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井謙一(1918——),日本化學家。生於奈良市。1948年獲京都大學博士學位。1951年起任京都大學物理化學教授。長期研究烴類,在量子化學方面造詣頗深。1952年提出前線軌道理論,並用以解釋多種化學反應規律。60年代中期美國化學家霍夫曼提出的分子軌道對稱守恆理論,與福井謙一的前線軌道理論基本同一。這一理論有力推動人們對生命過程的研究並在人工合成新藥物方面得到實際應用。1981年倆人同獲諾貝爾化學獎。

  我在初中一、二年級時學過中國的《論語》,此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論語》成了我隨時要翻閱的幾本書之一,每次看,都能給我一些新的啟發。我想,任何優秀的古典著作都具有《論語》那樣的廣博性。 
  現在,當我思索有關學問的真諦時,馬上就想起了《為政篇》中的一句話:「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對我來說這是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話雖短,卻一語道破了對待學問的應用的正確態度。真不愧是具有超越時代洞察力的孔子,他辯證地闡述了對做學問至關重要的是什麼。在他看來,學習與思考對於學問就像飛鳥的雙翼,缺一不可。 
  那麼究竟什麼是學習呢?若用現代詞彙來解釋,學習就是收集、積累各種信息。這些信息包括:寫他人的關係,自身的經驗或先人留下的知識等。然而僅僅如此還是不夠的,還需要思考,需要進行純邏輯性的,不摻雜絲毫任意性的思考。 
  現在的問題是,「思考」一詞是否還包括「邏輯性思維」以外的大腦活動。 
  1981年12月12日,瑞典國家廣播電台邀請當年獲「諾貝爾」獎的八位科學工作者登台。我也是其中之一。在這個節目裡,主持人圍繞「科學與人類」這個主題,向我們提出種種有趣的問題。給我提的問題頗難回答:「你認為是否存在對科學的直感?如果存在,它的定義是什麼?」 
  我當時的回答是:「我相信它的存在。」「那麼,它究竟是什麼呢?」面對老練的主持人的追問,我立即答道:「是不依據邏輯思維的選擇。」 
  那麼怎樣才能培養這種對科學的直感呢?為了回答這一問題,我首先做第一個推論,即是否有「科學的自然認識」。 
  例如,看到一隻蒼蠅在飛,對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性認識,但科學工作者不會滿足蒼蠅是活物所以才會飛這樣一個回答,而看做是蒼蠅體內產生的各種科學的因素才會飛的。由於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回答也就不同。從古希臘直到今天的科學進步,通過客觀細緻的觀察,我瞭解到,成為科學進步推動力的常常是對大自然的這種認識方法,也就是「科學的自然認識」。 
  接下去是第二個推論。在科學的認識中,給科學創新以巨大影響的又是什麼呢? 
  我以為是:直接地、如實地給予我們的真實感受,也就是不依據思維加工的直感。 
  舉個具體的例子。我們初遇A君,在記住他的面孔時,並非像數字型計算機那樣,記住A的額寬多少厘米,眉間多少厘米,兩頰有多少立方厘米的腮肉,而是像相似型計算機那樣,把A的臉部作為一個整體模型來把握,從而也就記住這個人了。 
  大自然就是這麼一種東西,它深不可測,在科學的自然認識中,對科學創新最有影響的,就是直接地、如實地認識自然。整天和複雜而又單純的大自然打交道的科學工作者,若不靠這種認識方法,就不可能創造出推進科學前進的理論和發現新的科學法則。 
  從以上兩個推論不難看出,所謂科學的直感,正是科學地認識自然與如實地認識自然相結合的一種大腦機制。 
  當然,這不過是推論,還未能用科學加以證明,但是,如果這個推論正確的話,就能夠回答「怎樣才能培養對科學的直感」這個問題了。我想,使自己沉浸在大自然中,切實地接觸它,感覺它的本來面目,就可以豐富科學的直感。 
  我自己在選擇了化學這門知識以後,曾遇到許多良師、摯友和有用的書籍,獲得過許多寶貴的科學信息,同時我也很注意培養自己的邏輯思維能力。可以說,這一切佔了我工作的一大半。但對我立志科研、創新的人生道路起決定作用的,卻是和大自然的接觸,是和能夠培養對科學的直感的大自然的接觸,這種接觸始於「玩得渾身是泥」的少年時代。 (戚戈平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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