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等著夫人進到客廳,但是她的腳步聲卻從客廳門前經過,轉進房子後面。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夫人說不定是準備茶和烤餅去了,待會兒她會全部擺在小餐車上推出來,不過這只是我胡思亂想罷了,夫人可能根本忘了我們的存在,等到她突然想起來的時候,就會進來趕我們出去。後來,樓上一個男人的粗啞聲音不知道喊了些什麼,根本聽不清楚,所以應該距離我們有兩層樓的高度。夫人的腳步聲又回到了走廊,她往上面喊:「我已經跟你說過要做些什麼,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湯米和我又等了幾分鐘之後,房間後面的牆壁開始動了起來。我發現那其實不是一道牆,只是兩扇滑動式的門,可以用來將格局較長的房間區隔出兩個部份。夫人把門推開一半,站在那裡看著我們。我想看看夫人後面是什麼,但只看到漆黑一片。 

我猜夫人大概等著我們解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夫人還是先開口說話:「你們說你們是凱西和湯米,我說的沒錯吧?你們是多久以前的海爾森學生啊?」

 

我回答了夫人,但是看不出來夫人究竟記不記得我們。她只是繼續站在門邊,好像猶豫著要不要進來。不過這時湯米又說話了:「我們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可是有件事情必須找您談一談。」 

「這你們說過了,好吧,不必太拘謹。」

 

夫人伸出手放在她面前一組對稱的扶手椅椅背上。她的態度有點兒不太對勁,好像不是真心邀請我們坐下。我覺得我們要是真的照她的話坐在椅子上,她可能還是繼續站在我們背後,甚至雙手也不會從椅背上移開。不過,當我們向她走了一步,夫人也往前移動了一下,或許只是我的想像吧,夫人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肩膀縮得緊緊地。我們轉身坐下時,夫人走到了窗戶邊,站在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前,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們,好像我們現在正在課堂上,夫人是一位老師。至少當時在我看來是這樣。事後湯米說他以為夫人好似要準備開唱,她背後的窗簾揭開之後,出現的不是外面的街道和通往海濱的平坦草地,而是巨大的舞台背景,就像我們以前在海爾森搭過的佈景一樣,甚至還有一排合唱團在後面為她合音。湯米事後說起這些,聽起來真的十分滑稽,我重新回想當時的情景,夫人的雙手緊握,手肘外張,的確像是準備開唱的模樣。不過我懷疑湯米當時是不是真的有過這些念頭。記得那時我注意到他也很緊張,一直擔心他會不會說出一些糊塗話來。所以,當夫人還算客氣地問起我們的目的,我立刻插進這個話題。  

 

我起初大概說得不太清楚,過了一會兒,等我相信夫人會聽我把話說完,便平靜了下來,表達得較為清楚。幾個禮拜以來,我不時在心裡盤算要對夫人說的話,不論是長途開車旅行,或是安靜坐在服務站的咖啡店餐桌旁時,沒有一刻不在溫習這些內容。一開始感覺非常困難,於是我有了一個計畫:我把重點句一字一字地背誦下來,然後根據每個論點的順序在心裡劃一個概念圖。但是,當夫人此刻真的就在眼前,那些準備的內容多半都沒有必要了,或者根本是錯的。奇怪的是,雖然夫人以前在海爾森,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從外面來的對我們頗有敵意的陌生人,而今當我們再度面對她,雖然她的言行舉止並未傳達對我們的親切,但在我眼中,她現在卻像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一個比起這幾年認識的人還要親密的朋友……事後我們討論起這個感覺時,湯米也有同感。因為這樣,所以我在腦子裡的一切準備都消失了,只是簡單坦白地對著她說話,有點兒像是幾年前我對監護人說話的態度;我告訴夫人我們所聽到關於海爾森學生延後捐贈的傳說,我們知道傳說或許有假,也不指望一定會有任何結果。


「就算傳說是真的,」我說,「我們想您可能也非常厭煩了,一大堆情侶跑來找您,聲稱他們彼此相愛。但若我和湯米對於這點如果不是非常確定,也不會來打擾您。」

「確定?」這是我說了這麼久的話之後,夫人第一次開口。我和湯米都嚇了一跳,身體往後退了一下。「妳說你們很確定?確定你們真心相愛?你們怎麼知道?你們以為愛是這麼簡單的嗎?所以你們兩個人彼此相愛、深愛著對方,你們就是要告訴我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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