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一張口,我就能了解你” (中)

至於在飛機上使用的各類口語或書面語,它們幾乎無一例外地吻合了中產階級的強烈需要,用詞務必虛張聲勢。此類表達當然不一而足,從motion discomfort(速度不適),flotiltion device(漂浮裝置)到teverages(飲品)和nondairy creamer(非乳品咖啡奶伴侶)。最近在一次從紐約到倫敦的班機上,我聽到乘務員聲稱:“您在對盥洗設施進行使用時吸煙是不被允許的”,而非簡單的“請不要在盥洗室裏吸煙”——中產階級假斯文的絕妙例子,簡直就是對這種特性的定義。跨大西洋飛行的諸次航班上提供的菜單表面上是在標註“飲食的成分”,其實是在兜售各類免稅商品,包括“設計師”領帶和圍巾。這些小卡片簡直是假斯文活生生的展示廳。有一次我乘TWA(環球)航空公司的飛機旅行,發現那兒的菜單出於一時疏忽大意,將飲品寫成了“drinks”(酒水),當然這完全是上等階層的用法,不過一般情況下絕無疏漏,尤其是在描繪菜肴的時候(我的語調已經有點誇張了):“第戎(法國地名,以盛產芥茉聞名。一譯者註)煎裏脊,珍品嫩牛腰肉配淡味奶油芥未醬,青豌豆,同時奉上波米斯葡萄種植園的佳釀。”另一道菜被稱作“配套奶油嫩花椰菜。”更有甚者,“基於此前多數乘客的選擇,如果您的主菜意向無法得到滿足,請接受我們真誠的歉意。”其實只須像一位有教養的人通常說的“某些菜點無法供應”、“衛生間禁止吸煙…就足夠了。

不過“toilet”(衛生間)一詞並非中產階級的用法,他們更喜歡說“1avaiories”(盥洗室)或“restrooms”(洗手間),這樣的稱呼更委婉,而且當然標志著他們的文雅。

中產階級還珍視他們擁有的一整套用委婉方式說的臟話。假如你聽到身旁發出這樣的感嘆:“Holy Cow!”或“Holy Moses!”(用來替代人們常說的“Holy shit”[見鬼]或“Jesrs Christ”[他媽的]),或者聽到有人說“某人完成了a whale of a job(鯨魚般大量的工作)”,說話人無疑是位中產階級。有一點讓人難以置信:在經過二十世紀中期數不清的折磨和醜聞之後,已經看不到那個一度用0Pshaw!或Botheration來表示o hell!(見鬼)甚至Shit!(狗屁)的階級遺留下的任何痕跡了。——但我們又發現,美國陸軍準將多澤爾將軍在逃脫了殘酷邪惡的意大利綁架者的魔掌之後,對幾周來經歷的奴役和羞辱這樣道別:“回家可他媽真好(doggone good)。”中產階級堅持用ex-pecting(要有了)或者siarting a family(要做父母了)來取代pregr1ant(懷孕了)一詞。另一方面,貧民階層對懷孕會說beingin afamily way(要居家了)。

再者,仿佛出自一條不成文的法規,我們所有人如今都用“做愛”這個詞來代替性事。盡管如此,上層階級仍然立場堅定。據吉利·庫柏稱,“有次我聽到我兒子在宴請他的朋友時說:‘媽咪說的,pardon(抱歉)這個詞要比fuck(操)差多了。”順理成章地,只有在中產階級那裏,你才會聽到稱假牙做denture(牙具),稱有錢人做wealthy(富裕的人),把死稱做passing away(去了),或者pass over,(貧民階層可能會說某人is takento Jesus[去見上帝了])。其他諸如,酒鬼被稱為Peopie with alcohol problems(有酒精問題的人),傻瓜是slow learner(學習速度慢的人),或者稱為underachievers(表現低於智力水準的人),發瘋是mental illness(精神疾病),吸毒是drug abuse (濫用藥品),瘸腿是handicapped(有身體障礙的),有時候,作為委婉語之最是the chalienged(有身體困難需要克服的)。貧民窟是inner city(城市腹地),墳場是cemetery (墓園)或者memorialpark(憑吊花園),這就是那些容易受廣告感染的人的專用詞。至於那些習慣於把貧民階層稱作supporting classes(謀生階層)的社會學家,你可以很有把握地判斷,他們是堅定的中產階級。

幾年前,有人終於發現,中國餐館裏“甜酸肉”,這道菜中的“酸”(sour)字,會在中產階級顧客的大腦中引起一些不快的聯想。於是標準的“中國”餐館糾正了自己的錯誤,換上一個更安全的說法:pungent(濃烈的)。安穩的上層仍然說——其實是堅持說——“甜酸”,用這二方式表明,他們已察覺到了方才那種不光彩的強作掩飾,但他訂:強烈反對這種行為,至於中產階級,他訂〕任何時候都會被飄到耳邊的委婉表達吸引。尤其是當有人在推銷什麽的時候,一聲“香甜濃烈”就能博得他價〕的歡心。

中產階層在委婉語的叢林中穿行並不光是因為這有助於躲避事實,這一喜好還出自他們對奢華的渴慕。大多數委婉語都有助於滿足這一欲望,因為使用它訂〕就可以增多音節,而中產階級經常會混淆數量,份量和價值。喬納森·斯威夫特曾經把音節想象成具有重量、密度。具體比重以及其他一些純粹物質特性的物理實體,從中汲取樂趣。當代的中產階級似乎正忙於實踐斯威夫特的這種觀念,但卻將他的反諷剔除得一幹二凈。因此,他們不會說now(現在),而是很有力地說as of this time(當此之時)。他們也不說later(後來),而是說subsequenily(繼之而來),這就像他們打扮得光鮮整齊去購物的把戲一樣。休·羅遜在他那本寶貴的《委婉語和其他含糊用語辭典》(1981)中,確立了最重要的原則:

委婉語越長越好。原則是……委婉語應該比它們取代的詞要長。它們應該字母更多,音節更多,通常用一個詞的地方則要用上兩個或更多的詞。這部分是因為盎格魯一薩克遜的忌諱語和臟話一般都很短;還因為,多個詞語有助於繞開一個觀點,而不是直截了當地但白觀點。羅遜隨即整理出一套恰如其分的、偽社會科學性質的“模糊或虛飾指數”,目的是使委婉語和代詞之間的關系量化。指數值越高,音節的數目就越多,婉語修飾的成功率也就越高。羅遜的算術細節當然與我們無關。我們只需註意,在“福普指數”(FOp Index)當中,把prostitute(賣淫者)一詞與whore(妓女)一詞等同的指數是2.4,跟harlot (娼妓)一詞等同的指數是1.4。在羅遜的“福普指數”中,數值最高的說法來自一位前內閣成員對他的“廚娘”的稱呼:“秘書個人助理一特別

活動”。“福普”婉語系列中這一指數高達17.8,估計接近永久不敗記錄。

典型的中產階級成員唯恐被人判定為社會地位無足輕重,因此像明智的哲人或者“管理者”一樣雄心勃勃地為贏得名聲而運籌帷幄。因此,要他抵抗頻繁使用多音節詞的誘惑幾乎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委婉得莫名其妙。的確,有時候很難明白,究竟是婉語修飾的沖動使他發出多音節,還是出於對委婉語能賦予文字重量和光彩這一效果的向往而采用此種修辭手法。這樣的問題常有發生:有人會說他從事的工作是廢鐵行業,甚至是循環或者回收利用工業,但不會說他是一名垃圾工人。他甚或會說他做“垃圾生意”。描繪職業的委婉語似乎尤其需要多重音節。在許多大學裏,從前被稱為bursar(掌管財務者)的人如今都叫做disburement offcer(財政支出官員),這就像undertaker (殯儀員,有人可能認為這個詞已經足夠委婉了)如今被稱作fyneral director(喪事指導)一樣,都多出了兩個音節。更進一步,如果“喪事指導”可以變成“‘悲痛治療師’(grief therapiat),於是“職業等級”和準醫學虛飾就能彌補音節上的損失。“賣”(selling)被擡高為“零售”(retailing)或“市場銷售”(marketing),或者更高級的“貨物流轉”(merchandising)——音節恰好都翻了兩番。以此類推,當“銷售經理”(sales manager)搖身一變而為“貨物流轉副總裁”(Vice-President,Merchandising)時,音節則翻了三番。在電話裏提供“信息”的人如今提供的是。“查詢服務”(Dirwtoty Assistance),獲得了音節增加一倍的光彩。一些考察職業等級的社會學家們發現,“藥師”(druggist)在十五種職業當中排行第六。但只要增加一個音節,也就是把這一稱呼改作“藥劑師”(pharmacist),這一職業迅速上升到第四名的位置。

中產階級在淡化無情事實或美化現實的同時,制造委婉修飾中需要的多重音節。這完全是為了避開任何“令人沮喪”的因素,但同時亦可關註詞語的光彩。因此,“監獄”(prison)變成了“管教機構”(correctional faci-lity),“罷工”(strike)變成了“工作停滯”(work stoppage)或“工業行動”(industrial action),“痛苦”(pain)成為“不舒適”(discomfort),“謀殺”(murder)成為“害命”(homicide),“自殺”(suicide)變成“自我減毀”(self-deliveance),“死”(death)則是“致命”(fatality)。另外,只有三個音節的“貧民區拆遷”(slum clearance)成了有五個音節的“市區改造更新”(urban renewal)。“核子裝置”(nuclear device)取代了“核彈”(atom bomb)。這樣做的原因不只是因為語氣緩和了許多,兩個多出的音節也是重要因素。由於骨子裏並不寬宏大量,例如羅納德·裏根,中產階級一直憎惡支付小費,他們覺得這實在無異於敲詐。但當你把“小費”(tip)叫作“獎賞金”(gratuity)時,這個字就會大大減弱其刺耳程度。

能夠用多重音節提高中產階級地位(按他們的觀點)的場合實在是不勝枚舉。這裏我們可以列出數例。據認為,以下左邊列的詞要比右邊的更響亮高雅:

雞尾酒

飲料

群體

人們

職位

工作

即便(albeit) 盡管

車行道

馬路

采購

燃燒

台球單間

彈子房

洗滌

優裕

富(或“有錢的”[loaded])

當下之時

現在

大規模

相遇或遭遇到 碰見

行進

質詢

繼之而來

後來

終結

停止

利用

在地方層次上 地方的

有時候,增加音節的沖動會使中產階級的語法更接近貧民階層的標準。甚至超過了他們自己平常能認可的程度。由於感到“此前”(previous)比“以前”(vefore)更優越,他會說“我沒有去過此前的那裏(i had not been there previous)。”這就像在水門事件聽證會上,一名警員作證時出於不滿“去”這個字的等級感,在證詞中說:“然後我們就wepoond(反應,響應)到門廳井進了辦公室。”

被動語態非常有助於滿足中產階級對多重音節的需要。比如電視記者會說:“沒有傷害情況出現”(八個音節),他的意思只是“沒有人受傷”(只有四個音節)。同理,偽拉丁語是另一種有用的等級技巧,比如“in aca。demia”(在學術機構裏)有六個音節,當然要比只有四個音節的“in col1eges”(在大學裏)高級,就像有五個音節的in thesuburbia(在郊區)比四個音節的in the suburbs 上檔次,同時還表示說話人熟悉古典發音。(一個真會說拉丁語的人恐怕會要求更準確的表述:in suburbiarm),不過這裏姑且不論。還有一種方法有助於達到增加音節的目的,即詞語誤用,這就像航空公司的乘務員們處理“use”和“usage”時的作法。一瓶花香浴液(以前叫浴鹽)的說明很有等級地標著“使用指南”(Usnge Directions)。

我們可以根據中產階級(而非貧民階層)的這個習慣推測他們和極端恐怖主義組織之間的淵源:一番狂暴之後,他們會留下communiques(正式公告),而非notes(紙條)甚至messnges(便條)。一位溫和、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編輯一定會忙著揮動他的藍鉛筆處理中產階級的語言表達。科爾曼和雷沃特有次間一位男士,他是否比他父親的境況要優越,他作了肯定的回答,並解釋說:“我有碩士學位,但我父親只讀完中學。這意味著我能夠進入就業的高薪階層。”見到這番話,編輯會一筆劃掉“意味著”一詞後的所有(二十個)音節,代之以“我能掙得更多”。電視裏《重訪新娘》的廣告詞會說:“這個禮拜,塞巴斯蒂安的飲酒問題變得越來越嚴重了”。編輯此時只需在“問題”一詞上劃叉,說話人不幸的中產階級身份就會隱蔽得多了。

就像托克維爾和惠特曼曾經意識到的那樣,由於一種特殊的地位焦慮深深地烙刻在美國的制度中,憑藉這種中產階級增添音節的習慣,你就可以避免過分的小心謹慎。這種習慣有時候會擴散到其他等級並令其受感染。在劇院裏,你甚至會聽到相當有等級的人們說“one-acters”而非“one-acts”(一幕)。我們無從得知究竟是誰認為vo-calisi(聲樂演員)要比singer(歌手)一詞來得響亮,但所有等級的美國人都會問:“唱片裏的聲樂演員是誰,最高法院建築上的徽記鐫刻的是“法律之公正平等。”一本叫《就在華盛頓》(1981)書中,E·J·艾潑懷特指出,那些在嚴肅、智慧和資格方面享有牢靠聲譽的人們不會需要多重音節,而只會刻上一個詞:“公正”。因為他們在詳細考察所有的五個音節之後仍會感覺,一個詞足以說明所有的問題。美國人就不同了。除非使用這套術語,否則他們會認為自己的社會等級會隨著單詞中流露出的謙遜和稚嫩而大打折扣。

在我們開始更加詳盡地考察貧民階層特有的習語之前,我們還應註意另外幾個中產階級身份的標志。格外鐘情於隱喻就是一項,例如”磨磨蹭蹭地停下來(grinding to ahalt),或者“囊括全部範圍”(run the gamut),或者,“讓人心有余悸”(bogging themind)。這些詞從來就沒被當成陳辭濫調,而一旦真是這樣,倒會更惹人喜愛。中產階級還反常地迷戀首字母縮拼詞,比如“信托證券母親聯合會”(MUFFS,意為婊子。一譯者註)。當然,這一並列結構是為了將那些消極的、不潔的因素——也即貧民階層因素——拒之門外。但同時,它也是為鞏固大眾、團體或團體意識(例如軍“官”們的妻子),缺了它,中產階級恐怕會分崩離析。

盡管中產階級不常使用“時髦女性”(milady)和“我的主人”(mine host)一類表達,但廣告商們明白,如果用這些詞稱呼他們,卻也不會招致他們的反感。同樣一種追求華麗的沖動,驅使中層人士在他們收到的社交請柬上寫上“萬分抱歉”,而不那麽矯揉造作的階層只會說“免了罷”,不那麽強烈地暗示了對該次聚會的興趣不大。又由於中產階級的教育水準愈低,他們愈傾向於用矯飾的偽科學術語來指稱平淡無奇的事物,或暗示平常行為中的高尚目的:“體恤”(parenting)就是一個例子。說“體恤”幾乎就等於用貼在汽車保險桿上的標貼告訴你:駕車時,前方如果有小動物千萬別忘了踩剎車。

當我們聽到有人毫不在乎less(少,不可數)和fewer (少,可數)之間的區別時,例如“今天,我們的服刑機構裏白種犯人更少了(less)……”,或者有人在“就”(as faras)後面不厭其煩地添上“就……而論”(is concemes)或“就……來看”(goes),比如“就共和黨來看……”,我們應該明白,我們正在接近一片貧民階層的習語叢林。貧民階層一方面通過發音來標志自己的身分,例如在巴克利訪談節目中的那位德州人,在說“Pro-miskii-tv”的同時也在聲明“我來自貧民階層”。他們還通常把現在分詞中的“g”去掉:“真他媽丟臉”(it is a fuckin’shanle);以及過去分詞中的“-ed”:於是,“腌牛肉”(cornd beef)就成了“玉米牛肉”(corn beef)甚或“球莖牛肉”(corm beef)。我們還可以聽到“瓶啤酒”(bottle beer,“黑皮膚人”(dark-skin people),“老式烤豆”(Old-fashion bake beans)和“母親強力啤酒”(Mother‘s Hi-ghPower Beer)。“先來先得”(first come firet serve)是他們最喜歡的格言。羅傑·普萊斯,研究大眾或城市鄉巴佬的學者,已經發現了更多的貧民階層的發音特色:“在南加裏福尼亞,哪怕新聞播報員都會說wunnerful(極好的,正確應為wonderful)、anna一bi一od一dicks(抗生素,正確應為antibiotics)和h一eress一ting(有趣的,正確應為intere-sting)。把“有趣”這個詞的發音修改成in一eress一ting,並把重音挪到第三個音節,這毫無疑問是城鄉貧民人士的作法,或者。是我們一般稱作社會下層的作法。普萊斯認為,標志城鄉無產者身分的發音還有:

fact,讀作fack

feWer讀作fyre

president讀作present

only讀作oney

finally讀作finey

以及,nondemocratic讀作innalectshul

當你像電視裏的福音傳道士萊克斯·休巴德牧師一樣發出en-tire一詞,這就是在表明,你是一名上層或中層貧民,但是,如果用merrying-gew一詞意指餡餅上的泡沫狀蛋白,你無疑是一名下層貧民。

各種類型的貧民階層成員都為表示所有格的撇號(’)深感頭痛。這個符號將從英語中徹底消失的種種跡象,證明了貧民階層的勝利。一塊中西部的牌子上寫著“現代內閣的”(Modem Cabinet’s),恰好與東部的另一則相映成趣——“拉特傑爾電器公司”(Rutge’Electrical supply Company)。有時撇號幹脆就不見了蹤影,比如“女衛生問”(LadiesToilei)。但是,在這個小符號看起來像是遭人遺棄的時候,表達的效果反倒離奇地似乎是在強調:

您的司機:“湯姆·貝德裏奇”

“今日特色菜’

“可付小費’

貧民階層喜歡那些慣常只見諸報端的詞語。他們沒有意識到,除了那些行文倉促、文體陳腐的新聞,沒有人會把教皇稱作“大祭司”(Poniiff),或把議員叫作“立法者”(bewnlaker),或把美國稱為“民族”(the nation),或把學者稱作“教育家”(educator)。中學教師和行政人員並不反感最後這個稱呼,他們寧願欣然接受,因為這個委婉的說法提升了他們的職業尊嚴。但是大學教授反對把自己定位為“教育家”,其原因純粹是出於社會等級的考慮,因為這個術語沒能夠把他們和那些中學裏的督導人員、只有臨時“文憑”的元知的年輕教師和小學老師一類烏合之眾區別開來,如果你下次遇到一位知名的大學教授,尤其是在他的想象裏自己的思想和作品早已名揚全國,對他說完“見到您這樣一位著名的教育家真是不勝榮幸”之後,不妨看看他的反應:他先是目光下垂片刻,然後又擡起視線,但不是看你,而是投向別處。很快,你就會發現身邊不再有他的身影。盡管他沒離開之前會始終面帶微笑,內心卻在忍受痛苦的折磨。

對報紙用語的喜好使得貧民階層經常犯一些荒唐的錯誤——誤用大詞。倫敦《周日時報》的一名作家最近去一個聽證會上作證,其目的是為了阻止一場罷工,而某地的一位牧師則被召去進行驅魔:

有讀者向我描繪:嘴裏長著讓人痛苦的“烏爾斯特”(ulster)的女士;天主教國家紀念“聖瑪麗·曼陀林”(St.Mary Mandolin)的聖壇;犯罪現場的警察在街道上撒布“手風琴”(an accordi-co);逝去的喬治五世安臥在“座椅彈射器”(catapult)裏的動人場面……總喜歡被書本“裝飾”(embossed)的學生,靠“射精椅”(ejacula-tion seat)離開飛機的飛行員;……滄水的遊泳者被“人工授精”(insem1nation);彩虹包納了“臥姿”(rectum)的所有顏色。

(這一段引述了向《周日時報》投稿的讀者們犯的用詞錯誤,荒唐可笑,Ulster應為Ulser,指潰瘍。Mary Mandolin 應為Mary Magdlene,指抹大拉的馬利亞,那酥最著名的門徒之一。accodion應為accoed,指攔截帶。catapu1t應為catafa1que,指靈柩車。embossed應為immersed,指沈醉。ejaculation seat應為ejection seat,指彈射座椅。insemination應為respiration,指工人呼吸。rectum應為spectrum,指光譜。一譯者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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