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爾:藝術作品的本源(三)——真理與藝術 4

從作品中浮現出來的被創作存在並不能表明這作品一定出自名家大師之手。創作品是否能被當作大師的傑作,其創作者是否因此而為眾目所望,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並非要查清姓名不詳的作者。關鍵在於,這一單純的“存在事實”是由作品將它帶進敞開領域之中的。也就是說,在這里,存在者之無蔽發生了,而這種發生還是第一次。換言之,這樣的作品存在了,的的確確地存在了。作品作為這種作品所造成的沖擊,以及這種不顯眼的衝力的連續性,便構成了作品的自持的穩固性。正是在藝術家和這作品問世的過程、條件都尚無人知曉的時候,這一衝力,被創作存在的這個“此一”(Da)就已在作品中最純粹地出現了。

誠然,“此一”被製造也屬於任何備用的、處於使用中的器具。但這“此一”在器具那里並未出現,它消失於有用性中了。一件器具越是湊手,它的“此一”就越難辨出。結果,在它的器具存在中,器具就越發把自己關閉死了。比如,一把榔頭就是如此。一般說來,在每個現存手邊的東西上我們都可以發現這一點。但是,即便注意到這一點,人們也很快就忘掉,因為這太尋常了。不過。還有什麼比存在者存在這回事情更為尋常的呢?在藝術作品中情形就不同了,它作為這件作品而存在,這乃是非同尋常的事情。它的被創作存在這一發生事件(Ereignis)並非簡單地在作品中得到反映,確切地說,作品把這一事件——即作品作為這件作品而存在——在自身面前投射出來,並且已經不斷地在自身周圍投射了這一事件。作品自己敞開得越徹底,那唯一性,即作品存在著,的的確確存在著這一事實的唯一性,也就愈加明朗。進人敞開領域的衝力愈根本,作品也就愈令人感到意外,也愈孤獨。這種“此一存在”(da'essei)的浮現就孕育於作品的生產之中。

對作品的被創作存在的追問應把我們帶到作品的作品因素以及作品的現實性的近處。被創作存在顯示自身為;通過裂隙進人形態的爭執的被固定存在。在這里,被創作存在本身以特有的方式被寓於作品中,而作為那個“此一”的無聲的衝力進入敞開領域中。但作品的現實性並非僅僅限於被創作存在。不過,正是對作品的被創作存在的本質的考察,使得我們現在有可能邁出一步,去達到我們前面所道出的一切的目標。

作品愈是孤獨地被固定於形態中而立足於自身,愈純粹地顯得解脫了與人的所有關聯,那麼。衝力,這種作品存在的這個“此一”,也就愈單樸地進入敞開之中,陰森驚人的東西就愈加本質性地被沖開,而以往顯得親切的東西就愈加本質性地被沖翻。然而,這形形色色的沖撞卻不具有什麼暴力的意味,因為作品本身愈是純粹地進人存在者的由它自身開啟出來的敞開性中,作品就愈容易把我們移入這種敞開性中,並同時把我們移出尋常平庸。服從於這種移挪過程意味著;改變我們與世界和大地的關係,然後抑製我們的一般流行的行為和評價,認識和觀看,以便逗留於作品中發生的真理那里。唯這種逗留的抑製狀態才讓被創作的東西成為所是之作品。這種“讓作品成為作品”,我們稱之為作品之保存(Bewahruog)。唯有這種保存,作品在其被創作存在中才表現為現實的,現在來說也即,以作品方式在場。

如果作品沒有被創作便無法存在,因而本質上需要創作者。同樣地,如果沒有保存者,被創作的東西也將不能存在。

然而,如果作品沒有尋找保存者,沒有直接尋找保存者從而使保存者應合在作品中發生著的真理,那麼這並不意味著,沒有保存者作品也能成為作品。只要作品是一件作品,它就總是與保存者相關涉,即使在(也正是在)它只是等待保存者,懇求和希冀它們進人其真理之中的時候。甚至作品可能碰到的被遺忘狀態也不是一無所有,它仍然是一種保存。它乞靈於作品。作品的保存意味著:置身於在作品中發生的存在者之敞開性中。可是,保存的這種“置身於其中”乃是一種知道。知道(Wissen)卻並不在於對某物的單純認識和表象。誰真正地知道存在者,他也就知道他在存在者中間意願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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