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刀郎提刀归来,就为了乐坛四恶霸人头?

陳明發評註〈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

中国游吟诗人刀郎最新专辑《山歌聊斋》中的《罗刹海市》一曲爆红,歌词里提到的英国哲学家维特根斯坦,也跟着红遍中华圈。

维氏在其传世的《哲学研究》大著里,创造了一个人人大概都听过的名词,“语言游戏”(Language game,德语,Sprachspiel)

他认为,人和人之间相互传递信息,这个过程是一种活动,属于人类所有活动中一个重要的部分。

而语言就是这表达、沟通、交流与指示等活动的一个方法。

要有效地运用这活动方法,彼此要有共同的“游戏規則”。例如提到下棋类活动这概念时,自然也要把棋子的走法包括在内一样。


从维特根斯坦回到刀郎,我们不难理解到,关心中美关系的社群,由于他们共同的“语言游戏”使然,自然就想到刀郎在借歌批判美国。

而长久以来对中国娱乐圈四大惡阀积怨无处诉的广大歌友,在刀郎当年被霸凌后所建立起来的语境,這回也自然总爆发出来。说谁是鸡、谁又是驴,遍地闹哄哄。

也有就歌曲的Ska风格讲话,并还逐句逐字就歌词本身做诠释,即使苦口婆心请大家不好错失了这首绝好的艺术创作,但这毕竟考专业造诣,采用的“语言游戏”,恐怕就不是一般人跟得上来。

而网络视频平台的玩家,也有他们本身的一套“遊戲規則”,拿出本身的拿手表演技艺,“翻唱就是最高的尊敬”,于是有了各省各国语种的版本,也有昆曲、京剧、粤剧、豫剧、快板相声等呈献形式。

说回来,新科技的语言游戏,是有意继续维特根斯坦语言研究的一个好题目。


语言活动是生活形式。人日常的盼望、感知、意向与理解等,都是在特定语言活动的语言游戏中表现出来。

“语言游戏”顯示了個人的生活意义, 维氏也就在这盘“语言游戏”,或语言使用过程中,去研究、发现有关语言的语义。

有的社会在提到“竞选宣言”时,其“语言游戏”所带出的语义,恐怕要包括“它不是圣经”的规则。这种理解方法,大概也是一个民族社会意识成熟起来的必要功课。


另一方面,维特根斯坦的根本主张,是不要把语言看作孤立静止的描述符号, 而要看作体现生活的动态人类活动。

有本身圣典与法规的宗教组织,以他们所崇拜的符号,表征着他们专一无二的信仰。十字架对基督徒来说,就是这样。

但文学与艺术创作,如诗、歌、音乐或舞蹈等,属于人与人之间日常的、世俗的语言活动(话语活动、诗歌文字、舞蹈动作、歌乐词韵等),没有一统天下、人人俯首的教规。

在我上中学时,接触过好些把文学创作符号化的作品,“文艺为劳苦大众教育工具”的結果,出现的,难免都是单維度、浅薄化,看了第一面,大概都猜得到最后一页的内容。

快半个世纪过去了,今天社媒上那么些“汉贼不两立”帖子或视频,情况也是一样的。


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提醒我们,在阅读、欣賞任何文本(小说、歌曲、电影、戏剧、绘画等等)时,要记得这个理解过程是一个持续的建构活动。

在这里,若能结合上另一位语言学家,俄罗斯的雅各布森的“语言六要素”,則能更明白维特根斯坦的意思。人与人之间的语言活动,决不仅仅是将文本所包含的信息,直接发出、传输进接收者大脑中的简单过程。

文本的理解,要根据内容、观点、情景与语境等的种种关系,对接收到的内容作出不断深入的诠释。


维特根斯坦常被人引述的名句,除了上篇〈刀郎打堆维特根斯坦,维老到底说了什么?(珍藏版)〉的25行,尚有以下语录~~


躺在成就上就像行进时躺在雪地里一样危险。你昏昏沉沉,在熟睡中死去。

坏的人生是没有理性的人生。

每个人的思想各异,导致不同的人对事物的理解也不尽相同,因此对“人生”或者“理想”的畅谈也将各式各样,没有一个准确、统一、清楚的答案。

人有着这种感觉,即他在心里说出的话比他以言词表述的更为清楚。

不可言说之事,必将无言以对。

必须严格避免任何仪式性的东西,因为它们很快就会腐烂。

每个悲剧的开章都可以写道:“本来什么都不会发生,倘若不是……”。

漂亮的东西不会是美丽的。

你必须说出新的东西,但它肯定全是旧的。

哲学的目的是使思想在逻辑上清晰。

生活难以应付这个事实说明,你的生活方式不适合生活的模式,所以你必须改变你的生活方式。一旦你的生活方式适应生活的模式,疑难问题就随之消失。

体力劳动意味着对灵魂的拯救。

否定责任是让人不去承担责任。

言词即行为。

世界上的事物是怎样存在的这一点并不神秘,神秘的是它是那样存在的。

今天,一个优秀的建筑师和一个蹩脚的建筑师的区别在于,蹩脚的建筑师屈从于每一种诱惑,而优秀的建筑师则予以抵制。

在艺术中很难做到的是:有所言说,又等于什么都不说。

先前的文化将变成一堆废墟,最后变成一堆灰烬,但精神将在灰烬的上空迂回盘旋。

如果我们把永恒视为无时间感而不是时间的永续,那么永生属于活在当下的人。


刀郎提到归来,就为了乐坛四恶霸的人头?

中国“农民歌手”刀郎,从歌坛消失十余年后,近日又回来了。

当年他以一首《2022年的第一场雪》,迅速走红海内外中文歌坛。单单正版唱碟就卖了250万张,比当时正当红的周杰伦还高。(有人估计,若加上翻版,这数字恐怕要翻十倍)

可是,由于中国乐坛四人帮的排挤,他失意地退出了艺坛江湖。

谁知道,当他上星期提刀重归推出《山歌寥哉》新专辑,其中一首《罗刹海市》的网上聆听人数,一夜之间竟然破亿;一个星期过十亿,更别谈以百万计算的留言与好评。(11天后,截至7月30日凌晨17分,更新消息:播放量已破80亿

这首歌曲取材自清代蒲松龄著作的《聊斋志异》一则故事,对一般人来说,词义实在不容易明白。可是,刀郎对准了民间心声,一下子就火爆了。

逐句歌词来明白这首歌,对有意从古代经典吸取文化能量的创作人,能得到一个正面的启发:

文化资源永远不过时,与个人才华结合得好,更能有力回应时代的脉搏,与广大民间共创者一起呼吸。

这两天,看见中国各领域表演者,以本身的艺术专业种类来挺刀郎,包括粤曲、快板相声、越剧、昆曲、京剧、豫剧、当然还有“中国好声音”那些把关的乐阀最不屑、所谓最进不了殿堂的草根歌唱场合。

来跟刀郎学点借聊斋的艺术视角,看见小至歌坛,大至人 类命运的百般怪象。

剖析刀郎2023年新歌《罗刹海市》

第一篇:https://iconada.tv/profiles/blogs/2023-1

第二篇:https://iconada.tv/profiles/blogs/2023-2

第三篇:https://iconada.tv/profiles/blogs/2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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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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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趁還來得及 on August 4, 2023 at 3:32pm


陳明發《語言如金錢,價值在使用》

《亞洲週刊》下文中提到維特根斯坦的那句話,如果沒弄錯,應該是他早期“邏輯哲學”時期的説法(見《邏輯哲學論》)。

維氏思想專業生涯的後半段,放棄了羅素教導他的那一套,而獨創地走向了日常用語語義的研究,包括提出“語言遊戲”等概念(見《哲學研究》)。

自此,他不再用那“邏輯推理得出來的東西,就能説清楚事象”的方式來看待人世間;反而更相信語言就像金錢那樣,使用得出來才有價值,使得哲學更貼近日常的實在生活。

而一般民衆對一些現象,縱使用了很大力氣去詮釋,其他人往往也不見得會被説服,我的見解是,藉他的“語言即金錢”來理解,就是彼此的貨幣不通用。

如何讓彼此的貨幣通用?讓我在思考“中華文創”時有點空間。

羅蘭巴特説:“作品誕生,作者已死”。閱聽衆如何超越作者的千百糾葛,而純然與文創作品(如刀郎的新歌)本體結緣,推進私己思考、理解,與自身的實際生活建立關係,或可看出一個作品美學流通(語言貨幣)更高的意義。

亞洲週刊《羅剎海市》出海 解讀刀郎天馬行空

(見2023/8/7-8/13 / 2023年32期《亞洲週刊》)

中國大陸歌手刀郎發佈新專輯《山歌寥哉》(圖),其中的歌曲《羅剎海市》引起許多討論。該曲歌詞脫胎於蒲鬆齡《聊齋誌異》中的同名小說,描述了一個美醜顛倒的「羅剎國」,建構了一個充滿荒誕諷刺的世界觀,《羅剎海市》歌詞也因此充滿了隱喻和解讀的空間。有人認為歌詞中「他見這羅剎國裏常顛倒,馬戶愛聽那又鳥的曲,三更的草雞打鳴當司晨」是刀郎在抨擊如今華語樂壇的「虛假繁榮」,影射與樂壇同行的恩怨;也有人指他諷刺的是流量文化下的「以醜為美」,刀郎本人也因此被譽為「樂壇魯迅」。

除中國古典文學典故外,歌詞中「西邊的歐鋼有老闆,生兒維特根斯坦」指的是奧地利哲學家、語言學家維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他的著名觀點是:「凡是可以言說之物,都能說得清楚;凡是不可言說之物,必須保持沉默」,這句歌詞也將整首歌上昇到了哲學高度。一些中國網友將自發翻譯歌詞上傳到海外網絡,其中強烈的表現力與社會批判性同樣引發了海外網友的共鳴,使歌曲在海外得到廣泛傳播,以上線十一天八十億次的播放量打破吉尼斯世界紀錄。許多海內外網友也利用歌曲進行二次創作,藉助AI技術與已逝的維特根斯坦對話探討,或藉助剪輯技術對歌詞進行自己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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