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亞洲象的體色通常為深灰色,白色的大象十分罕見,物以稀為貴,在西雙版納傣族村寨,白象是美好幸福的象征,寨門上刻有白象木雕,緬寺裏造有白象泥塑,姑娘們愛掛白象銀項鏈,獵手用虎牙雕一只白象掛在胸口當吉祥物,民間有這樣的傳說,能見到白象的人是最有福氣的人,無病無災,五谷滿倉,子孫滿堂。
而我,不僅見到了白象,而且與整個白象家族交了朋友,雖然在與這些龐然大物相識的過程中,我嚇出了幾身冷汗,但有驚無險,認同儀式結束後,我心裏油然產生一種幸運者的感覺,我相信這個白象家族能給我帶來好運,我是個上海知青,所有的親人都在上海,一個人住在荒山野嶺看護橡膠園,未免感到孤單有了這些白象朋友,起碼生活會變得豐富多彩一些,能減輕我的孤獨與寂寞我慷慨地將兩籮筐木薯全送給七頭白象吃,希望與這個白象家族的友誼能延續並發展下去。
研究資料上介紹說,非洲象和亞洲象相比較,非洲象性格剛烈,不易馴養,亞洲象性格溫馴,較易馴養,亞洲象額部兩側有兩個很明顯的鼓突,俗稱,智慧瘤而非洲象沒有,因此亞洲象的智商普遍要比非洲象高一些。
不愧是長有智慧瘤的亞洲象,這群白象確實很聰明,我撫摸著它們的身體叫它們的名字,幾遍之後,它們就記住了,我一喊,白玉娘白玉娘就會轉過頭來望著我,我一叫,二姨太二姨太就會跑過來,一點兒也不會弄錯。
它們在橡膠坪西側那片熱帶雨林裏活動,每當我路過那裏站在一塊蟾蜍形的磐石上,大喊幾聲銀灰鼻的名字,象群就會來到我的身邊,我去見我的白象朋友時,當然忘不了帶些甘蔗,芭蕉,樹菠蘿等水果,它們便會讓我待在它們中間,同它們一起玩耍,有幾次天晚了,我就同它們一起睡在樹林裏。
我發現,幼象在象群社會特別受寵,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無論在路上行走還是夜裏宿營,銀灰鼻總是被夾在中間,生怕它走失或遭到猛獸襲擊,成年象找到什麼好吃的東西,總忘不了要勻一些給銀灰鼻嘗嘗鮮,我從沒見霹靂雄或其他象動手揍過銀灰鼻。有一次,霹靂雄正在打哈欠,不知是故意淘氣還是不小心銀灰鼻一揚鼻子,將一團沙土拋進霹靂雄張開的嘴巴裏,霹靂雄吭哧吭哧,猛烈咳嗽,用鼻尖在口腔裏拼命掏挖,難受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銀灰鼻這一行為,無疑是對長輩的不恭,或者說是對頭象的冒犯,我忍不住為它捏了一把汗,我想,霹靂雄肯定會揮舞長鼻抽得它滿地打滾,出乎我的意料,霹靂雄吐凈嘴裏的沙土後,只是用鼻子在銀灰鼻的屁股上拂灰塵似的輕輕拍了兩下以示懲罰,對幼象如此寬容,著實令我感動。
還有一次,銀灰鼻在瀾滄江邊沙灘上行走時,不知怎麼搞的,右前蹄卡在兩塊卵石中間,崴了腳脖子,一瘸一拐,怎麼也跟不上象群的行進速度了所有的象都停了下來,守候在銀灰鼻身邊,無怨無悔地整整等了一天一夜,等銀灰鼻崴傷的腳恢覆正常了,象群才離開瀾滄江邊。
七頭白象對我都挺友好,我抓住老阿呆的象牙,轉動它的腦袋,它也不生氣,我用一串芭蕉做誘餌,餓癆鬼會一個勁兒朝我鞠躬,模樣滑稽,逗得我哈哈大笑,我在小溪洗澡,傻丫頭便用鼻子汲水,像高壓水龍頭似的噴射到我身上,替我沖洗身上的肥皂沫,我攀住白玉娘的鼻根,它會將鼻子彎成L狀,讓我坐在它的鼻子上蕩秋千,二姨太每次見到我,都要像蓋橡皮圖章一樣在我額頭上親吻一下,也不知是從哪裏學來的外國禮節,霹靂雄是頭象,態度自然要傲慢一些,不會為了一點兒食物來討好我。但每次我要離開時,它都朝我的背影揮舞長鼻發出如雷的吼聲為我送行當然,與我最要好的還是小白象銀灰鼻,每次見到我都親熱得不得了,那條靈巧的鼻子纏住我的胳膊不放,它喜歡用額頭抵住我的腦殼,和我玩兒頂牛的遊戲,我當然不是它的對手,用足吃奶的力氣也無法讓它移動半步,而它輕松地跨前兩步,我就站立不穩,節節敗退,高興得它,嗚嚕嗚嚕,直叫。
有一次,我和白象家族在密林裏穿行,走到一棵香椿樹前霹靂雄突然前肢騰空,身體直立,鼻子高高翹起,去撩撥樹冠。開始我以為它要卷食鮮嫩的香椿葉子大象的食譜很廣,各種野果,野菜,野草,嫩竹子都吃,遇到矮的樹,就踮起後肢用鼻子采擷嫩樹葉吃,可這次它將一片樹葉扯下來後,並沒塞進嘴去咀嚼,仍直立著鼻子朝天做鉤拉狀,其他白象也都停下來,學著霹靂雄的樣子,踮起後肢豎起鼻子呼呼朝樹冠吹氣,我手搭涼棚擡頭仔細望去,樹冠的一根橫杈上,掛著一只橢圓形的蜂窩,有一些蜂子在窩巢邊飛翔,我認識這種蜂,當地老百姓稱為巖蜂學名叫熊蜂,巢築在大樹或陡巖上,采集野花釀蜜,蜜汁金黃馨香撲鼻,味道好極了,顯然,霹靂雄聞到了蜂蜜的香味,很想把蜂窩扯下來,遺憾的是,它豎直身體再加上鼻子的長度,仍夠不著蜂窩,還差著一米多呢,它很不甘心,用鼻子一撩再撩,真好比水中撈月,屢屢落空,這棵香椿樹並不太高,樹幹上有癭瘤和橫枝可供腳踩,我是能爬上去將那只蜂窩弄下來的,可我曉得熊蜂的蜜雖然好吃,熊蜂卻不好惹,熊蜂個頭大,身上長滿黑毛尾部的蜇刺又長又尖,遇到入侵者,會群起而攻之,我猶豫著不敢貿然行事,白象們在樹下亂哄哄地鬧了一陣,無奈地吼了幾聲,準備撤離了,銀灰鼻流著口水,憤憤地甩著鼻子,從我面前走過去。
突然,我腦子一熱,大叫一聲站住象群停了下來,驚愕地望著我,我往手掌啐了口唾沫,奮力爬樹,我想,為了友誼,冒點兒風險還是值得的,我攀住樹枝,很快爬到懸掛著蜂窩的那根橫杈旁,折了一根枝丫,慢慢朝蜂窩伸去,七頭白象都站在樹下翹首望著我,白玉娘嘴裏發出,嗚嚕嗚嚕,的叫聲好像是在提醒我千萬要小心,我用枝丫叉住蜂窩的頂端,猛力戳去啪土塊崩碎,橢圓形的蜂窩在橫杈上搖搖欲墜嗡無數熊蜂爭先恐後地從蜂窩鉆出來,發現是我在搗鬼,便鋪天蓋地朝我飛來,這時候,我想罷手也不行了,我咬緊牙關,橫下心又用枝丫對準蜂窩戳了兩下,蜂窩終於掉下樹去嘣,的一聲摔成八瓣,憤怒的熊蜂飛到我頭頂,黑鴉鴉一片,把陽光都遮住了,我趕緊甩掉枝丫,用最快的速度往下爬,但是已經遲了,有幾只熊蜂撞到我頭上,蜇了我兩口,疼得我心驚肉跳,手一松從樹上摔了下來,完了,我想,從七八米高的樹腰跌下去,不跌斷脊梁算是幸運的,最輕也會摔得鼻青臉腫,我是背朝下跌下樹的嗵我感覺到軟綿綿的好像摔在席夢思床上,顫悠顫悠還挺有彈性的,哦,守候在樹下的白玉娘和二姨太將象鼻互相搭攏,像是臨時安起一張吊床,我就掉在了象鼻吊床上,但熊蜂仍盯著我不放,嗡嗡嗡嗡朝我沖飛過來。
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貪嘴的山民搗毀蜂巢,熊蜂窮追不舍,山民跳進水裏,熊蜂聚集在水面上,山民剛探出頭來呼吸,熊蜂便群起而攻之,倒黴的山民被叮得渾身是包,中毒身亡,我抱著腦袋,不曉得往哪裏躲才好這時,霹靂雄用鼻尖卷起一團泥沙,富有彈性的長鼻子弓起又繃直,就像一只大彈弓一樣刷,的一聲,泥沙形成一個扇面向我頭頂飛射,其他幾頭白象也學著霹靂雄的樣子,向蜂群拋撒泥沙,密集的泥沙射向密集的蜂群,熊蜂紛紛中彈墜落,卻不肯退卻,仍前仆後繼俯沖下來,白象們更起勁兒地用鼻子彈射泥沙塵埃彌漫,遮天蔽日,不一會兒,地上就鋪起一層殘缺不全的熊蜂屍骸,熊蜂死傷大半,剩下的殘兵敗將終於連成一條黑線,盤旋而上,在香椿樹冠繞了幾圈後,逐漸飛遠了,地上那只摔碎的蜂窩,有十幾塊蠟制的蜂房,裏頭蓄滿了金黃的蜂蜜,白象們興高采烈地用鼻子蘸著蜂蜜送進嘴裏吮咂,一面吃還一面朝我點頭致謝,我頭上被熊蜂叮蜇了兩口,又紅又腫,脹疼得厲害白玉娘用潮濕的鼻尖輕輕撫摸著我頭上的腫塊,就像在給我按摩象的唾液有消炎止痛的功效,不一會兒,我頭上的腫塊就小了許多,也不怎麼疼痛了。
這以後,白象家族和我的關系就更親密了,有幾次,我上山砍樹修補草房,蓋建豬圈,它們就替我將沈重的木料拖下山來有一次,我感冒發燒,在家躺了10天,小白象銀灰鼻還領著象群到橡膠坪我住的草房看望我呢。
我雖然沒有給這只老虎檢查過身體,但我可以斷定,這是一只年老體衰捕食過箭豬的傷病虎一般來說,年輕健康捕食能力強的老虎,是不會冒被槍彈擊斃的危險去攻擊人的,老虎的視覺,嗅覺和聽覺都十分靈敏,足掌下有一層厚厚的肉墊,走起路來悄然無聲,隱蔽性極強,人還離得老遠,躲在草叢中的老虎就主動避開了,但年紀大的老虎或受過傷的老虎就不一樣了,老虎上了歲數,追不上飛奔的麂子馬鹿,饑餓難忍,就去抓行動緩慢的箭豬吃,箭豬雖然肉質鮮美但渾身長滿硬刺,虎吃箭豬猶如人吃河豚,人是拼死吃河豚,虎是拼死吃箭豬,虎在撕扯箭豬時稍不留心就會被刺傷爪掌和口腔,時間一長就發炎潰爛,無法再追逐和噬咬獵物,餓得實在受不了了,便會鋌而走險襲擊人,變成兇暴的食人虎兩足行走的人,因為會制造工具使用武器,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動物,包括老虎在內所有的猛獸都畏懼人,走路要穿鞋禦寒要穿衣下雨要頂傘太陽下要塗防曬露的人,因為養尊處優而四肢退化,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動物,虎豹豺狼哪種猛獸都可輕易將單個的人置於死地。
我是在山上撿了一竹簍黑木耳背回家的途中遭遇這只老虎的,不幸中的萬幸,那天刮的是東南風,我頂風行走,遠遠就聞到一股食肉獸的腥騷味,要是刮的西北風,我處在上風口,稀裏糊塗走進那片茅草叢,餓虎會不聲不響躥出來,從背後將我撲倒並立即用嫻熟的技巧咬斷我的頸椎,聞到刺鼻的腥臊味後,我停了下來,朝飄來氣味的方向望去,黑色的陡崖下,一大片密不透風的斑茅草幽暗陰沈,我什麼也沒看見,老虎躲在草窠裏,斑斕的虎皮是絕佳的迷彩服,極不容易分辨出來,我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朝茅草叢扔去,還大聲喊叫著,為自己壯膽,那塊胡亂扔出去的石頭,鬼使神差地正好砸在老虎的屁股上,我只看見石頭砸落下去,草叢裏突然跳起一只吊睛白額大蟲,近三米長的身體黑黃相間色彩濃艷的虎皮,一看就知道是孟加拉虎,被飛石擊中的老虎吹胡子瞪眼地嘯叫一聲,我嚇得屁滾尿流,差點兒癱倒在地上。
我聽有經驗的獵人說過,赤手空拳與虎遭遇,不能逃,你越逃老虎追得越起勁兒,虎的奔跑速度遠勝過人,惟一有效的自我解救辦法就是當虎朝你奔來時,你也迎面朝虎奔去手舞足蹈,拼命喊叫,虎生性謹慎多疑,還有點兒欺軟怕硬,見你不怕它,反倒產生疑慮,害怕有詐,會迅速掉頭離去,我雖懂得這一點,但真見了虎,卻沒有膽量按老獵人教我的辦法迎面朝虎奔去,人類天生畏懼虎,談虎色變,見虎腿軟,很難一下子就改變這種心理弱勢,我扔掉竹簍,本能地轉身拔腿就逃,我在上海讀中學時練過百米賽跑,跑得還是蠻快的,但虎的跳躍如閃電般迅疾,三躥兩跳,轉眼就把彼此的距離由七八十米縮短到三四十米,再繼續跑下去,我只能是跑到閻王爺那兒報到去了,我擡頭張望,前方十幾米遠處有一棵麻栗樹,我兒時就聽說過,老虎不會爬樹,我要是能爬到樹上去,老虎就奈何我不得了,我還可以穩穩當當地騎在樹冠上,朝樹下的老虎扮扮鬼臉吐吐口水什麼的,或者幹脆撒泡尿淋在虎頭上,就算免費請它喝可口可樂了。
我拼命往麻栗樹奔,老虎窮追不舍我倒是趕在老虎前頭跑到樹下了,但我前腳剛到,老虎也後腳趕到,彼此僅有幾步之遙,人類遠古的祖先雖然是猿猴變的但到了我這一代,早已不像猿猴那般身手敏捷,說來慚愧,我爬樹的技巧太一般了,尤其是爬光溜溜的樹幹,經常是爬上去兩米又滑下來一米,要來回折騰數次才能成功,不等我爬到安全高度老虎就會咬住我的腳跟把我拽下樹來的,哪有時間讓我從從容容爬樹,我只好繞著這棵數圍粗的麻栗樹轉圈兒,希望能把老虎的頭轉暈,好趁機逃脫,才轉了幾圈兒,老虎的頭沒轉暈,我自己的腦袋倒轉得暈暈乎乎了,眼睛一陣陣發黑情急之中,我突然想到,這兒離橡膠坪不遠,是白象家族的活動區域,我扯開喉嚨大叫起來救命啊,銀灰鼻救命啊,霹靂雄。
我的呼救聲隨風飄蕩,在山谷回響我又圍著麻栗樹轉了兩圈兒,老虎已快踩到我的腳後跟了越急越見鬼,我一腳絆在隆出地面的樹根上,摔了個嘴啃泥,老虎倏地豎直身體,擺出餓虎撲食的架勢,乳白色的虎腹向我壓了下來,血盆大口也向我張開來,我靈魂出竅,四肢僵木,呆呆地望著即將撲到我身上來的老虎,完全喪失了反抗意識,就在這時我看見張牙舞爪的老虎突然身體橫了過來,虎臉皺成一團,疾吼一聲,在空中挺了一下腰,然後就躥了出去哦,原來是白象霹靂雄已來到麻栗樹前,象眼怒睜,象鼻揮甩,正朝虎示威呢灌木叢裏,發出稀裏嘩啦的響聲,裏面還有好幾頭白象的身影白象家族就在附近,聽到我的叫聲後,便趕來救援,就在老虎快要撲到我身上的千鈞一發之際,霹靂雄用長鼻抽打虎腰,用長牙刺戳虎背,迫使老虎放棄了對我的撲咬。
老虎躥出三米多遠,旋轉身朝霹靂雄咆哮,虎爪在地上抓刨著,揚起團團塵埃,虎眼瞪得比銅鈴還大,齜牙咧嘴,躍躍欲撲霹靂雄平舉著象牙,高擎著象鼻,做出應戰姿態,但虎卻引而不發,發出更猛烈的虎嘯,血盆大口噴出更濃烈的腥臊氣息驚心動魄的虎嘯聲,猶如奪命的咒語,食肉獸口腔裏的血腥氣流猶如攝魂的利器,霹靂雄搖動長牙甩打鼻子竭盡全力與虎周旋顯然,這只餓虎不願放過我這頓美餐,想把霹靂雄嚇唬走回頭再來收拾我在西雙版納熱帶雨林,象是食草動物的魁首,虎是食肉動物的霸主,僅從體重和力氣來衡量,一頭成年象抵得上好幾只成年虎,然而,虎是職業殺手,虎爪虎牙是進攻性武器,象是素食主義者,是大自然的和平主義者,象鼻象牙看起來挺厲害,卻是防禦性武器,因此,總的說來,虎還是象的天敵,尤其是身軀偉岸兇猛異常的孟加拉虎,經常襲擊象群,撲咬幼象,據統計,亞洲象中,約有30%以上的幼象遭虎殺戮。
灌木叢裏,老阿呆,白玉娘和二姨太將銀灰鼻,傻丫頭和餓癆鬼拱圍在中間,以防偷襲。我的處境仍十分危險,我只有爬上樹去才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霹靂雄替我擋住了惡虎,我翻身起來去爬樹,但手腳都是軟的,爬上去又滑下來,就像在玩兒滑梯。那只惡虎雖然上了點兒年紀,但身手依然矯健,忽地躥到東欲咬象腿,忽地轉到西,廝打象耳,霹靂雄在虎的威逼下,一步步往後退卻我曉得,霹靂雄的敗退只是個時間問題,此時此刻,分分秒秒對於我來說都性命攸關,可心裏越是急,頭上越是冒冷汗,手腳就像是柳絮搓成的,連樹幹都抱不穩灌木叢中的那幾頭白象呦呦,朝我吼叫,催促我趕快上樹,霹靂雄快被孟加拉虎逼離麻栗樹了,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又從樹腰滑落在地,我已經絕望了呦呦突然,小白象銀灰鼻揚鼻吼叫一聲,從老阿呆白玉娘和二姨太的護圍圈裏鉆出來,撒腿朝我奔來,這相當危險銀灰鼻才兩歲,象的生長速度慢,幼稚態很長,換句通俗點兒的話說,就是童年期很長,要到十五六歲才發育成熟,兩歲齡的鼠已經可以做爺爺了,兩歲齡的虎也可以脫離母虎自行闖蕩獨立獵食了,但兩歲齡的象卻仍然毫無自衛能力,需要依賴母象的照料和保護,細皮嫩肉的銀灰鼻,正是孟加拉虎垂涎三尺的美食,那只惡虎完全可能趁它脫離成年象護衛圈之際,躥過來襲擊它。
白玉娘心急火燎,拔腿追上來嗖,地將長鼻橫在銀灰鼻面前要拖它回去,銀灰鼻用力撞開白玉娘的鼻子,仍向前狂奔,白玉娘只好貼在銀灰鼻身邊一起奔了過來銀灰鼻來到麻栗樹下,它將自己的身體靠在樹幹上,鼻尖鉤住我的胳膊,往上提拉,嘴裏還,呦呦,急促地叫喚,我明白它的意思,那是讓我踩著它的背爬上樹去,這時,白玉娘也趕到了長鼻子伸到我的胯下,就像升降機一樣把我往上舉,我雙腳用勁兒在地上一蹬,借著白玉娘鼻子那股升力,爬到銀灰鼻的背上我扶住樹站立起來,又像走樓梯一樣,從銀灰鼻的背登到白玉娘的背,舉手試了試,還差尺余即可夠著樹腰那根橫杈了,我一個躥跳,總算攀住那根橫杈了,就像玩兒單杠那樣想翻爬到橫杈上去,可力氣總嫌不夠,吊在橫杈上,兩只腳踢蹬了十幾下,身體仍懸在半空。
突然,我覺得腳底似乎踩著了什麼,有了墊腳的支點,引體向上就容易多了,一使勁兒,謝天謝地,我終於翻上了橫杈,低頭一看,白玉娘前肢騰空,身體直立,鼻子高擎,粉紅色的鼻尖上還有我踩出的腳印哦,是白玉娘用象鼻當墊腳石,幫我脫離了險境我獲救了,我安全了,我算是體會到了虎口余生的驚險。
我騎在橫杈上,摟著樹幹,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往樹下望去,惡虎瘋狂地咆哮著,逼迫霹靂雄往後退縮,突然,虎腰一旋調轉方向,直奔灌木叢離麻栗樹約七八十米遠的灌木叢裏,站著老阿呆,二姨太餓癆鬼和傻丫頭,老阿呆雖然是頭公象,但年事已高,老態龍鐘顯然不是孟加拉虎的對手,二姨太乃女流之輩,沒有可當武器的尖利象牙,吶喊助威敲敲邊鼓當當副手還行,難以擔當與孟加拉虎正面交鋒的重任,餓癆鬼只是一頭七八歲的少年象,象牙還沒有長出來,也不能與老虎匹敵,傻丫頭才五六歲,弱不禁風的少女,正是老虎感興趣的攻擊目標。
包括百獸之王老虎在內的一切食肉動物都是機會主義者,柿子揀軟的捏,獵物挑弱的咬,那只惡虎肯定看到我已經爬上麻栗樹,奈何不得我了,便及時轉移襲擊目標,撲咬尚未成年的小象。
開始它想攻擊年齡最小的銀灰鼻,但看到身強力壯的霹靂雄和母象白玉娘都在銀灰鼻身邊,怕不易得手,便轉而躥向灌木叢孟加拉虎行動敏捷,奔跑如飛,一眨眼便已出現在一老一雌兩少四頭白象面前,二姨太反應最快,使勁兒在餓癆鬼的屁股上抽了一鼻子,帶著餓癆鬼鉆進一條亂石溝去,傻丫頭嚇得直往老阿呆身後躲,老阿呆緩慢地搖動著象牙和象鼻,擺開應戰的姿態
霹靂雄尾隨老虎跑出去幾步,看樣子是想去救援老阿呆和傻丫頭,但它跑出十幾米後,扭頭朝麻栗樹下望了一眼,兜了個圈又跑了回來,一面跑還一面發出如雷的吼聲,我曉得,霹靂雄是怕狡猾的老虎玩兒聲東擊西的把戲,把它從麻栗樹下引開後,掉頭再殺個回馬槍,來撲咬銀灰鼻,銀灰鼻和白玉娘還待在麻栗樹下,銀灰鼻年齡最小,最易受到虎的傷害,理應是重點保護對象霹靂雄跑回麻栗樹下,和白玉娘一左一右,將銀灰鼻夾在中間,一起往灌木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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