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楨·文章千古事,文身食野蛙

文身/纹身这回事,越来越普及。

刺青也好,赤身彩绘也好,都是个性延伸的一部分。

“这就是我!”这话题在社媒上特别抢眼。

連大陆新一代都在喊:中国要在世界纹身艺术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事要是换着古代,可有不同看法了。


毕竟,它若不是跟蛮夷荒野求存、宗教信仰或成长礼习俗的身躯图腾有关外,就是谁犯了大罪服黥刑(脸上刺字)。

总之,不是落后就是出事了。


虽然「文身」多见于史书或杂记,但主流诗歌中亦有出现。

说起来,这要谢谢一个人,柳宗元(773年—819年)

当唐朝皇帝把他丢到廣西柳州去時,情景凄凉,是他把西南蠻荒形容为「文身地」。让“文身”二字有了诗的光环。

在《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中,他写道:


「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这句诗以「百越文身地」标志岭南的异俗风情,烘托诗人身处边陲的孤寂感。柳宗元并未对文身进行细致描写,而是将其作为文化差异的象征。

这种书写,既折射了中原文人对「边地」的想像,也侧面反映了文身作为一种群体身份符号的社会认知。
文身/纹身百科:Mehandi身体彩绘,又称曼海蒂、指甲花彩绘、Henna Tattoo)是一种源于印度、盛行于南亚和中东地区的古老人体彩绘艺术。它使用天然植物指甲花(Henna)的叶子研磨制成的糊状颜料,在皮肤上绘制出暂时性的图案。该艺术通常用于婚礼、节日庆典等场合,象征好运、祝福与美丽。)


值得注意的是,柳宗元的诗句将「文身」与地理、民族紧密相连,凸显了中国古代诗文中的「文化他者」书写方式:文身不是审美描摹的对象,而是「他者」身份的标签。


读他全诗就看得出来——

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颭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译文

登上高楼,极目所见的是一派荒凉冷清的茫茫沙野,海天茫茫相接,与我的愁思一样四处弥漫。

急风胡乱地掀动水中的荷花,密密的雨点斜打在长满薜荔的墙上。

层叠的远山连绵起伏,遮住了远眺的视线,那弯弯曲曲的柳江就如同我百结的愁肠。

我们一起来到这边远的蛮荒之地,怎堪音书隔绝,人各一方。


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给一道被贬的刘禹锡等兄弟帮写过了诗,哀叹完,肚子也饿了。

可边地物质贫乏,与京城長安完全是两回子事。要不天子干嘛劳师动众贬你?就是教你吃吃苦。

再苦也要吃啊,吃什么?

這回的第二男主角韩愈就这样出场了。

柳宗元和同样被后世誉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相知很早,但彼此的政治理念截然不同。

永贞年间(805-806),站在革新派的柳宗元,虽一度与保守派的韩愈关系紧张,却始终无损于他们真挚的友情。

有趣的是,下场却同样是落得流放偏远他方。

韩愈去了广东潮州,柳宗元则到广西柳州,二地都是大唐帝国的南夷蛮荒。

陷入人生低潮的二人,在他们的诗文中,没完没了地老交流崇高的事物也不行,毕竟处境已万分难堪,说说吃或可聊慰寂寞。

所以,今天社媒上那麽些丰富的饮食照片,是有它的文化基础的。

最精彩的,是他们切磋起吃蛙肉的心得!当然,那年代尚无“有机”、“原产”等概念,不然还可以吃得、谈得更超越些。

柳宗元在部落之乡,可能接受不了“文身”这回事,但为了“温肚”,不仅大胆尝试起来,还慢慢讲究起烹蛙的厨艺。

近年来,中国在腾飞,有梦的文创工作者也喊出了:“纹身艺术要向世界展示中国风”。

而南蛮地的野味蛙类,其实在唐朝时候就是长安国宴的珍品了。物以稀为贵嘛,听闻能壮身。

柳宗元和韩愈没遇上文旅盛世,要不大可提倡:在地消费,无限美味。

创作欲歆湧的文创工作同业,有个点子可玩玩:后来宋代的苏东坡被下放到海南岛,和孩子剥开椰子时,会不会想起柳、韓二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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