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全國獨立後,外國種植園老板回來,並找到我老爸,我們就搬到了距離先達市二十公裏的橡膠種植園去了。因為園主剛回來接管了公司,百廢待興,我們暫住在公司的招待所。那裡距離「西利勿拉灣」縣城僅四五公裏,縣城有一所華文小學,叫做「南強學校」,我們兩家華人職員的小孩,各自租了一架馬拉的「校車」,每天就到「南強學校」上學去了。 


舊式的馬車
 

那馬車夫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印尼老人家,每天去上學的公路要經過一段橡膠樹林,我們就一路玩著去,玩著回家。老馬走得不快,我常跳下馬車,追了一段路再跳上馬車。老車夫還教我如何用橡皮彈弓去射一路上碰到的長尾猴呀,鳥呀什麼的。

幾個月後,公司把一間廢舊醫院的主樓裝修了一下,給我們兩家華人高級職員暫時住。那裡原先是戰前的一所大醫院,主樓後面有好幾長排原病房,當時只有最後兩排用作臨時醫院,其他部分間隔了給一般職員做臨時宿舍。主樓以中間通道分成兩邊,一邊原先是醫生診室和藥房,分給另一家人住,我家分到的這一邊原先是手術室和醫療室的部份。

舊醫院還在裝修期間,一些「廣府」木匠就傳說那裡很「邪」,傍晚常有一些「異物」(甚至有說是「頭顱」)在天花板下飛來飛去。特別是那過去不知死了多少人的手術室。手術室很大,兩邊有半圓形的大窗,我們把它當作飯廳用。可能是我那虔誠信佛的外祖母天天唸經,也可能當時我一家的「陽氣」超盛,鎮住了邪氣吧,我們搬進去以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那舊醫院前面有一個大草坪,是我們小孩的遊樂場。每天下午都會聚了十幾個小孩,華人爪哇人馬達人的小孩都有。我們這「兒童聯合國」什麼都玩,踢球、兵捉賊、鬥橡膠子(buah pala)和放風箏等等,當然,也包括偶而打打架。

 醫院周圍種了很多矮種的椰子樹,這種椰子樹和普通的椰樹不同,不到一人高就結椰子,果皮是黃色的,果肉很薄,老透的椰子,其椰子水甚至有點酒味,很好喝,那裡的人稱為Kelapa Gading (水果椰)。我們小孩玩渴了就去採來當水喝,嫩椰子的殼和那薄椰肉一樣可吃,又甜又脆。

 

左邊青色的是普通椰子-右邊黃色的是「水果椰」Kelapa Gading


住了一年多,公司在醫院草場外邊膠林下,建了幾間獨立的磚木結構小洋房,我們就搬到新房子去了。剛搬去住時,屋旁屋後的橡膠樹靠得很近,橡膠樹的木質是很鬆脆的,風刮大一點就很危險。老爸向公司投訴,公司派了兩個工人來處理。那為首的三十來歲,個子不大,帶一支「巴朗刀」(砍刀)和一卷繩子,其助手背了大鋸跟來。工人一上樹就好像猴子那麼靈活,在樹上能跳來跳去,用繩子盪來盪去如演雜技。初時只我們幾個小孩在觀看,後來路邊集了十來個大人也來看他表演。因為橡膠樹太靠近房子了,他先把高處的樹枝用繩綁後砍了吊下來,慢慢自上而下的把幾棵大樹「剃」光了頭,僅剩下主樹幹。最後和助手用雙人大鋸把那樹幹鋸倒。

 擴大了「地盤」後,我們在房子周圍種了些果樹,在屋後用木薯稈做籬笆圍起來養雞。果樹是要好幾年才會結果實,可那木薯稈的籬笆,一兩個月就長滿木薯葉,那是取之不盡的鄉下「蔬菜」。又不知從哪裡搞到一些韭菜種,種了一小壟,韭菜是不用「春風吹」就拼命生的,每周都長得很快,割之不盡。

 除了養雞以外,我也開了一小塊地種些木薯。那裡的泥土鬆軟肥沃,種什麼都快高長大。人家種木薯只是砍一段半尺長的薯稈一插了事,結果木薯的根只有一層,長大後木薯也最多六七條。我從參考書看到,木薯是可長多層的。先挖一個尺多深的洞,把周圍泥土挖鬆,插下一根約一尺來長的薯稈。當薯稈底層長了根以後,在根部對上約四寸處,把薯稈表皮切開約兩分寬的一圈,用泥土蓋上。當第二層的根長出來後,對上的表皮又切一圈蓋上,如此木薯就有三層的根。幾個月以後,因為根多營養足,木薯樹稈長得特別壯大粗實。收成時得把周圍泥土鋤開,才挖得出那十幾二十條比手臂還粗的大木薯。木薯雖然沒蕃薯的營養好,可是用來做Getuk、Ondol ondol(炸木薯糰)等糕點,做Tapei(木薯酒釀)真一流,也可切簿片炸成Keripik(脆薯片)。

 雖然那時我已要到先達市讀書了,但每個星期六日和假期我都回老家。那幾年,是我最享受鄉下生活的日子,直到如今,夢中還常會回到那橡膠樹林去,鼻子隱約還聞到膠林的氣味。(收藏自行者阿保博客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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