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春·維柯的「詩性智慧」── 民俗學史的視野(2)

維柯並不懷疑人道的創建者們都是某種詩人和哲人,關鍵是哪些人屬於「某種詩人和哲人」?他認為,一切研究古代異教民族智慧的哲學家和語言學家們都本應該從原始人,從這些愚笨的、無情的、兇狠的野獸開始(維柯,1989:181)。他將「新科學」研究的對象定位為描繪每個民族在出生、進展、成熟、衰微和滅亡過程中的歷史,也就是在時間上經歷過的一種理想的永恒歷史。他運用各民族的神話材料作為探討「新科學」的語言學證據,因為這些神話將顯現最初各族人民的民政(civil)歷史,最初各族人民到處都是些天生的詩人。

「詩人」在古希臘文中就是「創造者」。偉大的詩都有三重勞動:發明適合群眾知解力的崇高的故事情節;引起極端震驚,為著要達到所預期的目的;教導凡俗人們做好事。這些在大自然面前驚懼不已的古代詩人們一旦憑空誇張地想像出什麽,他們馬上信以為真,最初的異教人類的創建者們一定具有上述本性。

維柯想像,當人類面臨大洪水災難的時候,有少數巨人(一定是最健壯的,散居在高山森林裏兇猛野獸築巢穴的地方)對這種他們還不知原因的巨大事變感到恐懼和驚慌,舉目仰視,才發覺上面的天空。由於在這種情況下,人心的本性使人把自己的本性移加到那種效果上,巨人們將天空想像為一種像自己一樣有生氣的巨大軀體,把爆發雷電的天空叫做約夫(Jove,天帝),創造了人類的第一個天神(維柯,1989:182-183)

維柯指出,這些異教民族的原始祖先都是人類的兒童,他們就是以這種創造天帝約夫的思維方式創造了歷史。他們的創造方式與神不同,神是用最真純的理智去認識事物,而且在認識中就創造了事物,而異教民族的原始祖先則是在其粗魯無知中憑借一種完全肉體方面的想像力,他們以驚人的崇高氣魄去創造,這種崇高氣魄偉大到使原始祖先自身都感到非常惶恐(維柯,1989:182)

所有異教民族的歷史都從寓言故事開始,都有其神話故事性的起源(維柯,1989:119)。村俗人們總有制造寓言故事的習慣,他們制造的寓言故事總是圍繞著一些人物,這些人物以某種優點出名,處於某種環境之中,這些故事都是理想的真理,符合村俗人們所敘述的人物的優點(維柯,1989:119)。然而,維柯並不僅僅滿足於揭示神及其神話傳說的產生機制,他更關注的是這些神及其神話在各民族的永恒歷史中所具有的意義。也就是說,這些異教民族的原始祖先創造的歷史是否具有真實性?

他們創造的神及其神跡所形成的口頭敘事是否具有真實性?

在他看來,凡是民俗傳說都必然具有公眾信仰的基礎;由於有這種基礎,傳說才產生出來,而且由整個民族在長時期中流傳下來,只是由於歲月的遷移以及語言和習俗的變化,原來的事實真相已經被虛偽傳說遮掩起來了。新科學的任務就是重新找到這類事實真相的根據(維柯,1989:105)


維柯要做的是穿越神話傳說,直達歷史的真相。維柯認為,古希臘的寓言(神話)就是這些最古的希臘各民族習俗的真實可靠的歷史。因為諸天神的寓言就是當時的歷史,其時粗魯的異教人類都認為,凡是對人類必要或有用的東西本身都是神,這種詩的作者就是最初的各族人民,他們全都是神學詩人(維柯,1989:9)。維柯在各民族浩如煙海的神話中稽考渺茫的民族起源,而他們的習俗又千變萬化,但維柯還是在人類創造的民族世界中尋找到了各民族發展的普遍永恒原則,這就是「新科學」試圖描繪的永恒歷史的普遍原則。

維柯發現,一切民族,無論是野蠻的還是文明的,盡管是各自分別創建起來的,彼此在時間和空間上相隔遙遠,卻都保持了以下三種習俗:擁有某種宗教,都舉行隆重的結婚儀式,都埋葬死者(維柯,1989:154)

這三種習俗奠定了「新科學」的原則:天神意旨,婚姻制及其所帶來的情欲的節制,埋葬和有關的人類靈魂不朽的觀念(維柯,1989:167)
本文作者:劉曉春 | 中國民俗學網 / 發布日期:2009-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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