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一份專門而完備的旅遊計劃，你大概不會想到專門去遊覽河南。但實際上，如果有這樣一份計劃作為參考，去河南做個短途旅行所得到的收穫一定多於你的想像。河南是中原大省，名勝眾多，旅遊資源也遠比一般人想像的豐富。其實，去河南旅遊不但經濟划算（相比其他旅遊熱點省份會節約不少開支），又可以一飽眼福——自然風光、佛教寺廟、商代文化，還有河南最具有特色的「紅色景點」。追尋紅色足跡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枯燥，反而大有看頭、趣味十足。

七天，不算長，但也不短—在如今人們惜時如命的時代下，能用七天去體會一個省份，已經很奢侈。不要說是香港人，就算是內地人，也缺乏機緣，好好地了解一次河南，好好地看一看中原的風景。對於這個省份，行前幾乎全無了解，印象裡的河南是面目模糊的，它似乎總令人不自覺聯想起貧窮和經濟滯後，但此行卻打破了我舊有的認知。河南是豐富的，它承載了中原文化最悠久的歷史，而我們所到的每一個城市都有遺跡，或故事，或山水之間的風景。

從文化歷史到紅色歷史

殷墟博物院和羑里城是兩處最能體現河南文化積澱的地方，已經很久不讀歷史書的我，這次卻在殷墟重新感受到歷史的魅力，青銅器皿、陶器、商代人衣食住行的用品，每件展品都會讓人聯想起其背後幾千年前的時光——當時的祖先是怎樣在生活勞作。而羑里城是周文王被囚禁從而推演出《周易》的第一座國家監獄，也是此行我最難忘的地方。幾千年過去，城裡仍有一種幽僻的壓抑氛圍，使人無法不去設想，那位聰敏的君王，是如何在那裡度過無數日夜、參透天機，將陰陽八卦的玄妙留給後人。博大精深的《易經》智慧我們今日都難以洞悉，但先人卻以那些最寂寞的時間熬練出最精深的悟性，為後世留下奧妙不可解的學問。

而紅旗渠和焦裕祿紀念園，則是追尋「紅色」足跡的開端。如果你是第一次去這兩個地方，所感受到的衝擊一定很大。這兩處都是內地學生從小在歷史課本上讀得爛熟的遺蹟，但真正看到那些相片、實物所保存下的情境，卻仍然會被撼動。如果說吃苦耐勞的革命精神這種詞彙讓人感到有所距離，那親眼見到那些人力勝天的史料，的確能從中品味出一種偉大。開山鑿石是為著引漳入林讓人們有水源可以活下去，而焦裕祿治理鹽鹼地則是為了百姓有糧食吃，因為在自然的威脅面前，人必須堅強忍耐、團結一致，才有希望捱過苦難。對於今天的人們而言，焦裕祿那樣的幹部，幾十年來都像神話一樣，但其實那不只是故事，而是在極度貧困的年代，他切實付出的行動與生命。

為甚麼需要我們不斷去學習前人？那並非空談口號，而是當你面對一種真實的力量時，會實實在在被觸動，尊敬從內心生發出來。其中，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上級領導對焦裕祿說，登封有三個最，最苦、最累、最難——在糧食根本不足夠的艱困條件下，以今日的立場大概很難想像。可他不但沒有退避，反而堅持要去，堅持要把自己能付出的所有，奉獻給窮山惡水，去換來當地村民可以活得好一些機會。

自然風光與宗教祠廟

有自然風光，也有宗教祠廟。

安陽的桃花谷也讓人印象深刻。

那天上午，剛一入谷，幾乎是有些冷的，但身體和頭腦卻異常清醒，是平時在城市中絕少能體會到的清明，與自然親近，與溪水和山崖親近，人會感到自己的渺小。河南多山，地理風光別有一番味道，北方的山石挺拔、堅硬、棱角裡帶著泥土的乾澀味道，但有了水，就又為那種硬朗線條添了柔美。桃花谷的名字就像一處仙境，也的確不辜負這名字，窄窄的山道九轉迂迴，石壁上會不時落下水滴，腳下又是流水。汩汩水聲和山的靜謐，有著天然的和諧。

之後的白馬寺，是行前我最期待的地方，因為這是佛教最初傳入中國時建立的首座寺廟。對佛教，雖然不算篤信，但也有深重的敬畏。不過四海香火大致相同，這裡的格局也和其他大多數寺廟一樣，反而是後門的一座印度風格小寺供奉了印度版本的大型釋迦摩尼石像，眉眼都清秀異常，白色的基調也很獨特，令人看後甚至會萌生想去印度參拜佛寺的想法。雖然佛教在今日的印度遠不如在中國普及，但作為佛國的發源地，想要了解得多一些，就還是該去走一走看一看。

而作為此行重鎮的少林寺一遊，反而並無特別的驚豔之處。過度商業化的景區規劃，讓寺廟的觀光價值，遠高於它本來的文化價值。但習武畢竟是所有熱血男兒的共同夢想，慕名而來的更有許多外國人，百聞不如一見，離開少林時，我想至少來親眼見過了這道如此聞名的文化符號，便不枉此行。

小富即安，隨心隨喜

前後在河南度過六個晚上，輾轉去了七個城市，有大的縣級市，也有小的地級市。花許多時間坐車去一個個地方，因而才有時間去觀看不同地方的樣子、街道和氣息。從感性而言，這些城市令我感受到了一種共同的氣質：平靜。

生活是有節奏的，且這種節奏偏向於鬆弛，特別是在安陽和林州，很多人不緊不慢地騎著自行車或小三輪車，他們的臉部表情都非常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和香港的緊張步調截然不同，這裡的生活是慢的，這裡的人們有著他們自己的平淡安然。從他們的衣著、肢體動作、表情之中，我幾乎看不到對生活本身以外的任何慾望。或許不急功近利，也意味著沒有過高要求。但我想他們是幸福無悔恨的，這是另一種現實中的生活狀態。

河南的經濟發展，及不上北上廣等城市，但其居民的幸福指數一定高於那些高標的國際大都市。因為無慾無求，也因為小富即安、隨心隨喜、不強求生活標準。這種久違的平靜氣質觸動了我，人要習慣於其中一定不會難。

而這次遊覽對我來說，也像經歷了一場心靈瑜伽，帶來了已經很久未曾感到的安寧之感。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記憶，也許最終我們都帶不走，只能永遠留在河南，但它卻是珍貴的財富，無論光陰如何輾轉，或是未來的我會再去何地，我都會永遠記取這段平靜美好的時間與空間。（收藏自 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