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俗電影(BAD Movies)

還有誰記得,在惡俗電影到來之前,糟糕的電影僅僅是糟糕的?那些吸引人的電影,像什麼《機器人大戰阿特克木乃伊》或《聖誕老人征服火星人》誰還記得?在那些日子裏,獨此電影院一家的需要,就使爆米花成了一種可以淘金的農產品,因而使其成為可以輕而易舉地提前識別某部爛片子的標志物。只要是“荒島”或“叢林”之類的主題,十有八九就會是些蹩腳貨,如琳達·達耐爾和泰伯·亨特主演的《欲望島》、《藍色鹹水湖》(“一個十足的從頭到尾的騙局!”——《守望者》雜志)、或《走出非洲》等,後者使羅伯特·雷德福和梅麗爾·斯特裏普成為明星。同樣地,早在希爾維斯特·史泰隆和阿諾德·施瓦辛格的時代到來以前(見“惡俗電影演員及其他演藝人”),牛肉餅也是一種秘密信號,告訴你最好把時間和金錢花在別的地方。奉送給你的一切準保都是些像《痛苦谷中的赫丘利》之類的名目,一看就讓你覺得寧願一頭栽進最近處的酒吧裏去。還有一個警告信號,過去常常是對與聖經或宗教有關的主題的暗示像什麼《長袍》或(最低水平的)《聖經》。大多數“戰爭全景片”也同樣糟糕,且尤其為那些身經百戰的退役大兵們所鄙視,在那些片子裏,大炮、迫擊炮彈滿天“忽哧忽哧”地飛,看到的卻只是它們噴射出來的由燃油所提供的光彩奪目的火炮花束,絕沒有真正戰場上震耳欲聾的“嘭一嚓!”聲(只可惜這聲音不適合觀賞)。同理,大約1970年左右,可以相當有把握說,凡是標題與性暗示有關的電影都不會是什麼好片子。較聰明的前去看電影的人都懂得老遠就能從電影標題的每一個字中識破天機,如夜晚、天堂、法國人(這部片子尤其下流、淫穢)、欲望、肉(欲/體)、或性等等。

由於當今日益加速的貧民化趨勢(我在《格調》一書中已經進行過討論),對於有知識的人來說,重拍老片子帶來的恐懼幾乎總會成為某種精神沈淪的原因,當你把1964年的《夜晚必將來臨》和1937年的那部好片子比較一番,1962年的《本特號叛亂》和1935年的原版比較一下,1959年的《人猿泰山》和1932年的版本比較一下,或者1950年《金銀島》的迪斯尼版——它所使用的背景音樂中極其突兀和牽強的撥奏片段很像電視上搞笑節目的配樂,總想暗示觀眾該如何反應——和1934年的優秀版本比較一下(後者給如利奧奈爾·巴瑞莫爾和華萊斯·比爾利這樣的曠世奇才以性格表演的大好機會),你會不斷地感到失望。(拙劣重拍法則的一個例外是1978年版的《盜屍者的入侵》,那是唐·西格爾對1956年令人傷心的努力的重新思考,也因唐納德·蘇瑟蘭德的出色表演和菲利浦·考夫曼的優秀導演所表現出的對舊時風格精微的把握和尊重贏得了觀眾。)盡管企圖重拍《摩登時代》、《公民凱恩》、《卡薩布蘭卡》、《正午》,甚至《在有水的地方》或《哈德》都是顯而易見的愚蠢之舉,但肯定還會有人(見“惡俗人物”)想要一試方休。結果呢,當嘲諷與鄙視湧起時,他們就會反擊說那些評論家都是些“精英分子”。

以上是昔日糟糕電影的景象,然而如今惡俗當道,也就是說,現在是重磅炸彈(喻耗費巨資拍攝電影)的時代,像卡通片似的《星球大戰》及其續集,《超人》及其續集,《E.T.》,《蝙蝠俠》以及《崔西探長》等影片,正如托德·吉特林所說,“它們花費在宣傳上的精力與錢財占據了比電影本身更大的文化空間,而且它肯定是必選的一部,既然宣傳如此熱烈,那麼美國的(通常還有歐洲和亞洲的)每一個人,全然無顧他或她是愛看還是鄙視廣告的習慣,就都不能對它熟視無睹了。”

投放重磅炸彈的理想時間是6月:作為觀眾的青少年剛剛從學校躥出來,早就準備好了揣著他們積蓄的零花錢奔向售票房。不過猛烈的宣傳攻勢在春季學期開始時就早已展開了,這時,第一批各式宣傳材料開始爭奇鬥妍,第一批T恤開始堆滿批發商的倉庫,第一批洋娃娃和式樣新穎奇巧的小玩意兒開始在各商業街區裏嶄露頭角。每至6月,小孩子們就像巴甫洛夫①的狗一樣饞得直流口水,新上演的惡俗電影的成功看來已是勝利在握了,無論它到頭來會有多糟糕。(我說“看來……”是因為這套辦法時不時也有不奏效的時候。邁克爾·西米諾的《天堂之門》本來是沖著青少年觀眾制作的重磅火炸彈,它耗資4400萬美元,用某位評論家的話說,到頭來竟“是一次徹底的失敗”。對此,評論家文森特·斯台頓說,“總的說來,這部電影可以歸功於正在破產的聯合藝術家電影公司。”〔旁白:真是蒼天有眼!〕其實,電影《現代啟示錄》也一樣惡俗,只是不知怎麼的,很少有人發現罷了。)

① Pavlov,1849—1936,蘇聯生理學家,創立高級神經活動學說,提出條件反射的概念。


“重磅炸彈”電影是整個惡俗觀念的具體表現,因為它的內容空洞無物、缺少人的東西,完全依靠誇大其辭的宣傳所引起的觀眾註意力的支持而成功。再者,這類電影並非是為成年人提供的成熟的敘述和表演,而是兒童的卡通連環畫式的刺激,幾乎完全依賴特技效果;只有那些從未學會從技術以外的任何事物獲取興奮的人們(見“惡俗的大學”)才會心滿意足。誠如彼德·畢斯坎德所言,這類重磅炸彈的目的就是——但願有教養的成年人真的看過一部——“要把觀眾重新塑造成小孩”。其顯然的結果,加上缺乏作為平衡的教育的磕碼,只能是“選民的幼稚化”,並在政治領域導致了羅納德·裏根和喬治·布什當選,以及對於旗幟褻瀆的焦慮不安。重磅炸彈究其本質什麼也不是,馬克·米勒強調,它更像是一種推銷其他商品(如“時代華納公司”所為)的交易工具,像蝙蝠俠的“鞋子和短褲,帽子和餐具墊……一盤‘華納時代’的錄影帶……幾本從時代華納版圖書中扒下來的平裝書……《時代》雜志上的封面故事”等諸如此類的東西。米勒說,如今的電影簡直就是“一個龐大的形象制作體系中的一粒用鉛加重的用於欺詐的骰子或一片電腦芯片,這個龐大的體系包括電視制作公司和院線辛迪加,有線電視網絡,音樂唱片公司,主題公園……以及圖書出版發行公司,各大雜志社,和許多家報紙”。

沒什麼可奇怪的,電影業的重磅炸彈缺少成年人的內容,就像許多其他典型的、極富表現力的美國發明一樣,如甜味啤酒,它們比起那些必定經過審查的適合家庭觀看的電視劇來,提供的惟一更多的東西就是暴力,到處都是肢解身體的屠殺和踢襠部的表演,這些你可別指望在別的什麼地方看到。說來也是,這些就是你要去電影院才能看到的東西。就在你過去常去觀看加利·格蘭特和依蓮·杜恩以充滿智慧的方式在室內社會劇中展現他們精微細膩的眉目傳情的地方,如今你看到的盡是強奸、毆打、砍掉四肢、面部被毀、血流如柱、眼珠子掛在面頰上、鮮血從動脈中噴湧而出、鯊魚正在吞噬兒童——完全一派源於雅各賓黨人濫殺式恐怖戲劇的虐待狂舞台技巧。一切均有辱觀眾的人格,而其惟一的技巧就是過分的表現細節(見“惡俗對話”和“惡俗音樂”),如馬克·米勒所說,今天的電影,無論是重磅炸彈還是普普通通的制作,“一律喜好廣告(及其他一切宣傳手段)中所使用的那種系統化的過度強調。每個畫面都是一個自我完成的,自成單元的內容,就像一擊重拳,有效地擊中你的面部:大槍、大車、嬌好的屁股、滿月……巨大的沖撞(血、玻璃)……”當所有這一堆暴力垃圾終於結束之後,接下來又是一串沒完沒了的攝制人員名單,仿佛真有什麼值得讚揚的成就已經實現了。這樣,我們就知道了所有那些與惡劣電影有著遙遠聯系的人們的名字,連同他們的家屬和性搭檔:

舞台工作第三助理:

舞台工作第三助理的助理:

照明電工:

照明電工的助理:

照明電工助理的女友:

在惡俗的圖書中亦有類似的情形,其矯揉造作的序言和後記會感謝整整一個兵團的讚助者——名字越顯赫越好——好像在散布對他們的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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