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日本留學一千天》我們和他們

到日本語學校的第一堂課,同學們一個一個站起來進行自我介紹。來處臺灣的同學在介紹自己國籍時,都無一例外地自稱“中華民國”。我乍一聽到這個詞,一種反感夾雜鄙視的感情立刻控制不住地冒上來。明明是中國的一個島,卻偏偏要稱什麼“國”!

這節課剛下,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不約而同地聚到一起:

“什麼‘中華民國’,真荒唐!可笑!”

“咱們跟他們接觸可要小心,聽說那里邊有人是特務。”

“真的?”

“那還有錯!”

“這麼說來,對他們還真得留點兒心呢……”

 

雖然,直到現在為止,我也沒鬧清拓大日本語學校里究竟潛伏了多少臺灣來的特務,但在學生中臺灣人佔著極大的比例卻是一個事實。其實不僅拓大,在整個日本,臺灣人所佔的比例都相當可觀。每個班佔半數以上,甚至壓倒多數的全是臺灣人。從數量上說,我們來自中國大陸的同學連他們的十分之一也沒有。

或許從外國人的觀點看來,我們也好,從臺灣來的他們也好,都是說著同樣漢語,寫著同樣漢字,有著同樣血統和歷史文化傳統的完全相同的中國人。但是,處於現實當中的同是中國人的我們自己,卻能時刻清楚地感覺到存在於我們之間的種種不同。且拋開明顯的政治分歧不說,僅在漢語的文字,語言的使用上,就存在著我們與他們之分。

 

我們寫“龙飞凤舞”;

他們寫,“龍(繁)飛(繁)鳳(繁)舞”。

我們說“衣服漂亮”,把“服”和“亮”都讀成輕聲;

 

他們說,把“衣服漂亮”的“服”和“亮”明顯地讀成二聲和四聲。

我們說“有一點兒冷”;

他們說“有一點冷”。

我們說“你看過那本書嗎?”或“你吃了飯嗎?”

 

他們卻說成“你有看那本書嗎?”或“你有吃飯嗎?”

我們稱自己的丈夫或妻子為“愛人”,他們聽了嗤之以鼻,說“愛人”的意思是情人。他們認為稱丈夫為“先生”,妻子為“太太”則是天經地義。

我們對人打招呼,一開口就是“同志”;他們則是“先生”,“小姐”,“太太”。

 

“陳小姐,你是從北平來的嗎?”他們那樣問我。

“對,我是從北京來的。”我這樣回答。

打開雙方的地圖,不僅一些地名的稱呼不同,省區的劃分也不一樣,甚至連版圖的大小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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