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祥《銀海千秋》李麗華打退堂鼓

以前男婚女嫁的婚姻大事,不只要有父母之命,還要經媒妁之言,二者缺一不可,至於男女二人的相不相愛倒在其次,劇名叫《花為媒》,並非真的是指花為媒,所以《花為媒》裏也有兩個媒人,一個是張家的,一個是李家的,兩個媒婆都替王俊卿說媒;演張五可的媒人姓阮,在戲裏張五可叫她阮媽媽,電影裏演張五可的是“國聯”五鳳之一的甄珍,演阮媽媽的原定李麗華,而且也拍了一天洞房的戲,只是第二天小咪姐忽然打了退堂鼓,可能越想越不值得,當了一輩子的主角,臨別收山之前,竟替一個小姑娘挎刀演個配角,而且演個醜婆子,當然後悔了,但她事前答應我,也收了我的定金,臨陣退縮總不大對路。所以演過第一天戲,收工回家之後,就打電話給我:“兄弟,可不得了啦,姐姐得了心臟病了,剛才演戲的時候,就覺得胸口悶得慌,心跳得好亂,剛才到宏恩醫院去看了看,醫生說我膽固醇過多,所以血管開始硬化,馬上要休息三個月,兄弟呀,你要能等就等,不能等可別耽誤了你。”小咪姐和胡錦一樣,也是京劇世家,日常生活裏有時也演演戲,睜著兩眼說瞎話的本事,比誰都強,何況在長城公司還演過李萍倩導演的《說謊世界》。我一聽,當然心知肚明,但是我和馮明遠簽了合同,有李麗華沒李麗華的制片費當然兩樣,不過我了解小咪姐的難處,再說強扭的瓜不甜,所以馬上說:“哎喲,那您可得當心,甚麼都是假的,身子股兒要緊,有道是甚麼都能沒有,就是不能沒錢;甚麼都能有,就是不能有病。我看,既然醫生叫你休息,您就不要想別的了,一心養病吧。我明天和馮伯伯研究一下,把戲停下來當然不可以,改劇本也不行,因為唱歌已經在香港收好了,我們研究一下,看看換個甚麼人吧!”

她大概早替我想好了,所以馬上說:“胡錦嚒!這小妞兒不錯,挺會演戲的,我看你們換胡錦吧,何況她又是你們國聯的基本演員。”我一想她說的倒是真的,第二天就叫馬漢英把胡錦找了來,告訴她,原由李麗華演的阮媽媽,改由她演了,她開始還有些不大相信。

胡錦說:“哎呀,導演哪,我才十九歲呀,你叫我替李阿姨演媒婆兒阮媽媽,不覺得我嫩一點嗎?”

我說:“行,誰說不行?演員嚒裝狼像狼,裝虎像虎嚒,生旦凈末醜,神仙,老虎,狗,甚麼都得演。”就這麼著,胡錦第一次拍了我導的電影,演出了《四季花開》的阮媽媽。

說真格的,她演得還真不錯,可惜《四季花開》拍完之後,有人向台灣政府寫黑信,打小報告,說《四季花開》是抄襲匪片《花為媒》的,所以一直不通過,雖然我找了很多資料,證明《花為媒》早在解放前就經常在舞台上演出,芙蓉花、李小露、白玉霜、喜彩蓮都演過,而且在台灣也演出過,可是盡管你說出大天來,他說不準就不準。

其實,我初到台灣和邵氏公司打對台的《七仙女》,不但是由大陸片的《天仙配》改編,而且唱詞、場次,全部一樣,除了鏡頭和導演的手法不同之外,根本就沒甚麼分別。那時邵氏公司同時用四個導演(嚴俊,何夢華,胡金銓,陳一新,原名陳又新,可能因為“茍日新,又日新,日日新的都不夠吧,所以再加‘一’新”),四個攝影棚拍了十九天,而我單槍匹馬的《七仙女》祇拍了十七天半,拍攝的過程中港台兩地的報刊雜志上每日都有報導,連蔣總統都問:“怎麼樣,我們的《七仙女》怎麼樣?”

在他的心目中認為“邵氏”的《七仙女》是“他們香港”的,而“國聯”的《七仙女》是“我們台灣”的,那時也沒人敢說兩部片中哪部是抄襲匪片的,更沒有人敢寫黑信,打小報告,因為知道寫也沒用。

可是《四季花開》不同,由於我到台灣之初替我發行影片的聯邦公司,不肯清楚的結算片款,所以大家爭執不下;有道是談錢傷感情,“利越近,義越遠”,當然弄得大家不歡而散。記得小時候在胡同口唱兒歌,有幾句說得很妙:“有我來,我不來,沒有來,起哄台。”於是一塊錢新台幣,可以寄一封黑信,請兩圍酒席就可以買通當時的立法委員、國大代表,加上他們禦用的影評人,每天在報屁股上添油加醬;於是不止我拍的《四季花開》是抄襲匪片,連我根據高陽原著《緹縈》改編的同名電影,也因與“匪”一個鼻孔出氣兒,為“匪”張目而險些胎死腹中。

據說一位陳姓的大作家,在黨部開會的時候,曾拍案大叫:“一定要把李翰祥的《緹縈》停掉,有道是毒蛇咬手,壯士斷腕,不然遺禍不淺。”聽說最近這位大作家也經香港去大陸探過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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