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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將老子、莊子同後現代的領導美學聯繫上來。

不僅這樣,老莊鮮活的創意領導,必須替代現代管理思想中的理性中心主義。

讓它成為後現代人在知識社會中學習、工作和耕耘生活的基礎。

我希望這不是一種技術,而是一種人生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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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February 9, 2022 at 10:03pm


陳明發·赏析李宗舜的〈風火〉


風火            /
李宗舜

讓雨經歷無數的深淵

走出洞囗的斑痕

幸福和遺憾身邊隨行

大於高地的平原

讓河經歷無數的感念

深夜出走,風口浪尖

沒有比此刻的風動雲湧

更腳踏實地

更加嫵媚

如果愛的眼影和風彩

在烽火中嫵媚

遼闊荒漠的風沙

就是一團火焰

2021年12月21日梅多公寓

 

宗舜寫詩一甲子,有他的堅持。


有個時期他磨練自己每五日至少寫一詩,這份努力對部分老幼寫詩者不無影響。

但宗舜是以詩經營生活,那份經營正好有一種正適合我們年紀的從容,而不是把自己逼成急有所成的「鐘點詩人」。

本詩看來是宗舜對自己的努力最好的總結。


我走過神州西北大沙漠,對宗舜本詩有一份地方紀的投射感。

老實說,本詩對「水」的意象,特別是「千山萬水有相逢」這樣極尋常的意念,從烏魯木齊天山、敦煌洞穴、月牙泉流沙一直走到青海湖途上,我曾有過一些想法,但一直沒把握好,所以無詩,只有旅人的碎片。

直到讀了宗舜此作,總算能為「綿延」理論找到本土的文本。從這作品看見意境的魂魄;而消音所有只有意志而魂魄稀散甚至根本不在場的尷尬。


風雨作為現實的喻體,看似毫無新意;但新意要從這喻體流動、綿延的生命動力去欣賞。

這樣,就能感應為何「斑痕」「大於高地的平原」;而「風動雲湧」「更加嫵媚」。

這樣的「不對稱」,就是生命美學本身了,比任何外在的文學術語、哲學概念更具體而深刻。恭賀宗舜。(陳明發 25.1.2022)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January 27, 2022 at 7:42pm


陳明發地方紀《彎月·寒星·風箏》


天邊掛著彎月。一段距離外,是一顆寒星。

爸爸說:孩子你看,彎月在放星星風箏呢!

孩子答道:爸,也可能是星星在放彎月風箏。

爸爸笑著說:是啊,爸爸是大人,總是以為是大的在管小的;說不好是小的在管大的。(2018年9月1日)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January 22, 2022 at 5:35pm

陳明發地方纪《海南岛海口篇:何況我還有夢》

從四川餐廳出來。雙手賴在褲袋裏,拒絕和北風碰頭。喝了酸辣湯的舌頭。卻是冬天裏的一把火。我告訴餐廳老板:「在三個時辰內,我的舌頭不會有感覺了。」他指了指門口的「麻得舒服。辣得開心」八個大字,笑著說道:「全中國十分之一的人口是四川人。川粵京魯同列四大名菜,它就是麻辣得還可以。」

然後,我們走入海南島海口市春寒科峭的夜晚。經過一家小店,不約而同地,友人和我都站著了。三公尺乘兩公尺大小的半間鋪裏,一對中年男女在印刷名片。

坐在矮凳上的男人,把一張白卡放進印刷機。蹲在地上的女人,右手「哢嚓」一聲把印板按下、托起。男人把變成了名片的白卡,小心翼翼地從機裏拿出來,放在地上讓風吹乾。接著,又把一張白卡放進機裏,女人「哢嚓」一聲............。手工作業的印刷生意,就這樣在低矮昏暗的半爿店裏經營著。

我對友人說:「兩年後我們再回來看看,他們會是一間擁有現代設備,員工成群的印務館老板。」
友人說:「今天的那些十萬元戶、百萬元戶,還不都是這樣拼搏出來的嗎?」

某夜淩晨一點多,我們在外夜宵後走回酒店。酒店外另一家夫妻檔的印刷鋪仍在趕工。鋪裏的燈泡已經疲憊了,印刷機的亢奮卻是和中國的經濟開放同步的,那聲調仿佛是在說:「名片名片,大家不停派,我們印不停。」


隔天傍晚,看見一位八九歲的小孩,大概是印刷鋪夫婦的孩子吧,戴著鴨嘴帽,蹲在鋪裏一張小桌旁做功課。一會兒,媽媽從鋪後捧著飯菜出來。小孩轉到收銀臺前,站著繼續寫字。夫婦倆坐在矮凳上開始扒飯,小孩仍低著頭很用心地寫著字。

燈泡還是像作夜般地疲憊。我看不見夫婦的面孔。小孩的臉讓鴨嘴帽擋著了,更是看不清楚。半間鋪子裏的那對中年男女,我也是完全不懂得他們是怎麽個模樣。然而,那形象我想我看得很明白,就叫著:堅毅。

在有夢想的土地上都會有的:堅毅。

接納眼前的一切,篤當從榮地奮發不息。而且相信,希望不只是居於條件好的人而已。願意跟自己的汗水和想象力站在一起,穩實的感覺便在心口喊我們:「堅毅奮發是一種喜樂,何況我還有夢。」(20.3.1993/南洋商報週刊茶座副刊《生涯主張》專欄 / 網摘照片:1980年代杪海口市景)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December 30, 2021 at 5:19pm


陳明發·賞析葉莎的〈在我和浮生之間〉


喜歡葉莎的修辭。再尋常的字句,來到葉莎筆下,總多幾分詩性。

「寓言」二字在這裏就用得特好。有寓言就有故事,好故事少不得「張力」。很吊詭,一首談浮生的創作,原意不就是要「放下」嗎,怎麼纏上了「張力」?說要放下就能輕輕鬆鬆放下,去看廣告片不是更少煩心些?讀詩後的「放下」有其生命存在的意義,首先在於它不是一個簡單的「一念之間」的「決策」而已,而是生命的狀態本體來到了一個階段。而這個階段是由詩的鍛煉而生。把「鍛煉」帶到現場來,就回答了「敘事張力」何以可能。

網子是殺手;對魚而言鷺鷥也是殺手;從困在網子中的鷺鷥眼裏來看,群來攻擊、琢食的魚類,何嘗不是殺手?眾生的無根且有限,也就在這裏。

小時候看電影,看見男女主角在看不到出路的時候,一般會說出這麼一句:我們都是這時代的「苦兒女」。其邏輯是:我們活得這麼苦,都是因為這時代坑了我們。然後,左派電影會激動地唱一支勵志歌曲,像「春天裏」、「綠島小夜曲」之類的,唱完就手牽手上延安革命基地之類的目的地去。右派者,也唱歌,「何日君再來」、「送情郎」等等,一唱完,女的便送男的上火車要追隨國父去,或上船說是要下南洋,再後來就是美國,等發達了就回來帶她走,時代就好起來了,等等等等。然後,戲院的出口處的燈恰時亮了,帶票員把門打開。大家有了滿意的出口。

看這些戲,其實蠻有啟蒙作用的。我學到的一個功課就是:誰讓環境限制了,別急,可以先唱支歌,唱完歌路就出來了。門打開。那不就是「藝術的力量」嗎?

年紀大了讀了更多書,經歷了很多開心不開心的事,知道人確實不管怎樣都會被生活際遇給網上,說到這骨節眼就比較更有味道地來體會:


飛過的草地,荒漠或森林苔原

在心底莽莽也蒼蒼


這情景說的不只是那隻有緣一瞥的鷺鷥,實實在在更多是個人的生命光景。有了這一層「善念基礎」,即可能多了一份體諒。

當生命衝動綿延到這狀態,談若水或若水上漣漪都只是個符号;那個真正的事件,是存在的美自然敞開。


附註:葉莎此詩提及「曾是殺手的網子」,這意象讓我想起臺灣作家古龍名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多寫兩個字填補版位,則是:「一日在江湖,何時能抽身」。一張「退休的網子」,能安安穩穩告老嗎?不講武俠,講時尚一點的「環保」主題,我們應該都看見了多少被丟棄於大海中的大網等地球垃圾,可是「退而不休」,困死多少水族,包括大海龜?時已不復唐宋,人更不復老莊,但詩人還得面對荒謬不盡、困厄無窮的存在處境。
(30.12.2021)


(附)

葉莎〈在我和浮生之間〉

有一隻鷺鷥站在水邊
飛過的草地,荒漠或森林苔原
在心底莽莽也蒼蒼

在曾是殺手的網子之前
鷺鷥是一則魚的寓言
此刻,願將昨日的殺意埋葬
溫柔的將自己沉沉下放

飛,不飛
只在一念
叫影子成一片水中之葉
放棄微風與枝枒
根莖與土壤

浮生漂流時
我也漂流
像漣漪,點點
有限也無限

(20211230 / 攝影:陳永鑑老師)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December 23, 2021 at 2:54pm


陳明發《詩境你好
——Dialect談「方」字》

讀了一首譯詩,老覺得那中文沒跟上記憶裏的原版英文。好像腦子裏的一個電話號碼,七八個數目字都在,但最後三個掉亂了,所以一直撥錯號。 

其中,把dialect譯為「土語」,就叫人格外懊惱。我覺得「方言」更接近原味。 

單靠「覺得」二字,又恐怕任誰都不買賬,乾脆先讓 「土語」與「方言」對質一下好了。「語」與「言」是異字同義,免戰;剩下「土」對「方」,要怎麼個較量?

 

回頭去查看dialect這名詞的語源,結果發現自希臘文到拉丁文到法文,它一直都有動態意思的言說、交談、演講、對話、討論、辯解等涵義,並具有跨越、收集與遴選字詞的衍義。 

網上材料也考據稱,在今天還找得到的文獻中,這字最早是在1570年代出現於英文。

 

聯想一下,英國大文豪莎士比亞和法蘭西斯·培根也正好誕生在那期間。兩位影響全球幾許人至今的文化巨人,分別以戯劇與十四行詩;散文、法理、科學與哲學領域的強音,讓原是英格蘭島方言的英語更具自信走遍全世界。 

就像日常所遇上的人與事,雖從不曾認真放在心上,忽然有一天因故而認識到其深意的一面,總驚訝得禁不住呼大氣。詩者看似輕輕鬆鬆寫了dialect那麼七個字母,原來是寓意深遠的神技啊。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December 21, 2021 at 10:30pm

同是名詞但顯得靜態的「土語」,看來是無法面對動能需求了。可是,人家西來詩藍眼球,兌換東道主黑眼珠,門當戶對份量足嗎?盡管思想市場上那麼些左一個「方法」右一個「方略」;日一個「遠方」夜一個「天方」,遇上域外來客,怎樣才符方圓? 

這下可好了,認識「方」字一甲子,現在才發現它好陌生,要從頭請教其家世。典故一查下去,我就說嘛,五千年的中華文化,盤古祖先在誕生前,孕育期就待了一萬八千年;然後開天辟地又耗掉另外一萬八千年,這樣的底蘊,一字一詞一說法沒個大敘事,至少也有個趣敘事。

 

《說文解字》告示,「方字」的原意是「倂舟」,又云:泭也,說的是木筏。中文是像形文字,那合攏在一起像是木排的小船形象何在?答稱此字下邊那兩撇,也就是今天網絡用語的兩條「斜杠」即是。 

若說每顆漢字都是一幅畫,寓意流暢或晦澀不一,唸《說文解字》往往只算是打開導覽摺頁,粗略有個底,其餘的真的要回歸倉頡造字那鴻濛初明的時空。

 

祖上靠著詩性智慧去認識這很精彩但不是很友善的天地,逐步想出些足以互相溝通的符號,先是洞穴壁畫、結繩記事與易經八卦等,最後創造了漢字。讓我們跟著古人的步履邊走邊看,重新想像,或有驚喜。 

從二斜杠看雙連船,有點眉目後,我們何妨再接再厲按圖索驥,看它們是怎麼個並出一「方」?象徵雙連舟的兩撇頭上那第三道橫杠,應該是繩子了,把二船繫在「方」字上邊的那一橫。

 

那一橫,是海岸或河堤;橫上一點,是拴繩的石頭了。再簡樸不過的象征主義,給人的自由意會保留了寬廣餘地。 

就這樣敲定吧:倂舟安抵之所在,地方也。 

回到古字(見圖),這形象更具體。那「方」字上邊的一橫一點,似乎先來一長豎,跟著來個一短豎折,有點像“癶”字右邊部分的樣子。它就是缺了右邊一豎,傾斜一邊的「山」字。立於青山一角,中間那一豎,不再是一粒石頭,而是岸上的一根繩柱。

 

繫好船繩,招呼渡頭的人:「請問這是何地?」岸上的人回答了跟著也問:「方上的朋友來自啥處?」這麽一說,「地」和「方」——岸口與併船——首度交集的情景便出来了。從此沒分開,有了「地方」一詞。 

經過這番解說,西來詩裏的dialect譯成「方言」,真是望衡對宇,歡情自接;水土有情,不即是桃花源?在東西關係日漸緊張的今天,更煥發中西合璧之美。

 

[ 3 ]

 

說起來,Dialectdialogue(對話)其實同宗,上面談過的不說,單單前面四個字母便一樣。且來個比較有現代感的意象。在老式電話的時代,英文說的dial既是動詞的「撥電話」,亦指那對準從09十個號碼的圓孔撥盤。 

在還不懂互聯網是什麽的年代,要超越地方水土之隔,除了郵遞,便是打電話。那十個號碼似乎隨意調動幾個組合上來撥過去,地球表面的另一頭居然有電話響起,「哈囉」或「喂」一聲便說上話來。

這像不像寫詩,字句韻律對上了就可以和心中的詩境說「你好」,哪怕是什麽語文?(12.12.2021 / 愛墾製圖)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December 19, 2021 at 11:16pm

dialect (n.)

1570s, "language, speech, mode of speech," especially "form of speech of a region or group, idiom of a locality or class" as distinguished from the general accepted literary language, also "one of a number of related modes of speech regarded as descended from a common origin," from French dialecte, from Latin dialectus "local language, way of speaking, conversation," from Greek dialektos "talk, conversation, speech;" also "the language of a country, dialect," from dialegesthai "converse with each other, discuss, argue," from dia "across, between" (see dia-) + legein "speak" from PIE root *leg- (1) "to collect, gather," with derivatives meaning "to speak (to 'pick out words')").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December 15, 2021 at 2:01pm


陳明發《話語》


習性一直不放過寫詩的男子

幾個凝固的修辭

青春翩雪倦成了砂石

颳得人睜不開眼

扁平的迴蕩盡是

淺淺,淺淺的浮沫

碎影戲謔:豐饒?多元?

遠遠,遠遠不是這模樣

(15.12.2021/ Photo Credit:Falling: Emerge - Clara Lieu)


覆詩友:風花雪月是自然現象,在「詩抒情」的傳統下,海內外中華民族何其有幸,都繼承了說不完的不朽遺産。詩還有一個「言誌」的傳統,揭示喜怒哀樂的人文現象,我們也無限感激,生活稍有不開心,蘇東波、陶淵明諸子便出來陪我們;激烈一點、悲憤一點的,還有屈原。來到後現代社會,我們碰上了更複雜的人文現象,大有我們去面對與挖掘之處。四海華族共勉之。

寫詩、讀詩,貴在感應到萬物之間的一種奧妙的呼應。最傷心的是,好些「創作」其實只是文字與概念的操作,與詩所要說的故事沒有太多的感應,只有寫詩者本身的「表演」。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December 6, 2021 at 9:56pm

陳明發《叙事為了思考》

某君說:我和小弟差了整七歲,但是我們的感情自小就很好。

我天生愛說話,小弟出世後,大人沒空聽我說東西,我就去說給小弟聽,他老是眼睛定定的看著我。讓我感覺得我也有一個死忠的粉絲。

說了好幾個月,我才發現到一件事,他怎麼就是看著我,好像沒什麼反應。我於是對媽媽說:「弟弟會不會是啞巴呢?」

真奇怪,我剛說完,他居然開口發出聲音:「媽……」!全家人都笑壞了,特別是媽。

我進學校後聽了許多故事,回來都一一跟他分享。所以,他一去上學,從幼兒園、小學到高中,都是說故事、演講和辯論項目的高手,人際關系很好。 

我就常常向人吹噓,弟弟是我的高徒;只是後來青出於藍吧了。

去年他出國留學,不久前回來過暑假。我問他說:「老哥對你說過你那麼多故事,又不時告訴你從故事中吸取教誨,這套功夫去了洋人的世界管不管用?」

他沒答我,反而問我:「你還記得那個禪師拿石頭塞罐子的故事嗎?」

「老哥怎麼不記得,這是我的favourite story之一。」

「你可以再說一說嗎?」

「好。」我於是把這個滾瓜爛熟的故事再說一遍--

話說古代有一位禪師,在地面上放了一個罐子。他拿起一塊石頭放進罐子,然後問徒弟們,罐子是不是滿了?」徒弟們搖搖頭。

禪師又往罐子放了幾顆較小的鵝卵石,再看看徒弟們的反應。徒弟們說「不滿」。

他再隨地抓起一把沙,慢慢的往罐裏撒。徒弟們依然搖搖頭。

他把罐子輕輕搖了搖,繼續撒沙土。最後停下來問道:「現在呢?」

「滿了。」

「當真?」

「當真。」

禪師掏出一小包香灰,緩緩的抖在沙土上,但見灰燼又滲入了沙土中。「滿了嗎?」

有些人開始猶疑,可是大部分人說:「這次應該真的滿了。」

禪師此時拿出一杯水,澆進罐子,灰燼溶化、沙土松釋,整杯水也居然全倒進去了!

末了,我自動總結說:「這個故事的moral就是提醒我們,做人不可以自滿;不管我們多有料,我們還是有學習、改進的空間。」

「老哥,我上大學頭一次見導師,他說的居然就是這個故事!」

我搶著說:「那你就不怕他問道,你從這個故事學到什麼功課吧?」

 

他說,當教授說到禪師把罐子塞滿香灰,問大家「罐子是否已經裝不下東西」時,因為一班同學都是洋人,沒聽過這個東方故事,所以就說「滿了」。只有我獨排眾議說:「不滿。」

老天,導師居然問我:「你怎麼知道它不滿?」我一輩子第一次講話結結巴巴答道:「因為……因為我……聽過這個故事。」

他笑笑說:「那你來抖出這個故事的結局吧。」我於是把禪師最後用水的事說了。

教授又問大家:「你們從這個故事學到什麼道理?」

沒想到同學們此時七嘴八舌回應說:

「我們的生活不好塞得太滿,太滿了腦子要灌水才能疏通!」

「我們以為自己很忙很忙,只要把自己像罐子那樣搖一搖,還是擠得出一點時間做別的事。」

「把大的東西如石頭、鵝卵石先放進去,要再放小東西如沙土、香灰就簡單得多了!」

 

導師此時又轉過頭來問我:「你認為呢?」

我於是站起來答道:「這個故事的moral就是提醒我們,做人不可以自滿;不管我們多有料,我們還是有學習、改進的空間。」

沒想到,他輕輕的說了一句:「這也是你以前聽過的嗎?」全班哈哈大笑起來。

我實在不好意思,但不能不承認:「Sorry,這個確實也是我以前聽來的。」

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不要緊。以前聽來的東西都可能很有趣,但我期望的是你自己動腦筋想來的東西。

「例如,若說禪師最後到下罐子去的是牛奶,而不是水,那就是你自己的東西了。

老弟真的需要比我段數更高的名師了;他總算沒白費我和家裏送他出國去。(December 15, 2011 陳明發原創)

Comment by 說好不准跳 on December 5, 2021 at 10:00am

陳明發·1970年代詩創作回顧選《風想》

遠航的船張開了帆

不要牽一隻風箏想截住我

我若縱欒波浪便將盈舞

樹木便將嘩啦啦的歌唱

遠方的山巒太藍了

帆船怎不嚮往

我怎不嚮往


沿途我蘸着海水

在不斷開展的天空上寫詩

又沿途將詩留下

讓在天涯的人讀一讀

在落日時方哭一哭

 

若你青春免不了失足

湖的深渊,柔荑的泥沼

迷途的暈眩驚悸成

多愁多病的季候

你該推開窗来看我在云端啸傲

我走遍浪者的江湖的無情

不曾迷惘蒼野走出莽林

走出莽林多麽美麗

涛浪撲来多麽美麗

 

不要牽一只風箏想截住我

遠航的船张開了帆


(29.9.1978 建過日報 金色年華文藝版)

 

                                                                               (Photo: Wilhelm Schultze, Germany

翻開剪報簿,重溫老文字,除了自我陶醉、敝帚自珍外,也借此回憶與感謝在我寫作路上曾協助/給予發表機會的前輩與園地。此文發表在創報於霹靂怡保、後遷至雪蘭莪八打靈十三區的《建國日報》(已停刊)。1970年代,馬來西亞有近十家中文報館/報刊出版社,都設有文藝版,幾乎都沒有門戶之見,歡迎投稿,而且給予稿費是夠作者買書看的。建國日報 的文藝版《金色年華》編輯是得獎小說家潘友來,後來的一位也是小說家吳維涼。 潘友來在1970年代杪,也曾和數位友人合辦”鼓手出版社“,出版文學創作專輯。華社今天所認識的潘友來,當然是主政《東方日報》二十餘年的資深報人。 維涼後來創辦《傳真》經濟月刊,風行一時。《東方日報》是最早捨得撥出大版位,做有關地方文化創生議題深度特寫的媒軆,承蒙有關記者多次訪談,讓我有機會分享一點心得。因爲維涼相邀,我也曾在《傳真》寫過一個時期的專頁。(5.12.2021 / 重新發佈于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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