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的奇思

多少年來,C一直在思尋一種東西,這東西的特點是:沒有自己的誕生時日。人們告訴她,具有這般特征的東西人世間是沒有的,她漫長而痛苦的尋找也讓她領悟到了這點。空中、地上、地下、海底,生存著無數的生靈萬物,可要從中找尋出一樣她思念的東西——沒有誕生時日,卻令她感到是那麽困難。

也許要使某一做到無窮無盡,變成一種永恒和無垠——就像時間和罪惡,並不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人類也不乏這樣的追尋者,比如德國物理學家孜孜不倦的永動機,中國古人夢想長生不老的仙丹,博爾赫斯筆下的無垠的書——沙之書,等等,不一而舉。但要使某一做到沒有起始,沒有誕生時日,這似乎連想都是不可想象的。這種可憐的野心勃勃的願望,我們也許只能在《囡書》中看到。但《囡書》,誰都知道,這是一本荒僻的書,它從來只有一本,而且只有一人能解讀,而此人早已屍爛。所以,《囡書》就像一把特殊的、只配有一枚子彈的槍,當這顆子彈砰的一聲穿出槍膛後,槍身也就像被子彈擊斃者一樣,成了一塊報廢的屍物。有人說,你想讀懂《囡書》,這本身就是一件困難而又困難的事,也許要比創造沒有起始、沒有誕生時日的某一不會容易一點。這麽說來,C的願望確實是稀奇的:驚世駭俗,不可理喻,甚至要叫人笑掉大牙。因為,這確實太荒唐了!

坦率說,C在尋找的開初就相信,她要尋找的是一種世上沒有的東西,她為此而作的努力也將永無結束之時:每一次尋找都不可能是最後一次。沒有生,哪有長?這似乎只是一個雞與雞蛋的問題,作為一個讀過上千冊書的人,C知道去找尋一只非雞蛋而生的雞的艱難性和荒謬性。而C之所以仍要去找尋,也許是出於強烈的個人需要,也許是對遠在星辰之外的運氣的一種迷信。C就像赫拉斯筆下的孤獨的少年,不喜歡鬧鬧熱熱和各種機械的聲音,只是喜歡沈溺於豹子式的胡思亂想中(把自己隱蔽一隅),滿足於以抽象的觀念占有窗外的種種世故人情。說來你也許不會相信,在冥冥幽思中,C常常看見天空中飛舞著紛紛運氣,它們像空氣一樣流動、沈浮,並且和空氣共同醞釀風雨和天空的各種顏色、聲音、形狀。而紛飛的運氣中,有一部分並不像汗水、血液一樣是從人體毛孔和血管中流出的,而是自遙遠的星辰之外像流星一樣跌落人間的,它們的特點是來無蹤、去無影,中間沒有可以捉摸和推敲的聯結活動與改換變化:不可期望,不可爭取,就像閃電,是天體的一道噴嚏;又如夢中之夢,是大腦的某種神奇。它們的效力也是神奇無比的。在清代學者陳元龍的《格致鏡原》中,有兩個半的頁碼對這種運氣做了某種神性的解析和論證工作。他認為,人們一旦擁獲了這種運氣,便可以創造類同使綿羊變成獅子或獅子變為綿羊的奇跡。有人說,伽利略正是依靠這種運氣才看到了天體的真實(羊眼變成了獅眼),同時也是這種運氣使他最後落得了焚身的結局(獅子又變得像一只綿羊一樣懦弱無能)。而秘密的亞德利博士據說也是在這種運氣的指引下,在十幾年後的一個夢中獲得了開啟老槍密碼的鑰匙——它飄揚在天際之外,而且像一根銀色的發絲一樣細微而且蔽目。我癡愛的一位英雄作家博爾赫斯,他的神奇和博大已使我感到迷惘和內疚,然而他卻還在用畢生的精神追求另一種神奇就是:他渴望獲得這種遠在星辰之外的運氣,從而完成他夢中的事業:讓一個故事演變成無窮無盡的故事,可以世代相讀,而且還讀不完。讀過《沙之書》嗎?這是走入博爾赫斯的渴望——對一本無垠之書的渴望——的最好通道,它非常短小,但我們不可能因其短小而感覺不到博爾赫斯的心跳聲。

博爾赫斯的願望讓C深得鼓舞,她從這位作家的願望中很容易就看到了自己的願望,就像我們常常從別人的恐懼中看到自己的恐懼一樣。有一天,C突然對我說:沒有誕生時日的東西世上是沒有的,所以你也不可能找到,但是天空中飄揚著來自星辰之外的運氣,這種運氣具有無窮無盡的神性和力量,它們中的任何之一都交織著人類的各種探求與渴望,你只要獲得它們中的任何之一,都會在某一方面領悟一切,從而形成一個唯一的也是無限的幸福。

C多次問我:有一天,你要獲得了這種運氣,將拿它來創造什麽?

我多次聽到C這樣告訴我:如果她獲得了這種運氣,她要用它來創造一個沒有誕生時日的東西;這東西可以是無用的、渺小的,就像一條隱匿無用的蟲;材料也是不講究的,可以是水做的,或火做的,即便是由一堆垃圾衍生的也無所謂,只要它沒有誕生時間,就像天幕一樣,沒有人能指出它的起始邊沿。

問題是當C擁有這麽神秘而神奇,甚至足以創造一個世界的運氣時,為什麽不想創造其他,而獨獨想創造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哪怕是一條隱匿無用的蟲?

這是C生命的密碼,它充滿了問題和問題的問題。

C不止一次地對我喃喃自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和問題的問題……


沒有生日

多少年來,C一直在尋找一種沒有誕生時日的某一。

多少年來,C也一直在尋找C自己的生日。

不論是前者或後者,只要找到其中之一,C的尋找就會全部結束。

但是,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C都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都是一樣地難以尋覓。

所以,C的尋找沒有結束,雖然結束的條件是很寬容和低等的。

作為天地間一人,一具血肉之軀,C當然有自己的生日。但C的生日就像叢林中的一盤蛇或一根草的生日一樣,沒有人知曉,實際上也就等於沒有。沒有生日,心裏就少了樣東西,照理說,心裏少掉一樣東西就會變得空暢一些——這是一個物理的概念,就像加減法一樣,既簡單又樸素。但C的心靈深處(空間)卻因為沒有生日而變得更加擁擠又混亂,多少年來,她深刻地感到,正因為她生活中少掉了生日,她心裏反倒像伸入了無數只細小的手,每天都把她的心擠捏得緊緊張張,不得安寧。我憂郁地發現,C的內心世界要明顯比周圍的人陰郁、潮濕,就像C的心靈是生長在陰暗的地窖裏,而不是陽光明媚的大地上。

這全是因為C沒有生日!

沒有生日,首先給C帶來的麻煩是對自己身世的無盡探索和懷疑。孩童時代,C一直相信她的父親是個患肺病的老幹部,在她出生不久,這位老幹部就像某個國王一樣終於被病魔奪去了生命和權力,而C母親則是在很遠很遠的城市裏工作,等C長大了她就會回來接她進城讀書、工作。天真的歲月,C幾乎每一天都在等待這一天降臨。由於等待,C童年的每一天都被拉長了,由於等待的痛心失望,C開始學會了懷疑和憂郁。現在,C已再也不相信那些胡說八道,不相信老幹部的父親和很遠很遠的母親,C更相信另一種說法——

她母親是古書裏的狐貍精,水性楊花,肉蒲團,方屁股母馬;她父親可能是個老幹部,也可能不是。因為對一匹方屁股母馬的後代來說,她的父親就像行雲一樣,是個不定數,我們只能說他是個男人,也許該說是個膽小的、失德的男人。因為只有膽小和缺德的男人才會無視自己的孩子……有一天,C躺在一只木盆裏,像一件破衣服一樣,從河的上流漂到了下流,一個漁夫懷著一種撿到一只木盆的高興發現了C。起初漁夫有些猶豫,因為當時正是我們國家著名的困難時期(三年自然災害),他家裏可以多一只木盆(求之不得),卻無法多出一張嘴。看著C那張嗷嗷待哺的小嘴,他咬咬牙,想讓C繼續漂流。但正當這時,C精靈地哭了起來——像看見了漁夫詭秘的心思似的。

那個哭聲啊——啊啊,誰也沒聽過這樣撕心揪肺的哭聲!

是啊是啊,C已經哭了一天一夜(漁夫從木盆的濕度中看出了C漂流的時間),這哭聲一定充滿了絕頂的哀求和恐懼。這哭聲像河水一樣洶湧不止,漁夫擔心C是某個神靈對他良心的試探和考驗——他每天生活在水上,神靈對他來說是多麽重要!神靈的出現使C得到了拯救,漁夫抱著C回家,一路上,他沮喪地想:這要是條魚多好,起碼有七八斤重吧……

這種說法在C的少年時期,始終像一尾蛇似的盤踞在她心裏。由於未成年的渴望和怯弱,這條蛇使C感到罪惡和危險,C從不敢去碰它一下。但是歲月和閱歷給了她膽識和勇氣,也許還有個原因,就是這條蛇在C心裏盤的時間久了,就像一只毒瘤在身上長久了,你同樣會漸漸地接受它,大大咧咧地觸摸它一樣,現在C對它——這條蛇——就是這樣,早沒有當初的畏懼心情,反倒有一種盲目的玩賞心理,經常將它掏出來,品味它神秘的花紋和顏色。多少次,C曾帶著這條蛇逆流而上,尋找她可能下水的地段。她依靠一只相似的木盆,和一塊七八斤重的石塊(C的原始體重)與漂流的時間(一天一夜),推斷出C可能下水的地段是他們縣城。在鄉間,只有縣城才有老幹部和像狐貍精一樣漂亮的女人,這一發現似乎印證了那說法的可靠性和真實性。

從那以後,C千百次地流竄到縣城,千百次地來尋找她父母。

縣城的人們啊,我相信C的父母一定就在你們之中,也許你們(C父母)早已認出了她,只是不敢認她;你們像害怕事實一樣地害怕看見C,害怕承認你們早已潛伏起來的最初的本能;你們敢於偷情,卻不敢承認,可惡!可惡!!縣城的人們啊,我知道C恨你們之中的某一個男人和女人;這種恨啊,因為始終落實不到一個具體的人頭上,結果使C對你們所有人都產生了恨。C為什麽早早地背井離鄉,而且越走越遠,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飛啊飛,飄啊飄,最後都不知道飄去了哪裏——消失了,失蹤了,就是因為C深刻地恨著你們,不想再見到你們——甚至我們,甚至永遠。縣城的人們啊,這麽多年了,我不知你們是不是還記得C?啊,不要記得她了,忘掉她吧,我知道C也在極力地忘掉你們,甚至我們。他們——那對孕生C的男女,現在好嗎?也許你們現在活得很可憐,也許已過早地去世,可這與C又有什麽關系呢?你們可以無視自己女兒,她為什麽不可以無視你們?說真的,C早已斷絕了尋找你們的願望,她甚至不相信她的生命與你們會有什麽關系。我知道,C寧肯相信她是一朵最初的蘑菇,是天地雲雨滋生了她:天地相交的一刻,一次閃電的射xx精,C橫空出世了……

是的,C已把父母之說遠遠地拋出了心靈之外。她的父母拋棄了她,她也拋棄了他們,這是拉平;這中間,C沒什麽失落,只是平添了無限的煩惱和憂苦。

但是,C可以拋棄父母,卻無法拋棄生日,生日對一個人情感、生活的種種切入也許只有沒有生日的人才能感覺到,就像你只有在肝臟病變時才能感覺到肝臟是身體的寶貝一樣(平時你很可能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沒有生日,就意味著你每年中沒有這一天,沒有這一天的歡樂或苦惱,沒有這一天的期盼和回憶。而這一天在你的一生中就像某種輪回的一個結,失去了這個結,整個輪回就沒有了秩序和節奏。每年每年,旁人都有樹木年輪一樣明顯又具體的記號,通過這一記號,他們把過去與未來砌成一級一級的台階,拾級而上,或拾級而下。然而C由於沒有這記號,沒有這接口,不論是過去和未來都成了一道斜坡,歲月被敷衍地粘成了一整塊,呈現出笨重和野蠻狀,一種天然的節奏和力量被無端地剝奪了。

沒有生日你還會感到一種巨大的壓力和孤獨,因為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日,你計算著他們的生日,參加他們的生日晚宴,傾聽他們關於生日的種種回憶和期待,並不得不編造你自己的有關生日的種種美好回憶和願望。你在生日面前其實什麽也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騙人的,所以你厭倦。要命的是,C在生日面前沒有一錐之地,卻又不得不隨時插一足,今天是她,明天是他,後天是他們。就這樣,年覆一年,年覆一年,每一次插足C都感到厭倦和孤獨。而每一次插足又永遠不是最後一次,所以這厭倦和孤獨是漫長的。當然也是巨大的,因為沒有人知道C沒有生日,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厭倦和孤獨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承擔,沒有人會同情地幫她分擔一點。不但沒人分擔,而且——因為無人知曉,沒有人會專業有意地做點什麽,比如回避啊、迎合啊、投巧啊……不,人們從不這樣,人們常常以自己的經驗和願望友好地把C拉入幸福的生日派對上,讓她舉起痛苦的雙手,高聲合唱:“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就這樣,任何一次都可能重覆一次!

對一個身體殘疾者言,他的親朋好友和所有善良的人都會謹慎地回避他的痛處。然而C之痛處卻是越親密善良的人越會捅它,這就是巨大,就是恐怖。我知道,C寧願用一只手(哪怕是右手)換取一個生日,那時她是殘疾人,同時也將得到一個殘疾人應有的照顧和同情。可現在不,現在C身上丟掉了也許比一只手更應有的東西,卻得不到一點照顧和同情。我覺得,C為此遭受的痛苦和孤獨也許只有一個秘密的同性戀患者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的痛苦和孤獨就像一個同性戀患者一樣秘密、深刻、巨大。

沒有生日還常常讓C有種盲目的愧疚感,一種永不可休止的錯誤和欺騙,就像影子一般終生跟隨著她。每一個在水上作業的人都是神靈的最忠實信徒,因為他們的生活充滿了猝死的陰影,他們相信每次從水上安安泰泰回來都是由於神靈佑護,而要神靈佑護是有條件的,就是要正直、誠實,要做有道德的人,不能做缺德事。C在漁夫(讓C喊一聲:爸爸!)身邊生活了17年,C沒有繼承他優良的水性,但對神靈的迷信我認為他們達到了同等高度。C從來沒有玩刀弄槍的喜好,那是因為C怕玩刀弄槍傷著了無形的神靈:神靈的概念在C的血液裏嘩嘩流淌著。漁夫不但把C養大成人,而且還把她養育成了一個有神靈心靈和崇尚德性修煉的人,為此C非常感激他。C經常對我說,就像身體的心臟,德性是我們精神的心臟:一個德性差的人,幹什麽事情都會感到困難、局促、力不從心,失敗的手就像毛發一般附於他身上,無法驅除。C還說,一個人的德行和才能往往是平衡的、同時的,就像人的兩只眼睛,它們的內部神經是絲絲相連、互為呼應的。所以,你雙目之亮度、力度一般都是對稱的、相應的。也有獨眼龍,但他們總使人感到怪異、邪惡、恐懼——不論是精神的獨眼龍或是肉眼的獨眼龍——我認為,這樣的人很少,但再也不能增多了,一個也太多了!

哦,C對德行如此看重,卻常常在生日問題上成為自己的異教徒。每次每次,當你漫不經心地問起C生日時,她總是猶豫一下,然後正經八百地告訴你一個日子。C知道這是假的,但你不會懷疑,厭倦和壓力就在這!如果你問C其他事,比如你問她有過幾個男朋友,她說只有一個,雖然這可能是假話,但C沒有壓力,因為即使C不騙你仍然免不了你的懷疑。這似乎是遊戲,心靈在此虛實難分,虛假也失去了應有的羞愧。但當C告訴你生日時,C感到的全是羞愧,因為C欺騙的是一顆完全真誠、無忌的心——你怎麽可能懷疑她欺騙了你?你的無忌無疑的信任使C羞愧難當!於是,告訴你生日成了C一次自傷的過程、羞愧的經歷。這種感覺一次可以忽略,兩次可以忘記,但像C這樣經常都可能面臨一次,將對C心靈有多大壓力和傷害。我們知道,C孤獨的內心充滿了神靈,她謹慎地依照著自己對神靈的理解和敬重規範著自己的全部言行,但沒有生日就像她一條剪不斷的尾巴,她費了老大勁終於將身子掙脫上岸,但尾巴卻依然在水中,而且越拖越長——

這是一條水做的尾巴,它永遠上不了岸!

沒有生日使C的宗教信仰也遭到了基礎性的動搖和玷汙,C有種功虧一簣的慘敗感。

問題還不在這裏,問題在於:既然你不論怎麽修煉,怎麽無辜,一種盲目的愧疚感將始終橫陳於你心中,你又何必做種種努力?這種想法、感受,容易使人自艾自嘆,放棄修身,墮落下去。而這種想法又像細菌一樣時刻潛伏於C的身上心裏。在這裏,沒有生日又成了縱容C墮落的化學劑。不不不,C沒有墮落。但誰知道,由於沒有生日,C墮落的次數、程度要比原本增添了多少?

我不知道,但我認為肯定是增添了。

我還知道,由於沒有生日給C的心靈深處增添了無窮的混亂和傷痛和緊張。我們可以想象,C的心靈從來沒有放松過、自然過,就像一張疤痕累累的臉——C的靈魂深處貼著一塊由於沒有生日而烙下的巨大的疤痕!

哦哦,沒有生日其實等於沒有一顆自然的、安靜的心。哦哦,因為沒有生日,C把父母、故鄉、朋友這些人人都應有的東西都丟失了。哦哦,一個連生日都沒有的人,她還可能擁有什麽呢?

補記:C,全名的拼音縮寫是CGK,1980年考入解放軍洛陽外語學院英美系,1984年畢業分配至福建某情報部門工作,任戰情翻譯。1985年與我建立戀愛關系,歷時一年零一月。1986年5月24日,C赴法國公幹,失蹤。對她的失蹤有種種說法,其中之一是說她逃跑了,叛國了。如果確鑿如此,我有理由懷疑她與我戀愛不過是為逃跑做的精心準備,因為當時我們單位有規定,單身者是不能出國公幹的。我們沒有結婚,但熱戀是公開的,鑒此領導方批準她赴法公幹,以為我是她的錨。我到底扮演了她的什麽角色,我至今不曉。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叛國了,我也是至今不得而知。我認為,有些人的內心是永遠無法猜度的。

1996年5月下旬初稿

2008年3月5日修改、補記

Views: 53

Comment

You need to be a member of Iconada.tv 愛墾 網 to add comments!

Join Iconada.tv 愛墾 網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Videos

  • Add Videos
  • View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