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南孫兒：

很久以前收到你二月三日寄來的信，你雖生長在越南，但是國文的程度很不錯。在我這裏有些高中以上的學生未必能寫得和你一樣好。而且你寫的字也十分工整清秀。我最喜歡能寫工筆小楷的年輕人，因為這樣的字體正足以表現你做事細心和有耐心，這才是凡事能成功的基礎。我常看見有些學生在入學試卷上寫得草率得和扶乩一樣，給閱卷者極惡劣的印象。可惜報上不能給你寫的信制版印出來，否則真該登出來給我們土生土長的學生看看。

我謝謝你對老夫的敬愛之心──希望做我的義孫。我自稱仙為文以來，倒也有過不少青年人要和我攀攀關系的，有些年紀較大的希望將來建立蓋仙廟時在大殿上有個座位。年幼的情願以老夫為義祖或義父。我承大家的厚愛，自無推卻之理，不過撫心自問，並無德能過人之處，受大家愛戴，心裏十分不安。…

中國文字是一字一音，一字一意，又有四聲之別，於是形成了一套特殊的文字構造，能做一定字數的詩，駢文和對聯，也可以用幾個字代表出一個典故。不過用久了，就變成了公式一般，也忘了這公式對眼前要說的事情合用不合用。我舉個例子來說吧，譬如有位先生在秋天要結婚，上街買了印好的證書，裏頭印著頌詞：“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祝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這第一句就不合時宜，桃花是春天開的，而這位當事人是秋天辦的喜事。至於第二句說什麽“瓜瓞綿綿”在現在提倡計畫家庭之際，尤為不可，不如改成“瓜結一個”吧。所以老夫提議以後證書上的花名不如空著，可隨時填上適時的花名，夏天用荷花，秋天用菊花。不分季候用牽牛花，至於瓜結幾個當然也該隨志願而填。但是如在多個以上的，戶籍人員不妨加以勸導，否則不準登記。這當然要請立法院先立下這新法才行。…

遙想八十年前，有一天我和鄰居唐家的小孩在前院玩兒。只聽得街上有個小販吆喝著：“現──數──喔──”。我不知道他是賣什麽的。小唐比我大一點，鬼聰明挺多，聽了馬上想起一招，跑到門口喊道：“你數數有幾個爸爸？”那背著包袱的小販一時沒明白，又接著吆喝道：“現──數──喔──”。引得路人大笑。這才把那小販笑明白了。他告我倆道：“孩子們啊！這是憲書，是皇上頒下來的，也就是皇歷，不是現數。開不得玩笑的。”

於是我打開了一本看看，雖不認得多少字，可是看得懂那些插圖。有龍吐水，牛耕田，古今人物，蘿卜青菜……很有個意思。於是跑進去請媽媽買一本。小販道謝而去。那時沒兒童讀物，我只好常常翻翻它解解悶兒，可惜長大以後沒有研究它是怎麽編排的，更不知在什麽時代才有了它，我不是考古家，不知遠古如何，只知宋代已確實有了政府頒發的歷書。…

據近年的調整，貓熊在大陸的出產地，可以劃出六個區域。最北的一個靠近西安的西南角，正是終南山脈一帶，東西約一百五十公裏，南北約七十公裏。你也許沒聽說過西安市附近出過貓熊，但是這一帶卻有適於它生活的環境，也發現過它的蹤跡。第二個產區在成都的正北方，南北長二百二十公裏，北端寬一百五十公裏，南端寬五十公裏，這地區包括甘肅的文縣、四川的平武一帶，面積很大。第三個地方是成都之西，南北約二百九十公裏的一塊橄欖形地區，中間最寬處約九十公裏。歷年所捕的貓熊多於此區內。所以在本區的中部偏東處設了個臥龍（汶川縣之西有臥龍關）自然保護區。算得是貓熊較為密集的地方。從此區向南，經過康定，還有三處較小的產區。另有九處保護區分布在各產區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