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Link's Blog – February 2016 Archive (10)

張悅蘭《十愛》宿水城的鬼事

宿水城一直流傳著無頭鬼妃的傳說,那也許是個並不高明的故事,不過城門口說書的盲老人數十年都說著這一個故事,動輒還扯上身後的城樓,以及城東邊那塊叫做東市的地方,所以總還是有停下步子的人,丟進盲老人身前的小銅盆裏一塊半塊的銅幣,樂呵呵地聽到天大暗下來才意猶未盡地回家去:

那日皇帝終於發現了這天大的秘密,原來他最寵愛的愛妾竟是個女鬼。那夜他腹痛,半夜醒來,迷朦中發現睡在他旁邊的愛妾沒有與他並排躺著,而是整個身子都縮在被子裏面。

皇帝心道愛妾定是做了噩夢,他揭開那錦絲被卻見被中裹著的是一個無頭女子的身體,從脖子出斷來,上面是一個平滑的肉身截面,毫無傷口,也無鮮血流淌。皇帝當下大驚,面無血色,一骨碌跌下床來,嘴裏大叫:“來人啊,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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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9, 2016 at 9:46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跳舞的人們都已長眠山下

這是一個秋天的早晨,她拉開窗簾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山。淡淡褐色,平頂,沒有太多的雜草,像是男子寬闊的額頭。她記得少年時他們曾在山頂奔跑,他們溫柔的腳步宛如在輕輕撫順滄桑男子額上的皺紋。日子那麽舒緩,他們像是能夠令山令峽谷都動容的精靈,折了一片白雲做翅膀,就能夠飛起來。她好像又看到男孩站在晨風裏,他手裏握著一束微微發黃的馬蹄蓮,因為迎著勁猛的日光,眼睛微微瞇著,神情有些疲倦。她問他,你也來祝福我了嗎?他搖搖頭。然後她就看到他把花朵倒插進泥土裏,那搖搖擺擺的花莖和被玷汙的白色花片令她想到了他們看到過的那只自殺的鳥,它一頭栽到泥土裏,義無反顧的姿勢使他們一遍又一遍把它當作烈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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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7, 2016 at 10:55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誰殺死了五月

1)她記得街角就是他的攝影工作室。招牌的顏色是深紅,和它所在的小弄堂裏裸露在外面的紅磚墻顏色十分相近。可是它卻一點也不會令人覺得太尋常或者不起眼,至少她是第一次走過這裏的時候就看到了。上面有用粗麻草編的字:三卓攝影工作室。三卓應該是攝影師的名字,她想。後來她離開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他的名字下面。她用帶小鉤子的鐵絲刻的,小得像是三只螞蟻,大概除了她誰也不會註意到。那天是一個清早,她刻完名字就背向小弄堂和他的攝影工作室走去。她穿著白色肥大的麻制寬腰身衣服,走起來搖搖擺擺,就像是秋天的黃葉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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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1, 2016 at 7:04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鼻子上的珍妮花

洪水來到棉花鎮的時候是黃昏。這一天天黑得特別晚,不知道為什麽賣蘋果的小販沒有收攤,做炒貨的機器也還轉著。主婦手裏抓著晚餐用的白米,但是她站在竈前很久都沒有把米放進鍋子裏。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等待天黑下去,而天黑又在煩躁不安地等著什麽。彩霞像咬破嘴唇的血一樣一點一點滲出來,漸漸地漾得整個天空都在晃悠。

女傭剛給他換過一件稭麥色的睡衣,他現在滿身是一種肥皂的香氣。這是吃飯前的一段時間,他從躺的位置能夠看見一點天空。天空很明亮,特別紅艷。和很多黃昏一樣,他聽著收攤前的小販們最後的奮力吆喝漸漸睡去。然後,他就聽見了大水的聲音。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婦女叫喊聲,小孩子的哭聲,房子坍塌的聲音,牲畜的哀號聲。他再看出去的時候他覺得整個天空都要被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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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6, 2016 at 9:03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後記:愛至蒼山洱海

結束這個集子的次日,我飛去昆明簽售,然後決定去大理和麗江休息幾日。從麗江回來已經是六月的末尾。北方的城市熱得令人窒息,街道上行人總是很多,我站在灼灼的日光下,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不再屬於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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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4, 2016 at 8:19a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船

二十年後我的父親躺在一家醫院朝南的病房裏,這個時候我已經看到有黑色衣服的人來帶走他。我覺得一切就要平息。他忽然問我,還記得我們20年前放走的那只船嗎。

他說,你還記得嗎。白色的木頭的船。

1)親愛的,寶貝,抓上兩件你的玩具,爸爸要帶你出門。上車,坐好。對,把卡車門關上。我們要出發了。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我們要造一只船。你喜歡什麽顏色的呢?哦,白色,嗯,好,白色,你媽媽她也喜歡白色。她會很滿意能在這只白色的船裏。我們放些菊花在裏面,你去采,好嗎,親愛的。我們去的那個海邊邊就是山坡了。開遍了菊花。我們把菊花鋪滿整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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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4, 2016 at 7:23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晝若夜房間

這個房間的白天總是進不來,被厚實的粗棉布窗簾緊緊地擋在了外面。我哀求她,或他:請把白天放進來,放進來!我只是想把眼前這張臉孔看清楚。而她,或他,或者是他們,只是在外面經過,走來走去,發出消滅的聲音。我知道,他們在殺死陽光。而白日,已所剩無幾。

1.BOX酒吧和相片裏的男孩

這是一個夏天的夜晚。莫夕穿著一雙厚實的波鞋,寬大的印著唱片廣告的大T恤,神色慌張地從山上跑下來。她跳上一輛從山腳下公路開過的出租車:

“BOX酒吧,湖邊的那個。”她說。然後她就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車窗上。而此時窗外的天空已經開始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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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4, 2016 at 7:00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小染

1)男人男人,怎麽還沒有睡去。

我坐在窗口的位置看表。鐘每個小時都敲一下,我看見鐘擺像個明晃晃的聽診器一樣伸過來,竊進我的心裏。那個銀亮的小鏡子照著我俯視的臉。我的嘴唇,是這樣的白。

窗臺上的有我養的水仙花。我每天照顧它們。花灑是一個透明印花的。長長的脖子長長的手臂,像個暗著臉的女子。我把她的肚子裏灌滿了水,我能聽見這個女人的呻吟。很多很多的明媚的中午,我就扯著這個女子的胳膊來照顧我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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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2, 2016 at 5:18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二進制

二進制-0

二進制法則:

0滿進位得1,1滿進位得0。這樣循環往復。

四月的時候我回到B城市,來到了湖山路。在回到B城之前的那段日子裏,我在用一根木椏杈一樣的筆寫我的小說,在一座潮濕的森林裏。我誰都不見,只有睡眠不斷來襲,離間了我和我的小說之間的關系。每次睡眠都會走進蜿蜒的蟒狀的夢魘裏。我在螺旋狀的夢境中跌落,然後我就跌落在湖山路。沒錯,B城的寬闊的湖山路。大型的車疾馳而過,我站在路邊不知道我是來看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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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 2016 at 4:10pm — No Comments

張悅蘭《十愛》吉諾的跳馬

1)他再次回到B城是因為她的臉。他再次想起了她的臉,在他無法翻越的夢境裏,她的臉就像一片波光灩漣的湖面,由遠及近地蕩了過來。他就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臉宛如一塊沒有皺痕的錦緞手帕一般,閃爍著金絲銀絲一樣明綽綽的輝光。這像是一條通去無可知的遙遠的大路,在他的面前再度展開。他伸出手。

他熟悉那臉上的表情,盡管他一再想忽略或者視而不見。那是向他求助的表情,繼而變成一片聲聲斷斷的傾訴。夢裏開始幽幽地飄下梧桐樹開出的紫色花,宛然還是四月的校園,他甚至看到了瘦雛的鳥,像是她曾疊過的紙鶴一樣在那張臉的前面一飛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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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Story Link on February 1, 2016 at 4:09p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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