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宏安·翻譯一百朵“惡之花”始末—波德萊爾誕辰200周年 4

以譯詩的字數對應原詩的音節,其結果是形成一種詩行相當齊整的詩,具有一種視覺的美感,當然有的眼睛以錯落為美,不過錯落須有致方為美,否則不美,若蓬頭垢面然。此處不擬細論。總之,這種齊整的詩行難逃“豆腐塊”之譏。其實,“豆腐塊”為人詬病,罪不在齊整,而在其削足適履造成的佶屈聱牙之苦,倘若可讀可誦,既順耳又悅目,“豆腐塊”何罪之有?實際上,法國古典格律體詩,正是一方方略見毛邊的豆腐塊。 

譯詩應保持洋味洋相,又能讓國人讀得通聽得懂(不一定要一讀即通一聽便懂而“想也不用想一想”),則不必成為國人喜聞樂見的熟面孔,金髮碧眼的美人不必穿上旗袍才能成為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有人主張譯詩要民族化,不知如何化法?化成什麽?有人說譯詩可以在某種前提下進行“得意忘言”式的創造,也不知能創造出什麽?再說何謂“得意”?你怎麽知道你果真“得意”了?換了一種“言”,別人還會得出原來的“意”嗎?與其讓譯者把自己得的“意”強加給讀者,莫若讓讀者在盡可能保留下來的形象、詞語、節奏中自己去“得意”。其實,詩的“意”是有限的,而“言”則是無限的,詩人的創造性往往表現為“人人心中所有,人人筆下所無”,怎麽能“忘言”而讓詩人的有也變成無呢?讓國人以為洋人也寫古風、排律或西江月浣溪紗,未見得是一件值得稱頌的事。偶一為之,博人一笑,玩一次語言的遊戲,也有其趣味在,但究竟不是正途。我們有別的辦法讓國人知道,洋人也能寫得一手好詩,律絕詞曲之外也有可以被稱為詩的東西。

與譯詩有關的問題很多,這裏不想作一篇譯詩論,也沒有個人的翻譯觀提出,只是站在讀者的立場上說一說自己喜歡讀的譯成中文的法國詩應該是什麽模樣,或者自己喜歡讀的法國詩譯成中文應該是什麽模樣。當然,別人的譯詩論倒是偶爾讀過幾篇,獲益匪淺。但有些論點,總覺得初看不錯,甚至很堂皇,可是不能細想,細想則有破綻露出。也許我的想法倒是一看便錯,漏洞百出,那也只好棄取由人了。其實我原本只想說一句話,這是一個讀者譯的詩,願有同好者與我共享,至於是不是成了波德萊爾的罪人了,那實在是不敢想的一件事。

 

是為跋。

 

郭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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