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讀詩,寫詩,原來和談戀愛、人生際遇一樣,是要講緣份的。
1 不安,戀愛吧
問詩人,21世紀還有詩嗎?等於問人類,21世紀還有愛情嗎?寫詩,不就是詩人在和自己的心靈戀愛嗎?這戀愛,就像男女之間的戀愛,總有交融、爭吵、反省、諒解與提升的時候。時代轉變得快,轉變得復雜,人的感情難免也受到沖擊。百般俗事,千般糾纏,不滿、憤怒往往變得更劇烈、更頻密。如此躁動、不安的年歲,人不是更需要堅貞的愛嗎?在深情裏反省與諒,人世間才可能再次交融、提升。詩人與心靈的戀愛,我們也應該如此期待。
2 恨事:占便宜
一見鐘情容易,一生情深困難;花前月下發誓容易,柴米油鹽討活困難。一般男女的戀愛如此,詩人和自己的心靈戀愛也不例外。然而,詩人卻占了便宜。一般男女遇上這樣的恨事,似乎都無可奈何,唯有詩人可以將之入詩。而且,怎麽寫都不惹是非,更不必鬧上法庭。
3 提煉:要比就比刻骨銘心
當然,面對電子媒體,詩人很吃虧。他的語言裏盡管有色彩,有動作,有音樂,甚至有故事、魔幻和激情,但都不能像電視、電影那樣,直接了當投射到人的視覺、聽覺、感覺裏。詩人只好不斷提煉他的文字,豐富其意義與意象;並且努力將文字的新意義、新意象,伸探入人心的最深處、最邊緣。慢慢的,詩人領悟到,要有信心地面對電視、電影,就不能比速度,比具體;有些東西,詩人表現得出來,電子媒體卻辦不到;有些東西,電子媒體雖然也辦到了,卻嫌過於暴露、簡單、淺顯,缺少想像空間,不能刻骨銘心、餘韻裊裊。
(攝影作品欣賞: Nie ZiJun 拍攝《石縫中的生命奇蹟》,http://jun-dream.lofter.com/)
4 抗爭:靠點敵意不愧疚
許多詩人選擇現代主義,是因為他們面臨太多活著的憂患。在日升日落、一再重復的生存境況後面,往往是太多的空白,未能以語詞界定、以詩命名。時日一長,要嗎他遺棄詩;他倘若不遺棄詩,又拿不出創作填補空白,那空白便不只是心頭的遺憾、愧疚,而變成了一種挑釁、叫喧,萬分逼迫著威脅詩人的身分。那時,詩人和他的存在,似乎站 在對立的兩面,充滿了敵意,就靠著這份敵意,詩人的主體意識高度清晰、尖銳,形成現代主義核心的個人主義,與日常現實抗爭著,力求證明自我存在。
5 煉轉:命名才算活過
對於詩人來說,看著人世間的萬有萬物,假如心頭沒浮現任何言詞,煉轉為詩,那萬有萬物就不存在;萬物萬有不存在,他本身也不存在;因為空白的、沒詩作的日子,是詩人無以證明自身存在的日子。詩人的生命,不以年月時日為單位,而以詩的言說、詩的命名來結算;命名了的那一部分,才是實在活過了、有意義的生命,其餘的都輸給了虛無。
6 流亡:致命的內在對手
假如可以選擇,有的詩人寧願在自己的鄉土上流亡。這樣,他可以拿現成的、具體的國家領袖,作為對抗的對象;因為是大眾熟悉、明確的對象,最能引起共鳴。要不,他可以拿外在的、抽象的社會體制,作為叫陣的對象;因為是一般的、含糊的對象,在輕易引起共鳴的同時,面對公安法令也很安全。 最難過的,是在別人的國土上流亡。拿自己的國家領袖或社會體制,作為抗爭的對象,別人的掌聲不但短暫,而且常常別有居心;消費的性質高,衷心的了解少,更談不上共鳴。而且,時間一久,距離遙隔,國家領袖、社會體制,那些外在的、真實的對手,慢慢變得模糊;連遭遇過的迫害,在記憶裏也漸漸變得如幻如真,失去力度;而同胞的共鳴,就算還在,都在海的彼岸,失去聲量,失去溫度。流亡詩人將開始領悟到,真正威脅著他的存在的對手,才剛剛出現:在異鄉鋪天蓋地的疏離裏,日復一日而沒有回響的生存,懷疑、怯懦、否決,甚至怠惰決堤而來;要怎麽做才不會發瘋?詩人將感覺到,存在於他內在的對手,比外在的對手還真實、還無情。
7 高度:在給予和接受之間
發表寫好的詩,是詩人給予世界的一種方式。詩人將此給予,看著是自己生命完成的一部分。讀別人的詩,是詩人接受世界的一種方式。詩人將此接受,也看著是一種創作,自己生命完成的一部分,因為他堅稱讀另一個人的詩,心靈跋涉的艱苦,有時不下自己動手去寫。一般人大概不會在給予與接受的兩頭,把自己提到如此的高度。
8 話:永遠的找尋
在秩序中找尋變化,在失序中找尋條理,在秩序與失序之間,找尋摧毀、超越與重構,詩人和自己的生命對話著;有一天,要是他對這對話失去了樂趣,生命就將枯萎。
9 孤獨:不便說出的自滿
過去與現在對話, 現在與未來對話;日子與語詞對話,語詞與環境對話;詩人與詩對話,詩與讀者對話;彼此便建立了一種內在的、豐富的夥伴關系。感受著這份夥伴關系,詩人難免有造物主創作萬有,而萬有相互效力促成和諧的滿足。就為著那份滿足,讓許多詩人願意忍受無邊的孤獨。孤獨裏,難免感到寂寞,尤其在自己仿佛就是造物主,又不方便說出來的時候。
10 好奇:逃避毀滅
詩人基本上是好奇的。就算他憤世嫉俗,他也會有興趣知道,究竟自己可能憤世嫉俗到什麽程度。憑著那份對於可能的興致與努力,有些詩人避免毀滅於冷漠、遲鈍和虛無。
11 期許:有所用心
普通人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沒有存在哲學,就是我的存在哲學;不講究精神生活,就是我的精神生活。”對生命有所期許的詩人,卻不能這麽說。因為對於詩人來說,精神生活就是他存在的一切;他要是失去精神的存在,他也就相信生命有價值、有意義,更談不上有所用心、有所追求了。
12 心跳:風在樹梢星星眨眼
四年級那年,一位堂伯搬來和我們住,他的孩子扛來幾箱藏書。我隨意翻開其中一本薄薄的詩集,翻到最後,就要掩上封底了,有3行詩句竟然俏皮的對我眨眼睛,打招呼,那聲調,親切、輕鬆、嘹亮,好像在屋前樹梢間嬉笑的風:“我愛聽,人家把星,叫作星星。”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讀完了生命中的第一本新詩集:臧克家的《生命的吶喊》。後來,讀了許多年代許多流派許多詩人的許多詩,最難忘的,還是三十多年前那俏皮的眨眼,樹梢間嬉笑的風。或許,那是初戀吧。又或許,是我讀後感覺得,自己也能寫詩的心跳。讀詩,寫詩,原來和談戀愛、人生際遇一樣,是要講緣份的。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詩呢?(刊於2001/02/24南洋商報《南洋文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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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存在:詩發生在存在言說時
對於詩的探討,不只是讓詩回到其存在自身。我們也要讓自己的存在,一起進入詩的存在。在存在和存在相遇會心的地方,存在在言說,詩便發生了;因為詩發生了,存在得到光亮的朗照,生命一下子去到很遠,活得很深。
是故,詩不只是發生在詩人創作時,更發生於讀者賞詩之際,時空距離與區隔因此取消。(04.05.2001,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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