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維·斯特勞斯《猞猁的故事》(1)意外受孕

在這張棋盤形的概略圖上,各部分將不停地移動。奕者將選擇中間靠下的方格走出第一枚棋子。從原則上看,這一選擇有些武斷,但從某個角度看,他有他的道理。事實上,占據這個方格的印第安人——穿鼻族一的語言與其鄰居薩哈潑丁族(Sa-haptin)相似。關於本書從頭至尾講述的神話,他們提供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版本:一個為縮略版本,甚至可以說極度簡略;另一個則演繹得很充分,以至於變成了兩個故事。兩個故事相互交織,發揮著不同的闡釋作用。由於一長一短兩個版本在同一人群中流傳,人們一眼就能看明白兩個版本所共有的基本主題一一可將此稱為恒量——進而體會神話所在的語義場(champsfimantique)的廣度和特性。

我們先來看縮略版本。

圖1"棋盤"塗黑部分代表不屬於撒利希語系的部族

從前,在一個居住著不同動物的村莊裏,生活著一只野貓(ChaSauvage,又名猞猁)。他老態龍鐘,身上長滿疥瘡,不停地用拐杖撓癢。住在同一窩棚裏的年輕女子時常奪過他的拐杖給自己撓癢。野貓試圖制止她,但無濟二於二事。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二產裏,年輕女子懷孕了,生下一個男孩。同村的郊狼(Coyote)對此憤憤不平,他說服村裏所有人搬到別處去住,單單扔下衰老的野貓和他的妻兒。野貓蒙著頭,從不出窩,家裏沒有吃的。他最終贏得了年輕女子的同情。他讓女人在旁邊挖一個坑,用滾燙的石頭將滿池的水燒熱,他先跳到熱水坑裏,然後跳進冰冷的小溪。身上的硬痂全部脫落後,野貓變得年輕而英俊。他隨即出發去打獵。從這天起,家中日益富足。

大約一個月後,村民喜鵲(Pie)想知道倒黴的野貓一家到底怎樣了。在先前居住的村子裏,他看到一個小孩正在吃肥肉。饑餓的喜鵲一把奪過肥肉,孩子大哭。孩子他媽請喜鵲美餐一頓,還讓他帶走不少食物,請他和家人一起回來,唯一的條件是要保密。事實上,自從野貓露出腦袋後,濃霧就籠罩了村民們新遷入的村莊,打獵一無所獲,饑荒橫行。大家對喜鵲一家的富足感到奇怪,喜鵲不得不說出原委。郊狼於是命令村民回到從前的村莊。野貓盛情款待從前的鄉親,宣布不會再下霧,並擔任了村長。

猞猁和郊狼之問的對立在這個版本中並不是很明顯,而在另一個版本中則占據了主要位置。這並不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不同。在上面剛剛講過的縮略版本中,女主人公舉止粗俗。而在另一個得以充分演繹的版本中,女主人公謙遜而有教養。她住在一間專供年輕姑娘居住的窩棚裏,而不是與一個討人嫌的病老頭子住在一起。一天晚上,她出去小解,猞猁看見後在同一地方撒了一泡尿。姑娘莫名其妙地懷孕了,生下一個兒子。孩子不停地哭,大夥兒都認為他要找爸爸。郊狼命令村裏所有的男人輪流抱一抱孩子。郊狼偷偷在孩子嘴裏塞了一點骨髓想讓孩子停止啼哭,並認自己為父親,但無濟於事。猞猁心懷鬼胎,躲在一邊。大家逼著他抱抱孩子,孩子立刻安靜下來。

郊狼討厭猞猁,要求再比試一回,比賽他穩操勝券的打獵。他利用職權作弊,把事先殺死的獵物藏在一個樹洞裏。然而,當黎明到來時,猞猁拔下一根胡子插在地上,頓時濃霧彌漫,什麽也看不見,郊狼找不到他藏的獵物。直到猞猁打到獵物並第一個返回後,濃霧才散去。

然而,那個女人是一只綠鵑(Vir60)。充滿怨恨的郊狼鼓動女人的家人與猞猁作對。所有的鳥都來攻擊猞猁,把他啄得稀爛。猞猁預感到厄運將至,囑咐妻子保留他身體的殘余,哪怕是很小的一塊。女人又變成鳥,棲息在樹上,一直等到郊狼和其他村民逃離犯罪現場。她找到一小塊骨頭,仔細地包起來,搭了一個窩棚給孩子遮風避雨。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聽到包骨頭的鹿皮裏面傳出微弱的聲音。猞猁最終從裏面鉆了出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傷痕累累。幾次蒸汽浴過後,他康復了。郊狼聽到?肖息後趕回來,在荒蕪的村子裏找到了猞猁。他聲稱自己是無辜的,指責熊是罪魁禍首,讓猞猁找熊報仇並承諾會幫忙,猞猁同意了。郊狼來到熊的家裏向他提了一些陰險的建議,致使熊的五個兒子中了埋伏。猞猁用一根胡子做成箭,箭穿過他們的身體,殺死了他們。

得知自己的兄弟郊狼背叛了自己,熊尾隨追擊並將他打傷。郊狼變成了一個身上生滿蛆蟲、討人嫌的糟老頭,帶著一條滿身傷疤的狗,他倆非常醜陋,沒有人敢接近他們。熊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居然沒有認出郊狼,並在他的指引下走上了一座搖搖晃晃的小橋。橋塌了,熊掉到河裏淹死了。郊狼和他的同謀狐貍把熊放在土竈上烤熟吃了。熊的女人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從此過著隱居的生活。

綠鵑家族源於新大陸,在北半球有12個種類,其中既有候鳥也有留鳥。這類小鳥以昆蟲為食,行動緩慢,不太警覺。他們的毛色多種多樣,但不搶眼。另一個版本中的喜鵲則非常好動,正如我們之前所看到的,他心裏藏不住話。,

在兩個版本中,猞猁都是支配濃霧的法師:他可令濃霧隨時出現或散去。而另外一種有益而非:有害、暖熱而非寒冷的霧,即蒸汽浴,治好了猞猁,令他重新年輕英俊。在第二個版本中,除了上述這些,還有在地上挖掘、用滾燙的石頭加熱的土竈(其作用等同於這個版本中提到的蒸汽浴)。霧、蒸汽浴和土竈構成了一種三角關系。其中,自然領域中的霧對應著文化領域中的蒸汽浴和二竈。在第二個版本中雖沒有刻意說明,但土竈的用意非常明顯:早在把熊殺死之前,郊狼和狐貍已說好要用這種方法把熊烤熟。更說明問題的是,19世紀初,最早見到鼻子穿孔的印第安人的白人——劉易斯(Lewis)和克拉克(Clat。k)一一一曾敘述道:把熊放在一層滾燙的石塊上烹制是這些印第安人的慣常做法。他們將肉和松枝分層碼好,蓋上一層淋了水的松枝,外面裹上一層十幾公分厚的泥土,然後燒上三個小時。用這種:療法做的肉比烤制和水煮的要嫩,但聞起來有樹脂味。

根據穿鼻人的神話,浣熊就是在地上挖個土竈烹制熊肉的"。同樣的烹調技藝在克裏基塔特(Klikitat)印第安人從其鄰居一考利茲人(Cowlitz)借用的神話中得到了證實。這些印第安)vtgi薩哈潑丁語。在這個神話中有一個叫熱石烤(Cuit-Sur-Pierres-Chaudes)的老人,他在把三頭母熊逐個扔進炭火時說:"將來就是這種做法了,你會在燒熱的石頭上被烤熟。"

松枝烤制使肉帶有一股"大部分白人覺得特殊且令人討厭的味道"。必須使用這種方法導致了一個問題,這裏我暫且不論(參見本書第155頁)。

應當指出,兩個版本之間還存在一些不同。為什麽在一個版本中,猞猁和女主人公住在同一個窩棚裏,而在另一個版本中,窩棚與窩棚按習俗嚴格分開?為什麽女主人公在這裏謙虛、乖巧,而在那裏卻正好相反(她對猞猁的責罵充耳不聞,還搶過他的拐杖撓癢)?講述第二個版本的人從神話的道德寓意角度間接地做出了回答:"那些在人們眼中高高在上、很難娶回家的女人,或者自認為比別的女人更值錢的女人,最終會嫁給一個窮困而醜陋的男人。"73在這個版本裏,猞猁在復活康復之後還是變回了從前的樣子:既窮又醜,而且在2/3的情節中都沒有出現。有意思的是,猞猁的敵人——郊狼連連得手,最後只身戰勝了熊。這種猛獸一般需要集體圍獵,這就是為什麽熊肉供眾人分享的原因。郊狼在這裏成了英雄,這與第一個版本截然不同。在第一個版本中,湊合與猞猁結婚最終對女主人公有利:外形方面,猞猁變成了英俊的小夥子;經濟方面,他成了狩獵能手;社會地位方面,他當上了村長。

第一個版本所涉及的物品都屬於文化領域:受孕的拐杖、造霧的帽子或衣擺都是手工制品,而在第二個版本中,用於受孕的尿和造霧的胡須是肌體的產物。第二個版本在用霧、蒸汽浴和土竈構成一個三角體系的同時,又用尿、插在地上的胡須和當作箭矢射出的胡須構成另一個三角體系。第二次使用胡須時,一根胡須射死了五只小熊:胡須的橫向運動成就了超級狩獵;而縱向插入地面的胡須帶來了大霧,沖話賦予大霧的顯著功能是令狩獵無法進行;縱向與橫向的對立因此被強化。

帽子與霧的關系將特別引人關注。它再次出現在該地區的西北部。在那裏流傳著(或許應該說存在著)各個族群所共有的眾多神話主題。阿拉斯加的特林吉特人(Tlingit)、英屬哥倫比亞的西姆施安人(Tsimshian)借給造物主一個兄弟,他摘下帽子並將帽子反扣在獨木舟上時就會招來大霧。他們的鄰居誇扣特爾人(KⅣaki-tutl)相信,雙胞胎通過把霧收進帽子並將帽子緊扣於胸,就能將霧收起來口。然而,美洲或其他地方的印第安人認為,帽子具有調節高與低、天與地、外界與軀體的功能。它在上述對立的兩極之間發揮著中介作用,根據情況將兩者統合或分離。這就是我之前提及的霧的功能,它在高與低、天與地之問發揮著分離或連接的作用:"連接兩端使它們無法分離,或置身其間使其無法靠近。霧在這裏被描述為"水的秘密",它與其他神話中的爐竈具有相同的作用。其他神話所闡述的是"火的秘密":"竈火的存在避免了(與太陽的)完全隔絕,它將太陽和大地連接起來,使人類遠離黴爛的世界。如果太陽真的消失的話,人類將無法避開黴爛。但火的存在又發揮著隔斷的作用,即避免了完全融合的危險。否則,我們將會面對一個燒焦的世界。"

在我們目前研究的北美地區,人們普遍認為,世界分為四層。霧位於人類生活的層次之上,與之相鄰。湯普森(Thompson)印第安人認為,陸地世界原本炎熱、多風,氣候幹燥。而澤索特人(Tsetsaut)認為,陸地世界平坦、炎熱,既無水、雨、雪,也無風和霧,饑荒橫行。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野獸們撕開蒼穹,放出了雨和雪口。印第安錐心人(Cur-dAlne)認為,神話時代的氣候和今天不一樣,那時多風、炎熱、幹燥、無雨雪。庫特耐人(Kutenai)也說那時不下雪。

這些敘述甚至在風是否存在這個問題上也意見不一。在故事發生的年代,霧還是未知事物。其他神話則將霧擬人化,冠以"霧人"(Homme-Brouillard)的名字,意思是偉大的獵人。所有這些信仰都賦予霧以積極的含義。比較眾神話後我們發現,通過將天地融為一體,霧能夠幫助主人公擺脫追兵(參見《神話學:裸人》)。霧在凱爾特神話(169endesceltiques)中具有同樣的模棱兩可性:時而打開、時而關閉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我們之前談論的猞猁故事的兩個版本都來自居住在薩哈潑丁語區東部的穿鼻人的傳說。那麽在西部又是如何呢?在那裏,克裏基塔特人與撒利希語族的代表考利茲人比鄰而居。講撒利希語的地區一直向北延伸,包括英屬哥倫比亞的沿海和內地。克裏基塔特和考利茲人所講述的猞猁故事幾乎一樣,與穿鼻人的故事主要有兩點不同。首先,醜陋無比,身上生滿蛆蟲、結滿硬痂的猞猁(在這裏被稱為野貓)在村長女兒唱祭祀歌時從上方向她嘴裏吐了一口痰令她受孕;其次,他雖然也用蒸汽浴給自己治療並獲得青春和美貌,但沒有任何東西表明他是霧法大師,因而其迫害者所居住的村莊發生饑荒的原因也就不存在舊。

穿鼻人北方的鄰居一一錐心人像考利茲人一樣講撒利希語。在他們所講述的故事中,猞猁用意念的方式使村長的女兒受孕,或者(另一個版本)他未經姑娘父親的同意就娶她為妻。在這裏,通過身體受孕的方式(硬痂、尿、唾液)都不存在,蒸汽浴也不存在。因為在錐心人的故事中,猞猁被踩扁,只剩下一張皮後被敵視他的村民埋葬。猞猁為自己按摩,並變得英俊。故事講到這裏,出現了一個在各個撒利隸語版本中占主要地位的新情節:女人笨拙地中斷了猞猁的自我治療,猞猁因此就有了一張皺巴巴的臉,尚存的醜陋也被保留了下來。

故事沒有說明下霧的緣由,也沒有解釋村裏為什麽會鬧饑荒。然而,就如我們從一個語區到另一個語區時經常會發現的那樣,原因並非不存在,但卻是相反的。村長的女兒同意接待和供養她懺悔的父親,作為回報,一個版本中說她要求父親送她一件"藍鳥羽毛的藍大衣",而另一個版本說她要的是藍鳥羽毛的漂亮的藍項鏈。這裏的藍鳥,且拿大藍烏鶇,是屬於東藍鴝族(sialia)的鶇鳥。沿海地區講撒利希語的居民說這種鳥在下雨時才會叫一或許是為了預報晴天?因為無論是大衣還是項鏈,都像萬裏無雲的天空一樣蔚藍而亮麗。這與沿海地區講撒利希語部族的某些神話中的大衣意思相近("能使正午的太陽輝煌奪目的大衣")。如果能夠如此比較的話,我們可以認為,錐心人神話中的藍大衣和穿鼻人神話中的霧是一種對稱:關系。所有神話都規定了驅除濃霧或獲得晴空的輔助手段,最後結局不外乎晴空重現。(本書第220一224頁)

這兩個版本:之間的差異與泰特(Teit)的研究完全一致。泰特£指出,在錐心人那裏沒有發現任何關於光明與黑暗,以及雲與霧的起源的信仰。按泰特的理解,這些印第安人認為,從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人們必須摸黑前行。談到太陽和月亮的起源,可以得出以下結論:在當地人的頭腦中,黑暗(夜)和霧(晝)以及月亮和太陽是兩組相互關聯的事物。此後神話的一系列演變將證實這一假設。蒸汽浴,但:不是霧,再次出現在位於錐心人部族西北部的桑波爾人(Sanpoil)神話中。他們故事中的猞猁又老又醜,滿身傷口流著膿,離群索居。一天,猞猁突然來到村長女兒的住處一一個半地下的小窩棚,村長女兒拒絕了所有的求婚者,當時正躺著打盹。猞猁向她嘴裏吐了口唾沫,結果大家都知道了。猞猁因此被村民暴打一頓,傷痕累累。他把自己關在屋裏洗蒸汽浴,他的妻子進屋太早:"猞猁身上的皮膚變得光滑、細膩而好看,但臉部眼睛周圍還是皺巴巴的。"

猞猁將所有的動物都關了起來,罪犯所在的村子鬧起了饑荒。烏鴉一罪犯之一一來到猞猁的住地查看情形,猞猁的孩子當時正拿著一片肥肉把玩。烏鴉試圖把肥肉搶走,結果被孩子的母親打昏,一部分腸子流了出來。女人拿他的腸子灌滿肥肉並油炸。烏鴉恢復知覺後,女人把做好的香腸送給他。當烏鴉回到村裏,他的孩子們撲上去吃香腸,烏鴉差點送了命口引。

位於錐心族東部、同樣講撒利希語的扁頭族(Flathead)不知道霧的來歷。他們的神話將蒸汽浴簡化為被子,被子被女人用來包裹丈夫的遺骸為其保暖。在這個版本中,猞猁在女主人公身上留下自己的口水,令她意外受孕。

是否存在蒸汽浴值得一一談。位於撒利希語區中部的許多相鄰部落都將蒸汽浴神聖化。Kwilsten,即"蒸汽",是桑波爾族和奧加納貢族(Okanagon)的造物主的名字。在離開印第安人祖先時,他對他們說:"我將既沒有軀體也沒有頭顱,並且雙眼全盲。只要願意就能制造我。有這樣願望的人必須祈求我以便得到美貌或其他恩惠我是蒸汽神,以幫助人類為己任。"湯普森人祈求蒸汽神的保佑?對他們而言,蒸汽神也是風神——他們部族供奉的神靈之一。舒斯瓦普人(Shuswap)將蒸汽神稱為Swalus,意思可能是"開放的臉龐"(visageouvert)或"除去面具"(d6couvert)。對利洛埃特人(Lilloet)來說,山神Quailus就是蒸汽神口。

然而,對居住在沿海和普吉灣地區(PugetSound)、講撒利希語的部族而言,蒸汽浴似乎並不很重要。特瓦納人(Twana)不怎麽重視它,在他們眼裏,蒸汽浴不過是現世存在的一種世俗的、無任何薩滿教含義的療法32。普雅魯一尼斯卡利人(Puya1up-Nisqually)認為,蒸汽浴可有可無,甚至也非社會所需,只不:連是個人嗜好而已3。再往北去,利洛埃特人和其內陸的鄰居湯普森人和舒斯瓦普人一樣不洗蒸汽浴口"。居住在溫哥華島西岸、講瓦卡希語(wakashan)的努特卡人(Nootka)甚至不知道蒸汽浴為何物35。在整個撒利希語區∞米∞花∞書∞庫∞ www.7mihua.com,蒸汽浴習俗從東往西呈下降趨勢,:最後在語區外可能就徹底消失了。

然而,在沿海地區中部,斯諾霍米西人(Snohomish)用種種蹦方式制造了一個極其理想化的神話版本。所有的對立都被弱化。又

老又醜、傷痕累累的猞猁(此處稱野貓)用唾液使村長的女兒懷孕,他這麽做並非故意而是因為不小心。此外,在驗證誰是孩子的:父親時,猞猁要了一床羽毛被,以免在抱孩子時傳染他。當村民遺棄了猞猁夫婦後,小嘴烏鴉偷偷留下一塊火炭,以備生火用。老猞猁不想拖累妻子而遠走。她心生憐憫,到處尋找丈夫(盡管猞猁不讓她這樣做)。很多天後,她在一間蒸汽浴室裏找到了變得年輕英俊的丈夫。因為她急於見到自己的丈夫,猞猁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塊傷疤。

猞猁並沒有在迫害者居住的村子裏制造饑荒(通過穿鼻人所說的大霧或桑波爾人所說的將所有動物關起來的方式),而是發揮創造力,開創了一番事業:他把原來村裏的垃圾變成了不同年齡、不同身份的人,讓他們搭建窩棚,雕刻獨木舟,編織籮筐和被褥。這就是文明藝術的起源。隨後,迫害者居住的村子解散,他們不得不回到了從前的村莊。

最後,斯諾霍米西族版本是最早講述蒸汽浴的神話:"野貓宣布,對其子民而言,蒸汽浴將是最有用的東西之一。每個人都可以切身體驗蒸汽浴的效.力。蒸汽浴將來依然能夠造福於民:潔凈身體,恢復體力。"結論是應當尊敬老人。

從總體上看,整個神話領域(見圖2)似乎包含著雙重搖擺。

第一組搖擺涉及蒸汽浴,它時而作為超自然的介質在萬神殿裏占有一席之地,時而又作為:衛生習慣通過某個神話版本闡述淵源。:男一組搖擺涉及猞猁這個人物。他時而扮演負面角色(通過濃霧或將所有動物關起來而使狩獵無法進行,並進而導致饑荒),時而又扮演正面角色(創造了新人類和各項文明藝術)。從正面角色看,猞猁這個人物與月神幾乎吻合。對沿海地區的撒利希語部族而言,月神是最具代表性的文明締造者。我們在下文中將看到兩者接近的:惑義所在。在幾乎所有的神話版本中,猞猁都具有雙重性:一開始又老又醜、病魔纏身,最後變得年輕、英俊,但臉上還是會留下一塊疤痕。這似乎正符合印第安人對猞猁(見圖3)這種動物本身的審美定論(庫特耐人稱猞猁為"短臉"獸37)。同樣的雙重性還:羨現在,從加和福尼亞南部到阿薩巴斯卡語區北部,人們不喜歡吃猞猁的肉,卻認為它的皮毛最珍貴3。

治療潰瘍和開放性傷口可用猞猁油和燃燒過的猞猁毛灰混合制成的膏藥或軟膏。我不知道與其他動物相比,猞猁的毛是否具有獨特的功效,但他們(印第安人)列此深信不疑,並相信猞猁或野貓的皮擁有極佳的療效。(Swan,TheNorthwestCoast:178)這一信仰解釋了神話的由來,或至少解釋了主人公名字的由來?還是先有了神話,才產生了這一信仰?目前尚難斷定。(PlineXXVIIl,VIIl,認為猞猁的爪子制成的灰具有鎮靜作用)。

關於斯旺(Swan)的模棱兩可的"野貓或猞猁的皮",應當指出,在北美生活著兩種猞猁:加拿大猞猁(英文為Lynx或Wildcat)和北美大山貓(Lynxrufus)(英文應該是Bobcat);之所以不是很肯定,是因為材料提供者似乎在使用當地這些慣用語時比較含混。鑒於Lynxrufus的聚居地明顯靠南(從加拿大最南端至墨西哥),我們所討論的神話的主角很可能是加拿大猞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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