進悲壯的音符/一個世紀落在棺蓋上/像紛紛落下的泥土/巴黎,我的聖巴黎/你像血滴,像花瓣/貼上地球藍色的額頭//黎明死了/在血泊中留下了早露/你不是為了明天的面包/而是為了長青的無花果樹/向戴金冠的騎士/舉起了孤獨的劍

——(齊簡《今天》25期,頁195)

 

 "白洋澱詩群",是指60年代末到70年代中期(1969-1976),一批由北京赴河北水鄉白洋澱插隊的知青構成的詩歌創作群體。主要成員有芒克、多多、根子、方含、林莽、宋海泉、白青、潘青萍、陶雒誦、戎雪蘭等。此外,還應包括雖未到白洋澱插隊,但與這些人交往密切,常赴白洋澱以詩會友、交流思想的文學青年,如北島、江河、嚴力、彭剛、史保嘉、甘鐵生、鄭義、陳凱歌等人。……在這個詩群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藝術準則",盡管每個詩人的創造力形態不同,但對現代主義的認同,卻是其共同的尺度。芒克、根子、多多的詩,在當時更能得到大家的推崇,被廣泛傳抄、體悟。

——(陳默《詩探索》16輯,頁159、頁163)

 

7/帶上那陽光中的一朵紅玫瑰,/把它獻給愛情。//8/啊,秋天,/你隱藏著多少顏色?/黃昏--姑娘們浴後的毛巾。/水波--戲弄著姑娘們的羞怯。/夜--在瘋狂地和女人糾纏。/秋天,秋天不遜色!

--芒克《秋天》(節選)

(原題《黃粱·大陸先鋒詩歌的語言之路──從語言意識勘察新詩潮的語言現象》原載:詩生活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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