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允許的供認

  來吧,至愛的歐利維耶,我有兩句話向你訴說,

  它們會使你怡悅,媽媽亦會允諾。

  可是啊!我已沒有勇氣,告訴我,你是否會誦讀?

  且註視我的雙眸,媽媽亦會允諾。

  而我竟將眼簾下垂!上帝啊,我是如此羞怯,

  我雙頰殷紅,你會知道,那是靦腆。

  趁我臉紅之頃,將你的手放在我心上吧,

  媽媽曾允諾過,你便有了借口。

  你不安的神情令我何等悲愴而感動啊!

  那兩句話是如此溫甜,我的心是如此善於訴說!

  而你不聞,只從我唇上拿去吧,

  我闔上眼,拿吧,可是別說什麽。

  ◇饒?恕

  我逝去,屈服於重壓我的命運,

  在此最後的俄頃,你是否願意緩和我的恐怖

  再度以你有罪的雙手

  置我身上?

  當我的心停止燃燒且不再守候之頃,

  你將無須歉疚,

  而你會說:那曾對我溫柔如許的心

  不再愛戀!

  看愛情自我受傷的心靈中逸去吧!

  凝視你的所為,無須懼怕。

  死亡在我胸臆,可是啊,

  你比我更冰涼。

  接納這顆心吧,接納你的財富。

  噯!那不曾獻給你其他禮物的戀人鐘愛著你,

  可是啊,在被你撕碎的心上,你仍可閱讀

  饒恕二字。

  阿爾封斯·德·拉馬丁(Alphonse de Lamartine,1790—1869)

  拉馬丁是法國19世紀第一位浪漫派抒情詩人。1820 年,拉馬丁的《沈思集》出版,標誌著浪漫派詩歌的誕生。他感情細膩綿密,喜歡以憂郁的情愫感染自己,因此他的詩總是帶著濃濃的哀愁。

  拉馬丁出生於貴族門第,但家道只是小康。他曾就讀於裏昂的一所教會學校,後來在政界任職,也做過路易十八的侍衛。他曾漂泊意大利,在那不勒斯遇見一個姑娘,成為他後來的小說《格拉齊拉》的主角。

  1816年,他因為生病到法國東南部溫泉區療養,與夏爾夫人(Julie Charles)相識、相戀。他們同遊布爾熱湖(Bourget),並約定翌年同日再度重遊。不幸的是,他們未能重逢,夏爾夫人已因病去世。戀人之死讓拉馬丁成為真正的抒情詩人,家喻戶曉的《湖》就是為她寫的。

  1830 年以後,法國興起了一股博愛的社會思潮,拉馬丁也由個人情感轉向普遍的情感,於是寫了《天使之墜落》等關於人類命運的象征性史詩。

  拉馬丁有著雙重相反的性格:他時而懶散,時而積極;時而空靈憂郁,時而雄渾崇高。他感情豐富,而且能把每一種感情都表達得很精確。他有一顆清純的心靈,即使在痛苦中,也能哀而不傷。他認為詩是靈魂的音樂,他不推敲詩句,全是神來之筆。他慰藉了年輕的一代,然後大家把他忘了,不過在絕望的時刻裏,還是會回到他身邊,像走向一位密友。

  ◇蝴?蝶

  與春天同時誕生,與玫瑰同時死亡:

  浮遊於清澈之天空,駕東風之羽翼;

  翩翩於尚未繁開的花間,

  沈醉於芳香、陽光和藍天;

  搖曳著依然年輕的粉翅,

  飛向悠久的穹蒼,輕盈如呼吸;

  這便是蝴蝶的迷人的命運。

  它像欲望,觸及一切,

  永不休止,永不厭足,

  而終於回歸天庭尋求逸樂。

  紀念冊上的詩

  生命之書是至尊的書,

  不由人任意一再啟合;

  吸引人的那段無法重讀,

  致命的那頁卻自行翻開;

  我們想回到戀之頁,

  死亡之頁已在指端。

維克多·雨果(Victor Hugo,1802—1885)

  雨果是19世紀的全才,他的創作涉及史詩、抒情詩、劇本、小說和評論等各種體裁。他是浪漫派的領袖,人生也多姿多彩:他曾從政,曾被放逐,後來被封為貴族,當選法蘭西學院院士,死後備極哀榮。

  他推翻詩歌的尊貴之風,使十二音節詩變得富有彈性。他的詩作題材廣泛,語調多樣,不受傳統之約束。他經常使用平民化的語匯和出人意表的字之結合。他具有超強的感知力,他記載一切聲音、顏色、形狀,像音樂家和畫家。他用具體的比喻表達情感,比如他用一扇開啟的“黑夜之門”比喻死亡。

  雨果沒有拉馬丁式的貴族憂郁,也沒有繆塞如暴風般的激情。由於博愛,他使自己和大眾、自然、國家大事合而為一。聽吧,這是他的自述:

  只因愛情、墳墓、榮譽、人生,

  逃逸的波浪,不停地被後浪追逐,

  所有的風和陽光,或兇或吉,

  全使我的水晶心靈發光、顫抖;

  我那有千聲的心靈,

  我崇拜的上帝將之放在萬物中央作為回聲。

  長久以來,雨果被視為法國的象征。他不但享有光榮,更難得的是,他被大眾愛戴。

  ◇明日,破曉時分

  明日,破曉時分,鄉野既白,

  我將啟程,知悉你在等待;

  將行經森林,行經山岡,

  不能遠離你更久長。

  我將行走,雙目凝視思維,

  不聽任何聲音,無視外界一切;

  弓著背,雙手交叉,踽踽獨行,

  憂心忡忡,白晝於我將是黑夜。

  將不觀看日落之金,

  亦不觀看落向何伏勒赫的夜幕。

  抵達時,我將在你墓前放置

  開花的歐石南和冬青一束。

  ◇夕?陽

  今夕,太陽已在雲中躺下,

  明日,風暴、夕暮、黑夜將會來到;

  然後是黎明及其朦朧的曉嵐之光,

  然後是一些夜,一些日——逃逸的“時間之腳步”。

  那些日子全會過去,成群地過去,

  在海面上,山巒上,

  在銀色的江上,在樹林上;

  我們鐘愛的死者在林間滾動,像隱約的頌歌。

  水之面,山之額,

  有皺紋但未老;常綠的樹群

  將永遠年輕地走過;鄉間的河流

  不休止地向山取水,註入海洋。

  而我,在每個日子下垂著頭,越來越低,

  走過,在燦爛的陽光下變冷。

  不久我將離去,在節日之盛況中,

  碩大明亮的世界並不因此而缺少什麽。

  熱拉爾·德·奈瓦爾(Gérard de Nerval,1808—1855)

  奈瓦爾的父親是醫生,他兩歲時母親就去世了。奈瓦爾在查理曼中學讀書,十八歲開始發表詩作。後來他愛上了一個女演員,但她嫁給了別人,成為奈瓦爾的夢中幻象,反復出現於他的作品之中。

  對奈瓦爾來說,詩歌是夢的意象的表達,他因此被看作象征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的先驅而受到重視。

  ◇盧森堡公園小徑

  她已走過,那年輕的姑娘,

  活潑矯捷有如小鳥。

  手中一枝花朵燦爛,

  唇邊一曲新歌繚繞。

  也許在這世上

  唯有她與我心弦交響,

  也許她會降臨於我的黑夜。

  可是啊!並非如此。我的青春已逝……

       永別了,曾照耀我的柔光,

  芳香,少女,和諧……

  幸福已經走過,它已逃亡。

 

Views: 203

Comment

You need to be a member of Iconada.tv 愛墾 網 to add comments!

Join Iconada.tv 愛墾 網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Videos

  • Add Videos
  • View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